第25章
過了好久,單畫的喘息聲才慢慢緩下來,看到他額頭上布滿的冷汗,蘇殺想幫他擦拭,又怕惹他不快。
手伸到一半,又慌慌張張地縮了回去。
單畫擡起眼皮看他,眼瞳失去了原有的神采。
蘇殺嗫嚅着想叫他,卻在他冰冷的目光下止住了,随即大力傳來,将他推去一邊。
「滾!」
蘇殺被推得向後跌去,單畫看着他,漸漸的,臉頰漲得緋紅,再次大聲叫道:「滾!」
「我、我……」
看單畫的反應,蘇殺就知道他氣到了極點,只要單畫不氣惱,讓他滾沒問題。
可是他不知道該滾去哪裏啊,滾得太遠,他又擔心單畫的身體……
「好啊,你不走,那我走!」
單畫站起來,長長的黑發散下,掩飾住了他身上暧昧的斑痕,衣服被撕得穿不了了,他随便往身上一披。
蘇殺回過神,急忙爬起來阻攔,但他剛跑過去,就見白影一晃,單畫已經不見了。
「單畫!」
他大聲叫道,夜風拂來,只将一塊白色衣袂吹落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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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畫其實并沒有走很遠,他重傷未愈,法術用不了太久,勉強飛出一段路,便支撐不住,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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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頭不斷地冒出虛汗,他靠着一棵樹緩緩坐下,身體很不舒服,心口上的傷一直在叫嚣著作痛。
其實他還要感謝蘇殺的進入,沒有精氣支撐,他的狀況可能會更糟糕。
但不能因此就原諒他的暴行!
兩情相悅的歡愛是一回事,被強迫交媾是另一回事,想到剛才那一幕,單畫的手不自禁地握緊了。
忽然覺得自己太傻了,為什麽他要逃——蘇殺強迫他傷了他,他完全可以報複回去,他有法術的,蘇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可是他卻選擇了逃跑。
因為……他怕自己盛怒之下下手沒有輕重,傷到了對方……
奇怪,他為什麽要擔心對方?
這時候他該擔心的不是怎麽逃出修道者跟妖靈的追擊,完成任務嗎?
大腦有些混亂,單畫雙手抱着頭靠在樹上,想了半天才想到原因——他怕傷到蘇殺是因為他還有利用價值,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祭品,不能輕易損壞啊。
對,一定就是這個理由,不可能再有其他的了,更不可能是喜歡,他才不會喜歡那個長相兇惡又粗暴的混蛋!
想通了這一層關系,單畫的心情好一點了。
心口傳來疼痛,提醒他眼下需要做的事,他放下雜念,用法術變了套外衣穿上,盤起腿,運用靈力修複傷口。
不知過了多久,嘈雜聲傳來,單畫一驚,立刻睜開了眼睛。
原來乏累加傷痛,他竟然睡了過去,側耳傾聽,腳步聲離他更近了。
聽他們的對話,竟然是從客棧逃出來的那幫修道人。
真是冤家路窄!
單畫氣得又想揍蘇殺了,他選休息的地方就不能選得遠一點嘛,要知道對他來說,最可怕的不是妖靈,而是修道之人啊。
重傷在身,單畫不敢輕舉妄動,他悄悄躲去樹叢中,運用法術掩住身上的妖氣,希望那幫人不會注意到自己。
可惜他掩得住妖氣,卻掩飾不住紫玉的靈氣,很快就有人發現了,叫道:「如意就在附近,那只妖肯定也在,大家分頭尋找!」
修道者人數很多,很快就圍到了單畫躲藏的地方。
這時他想再冒險逃離已經晚了,眼看着那幫人慢慢逼近,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扯下頸上的紫玉,主動跳了出來。
看到他,衆人同時發出驚喜的叫聲。
他們從大火中僥幸逃出來,頭發、眉毛還有衣服都被燒了,全身蹭滿了黑灰,看起來比單畫還要狼狽。
但是目光中充滿了貪婪,緊盯住他手中的玉石不放。
單畫冷笑起來,舉起紫玉,大聲說:「滾,否則我立刻毀了它!」
「你毀了它,你也別想活!」
「大不了玉石俱焚,你們不信就試試!」
事到如今,單畫也豁出去了,就算他沒受傷,也打不過這麽多修道者。
妖靈落到他們手中,下場是很可悲的,所以他寧可拚命賭一把。
他的态度太決絕,那些人反而不敢緊逼,相互對望一眼,慢慢向後退去。
單畫松了口氣,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喝道:「滾遠一點,別讓我再看到你們!」
那些人還真滾了,沒多久就消失在單畫的視線裏。
他們會這麽輕易就放棄,單畫很驚訝,重新戴好紫玉,想趁機逃離,但剛走出一段路,就被擋了回來。
原來修道者退開時丢了道符在地上,道符剛好圍成了一個圓,單畫只能在圓裏活動,卻無法走出去。
這幫混蛋!
單畫試了幾次都被道符的罡氣阻擋回來,他很氣惱,卻無計可施。
心想反正他們暫時不會強攻,不如趁這個機會繼續修複傷勢,或許可以僥幸突破罡氣逃走。
單畫的想法太天真了,沒多久他就感覺到不适,全身突然痛不可擋,稍微好轉的創口也重新撕裂了。
他運用靈力抵抗疼痛,看向前方,就見道符所在的地方騰起金色罡氣,符咒随着罡氣飄向空中,逐漸向他聚攏。
原來是那些修道者在遠處念咒,他的靈力有限,為了抵抗咒語,只能利用紫玉的靈氣。
所以他無法毀掉紫玉,然而這種抵抗終究是有限度的,那幫人就在等他撐不住的時候,就可以輕易下手了。
真卑鄙……
他們計劃得很周詳,随着罡氣壓迫得越來越緊,單畫終于撐不住了,他只好借用紫玉的靈氣抵禦,但也是杯水車薪。
身體的疼痛越發沉重,他的臉變得慘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妖力的驅使下,指甲泛黑,尖銳地突出來。
幸好緊急關頭,紫玉籠起淡淡的光芒,幫單畫阻擋住了襲來的罡氣。
他趁機喘了口氣,繼續催動妖力,但心口突然傳來劇痛,力氣頓時消失了大半,他眼前一暈,撲倒在地。
馬上就要成功了,如果在這裏喪命,他一定死不瞑目的。
忍着劇痛,單畫恍惚想到,他滿心的不甘,卻對現狀無能為力。
感覺到罡氣逐漸将自己包圍,他咬緊牙關,用力握住紫玉,正準備拼着最後一點妖力跟那幫人同歸于盡,但奇怪的是罡氣沒有再逼近,反而慢慢散開了。
強壓過來的重力得以緩解,單畫大大的松了口氣,這才發現額上滿是冷汗。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掙紮着想坐起來,卻全身乏力,連動動小指頭都覺得艱辛。
屬于妖類的靈識告訴他危險暫時過去了,所以他沒有急于活動,趴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直到不适逐漸消失。
正要起身,一只手伸過來扶住了他,緊接着将他抱進懷裏。
「單畫!」
他感覺到了熟悉的體溫,接着是熟悉的叫聲,嗓音裏透着緊張跟擔心。
蘇殺竟然在這個時候趕了過來,這出乎他的意料,擡頭看去,可是淩亂的發絲遮擋了視線,只看到模糊的人影。
發絲被撥開,蘇殺的衣着和那些修道者一樣狼狽,表情繃得緊緊的,這讓他看起來殺氣十足。
妖類與鬼魅一樣,都懼怕陽氣過強的人,單畫下意識地向後躲。
蘇殺誤會了,安慰道:「別怕,我把那些混蛋都打跑了,把他們的道符也都毀了,他們不會再傷害你。」
「喔……」
剛被罡氣傷過,單畫的意識有些缥缈,怔怔地點了下頭,目光落在手上,忽然看到自己尖銳黝黑的指甲。
發梢也因為過度使用妖力變白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的模樣有多糟糕,推開蘇殺,把頭別到一半,叫道:「不要看!」
「沒事的,你是妖,這很正常。」
話中含了輕蔑的意味,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不由怒瞪過去。
蘇殺發現了自己的口誤,慌忙解釋道:「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會在意的……也不是,我是想說我在不在意都無所謂,你就是你,單畫,不管是什麽樣子的你都很好。」
他一定很緊張,擔心說錯話再被遷怒。
這麽個大塊頭卻做出小心翼翼的模樣,單畫突然有點想笑,先前的不甘跟恐懼漸漸消散了。
「那些……壞人都走了嗎?」他低聲問。
蘇殺用力點頭。
「都走了,我打斷了其中一個人的腿,還警告他們說要是再糾纏,就殺了他們,他們好像信了,跑得比兔子還快。」
單畫透過發絲看過去,蘇殺的臉繃得就像怒目金剛,見識過他打人的兇悍勁兒,那幫修道者一定被吓破了膽。
這樣一想,單畫總算出了口惡氣,張口想說聲謝謝,臨到嘴邊卻改為——
「你是怎麽找來的?」
「我擔心你,就順着小路一直找,後來看到幾個人鬼鬼祟祟的,就好奇跟過來,發現他們居然布陣害你,我就揍他們了。」
蘇殺說完,看看單畫。
單畫的臉還很蒼白,不過不像剛才那麽虛弱了,指甲慢慢收了回去,發梢也恢複了原有的光澤,不由得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