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言九墨

第33章 三十三

第33章 三十三

天色微亮，蕭七言已經清醒了，想起在魔主面前失态，實在是不該。

想着要給魔主道歉，又覺得丢了虛活了幾千年的面子。

怎麽年歲越大，辦事越是失了分寸呢。

蕭七言心內埋怨着自己，望着窗外的天色，猛然間想到，姜墨九怎麽沒送早飯過來？

氣勢洶洶的沖到院內時，正撞見一夜未歸的姜墨九，臉色蒼白的從院外走進來，唇色泛着青色，整個人陷入一種不安的低迷中。

“你幹嘛去了？”蕭七言吼道。

姜墨九困惑的看着蕭七言，似乎是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他在城內走了一夜，為了躲避宵禁，他變回了原形，去聽着各家的瑣碎聲音。

即便聲音并不美好，但充滿了煙火氣，莫名的讓他心安。

“說話！幹什麽去了！”蕭七言不耐煩的吼着。

聞聲而出的齊修看得明白，心內有了算計，婆娑着手指不肯開口說話勸阻了。

“你幹嘛去了？”蕭七言語氣惡劣的問着：“連早飯也沒有做？慣壞了你是不？”

姜墨九望着蕭七言，神态中添了些許不肯退縮的倔強。

不等姜墨九開口說什麽，齊修忙道：“蕭叔叔，有事同你說。”

“我主且說。”

“我已尋到了歸元丹。”蕭七言的目光中剎那燃起了熊熊希望，又帶着不敢确認的期盼。

“真的？”

“真的。”齊修堅定的看着蕭七言的眼睛，目不轉睛的堅定道。

淚水在蕭七言的眼眶中轉了幾圈，蕭七言笑出了聲音，便要給齊修跪了下去：“多謝我主。”

齊修扶的并不及時，心慌意亂索性跟着蕭七言一起跪下去了。

“蕭叔叔，何必如此。”

“總歸我主心善，能得體恤，萬死不辭。”蕭七言嘴角咧着笑容，淚水不受控的持續滾落，偏偏好似自己沒有知覺一般。

“蕭叔叔何必如此客氣，”看着蕭七言落淚，齊修也想起了辛酸苦楚，強忍着鼻酸，道：“雖是天族想和，但我希望你健朗順遂的活下去。”

齊修發自肺腑的說道，伸出握緊的右手手掌，正是歸元丹。

蕭七言破涕而笑，小心婆娑着感慨道：“原來傳說中的歸元丹是這個樣子。”

“只望蕭叔叔能夠一解傷痛苦楚。”

“我主又是如何得到的？”

望着蕭七言殷殷關切的望着他，齊修并不想要隐瞞，輕聲道：“蕭叔叔該謝過之霭。”

蕭七言愣神了。

“之霭正是看守歸元仙樹的仙家。”齊修笑的有些羞赧。

蕭七言心情複雜，迅速的收拾好了心緒，對着周之霭恭謹一拜，道：“多謝仙友相助。”

周之霭雙手虛扶了蕭七言，忙笑道：“蕭護法實在是客氣了。”

“仙友對于蕭某而言，猶如再造父母，實難感激。”

蕭七言話說的客氣，心內仍是沒有算計，要怎麽才能表示謝過。

周之霭對着蕭七言溫潤的笑着：“歸元丹并未有什麽過人之處的，不過是能夠療傷，滋補，并未有世人傳說的那麽誇張。”

蕭七言朗聲笑着：“若是能讓我的傷口漸愈，我倒是能夠繼續修煉，已是千萬幸事了。”

“曾經聽聞蕭護法風姿，而今受傷痛所困，想來讓人唏噓，若是歸元丹能助蕭護法恢複當初雄姿，倒是不勝榮幸了。”

周之霭的話說的又溫柔又好聽，姜墨九聽得入神，不禁十分崇拜的望着他。

蕭七言掃過姜墨九臉上的神情，裝作沒有看到，繼續笑道：“仍是要多謝仙友相助。”

“反複謝着實在沒有什麽意思，若非看在小修面上，我也不肯輕易的拱手相送的。”周之霭不遮掩的笑了：“若是蕭護法一定要謝，還是謝過小修好了。”

望着蕭七言探究的目光，齊修腼腆的摸着鼻子，不自然的笑了。

“歸元丹三百年開，三百年結果，卻要正正一千年才能摘得。以前有人不知，偷偷的摘了果子，卻道是歸元丹沒有效果。”周之霭無可奈何的搖頭笑了，繼續道：“而今歸元丹已經流傳了萬年，除了本來的歸元果外，仍需幾位藥材，相輔相成，才是歸元丹。”

蕭七言婆娑着手中的歸元丹，唯恐他會不小心跌落在地，而消失不見。

見到蕭七言如此，齊修與周之霭相視，會心一笑。

“既然如此，蕭叔叔，我們是即刻開始，還是等着吃過午飯？”

面對齊修探究的語氣，蕭七言連聲道：“即刻就好，即刻就好。”

眼前是蕭七言用歸元丹調養的大事，要離開的話沒辦法說出口，也不舍一走了之。

姜墨九氣餒的嘆息，認了認了，總歸欠了他的，雖有魔主為他護法，但瑣碎的事總得有人幹不是。

就當是最後為他做點什麽好了，畢竟不能再見了。

蕭七言按照周之霭的要求，吞下了歸元丹後，經過仔細的針灸，再運行內息。

齊修守在蕭七言的身旁，在他力氣不支時，為他度氣，支撐他沖開氣血逆流的傷患處。

舊傷成疾，到底不能夠心急，需要慢慢來的。

行至後期，莫說蕭七言了，連齊修也是額頭布滿汗水，覺得氣虛乏力。

七天之後，蕭七言倏然的睜開眼睛，難斂眸中精光。

齊修望着周之霭，咧嘴笑了，成了。

心中仍有絲毫不确定的蕭七言，調動氣息毫無阻礙的行過九重後，喜不生喜。他曾游蕩人間許久，不過是為了探清楚歸元丹的消息，可輾轉數地，都是徒勞無功。

他後來自覺希望渺茫，心灰意冷流落在了這裏，遇到了裴翊雲後，才算又給自己找到一點希望。

而如今終于達成所願。

蕭七言伸展着筋骨，只覺周身輕快，恍惚回到了舊時快意感覺，心底的歡喜雀躍更是無法言說。

“大恩無可報，”蕭七言拱手對周之霭長鞠一躬，道：“還請受我一拜。”

周之霭并不拒絕了，抿嘴笑了：“恭賀蕭護法能夠恢複舊時風采。”

聞風而來的姜墨九，手中拿着鍋鏟怔怔的望着他們，也替蕭七言笑的開心。

蕭七言難掩得意的望向姜墨九，小貓妖，這回我随時能不欠你什麽了。

你的小恩小惠，我随時還給你，才不要欠一只小貓妖的恩情。

既然如今蕭七言傷勢好了，齊修并不需留着蕭七言的法力了，幹脆找到了蕭七言坦率的說出了口：“而今，蕭叔叔恢複了身體，我身邊又有着之霭照應，實在不必多拿着蕭叔叔的法力，還給你便是了。”

齊修說的鄭重，蕭七言下意識的想要拒絕，想着辯駁的話。

周之霭含笑的看着蕭七言，意味深長的看了齊修一眼。

“我倒是希望，能夠見到蕭叔叔如同舊時風發氣度。”齊修知其意思，發自肺腑道。

“我倒是沒什麽。”蕭七言道：“只是不希望我主吃虧。”

“蕭叔叔疼我，我自然明白，可到底不是自己勤修苦練修得，用着并不順手。”

“我主防身...”

齊修笑着：“天族想和，我又會有什麽困境了。”

“既然我主并不想要，我也不要了。”蕭七言賭氣道：“畢生職責是護衛我主周全，如果我不能以身相護我主，存在又有什麽意義。”

“蕭叔叔總有自己想要護衛的人啊。”齊修笑眯眯的取笑着。

蕭七言瞬間漲紅了臉，他心底的所思所想，都該是裴翊雲的。

“除了魔主，我并沒有什麽想要護衛的人的。”

不等齊修出聲取笑，站在一旁的姜墨九忍不住出聲笑了：“這個人就是嘴硬。”

蕭七言的臉上泛起了可疑的紅色，斥責道：“就你話多！”

恍若未曾聽到蕭七言的輕斥，姜墨九傻乎乎的笑着，蕭七言心內倒是升起來了不安，蠢貓是壞了腦袋嗎。

他在罵他诶。

齊修帶着周之霭住了好一陣，姜墨九格外歡喜。

周之霭性情溫和，總是溫言笑語，任憑問什麽都是好聲好氣的有問必答，反觀這院內蕭七言對他不屑一顧，魔主總喜歡捉弄他，引得他格外喜歡追着周之霭跑。

雖是并未問過周之霭年紀，瞧着為人處事，總是要比齊修大了，倒不知和蕭七言相差多少。

蕭七言皺着眉頭，看着姜墨九如同一貼狗皮膏藥的跟在周之霭身後，殷勤的想要讨好着，偏偏周之霭脾氣甚好，并不攆他。

給他面子幹嘛！蕭七言心內憤憤的想着，出聲攆了他就是了。

不過一只小貓妖，有什麽大不了的。

姜墨九真是牛皮糖，得誰黏着誰，不要臉的厚臉皮。

蕭七言心內鄙夷着，暗暗下着決心，既然一次沒有給了教訓，等着魔主走了之後，非要再給他立立規矩。

看着姜墨九仍在院內追着周之霭噓寒問暖，連給他的午飯都忘記了，更是生氣了。

周之霭對誰都笑的禮貌，又疏離有度。

似乎除了齊修，誰也沒辦法見到他其他的神情。

蕭七言嘆息着，齊修自有自己的命數，事已至此，別無他求，只願齊修平安順遂的活着。

作者有話要說：

護法這個時候還一心的喜歡着人類，并看不到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