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劫營
是夜,天空陰雲密布,月亮和星星都收斂了光芒,整個大地一片黑暗。北郡國十萬大軍紮營于此,綿延十數裏,在刻意的燈光管制之下,也只顯出星星點點的火光。
舞扇靜靜地坐在帳篷裏,感受着戰前肅殺的氣氛。第一次參加這種國與國之間的大戰,盡管位于大營的最後方,舞扇還是感覺到了緊張,還有一種莫名的興奮。身為女人,自然不喜歡打打殺殺,但這麽大的場面,還是很罕見的。
當然,這麽晚還不睡,更重要的原因是在等待滕俊琛。雖然他整天都在與軍事主官商讨作戰策略,但無論多晚,都會回到這個帳篷,睡在自己的身邊。
司馬縱橫所說襄皇不在皇營之中并不确切,滕俊琛也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完全是來游山玩水的。從到交城城下紮營的那一刻起,滕俊琛幾乎絕大部分時間都和赫連長風等一衆将領呆在一起,磋商進攻的細節。
打下交城其實不成問題,北郡國擁有最優秀的工匠,打造出來的投石機威力巨大,直接可以将小城砸平。更多的時候,襄皇考慮的是如何用最小的流血來取得勝利,畢竟交城裏數萬百姓也是北郡國子民,他們完全無辜的。
之所以把這個獨立的營盤設在東南角,是為了照顧身為女人的舞扇和兩個貼身的小丫環。為了最大限度地實現隐蔽,不擾亂軍心,兩個丫環被勒令穿上士兵的衣服,而舞扇,則很自覺地呆在帳篷裏不出來。
帳篷外傳來腳步聲,舞扇忙起身迎接。很快一身風塵滕俊琛走了進來,臉上寫滿了憔悴。
順手接過襄皇的外衣,舞扇問道:“今天怎麽這麽晚。”
“明天就是主攻的日子,很多東西剛剛敲定。”滕俊琛說道,捏了捏舞扇的臉蛋,“你一個人呆在這裏,很無聊吧。”
“那倒是沒有,只不過都是男人間打打殺殺,沒有什麽意思。”舞扇說道。
“那我們就來做點有意思的事情。”滕俊琛說着,眨了眨眼睛,順勢将舞扇推倒,大手伸到了她的衣襟之中,亂摸起來。
舞扇本能地感到一絲恐懼,這滕俊琛是鐵打的麽,一路需索無度讓自己都發怵了,一邊抗拒着,一邊說道“這樣不好吧,俊琛,你都累了一天了,明天還要打仗……”
“你的意思是我不行了?試試才知道嘛。”滕俊琛不懷好意地笑着,手上的動作幅度更大了。制定軍事計劃其實是很枯燥的事情,遠沒有和愛妃在一直身心愉悅。
“我不是那個意思,唔——”舞扇後面的話被打斷了,滕俊琛已經用自已的嘴封住了她的唇。身體瞬間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舞扇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抱緊了眼前的男人。
正在兩個人的激情迸發的時候,滕俊琛的動作忽然僵住,一動不動,舞扇感受到了異樣,睜開眼睛,看到滕俊琛一臉的嚴肅,剛要詢問,卻被他用眼神制止了。他似乎在專心傾聽着什麽。
慢慢地舞扇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帳內的燭火無風搖曳,杯中的水也蕩起了漣漪,地面上傳來微微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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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俊琛眉頭緊皺,将手抽了回來,對着衣裳淩亂的舞扇說了句:“穿好衣服!”便起身向帳外走去,臨出門還加了句:“穿軍裝!”
穿軍裝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比裙裝行動更方便而已。畢竟面對的是敵人可能在劫營。
舞扇慌忙穿上衣服,鑽出營帳,看到滕俊琛正面向西北方向矗立,火光照出他那張嚴肅的臉。
西北方向的大營處,火光大熾,将半邊天都染得明亮,夜風中隐隐傳來人的呼號聲,馬匹的嘶叫聲,甚至金鐵交鳴之聲,空氣中似乎彌漫着硝煙的味道。
這可是真實的殺戮戰場啊,在十幾萬的大軍面前,每個人都卑微得像一只螞蟻,随便都能被這滾滾洪流淹沒。盡管在十幾裏外,舞扇還是能感受到那裏的驚心動魄,不由得抱緊了滕俊琛的手臂。
但滕俊琛擔心的并不是這個。他對赫連長風營盤的守衛能力還是有信心的。讓人不安的是那微微的震動,顯然并不是從西北方向傳過來的。擡頭向相反的方向望過去,只有一片讓人心悸的黑暗。
同一時刻,營盤三裏外,司馬縱橫的隔着黑暗與滕俊琛對視着。盡管多年的戎馬生涯讓他練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本領,但是此刻,握住缰繩的手卻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
前面的可是北郡國的襄皇的營盤啊!盡管這場戰打得看起來有些荒唐,但那不是一個軍人該考慮的事情。能夠以弱勢兵力,一舉擒獲對方的主腦,尤其還是一國之君,對于一位純粹的軍人來說,是畢生的榮耀!同理,這次行動若是失敗的話,自己很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他的身後,是南翼國引以為敖的鐵甲重騎,為了不引人注意,正以極慢的速度前進,人和馬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仿佛一股沉默的洪流,黑暗是他們最好的掩護。
這些騎兵就是司馬縱橫的底氣所在。盡管只有區區一萬人,卻是南翼國精銳中的精銳。他們都是司馬縱橫一手帶出來的,很多人曾經與他一同出生入死,練就了極高的軍事素養。想到這裏,司馬縱橫的心變得熾熱起來:這裏才是他們施展的舞臺,即使沒有這次劫營行動,司馬縱橫也不允許他們龜縮在交城裏,被北郡國的投石機窩囊地砸死!
黑暗中不能視物,但司馬縱橫早已将這附近的地形清楚地記在心裏。那個單獨的營盤只有三裏路了吧,到了重騎最佳的沖鋒距離,再往前,潛伏前進已經沒有了意義。
一陣蒼涼的號角聲響起,大地陡然開始震動,鐵甲重騎開始加速,沉默的洪流變得不再沉默,而是開始為最後瞬間的爆發積蓄力量。每個騎士都在努力壓抑着胸中那顆劇烈跳動的心,帶着嗜血的渴望,義無反顧地向前方沖去:不遠處那忽明忽暗的火光便是引導騎兵前進的最佳坐标。
大地猛烈震地,讓侍衛營整個慌亂起來。人人都知道敵人在接近,但卻看不到他們在哪裏,站在原地只剩下了茫然無措。
“點火把!”武英大叫道,只有驅逐黑暗,找到敵人,才能讓侍衛們安靜下來。
火把被逐一點起,把整個侍衛營周邊照得雪亮,也讓前進的敵人無所遁形,不過似乎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展現在正面的,是一排的重裝騎兵,無論人還是馬,都被鐵甲重重包裹,只能透過火光看到騎士們那冷漠的眼神。黑色的騎兵隊伍仿佛帶來無盡的威壓,雙方還沒有接觸,侍衛營的某些人已經開始崩潰了。
侍衛營中每個人都是絕頂高手,論單打獨鬥,或許對面敵人幾個都打不過一個;他們也很善于小規模地配合作戰,以一擋十并不是随便吹噓。但是在這種重騎沖鋒的情勢下,這一切都毫無意義。
軍隊做戰,最重要的是紀律,只要做到令行禁止,整齊劃一,再加上精良的裝備,一群普通人都能變成戰無不勝的精兵。很不幸,對面的敵人每一條都具備。
武英開始後悔自己的決策了,點亮火把讓自己看清了敵人,同樣也讓敵人看清了自己。無知的時候還有可能無畏,在清楚了雙方的巨大差距後,帶來的只有絕望!
營帳外有三層鹿砦,還有兩重壕溝,但這些倉促搭建起來的工事,絲毫不能成為阻止南翼鐵騎前進的障礙。事實上,他們連搬開鹿砦的時間都不願意浪費,而是選擇了最簡單粗暴卻最有效率的方式:沖撞。
第一排騎兵重重地沖在了鹿砦,發出巨大的響聲,多匹訓練精良的戰馬發生凄慘的嘶叫聲,騎士們也紛紛墜馬,或直接被挂在尖銳的砦角上吐血而亡,或被後續滾滾的馬蹄踏為齑粉。
但沒有人發出怨言,每個騎兵都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用這種暴力方式破開了第一重障礙,後續騎兵如法炮制,三重鹿砦瞬間被破開,至于壕溝,也用同樣的方式擺平——真的是擺平,衆騎兵争先恐後地跌向壕溝內,直到把它填滿,為後續将士前進鋪平了道路。
司馬縱橫的心也在滴血。他們都是南翼國最優秀的戰士,每倒下一個人,都是無可挽回的損失。但這就是戰争!流血犧牲不可避免,只有勝利才是祭奠他們的最好方式!
北郡國這邊,擋在前方的侍衛被慘烈場景驚呆了,以至于南翼騎兵沖到近前的時候,才如夢方醒。一切都晚了,他滿身的武功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施展,就被一柄手臂粗的龍槍刺穿了心髒,身體被巨大的沖擊力帶得飛起,又重重地砸在後面的侍衛身上。
黑色的鐵流長驅直入,白日起看起來固若金湯的侍衛營,此刻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被盡情地蹂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