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
第16章 十六
日子平靜無波的過着,不會有人登門造訪,好似與世隔絕了一般。
裴翊雲自然不會登門造訪,蕭七言心內窩着火,自然也不會再去下帖子。
姜墨九整日裏圍着竈臺,忙的不亦樂乎,竟是越來越開心了。至于門外的風雨交錯,亦或者是柏顏玉,他統統的扔在了一邊。
月落星沉,姜墨九便幹勁十足的起床了。
最近蕭七言喜歡了面食,饅頭花卷陽春面,哪怕是想吃臘味了,也是要吃臘肉的餃子。
既是如此,姜墨九整日裏揉面醒面,絲毫不嫌麻煩。
哪裏想到,送到蕭七言的房間時,推門而入,卻見蕭七言裹着棉被,頂着極重的黑眼圈坐在床邊昏昏欲睡,聽聞他進屋的聲響,并未有任何動作。
姜墨九心中納罕,強忍着好奇沒有問出口,利落的擺放完畢,再磨蹭了一會,只等着蕭七言開口說話。
驟然間傳來幾不可聞的嗚咽,帶回姜墨九的神思,下意識的向蕭七言看去。
蕭七言翻了個白眼後,不耐煩問道:“姜墨九!隔壁是怎麽了?整日幽怨的哭啼聲,活似鬧鬼了一般,若真是鬧鬼,你去收了還我一個清靜可否。”
“诶?”姜墨九眨巴着眼睛,應道:“隔壁有什麽聲音嗎?”
“你是只貓啊!你是只貓!”蕭七言幾乎要炸毛了:“你怎麽對于聲音還不如我來的敏感?你裝什麽聽不見!”
姜墨九幹巴巴的笑了:“那我去打聽打聽。”
不過自然要耽誤了午飯了,但對于蕭七言來說,能解決掉聲音來源,就是最重要的問題,其他都不算什麽了。
自然不無不可的大手一揮,放姜墨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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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墨九挎着菜籃,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在隔壁的街上走了一圈又一圈,總共只有三家菜農,并不能打起精神認真吆喝,姜墨九愣是在街上逛了一個時辰。
帶着買了幾顆蔥,幾頭蒜,笑靥如花的連着賣菜的大爺大媽的家庭情況,全部聽的一清二楚了。
鄰居不懂事啦,孩子不順心啦...
大爺大媽也沒什麽事,又喜歡着家長裏短,姜墨九也不需做什麽,只是笑容可掬的蹲在他們身旁,自是滔滔不絕的八卦傾瀉而出了。
回到家後,蕭七言正坐在院中央的石凳上,面目陰沉的幾乎能落下雨來,偏偏面前擺放了一摞書卷,姜墨九幾乎要以為他是刻苦的書生,在為書卷所困了。
姜墨九裝作沒有看見,提着菜藍去了廚房,哼着小曲曼斯條理的一點點擺放。
啧,姜墨九覺得,他學壞了。
蕭七言更是能夠沉得住氣,昏昏欲睡的樣子像極了若無其事。
被熊熊的八卦折磨着的姜墨九終究是忍耐不住了,捧着幾頭大蒜坐到了蕭七言身邊。
蕭七言略微掀起眼皮,有氣無力問道:“幹嘛。”
“你知道隔壁董家的閨女嗎。”姜墨九搬着凳子靠近了蕭七言,用胳膊肘怼了怼蕭七言,揚起下巴示意道。
“怎麽了。”蕭七言瞬間來了精神,随手翻着擺在面前一天了的書卷,淡漠道。
“聽聞她有個相好的,事自小的青梅竹馬,不過竹馬上京考試數年音信全無,董家小姐堅信竹馬必有所成,一直忤逆家裏苦苦等着。現如今她年歲也大了,董家對這麽個不聽話的女兒實在看不下去了,要将她嫁出去。董家小姐自然是死也不從,奈何她爹給她找好了婆家,只等着好日子過了聘禮,便要她過門呢。現在董小姐整日裏哭哭啼啼,要以死相逼,可董家夫人也并不肯退讓,嚷嚷着說若女兒不肯嫁人,也要抹脖子。一家上下各執一詞,吵作一團,誰都不肯退讓一步呢。”
蕭七言神情中似有困惑,合上書卷長嘆了口氣:“既然是吵着,又何必這麽聲勢浩大。”
“董家父母将董小姐關在了房內,不準她再吵鬧折騰,等着日子上轎就好了。董小姐索性以絕食表決心,又鬧做一團。”姜墨九忍不住唏噓:“董家夫人整日裏別着把刀,要自盡給董家小姐看呢。”
蕭七言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不屑的鄙夷着姜墨九:“你怎麽這麽八卦啊,三姑六婆就沒有你不知道的。”
姜墨九才不會将他的話聽進耳裏,望着蕭七言的眼神頗為忐忑:“你說,董家小姐要怎麽辦呢。”
“随她怎麽去辦,我巴不得她早點出門子,別吵了我睡覺。”
蕭七言自然是嘴硬心軟,看着姜墨九殷殷期盼的眼神,望天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認命的掐指算來。
姜墨九屏氣凝神的不敢打擾,等着他算完。
“董小姐的那位書生早已高中。”
姜墨九咋咋呼呼喊道:“抛棄了她?不回來了?”
“你懂什麽!”蕭七言實在忍耐不下去:“皇帝對他寄以厚望,給他派到了邊遠地區,希望能做出一番成績,成為肱骨能臣。他曾托人帶信回來,信件卻被丢失,那人不敢說明自己丢失信件,索性不提及此事了,倒是對他說董家小姐已經知道了,請他不必再寄信件,專心上進,等他回來成親。”
“這人倒是真缺德。”姜墨九小聲的咕哝着:“那…現如今董小姐…”
“只怕她出嫁不久,書生便已立功回朝,迫不及待的衣錦還鄉。到時候被迫出嫁的董小姐自覺羞愧難當,吊了脖子…”蕭七言伸出手,将四指握成拳頭,兇神惡煞的用拇指在脖子上劃過,發出“咔”的聲響。
“那可不成,那可不成。”姜墨九急切道,伸手握住了蕭七言的手臂:“可有什麽辦法?”
“那就…”蕭七言嘴角勾起邪邪的壞笑。
姜墨九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自去應了。
自那日起,董家小姐便病重了,任憑看了多少大夫,尋醫問診都說不出病因,吃了多少苦口良藥都不見效,倒被折騰的連起床的力氣都沒了。
聽聞後來董家小姐日漸嚴重,整日裏湯藥不進,水米不沾,整個人快速的消瘦了下來。
再後來,更加嚴重了,董家小姐整日咳血不止,渾渾噩噩,還開始說起了胡話,原說要擇日下聘的婆家也沒了消息。
董家老爺和夫人急的團團轉,總不好讓這麽大一姑娘死在了自己家,這算是什麽事啊。沒想到的是,這事沒來得及想明白,外面風言風語的傳來了,說董家小姐不敬真神,被懲罰了。
也有人說,董家小姐不守本分,被妖族看上了,要讨去做夫人了。
雜七雜八的話越傳越兇,說的有鼻子有眼,個個都像是真的,姜墨九幾乎都要信了。
要是誰想與他們辯駁,一個個據理力争的都說自己說的對。
七姑八姨,任誰也不承認是自己捕風捉影,添油加醋了,只把想象的信以為真,倒是在心裏惱極了董家小姐,她怎麽還不死呢。
看起來,倒好似他們與董家小姐有仇了,一個個言之鑿鑿的說着自己的理論,給董家小姐下了死期。
蕭七言自然是對外面一清二楚了,對着姜墨九嗤笑道:“看到了吧,世人颠倒黑白,肆意添油加醋的本事?”
姜墨九心有餘悸的附和點頭,可怕,太可怕了,難怪人族都不長命,要是長命,得成什麽樣子。
傳說中的劣跡累累的魔族,也比不過世人的口舌更甚。
董家懼怕流言蜚語,不堪其擾,請了一波又一波的術士,仙姑,拿了辛苦錢後,都是搖頭晃腦,一臉惋惜的走了,似乎怕沾惹了什麽麻煩一般。
引得董家真是信了,一邊忙着掐着大腿,大把花銀子請真人,一邊在心裏埋怨着董家小姐,自家家教甚嚴,怎麽就生出個不懂禮義廉恥的姑娘呢。
弄得姜墨九心中蠢蠢欲動,也想裝神棍的樣子,過去走走過場賺點辛苦錢。
隔了不久,有位自稱統帥百萬天兵天将的天師來了,繞着董府外走了一圈,煞有介事的說是撞了不幹淨的東西,董家如獲救命稻草一般,信了天師的話,任他日夜在院內折騰着。
蕭七言站在自家院內,不屑的冷嗤着,恨不得傳音入耳叫這位法力無邊的天師聽一聽鄙夷。
從那之後,董府的香便如不要錢一般的日夜點着,唯恐點的少了,在院內多增加了數十個香爐,唯恐有熏不到的方位。
不分晝夜燃着的香順着風飄了過來,姜墨九被嗆的止不住咳,實在是恨自己多事。
又惡意的揣測着,真不知這天師是如何在這仙氣嗆人中做法驅邪的。
真是為了錢不要命了。
蕭七言索性重新辟谷,姜墨九無法表示異議,畢竟他也受不了香火就飯。
可日子實在無聊,他又無法潛心修行,望着窗外的煙霧缭繞,蕭七言很不開心的癟着嘴,想要出去找裴翊雲玩兒,避一避吧,奈何裴翊雲婉拒的時候多。只能将自己關在屋內,與書籍為伴,又沒心思看書。
香火為生的日子未及一月,董家小姐并未好轉,雖是董家并不疑心天師法力,到底是兜裏的銀子不想再受損傷,索性好言好語的請走了天師。
天師也很配合,狀若惋惜的拿着銀子心滿意足的走了。
自這之後,董家已經放棄了各種辦法,遣人預備下了壽衣棺木,對董小姐也不是很上心了,只等着她咽氣一般,辦一場豆腐宴了。
氣得姜墨九直跳腳,這什麽人啊,都什麽人啊,董小姐雖然疾病纏身,但還是個活生生的人啊,家裏人也太沒良心了。
姜墨九只差掐着腰站在董家門前指桑罵魁了,被蕭七言拽住了領子,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