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言九墨

第32章 三十二

第32章 三十二

“走了？”姜墨九從窗戶內探出腦袋，殷切問道。

“嗯。”送了裴翊雲出去的蕭七言敷衍一聲，垂頭喪氣的要回去屋內，猛然間想到了什麽，氣沉丹田的吼道：“姜墨九！你從我的屋內出來！”

姜墨九讪讪的推開門，站在門外不自在的抿嘴笑了。

“你倒是挺大的臉。”蕭七言翻了個白眼，随手将姜墨九推遠一點。

姜墨九剛想要阻止蕭七言進屋，卻是晚了一點，蕭七言皺着臉，站在門口，剛才未曾注意，屋內淩亂的如同狂風過境，天窗開得不錯，屋內光照剛好。

他倒是忘了。

蕭七言想要掩面嘆息了。

姜墨九想要同蕭七言商量商量，可看着蕭七言若有所思的樣子，開不了口。

蕭七言斜睨了眼站在身旁的姜墨九，呵斥道：“想什麽呢？房頂這樣了，不去找人修，想什麽呢。我晚上住哪？”

“以後打架可以不要走屋頂嗎？你一腳一踹很容易，找人修屋頂要很多錢啊，這是剛修好的啊，再這樣下去，我雇個修屋頂的住家裏好不好？”姜墨九努力的想要保持着淡定，然後控制不住自己苦口婆心的說着這些話。

姜墨九努力克制着自己保持冷靜，奈何蕭七言不言不語，只用雙眸定定的看得他心裏發慌，直覺想要找個借口溜走。

他倒是忘記了，這只貓剛才是如何擋在面前的。

蕭七言很想要問出口，話在嘴邊，又不知怎麽說話了。

“我，我去廚房看一看。”

想要說的話未說出口，姜墨九乖覺的找了個基本借口，腳下抹油轉身就跑了。

倚着廚房的門板，姜墨九伸手撫上胸口，大口的喘息着，不知為何，蕭七言的眼神看得他心內愈發的慌張，幾乎不能喘息。

倒好似，要将他剝皮扒骨，生吞活咽。

難不成魔族也流行生食，吞了他補命？

姜墨九自知蠢笨，幹脆不想了。

蕭七言将自己摔在床上，腦袋放得空空蕩蕩，剛剛經歷的事情有點多，他需要重新捋順。

可怎麽滿腦袋裏，想的都是姜墨九沒有絲毫猶豫的攔在他的面前，以身相護的場景。

上一次，姜墨九陰差陽錯，替他擋了一個天劫，他已實在愧疚不已，而今又欠了姜墨九一條命，又要去和去還了。

蕭七言喟嘆着伸手捂住眼睛，實在不願意去回憶，但眼前萦繞的似乎都是姜墨九的傻笑。

有什麽好笑的呢。蕭七言費力的想着，并不能想得明白。

所有泛起的漣漪，是因為什麽呢。

蕭七言望着天窗，看着湛藍的天空，偶爾飄過幾朵雲彩，徹底将心情放松。

一過數日，白桦并未再登門造訪，也不知是如何妥善的安頓好了裴翊雲，蕭七言不說，姜墨九也不問。

畢竟和他沒什麽關系不是。

蕭七言的話越發少了，目光卻越發的怪異，目不轉睛的盯着他，似乎要得出什麽想要的答案。

偶爾撞上了蕭七言的眼神，本以為會有所收斂，反而更加放肆。

既然沒有辦法，姜墨九又受不了，索性将自己整日關在廚房內，研究着些新鮮玩意。

無意得了新菜品，興沖沖的奔着蕭七言的屋子，讓他一起嘗一嘗。

姜墨九剛從廚房邁進院內，他剛剛試了其他的做法，嘗着味道不錯，迫不及待的想讓蕭七言嘗一嘗，若是可以，權當做晚飯了。

忽而停住腳步，敏銳的感覺到了其他的氣息。姜墨九用力的嗅着，只覺得熟悉，并不能分辨的明白。

“小貓咪，有沒有想我呀，我又來了呢。”齊修站在餘晖中，沖着姜墨九溫聲笑着。

擡眸望去的姜墨九心頭一暖，幾乎要落淚了，這段時日所遭受的委屈全部被一笑沖淡，都算不得什麽了。

“你怎麽回來了？”

“哎呀呀，想小貓咪了呀。”

姜墨九興奮的上前幾步，想要離齊修更近一些，他恨自己唇笨舌愚，竟然沒辦法說明白心情。

齊修的身後藏着一個人，待他從齊修身後的陰影中轉出身來，姜墨九不禁笑了。

“恭喜啦。”

“同喜同喜。”齊修一本正經的笑着。

與齊修同來的人羞赧的笑着，愈發緊緊握着齊修的手。

姜墨九不由得看了又看，笑容愈發燦爛。

聽聞到了魔主的聲響，蕭七言興沖沖的從屋內奔了出來。

“我主。”

“蕭叔叔。”

蕭七言眸光閃動着，看着齊修與他身後的人，緊緊握着的雙手，心中翻湧的喜悅，竟然不知如何描繪才好了。

“恭喜我主能得所愛。”

“多謝蕭叔叔。”

蕭七言爽朗的笑了，眉眼間是越看越滿意:“還不知如何稱呼？”

“周之霭。”

周之霭上前一步，站在齊修的身前，淡然笑着，不卑不亢，舉止有度。

蕭七言更是滿意了轉頭對齊修笑得滿臉開花，發自肺腑彎腰的抱拳道:“我主能獲所愛，是值得慶祝的大事，還請我主今日留下，允我擺宴，恭謹慶祝。”

齊修抿嘴笑了：“多謝蕭叔叔。”

“今日一同吃飯啊。”齊修挑眉對着姜墨九笑道：“從未與你一起喝過酒呢。”

姜墨九被喜悅伺沖昏了頭腦，興奮的點頭：“好啊。”

既然是蕭七言在家中設宴，姜墨九心中歡喜，自然奔走的更是殷勤。

蕭七言擺了一張長桌出來，不同于往日的家常飯菜，今日定要齊全，定要多多益善。

姜墨九第一次獨挑大梁，做繁瑣的事，席間不斷奔走，烹制，上菜，忙出了一頭熱汗，而腳未曾沾地。

見到菜已上桌，不能叫魔主等着菜上齊了再吃不是，蕭七言端起酒杯，發自肺腑的祝福着。

“真羨慕我主有情人終成眷屬，得以比翼雙飛啊。”

“何必羨慕，你自有你的姻緣，哪裏用羨慕。”齊修松開了握在手掌中周之霭的手，意味深長的笑了。

“不過是鬧劇罷了，我主取笑了。”蕭七言被說得紅了臉頰，一飲而盡。

齊修但笑不語，蕭叔叔以為他說的是裴翊雲？才不是那個虛假的禍害。

終于上齊了，姜墨九開開心心的擦着額頭的汗水，看着桌上有無遺漏，剛想要在蕭七言身旁落座吃飯，被蕭七言伸手制止了，道：“去廚房再看一看，仔細着有無遺漏。”

能有什麽遺漏呢，姜墨九直覺的想要反駁出口，轉念一想，蕭七言也是為了他好，便雀躍的邁向廚房。

回到廚房內不禁恍然大悟的拍着額頭，幸而蕭七言囑咐他，不然他真的忘了拿了湯匙，給自己拿了碗筷，回來時聽見屋內的說話聲，讓姜墨九止住腳步。

“不等一等小貓咪了嗎？”

“沒事，咱們先吃，吃剩的他再吃就可以。”蕭七言無所謂的笑着，舉杯敬酒。

“總歸是他辛苦，蕭叔叔，不太好吧。”

“不過一個雜役而已，沒事的，我主放心吃吧。”

“畢竟也是上次我見你時，舍身救你小貓咪吧。”齊修婆娑着下巴意味深長道：“怎樣也算得你的救命恩人，這樣合适嗎？”

蕭七言語頓了，他未曾對魔主提及過他還欠着姜墨九兩條命了。

算起來舍身相救不過是小恩小惠。

“不過是個雜役而已，大不了多給些錢就好了。”蕭七言逞強着說的慷慨大方而問心無愧。

“既然你這樣說了，我有什麽不放心的，怕的是你日後後悔，想改變都是無法。”

蕭七言聽着齊修的話，只覺得莫名其妙，并不知道魔主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索性抿嘴一笑，不再言語。

“你若是遇到這麽個人，舍不得打，舍不得罵，連重話也舍不得說，更舍不得他受委屈，那就珍惜他吧。”齊修的話說的意味深長，蕭七言深表贊同，卻沒有解其深意。

姜墨九恍惚的擦拭着，似乎有什麽溫潤在臉頰，用力的擦掉之後，深吸一口氣，在門口放下自己的碗筷，送進去湯匙進去，落寞的行禮退了出去。

齊修剛想要張嘴說什麽，

被周之霭手下毫不留情重重掐着大腿，面上仍是溫文爾雅，齊修不想被蕭七言瞧出來異樣，強顏歡笑着舉杯。

席間齊修對周之霭體貼備至，噓寒問暖。引得蕭七言心內感慨，若是裴翊雲與他在一起，他一定待他如珠如寶，絕不舍他受任何委屈。

到底是...到底是...

也不知是開心還是借景思人，蕭七言喝得酩酊大醉，甚至吐了滿地。

齊修不知應該如何照顧蕭七言才是，滿院子去喊姜墨九，并無人回應。

無可奈何，齊修只有硬着頭皮照顧了，留在蕭府內住了一夜。

臨睡前，周之霭對着齊修嘆道：“難道你看不出，貓咪已經快哭了，想要他留下，無非是給他添加了難堪。”

“我倒是沒有想到。”齊修喃喃道。

“本意倒是好的，沒分辨明白。”周之霭恨恨的伸出手指在齊修的腦袋上用力一戳。

齊修撒嬌道：“總歸我年紀小，你要多擔待。”

看着齊修絲毫沒有形象的打滾放賴，周之霭又愛又恨，無可奈何。

送了東西出來的姜墨九，在門外擦了擦眼睛，魂不守舍的走了很遠，心裏的直覺再說，要躲得遠遠的。

似乎是從城南走到了城北，天色漸晚，人們快步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似乎只有他一人是不知去處了。

茫茫然的随意張望着，似乎連街角的小販也遺棄了自己，急着回家去了。

姜墨九又從城北走回了城南，終于找到了一家面攤，面對老伯熱情的招呼，姜墨九有氣無力道：“一碗陽春面。”

失魂落魄的姜墨九坐在面攤上，面前是老伯剛端上來熱騰騰的湯面，似乎是下定了什麽決心，鄭重的卷起了面。

一面用力的大口吞咽着，一面眼淚遏制不住的噼裏啪啦的掉下來，砸進了碗裏。

老伯沒有多餘的話，遞上手帕，眼眶中充盈着淚水的姜墨九并不能看清眼前人，低聲道了謝，大力的擦拭着眼睛。

所有被隐藏的情緒，似乎都可以統統的爆發了。

他不想再回去蕭府了，能給蕭七言的都給了，報恩結束了，他想要走了。

躲回自己的角落，慢慢的去過剩下的日子。

凡間太累，七情太苦。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曾經為了尊嚴而戰，為了自由而戰，為了夢想而戰，而最後發現一無所獲才是人生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