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蘇殺莫名其妙地站在門口,看着因為大力推動而來回晃動的店門,他聳聳肩,伸手調整唇角的上翹弧度。
「微笑角度好像又錯了,看來還要繼續練習啊。」
白衣人還飄在空中做搖手狀,看到蘇殺回來,他慌忙身子一晃,閃到了貨品架後面。
蘇殺沒看到他,走進櫃臺,将紙杯丢進紙簍,又看看那把紙扇,拿起來,送去收藏室的架子上擺好。
「嗯,回頭好好估下價,賣個一、兩千的,應該不成問題。」
他看着紙扇自語道。
白衣人在後面聽到了,氣得跳出來,指着他叫道:「可以賣一、兩千的東西你只給了人家兩百,還要人家的茶錢,黑不黑心啊你!」
像是聽到了他的怒罵,蘇殺轉過身來。
「啊!」
發現自己一時情急,竟然罵出了聲,白衣人慌忙捂住嘴巴——別人吓吓也就罷了,這個家夥可不能吓到,扇子還在他手上,萬一他一害怕,毀了扇子就糟了。
蘇殺的目光落在白衣人身上,幸好幸好,他沒像其他人那樣大叫見鬼。
白衣人松了口氣,為了不吓到對方,他沒有馬上隐身,而是舉手在眼前左右擺動,念咒似的說:「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蘇殺的眉頭微微皺了皺,迎着他走了過來,白衣人只好向後退,繼續念咒催眠。
「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蘇殺所做出的反應是朝前走,一路走到牆壁面前,雙手舉了起來,做出環抱狀。
「混蛋,敢占我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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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怒了,擡腳就要踹,但蘇殺無視了他,踮起腳靠在牆上去夠東西。
白衣人順着他的手臂看過去,這才明白原來他一直看的不是自己,而是挂在牆上的相框——相框歪了,他只是想調正而已。
「居然看不到我,別人都能看到,為什麽你看不到?」
被看到的話會很麻煩,但是被無視,他也不開心。
看着蘇殺搬過凳子放在牆邊,踩上去調整相框,白衣人飄起來,跟他并肩看相框。
那是張三人合照,前面坐着一對很面善的老年夫婦,蘇殺站在他們身後,三人面朝鏡頭笑得很開心。
只不過蘇殺因為長相問題,他笑的時候,嘴角像是被提線吊起來似的,顯得十分詭異。
「他們是你的父母嗎?前世是做了多大的孽,才生出這麽兇相的小孩啊。」
蘇殺看不到白衣人,當然也聽不到他的品頭論足,白衣人捏着下巴,眼神在照片跟蘇殺之間轉了轉,又追加。
「我認為在你們人間,這應該算是恐怖照片。」
沒人理他,白衣人有些無聊,擡腳踹踹蘇殺的小腿。
說:「相由心生,你長得兇,心又黑,一定是老天在指點我找到有緣人,那我選你好不好?」
像是感覺到腿上傳來的疼痛,蘇殺嘶了口氣,彎腰摸摸小腿。
白衣人看得有趣,忍不住又踢了兩下,說:「可是選你幫忙,必須要讓你看到我啊,為什麽別人都能看到我,偏你不行呢?」
誰知蘇殺剛好跳下凳子,白衣人踹空了,一腳踢在凳子上。
凳子往前一翻,蘇殺沒踩穩,整個人趴在了地上。
不僅如此,他落地時順手往前抓,剛好抓住了白衣人的衣服。
就這樣,白衣人被他帶着一起摔倒在地,還很倒黴的成了人肉氣墊,被他結結實實地壓在身下。
「唔……」
兩人近在咫尺,幾乎到了再稍微往前湊一湊就可以親吻的程度。
白衣人傻掉了,蘇殺也楞住了,看到突然冒出來的人,他有些搞不清狀況,定定神,迅速用雙臂撐住地板,拉開彼此距離。
但即使如此,白衣人還是被他壓得動彈不得。
見蘇殺的目光直直地盯住自己,那眼神再配合那表情,說他不是壞人都沒人信,他只好故技重施。
「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連說了幾遍後,蘇殺終于有反應了,結結巴巴地問:「你……是誰?」
糟糕,關鍵時刻法術居然失靈了,白衣人傻眼了,緊急關頭,他想到了先下手為強這句話,一拳頭揮了過去。
刺啦一聲,被蘇殺壓住的長袖撕碎了,還好這沒妨礙到白衣人的行動,那一拳正中蘇殺的太陽穴。
「我是你二大爺!」
要說蘇殺也是練過武術的,換了平時,他不會這麽弱。
問題是眼下的狀況太離奇了,正常人的腦子都轉不過來,剛剛好蘇殺也是個普通人。
所以別說接招了,他連基本的防備都沒有,被一拳KO,往旁邊一歪,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不動了。
「喂……」
白衣人坐起來探頭看看,蘇殺沒反應,他又伸腳去踹,換了低微的呻吟聲。
白衣人拍拍胸脯,吐出一口氣。
「還好,沒挂。」
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蘇殺。
蘇殺塊頭很大,就算是昏迷過去了,還是給人很大的壓迫感。
白衣人雙手叉腰,說:「在這種情況下跟你認識,我也不想的,不過既然你是壞人,那就你好了,反正這件事誰都行的。」
想起自己的目的,白衣人臉上的俏皮笑容消失了。
那件事真的很難讓人心情好起來啊,他晃晃頭,決定不去想掃興的問題,趁着暫時可以在人間走動,先辦正事要緊。
他先飄去收藏室,轉了一圈沒有收獲,又飄到蘇殺的辦公桌前。
可是他不懂那些現代化辦公設備,就覺得那個鼠标挺好玩的,抓起來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很快就失去了興趣,轉身飄去了二樓。
二樓是卧室,單身男人的房間說起來挺單調的,白衣人随意翻了翻,正要離開,目光落在了影碟機上。
白衣人不認識影碟機,但他看得懂那幾盤光碟上的圖片,清一色的同性歡愛的圖,他挑挑眉。
「原來這家夥不僅長得兇,心腸黑,還有斷袖之癖啊。」
對他來說,這是個好消息,對付好色之徒他有得是辦法,唯一令人不快是需要犧牲色相。
可是凡事有得必有失,為了達到目的,這點小犧牲他還是可以容忍的。
樓下傳來響聲,白衣人回過神,飄到走廊上探頭看去,蘇殺已經醒了,捂着頭呻吟着坐起來。
為了不被發覺,白衣人急忙飄去收藏室,隐回到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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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殺還保持着雙手抱頭的姿勢,所以他很幸運的沒看到從眼前迅速飄過的白影。
他揉着額頭努力回想剛才的事,可是因為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他想來想去都沒想通自己到底遭遇了什麽。
難不成是見鬼了?
他自嘲地想——除了這個解釋外,他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但是……大白天的見鬼,也算是奇事一樁啊。
因為面相的關系,蘇殺從小朋友就不多,所以他小時候最常做的事是去天橋底下聽人家說書。
鬼怪志異類的聽多了,倒不覺得鬼魅有什麽可怕,反而還挺有親切感的,前提是——長得不要太醜太吓人。
嗯,那個人絕對不醜,不,應該說很漂亮。
想了半天,蘇殺做出這個結論,雖然只有一瞬間,他根本來不及看清楚對方的模樣,但直覺這樣告訴他。
想到這裏,他站起來,環視四周,大聲說:「你是鬼嗎?是鬼的話,出來報一下身份,我不介意你是鬼,但是希望你是個有禮貌的鬼,你既然來我家了,要做的事是跟家主打招呼,而不是打家主吧?」
『你才是鬼,你們全家都是鬼!』
如果此刻蘇殺在收藏室的話,一定會聽到憤憤不平的反駁。
這是白衣人跟同伴學的,據說是現代流行語,但很可惜,蘇殺沒聽到,叫了兩聲沒得到回複,他轉身去了茶水間。
不一會兒,燒水聲響起,原來他是泡茶去了。
白衣人震驚了,紙扇在架子上來回搖了搖,心想這家夥的心也太大了吧,見鬼的人反應不是這樣的,大家都怕鬼,為啥他不怕啊?
喔,懂了,所謂鬼也怕惡人,他是惡人,所以當然不怕鬼。
那麽,他選擇蘇殺來做這件事也算是替天行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