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愚蠢的顏菇涼
白子寅坐在滿屋都是顏水畫像的屋裏,摸向其中一幅做着鬼臉摸樣,眼角眉梢卻都是笑的顏水,19歲的青春臉龐,圍了個粉色小圍裙,印着一個大頭大腦呆呆的小熊貓,雙手插在圍裙的兜裏。只紮了個松松的馬尾,幹幹淨淨的臉龐在早晨的陽光顯得再鮮活不過,米粒般的牙齒整整齊齊。
滿屋子都是她,有她澆花時恬靜的側臉、有她賊笑着躺在沙發上不肯走的摸樣、有她小心翼翼從廁所門口探出頭想要偷看的臉、有她在廚房裏忙碌的背影、有她在在操場上奔跑的肆意……
曾經的屋子,現在是他的秘密基地,抱着叮當作響的一百把鑰匙,眼淚肆意流淌,以前是為了懷念那個逝去的人,而現在,是為了感激老天她好好的活着。
六年前分離的那一日,直到一個星期之後他才渾渾噩噩的醒來,迷迷糊糊的度過最後準備手術的日子,手術的時候陷入了黑暗,他想,真好,一切終于結束了。
可是上天總喜歡開玩笑,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口口聲聲說因為情緒的起伏過大只有不到一成活命機會的醫生也啞口無言,只嚷着這是奇跡。白子寅不相信奇跡,求生意志不強,并發症也一次強過一次,直到嚴磊過來告訴他,活着多好,即使不能在一起,也能躲在暗處看看顏水過的好不好。
于是,他一日健康過一日,一年之後,終于能夠适應胸腔中那顆原本屬于別人的心。拖着将好的身體,看着守在病床前瘦的脫了形的溫雅,苦笑,答應她,去看顏水最後一眼就履行諾言和她結婚。
他等來的是什麽?
是張興達的一頓暴打和顏水早就在半年前因為車禍離世的消息,一屍兩命。
白子寅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相信顏水不在的消息,明明每日在夢中她的一颦一笑如此鮮活,可是,看着張興達淚流滿面、看着顏水以前的舍友大罵自己是殺人兇手的時候、他仍然覺得這是一個玩笑,是一個他們懲罰他的惡作劇。
可是,他終究害怕了,甚至單膝下跪,跪在了張興達面前,只求他讓自己見上顏水一面,即使全學校的人都說顏水死了他都不會相信。
剛剛生完孩子的溫雅不知什麽時候出現,打了張興達幾個巴掌,來拖白子寅,他卻是絲毫不敢動,那種深入骨髓的害怕,他怕啊,害怕只要動一動,顏水去世的消息就是真的。
溫雅暈倒了,他不在意,他固執的想要顏水的消息,卻是看到張興達一臉緊張的抱起溫雅往醫院的方向走去,還不忘回頭拔起他最後一絲希望,他同樣用哀傷的語言說道:“我比誰都希望她還活着,可是她死了,真的死了,懷着你的孩子,死在去找你的路上。”
那之後,他是怎麽活過來的呢?
在死了許多次仍然死不掉之後,偶然機會知道了當年許多醜惡秘密的溫雅赤紅着雙眼說,如果你不好好活着,你過你不和我結婚,我便将所有的秘密公布于衆,讓你最愛的人一個一個身敗名裂、痛苦不堪,不活着,我就讓所有和顏水有關的人都死絕了,你信不信,我說到做到。
白子寅覆上胸口那顆強勁跳動的心,想起為自己身體奔波的母親、想起總是嚴厲卻是喜歡在小時候将自己舉過頭頂,吓得自己直叫救命的爸爸,想起一直如同影子一般陪伴在自己身後的嚴磊、想起顏水總是歡歡喜喜的探到舍友時得意的眼神……以及,這些日子已經瘦到脫形卻是昂着頭,眼裏都是赤紅的溫雅。
他閉上眼睛,有些債,總是要還的,這顆心能夠活多久?最多十年,十年之後,總能得到解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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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口袋裏的鈴聲響起,才将在沙發中睡着的白子寅驚了起來,聽着特別設置的鈴聲,一瞬間像是活了過來一般,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他将電話號碼偷偷留給了點點,讓她有什麽事就打給自己,或者想自己的時候都可以。可是,最後一次和點點通話是上個星期,說道一半的時候被顏水接了過來,也不說話,只是最後顏水才不耐煩的說了一句,希望他不要打擾她們的生活。
他每日依然悄悄到顏水住的地方潛伏,偷偷看上一眼,看着她早上匆匆忙忙的送女兒上學,看她翹着的烏黑短發在風中招搖,看她熱情的和賣油條的大爺聊天,看她下午下班之後神色疲憊的去買菜,卻是在接到女兒之後又恢複了那副神采奕奕的摸樣……
顫抖着手按下通話鍵,心都提到嗓子眼,小心翼翼的放在耳邊,一如既往沒有顏水的聲音,卻是突然傳來點點的哭聲,哭着喊道,白叔叔,你快來我家,我媽媽暈倒了。
白子寅一路飙車,抖着手敲門,看的哭成小淚人的顏點點抓緊他的衣角,當看到顏水臉色蒼白的躺在浴室裏的地板上,頭撞到時,多少年持續的害怕讓他幾乎忘了呼吸,在摸到她溫熱的身體、感受到她的呼吸時、聽到她迷迷糊糊喊疼的時候,才明确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經受第二次失去她的打擊。
久病成醫,白子寅從出生開始注定與藥為伍,從小和醫生、護士接觸的太多,基本的檢查竟也是會的,發現她右手和右腳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頭也受了沖擊,陷入了昏迷,這才用大衣将她包裹起來,将瘦弱的她抱在了懷裏,準備帶去醫院做更加詳細的檢查。
“點點,帶上媽媽的包包,我們一起送媽媽去醫院。”白子寅抱着顏水準備離開的時候,這才發現身後還站着一個哭的已經快要喘不過氣的點點。
紅撲撲的小臉蛋瞬間止住了哭,可是鼻涕、眼淚一把流,卻是蹭蹭蹭的跑到卧室拿了媽媽平時用的包包,又抓住白子寅的衣角擡頭一臉認真的表示自己準備好了。
白子寅一陣心酸,可是望着在懷裏不安分蹭着,臉色也有異樣紅色的顏水加快了步伐。
疼,麻麻的疼,手也疼,頭也疼,腳也疼。這是顏水恢複意識後的第一反應,于是,一聲蕩氣回腸、醞釀許久的一聲“操”從尚未睜開眼睛的顏水口裏爆發出來。
然後,睜開眼睛,看到捂着點點耳朵,抽着嘴角、神色怪異的白子寅。
顏水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決定閉上眼睛裝死。
意識恢複,便開始回想一切發生的原因,嗯,顏點點調皮鬧着要給帥到天崩地裂的白叔叔打電話,自從自己發現他們兩個私自在聯系之後,便堅決拒絕這種情況的發生,母女倆爆發戰争;然後,顏點點被罰紮馬步,小姑娘為了争取權利,将玩具蛇砸的稀巴爛,想要暴力起義,被母上大人鎮壓,頭上頂這個玻璃杯紮馬步,再不聽話就要在底下放上香,小姑娘淚眼汪汪領罰;再然後,獲得勝利的母上大人去浴室洗澡,洗到一半,聽到外面噼裏啪啦的聲音,怕摔碎了的玻璃紮到好動的小姑娘,急忙準備拿浴巾出來,踩到香皂,華麗麗的摔倒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ORZ
顏菇涼內心:ORZ,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越想越覺得丢人,伸手在被子裏摸了摸身上,穿上了衣服,又想到自己光溜溜躺在地上,被白子寅看了去,還是最愚蠢的死法。
彪悍的顏菇涼內心多少還剩點要在前任眼裏留下美好印象的自覺性,于是多年不紅的老臉竟然又燃燒了一小下。
感覺到異樣的安靜,偷偷掀開眼皮,正看到白子寅抱着點點出病房門。一邊走,兩人還一邊對話。
好奇寶寶問道:叔叔,媽媽剛才是在罵人是吧?
白子寅:嗯,不過那是因為媽媽太疼了,好孩子千萬不能學。
好奇寶寶:哦哦,所以媽媽不是好孩子。
白子寅沉吟:大概也可以這麽說。
好奇寶寶:那媽媽說了不好的話,做了不好的事,我可以罰她紮馬步嗎?她都是這樣告訴我的,還有啊,剛剛那兩個漂亮的護士姐姐說,媽媽這種是最愚蠢的死法。
白子寅:……
顏水豎起了耳朵,也沒聽到他後面的回答,倒是正好對上他關門時向這邊瞟來含笑的目光。
顏水流淚滿面TOT……顏點點小同志,你表盡拆你媽媽的臺啊,給你娘留點面子吧,內啥啊,你母上大人現在右手吊着,右腳吊着,一副慘不忍睹的摸樣,你這樣只膩着帥哥的摸樣真的好嗎?平時是誰狗腿的親我的臉蛋,還信誓旦旦的表示這輩子最愛的人一定是媽媽啊??!!顏控什麽的也要有個限度啊!!!
顏水是個幼稚的媽媽。
所以當顏點點再次屁颠屁颠的端着水杯,跑回病房和母上大人說話的時候,就發現平時極好哄的媽媽變身冷豔高貴的王母娘娘,無論她怎麽撒嬌賣萌,愣是不給自己一個眼神。
于是,顏點點同樣暴走了,不愧是顏水的親生閨女,小小年紀擺出個更加冷豔高貴的傲嬌表情,嘴裏哼唧,你不理我就算了,我去找帥的天崩地裂的白叔叔。然後,一甩衣角決絕離去。不過,⊙﹏⊙b汗,個子太矮,先吭哧吭哧搬了個剛剛特別向護士姐姐要的小板凳,開了門,又吭哧吭哧的将板凳放回去,再一次一甩衣角,傲嬌的說個哼字,決絕離去。
顏水(╯‵□′)╯︵┻━┻(掀桌)媽蛋,你個五歲的小鬼頭你傲嬌個毛線啊!!還有啊,你甩衣角的梗跟誰學的啊?果真,平時偷看太多武俠片了嗎?內啥,你個小女孩不去學武俠片中一出場迷死一堆人,笑不露齒的大家閨秀,學毛動不動左擁右抱的大俠啊?還有啊,大俠不留蘋果頭,也沒有你這張哼一聲就紅撲撲臉蛋的蘋果臉好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作者:淚一把,鼻涕一把,(╯3╰)顏點點過來給姐姐親一口,終于有人可以制住你那可怕的母上大人了。
顏點點傲嬌的搖着紅撲撲的蘋果臉:大媽,您誰啊?
作者倒地吐血身亡,垂死掙紮中留下血書,顏點點乃二代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