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這章過渡不好看沒名字有伏筆
那天突然來了一群人讓小船娘唱歌。
其實我一直知道小船娘其實不是個啞巴,但我不知道她為什麽不說話,也沒想到她什麽時候能惹上仇家。
我還得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跑出去勸他們:“人家一個不會講話的小姑娘,何苦為難她?”
一群人笑道:“哥們兒,她可會唱了,等會兒讓她唱一曲給你聽。她小時候唱歌是江南一絕。”然後他們把我給推開:“沒事兒別擋道。”
小船娘把竹竿從水裏拿出來,擺出平常打我的架勢。
我曾經跟她吹牛皮說自己練過武功,還和天下第一高手的弟子交過手。天下第一高手是李将軍,他的弟子也就是李別雲,我确實經常和她拆招。
我的話都放出去了,說過的話也不能不作數。
小船娘有幾斤幾兩我是再清楚不過的了,我要在船上坐穩了,她不一定能把我打下水。她又是小胳膊小腿兒的,我想起在燕都的與她有幾分相似的二妹妹。
我轉身的時候,趁一個人不防備,扯着他的手,就把他給放倒了。
“你撐着船走。”我朝小船娘挑眉,“你騙我的事情等這件事情解決了我再找你算賬。”
小船娘再回頭看了一眼,果然就撐着船走了。
這個沒良心的,再怎麽也得跟我推辭兩句再走啊!
那些人推了我兩把:“哥們兒,逞英雄不是這樣的。你沒看見我們這麽多的人。”
我蹲下來,對地上說:“哪個?哪個孫子在和你爺爺說話,爺爺老了,聽不清了。”
早些時候我總是打架,在書院外打架,因為其它山頭的書院的人總是在河流上游布一張網,把河裏的魚蝦攔住,還有其他很多緣故。
我帶着宋清平和沈清淨,宋清平雖然很不願意跟他們打,但是一旦打起來了我只要嚎兩聲,他就會過來幫忙了。
Advertisement
等打完了,宋清平還要教訓所有人一頓,尤其是我。
但是這回不一樣了,這回我誰也沒帶,我只能跟他們耍無賴,等到小船娘的船已經走得足夠遠了,我才要轉身和他們打。
我在書院學的一點功夫還是很夠用的,身上只挨了幾下。
其實打架的時候只要你發了狠,專對準一個人揍,等到揍出了點氣勢來,他們就會怕你了,還全都往邊上閃,把位置讓給你一個人揍。
宋清平沒在,我只能事事都親力親為,等打完了,教訓他們的活也得我幹。
“沒事去多念念書,成天纏着人家小姑娘算什麽?用不用我到你們家去給你們寫幾封舉薦信?你們都去燕都讀書好不好?”我捂着眼睛坐在地上,看起來沒什麽事兒,其實被打得可疼了,“怎麽不說話啊?走罷,帶我去認認你們家。”
一群人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
“以後別再來了,雖然我是一個人吧,但是我就專揍一個人,下一回輪到你們誰就不一定了,我都是看哪個不順眼揍哪個的。”
“不敢,不敢。”一群人說着就跑遠了。
最後我一個人捂着眼睛坐在河岸邊,夜幕漸漸垂下來,卻還不是很黑的天,有一抹微雲在水那邊舒卷。
等到星子挂在天上,映滿水面的時候,由很遠的地方傳來清亮的歌聲。
唱的不是南方小調,她唱的是《訴青天》,倒是很照顧我這個燕都人。
那星子垂着,很像從前我與宋清平看見山上全是火把的景色。
水聲送着歌聲過來,最後小船娘将船停靠在岸邊,跑過來看我,我在她還沒來得及靠近的時候坐起來,表示自己還沒死。
若是宋清平,我指定要屏着呼吸裝死,看我死在他面前他是什麽反應。
但小船娘還是不說話,讓我拉着竹竿站起來,然後帶我去城裏的醫館。
醫館的大夫給我開了兩貼膏藥,用火烤化了然後啪的一下貼在傷處,味道很不好聞。我的眼睛腫得沒法睜開,沒法貼膏藥,他就只好用繃帶給我纏上。
這時候我才知道章老太醫有多厲害。
我們從醫館出來,走在街上。
我在想我要不要跟宋清平說我受傷了,我若是說了,能博他的關心,但是又惹得他擔心。這個問題還真是挺難的。
我沒想明白,只好轉頭去看小船娘,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她不說話,我又問:“為什麽不說話?他們讓你唱歌你也不唱?”
我們一直走到湖邊,我都忘了自己問過她這問題,她卻答說:“我沒名字,我不唱歌是因為我天生是個唱喪歌的,阿娘教我唱歌,先唱走了我娘,再唱走了我爹、我阿兄,歌姬館都不願意要我,他們怕我把他們唱垮了。”
怪不得她住得這麽偏僻。
“那你給方才那群人唱歌不就得了?”
她瞪我。
“說錯了,說錯了,一群孩子,罪不至死,我明天去找他們的夫子說一說,叫他管一管。”他們就是猜準了小船娘絕不會唱歌,才來欺負她。我又說,“那你方才給我唱歌,你這不是恩将仇報嗎?”
她還是瞪我,仿佛又回到從前不會說話的模樣。
我走回船上去準備睡覺,朝她擺手:“你也早點睡,我明早想吃魚。”
她跺腳,小聲斥道:“做夢。”
“行罷,那我做夢去了。”我倒在船尾,“其實你唱歌唱得挺好聽的,你管他們說你什麽呢。我不怕死,你就對着我随便唱罷。”
====
之後我背着一包袱的蓮子辭別小船娘,再往南走,路上遇見一個小孩跟我炫耀他的契兄,說他契兄如何好看,如何有才,如何溫柔雲雲,氣得我想回燕都把宋清平找來讓他見見。
閩地勝男風,照此處風俗來說,現下宋清平也能算是我的契兄了。
小孩問我:“我看你一個人背着包袱到處亂走,肯定很苦罷?”
“你再胡說我就把你吊起來打。”我伸手掐他的臉,又把他的頭發揉亂。
然後遠遠的傳來一聲不知道喊什麽名字的聲音,小孩子拽住我的衣擺:“你不許走,我阿兄來了,你看他不教訓你。”
人家家裏人找過來了,我是不得不走了,我從包袱裏抓出一把蓮子給他:“拿去吃,我走了。”
小孩子果然松開手,雙手合攏去接蓮子。
我走遠的時候聽見他在後邊哭喊說蓮子好苦,另有一個年歲較大的孩子哄他。這下那孩子倒是不哭了,大概是正抱着人撒嬌。
就是因為這孩子,我直接去了嶺南外祖家。
若是入了閩地的地界兒,每個人都纏着我,問我有沒有契兄,我的契兄好不好,我不知道該怎麽答。我才不想把宋清平有多好說給全天下知道。
離開閩地前,我給宋清平捎了一把碎茶葉。
====
多好的馬在嶺南的山地裏都是跑不起來的,甚至還不如驢。我緊趕慢趕,趕到嶺南的時候已經是九月秋日裏了。
在山林裏遇見穿着草鞋閑逛的外祖,他背着一個小包袱,裏面裝着很多的小木塊。
他解釋說:“眼睛花了,不知道什麽能用,什麽不能用,覺得好的就全都撿回來,讓府上的老師傅幫忙挑一挑,有時候揀了一袋子全不能用。”
我看也不看,就把裝着木頭的包袱甩到肩上:“全都能用,多謝外祖。”
“你一路過來,沒人跟着吧?”
“沒有。”
外祖嘆道:“看來他們是明白跟着你确實沒什麽用處了,不知道燕都的風雲,該攪弄成什麽樣了。”
“那我立刻就去北疆?”
“嗯,去罷。”
我問:“近來北疆有消息嗎?”
“山高水遠的,路上傳消息容易出事。”外祖又囑咐我,“你到了那兒,一定随機應變,發現什麽不對的你就快跑,随便跑到那兒都行,看情況差不多了再出來。”
“我怎麽跑?”我反問他,“北疆全都系在我身上,我怎麽敢跑?”
“多久不見,你還成英雄了?”
我擺手:“不敢,不敢,英雄大多沒什麽好下場,我不敢當。”
外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不錯了,你這小毛孩子。”他總是還把我當小孩子看,又問我:“上回我沒來得及問你,你父皇跟我說你不想當太子了,是不是真的?他跟我說話的時候那麽小心,生怕把我給惹急了,我就沒敢問他。我現在問你,是不是真的?”
不單父皇,我也很怕把外祖惹急了。我退開兩步,然後點頭:“是真的,我不想做太子。”
“為什麽?你做太子也不耽誤你做木匠活。”
“就是因為我這個太子總是做木匠活,我才覺得我不能做太子,若是……”我垂首,“我沒想過我能擔得起天下蒼生,我不能拿他們來冒險。”
“你終于是長大了,加冠了就是不一樣。”外祖道,“我又不生氣,你離那麽遠做什麽?那你覺得誰适合當太子?”
“我二弟。”
外祖點頭:“是,你二弟比你适合。”他又問我:“那你預備做什麽?做個木匠?還是像你小皇叔一樣?”
“我沒小皇叔有錢,所以只好做個木匠。”
“做個木匠也挺好的。”他頓了一頓,道,“你父皇給你定下了人沒有?趁着我身子還硬朗,還能再去一趟燕都吃你的喜酒。”
我搖頭應道:“沒。”父皇确實沒給我定。
他似乎是自顧自的說話:“不是我不喜歡,其實我覺得挺好的。但是天下人不全都這麽覺得,所以還是不宜大操大辦。兩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就好,你看行不行?到時候要是誰敢說你閑話,你就帶着宋清平來嶺南住,嶺南我還是管得住的,保準你在這兒過得舒坦。”
“什麽?”指定是父皇一時沒注意,就把我跟他說的那些事兒全都說出去了,我還以為這事兒沒幾個人知道。
外祖笑道:“你看你這樣子,到時候可怎麽辦喲?”
“什麽怎麽辦?你能不能正經點!”我把包袱挂起來,然後跨上驢背,朝他一拱手,走進山林中去,“走了,去北疆了。”
後來我又從一堆木頭裏挑了兩塊出來送到燕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