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程然只來了幾天,就趕着回家辦手續。
這次他的活動軌跡也落滿灰塵後,苗小青把房子轉租出去,自己搬回了宿舍。
最後一年,她和徐浚經常性地被老板叫去辦公室,商量着他們博後的去處。
徐浚的科研實力不錯,老板推薦他去了港大交流了一個月,回來他就決定了去港大,剩下的時間安安心心地做科研。
苗小青一門心思地想去美國,手裏雖然握着黎若谷的推薦信,她倒沒像劉浩那樣不要臉地跟藤校的老板們聯系,大都找的世界排名50名開外的大學,當投去馬裏蘭,賓州州立,猶他,普渡等大學的簡歷無一例外的拒絕後,她把範圍又放寬到北美。
加拿大的麥吉爾大學、PI(圓周理論物理研究所)和滑鐵盧大學的IQC(量子計算研究所)她也聯系過,只有IQC的一個做計算的教授大概正好有錢,又對她感興趣,邀請她五月份去訪問一個月。
滑鐵盧離多倫多機場一個小時車程,多倫多距波士頓一個半小時航程。
程然立即安排了去PI的訪問行程,跟她約在多倫多碰頭。
苗小青興奮地辦了簽證和國際駕照,自香港機場起飛,十五個小時到達多倫多,先租了車。在多倫多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在機場接到程然,才開車去了滑鐵盧。
程然去了PI報到,而苗小青去了IQC找她未來的老板趙教授。
趙教授是華人,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博士畢業于複旦,斯坦福的博後,為人相當nice。苗小青雖然卡在簽證上,必須按時入境出境。聊完以後,趙教授還是給她了三天假,讓她自由活動,順便倒時差。
滑鐵盧是加東一個十多萬人的小城市,離得近的景點是尼亞加拉大瀑布和野生動物園。
苗小青覺得近的景點随時可以去,她更想去的是去北美的千島湖,看看那個故事很悲傷的Heart Island,兩人敲定了渥太華到金斯頓的自駕游路線。
在渥太華他們只停留了一天,游覽了國會山就直奔金斯頓住宿。
當晚他們入住在千島湖碼頭的一個民宿,房間很整潔,設施雖然舊,使用卻沒什麽問題。
時差十二小時,苗小青一到中午就困得睜不開眼,被鬧鐘強制叫醒後,往往頭疼欲裂。而到了夜裏,睡到淩晨兩三點必然醒過來,再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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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小青醒來時看了眼時間,淩晨5點,比前兩晚三點醒來好多了。
她翻了個身,透過黑暗看着睡得正熟的程然,想去摸摸他的眉眼,又想到白天都是程然開車,怕吵醒他,只握住他的手,靜靜地聽着他的呼吸聲,似睡非睡的,一直到天亮。
程然睡醒後,兩個人下樓吃完早餐,去碼頭買了船票。
游船行駛在湛藍的湖面上,大約半個多小時就進入了美國境內。苗小青覺得風景也沒有比家鄉的千島湖好,唯一讓她吃驚的是,很多島都被私人買下,建了房子,房前都插着星條旗。
“美國人的國家榮譽感真強啊!”苗小青感慨,“我想到之前有人說,美國沒有愛國主義教育,你看看這星條旗飄得,這樣下去,美帝國主義什麽時候才能被打倒?”
“美國人不愛國?”程然像是聽到什麽笑話,“這世上最以自己國家為榮的人就是美國人了。”
“資本主義國家怎麽樣?”苗小青問,“你待得舒服嗎?”
“沒那麽差,也沒那麽好,好壞都跟我沒關系,”程然說,“如果你在北美找不到位子,我做完兩屆博後也就回國了。”
船在水面上晃晃悠悠地行駛,艙內什麽膚色的人種都有,鄰座穿金戴銀的印度婦女帶着三個打鬧的小孩,一時間嘈雜無比。
苗小青沉默了會兒,說道:“你別急着回來——”她剛說到一半,船艙內聲音就被一陣歡呼吵鬧聲蓋了過去。
她和程然都以為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好多人趴在窗口拼命揮手。他們也朝窗外看去,原來不過是經過了一個小島嶼,島上的人站在自己房子前沖船上的人揮手,而船上的人也激動地揮手吶喊。
那陣勢那熱情,跟世界杯進球了一樣。
幼稚的老外!苗小青在心裏吐槽,耐心地等他們平靜下來,就聽到程然問:“你剛說什麽?”
苗小青說:“都邀請我來訪問了,這種情況應該不會有什麽變化。多倫多到波士頓也不算遠,比國內異地還近點。”
程然想想也對,“你先在這裏待着,我還有一年博後,畢業後可以來PI工作,到時候就又在一起了。”
苗小青想到PI雖然不如普林斯頓IAS,但也是世界前列的高水平理論物理研究機構,不禁微笑着說:“趙教授說,PI跟滑鐵盧大學就緊挨着的。”
程然的神色也有些開心,“那天我報到以後,走了一趟IQC,也就5分鐘的路程。”
“真的嗎?”苗小青興奮地握住他的手,“那不是又跟在同一所學校一樣了。”
“嗯。”程然反手握緊,眼裏滿是柔情地凝視着她,低低地說道,“這一年,我太想你了!”
他的話被艙內又一陣歡呼吶喊蓋了過去,他皺了皺眉,看到苗小青的口型像是在問他說了什麽?
他微笑着搖了搖頭。
沒什麽,反正很快就會團聚了。
他擡起手,替苗小青把一縷掉下來的頭發夾到耳後,手掌緩緩往下,輕柔地撫着她的臉頰,目光飽含深情地看着她。
船艙內的英文廣播響起,是關于Heart Island的解說,提醒持有美國簽證的游客可以下船登島。
程然問她:“你要去島上嗎?”
苗小青搖搖頭,“我用的公務護照,沒有申請美國簽證。”她又問程然,“你去嗎?”
程然失笑,“你不去我去幹嘛?想去看的人又不是我。”
船在碼頭停靠,一大半的人下了船。
游船繼續往前行駛。
苗小青看到那個巨大的島嶼緩慢地退離,島上20世紀初便快要竣工的歐洲古堡嚴肅地屹立着。一個世紀過去,島上的時間就停在了女主人去世的那一刻,島上的一切仍保持着一個世紀前的原貌。
這是個比小說還凄美,卻真實存在的愛情故事。
20世紀初,美國酒店大亨娶了歐洲落魄貴族的女兒,買下了這座愛心形狀的島嶼,斥巨資在島上修建古堡,要讓妻子再一次享受到歐洲貴族生活。然而在古堡即将建成時,妻子因病去世。酒店大亨下令停工,并将島嶼以一美元一年的價格租給美國政府,只提出了一個要求——島上要一直保持停工時的原貌,只能維護,不能再修建開發。
苗小青覺得這個故事肯定有美化的成分,然而妻子去世後,19世紀初花費2500萬美元的古堡說停工就停工,說捐贈就捐贈,這樣悲傷的結局卻是真的。
她的心情莫名的低落。
船開始返航,經過了無數的島嶼,大的島嶼可能屬于某個超級富豪,小的島嶼也許屬于是華爾街某個投機分子。
“資本主義真是有錢人的天堂。”苗小青下船時再一次感慨。
他們在金斯頓的民宿又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吃完早餐就啓程回了滑鐵盧。
程然的訪問行程是一周,PI和IQC都提供了公寓,程然住到了苗小青的公寓裏。
第三天早上,兩人在PI樓前分手。苗小青往前走了幾分鐘,進入滑鐵盧大學,去了趙教授的辦公室。
趙教授正值中年,除了頭發有點少,幾乎沒有缺點。他說話幽默風趣,跟苗小青聊了一會兒物理後,冷不丁地丢出一個關鍵信息,就像把一個點燃的炮仗抛給了苗小青。
“有件事我要跟你說一下,”趙教授說,“香港中文大學聘請我做講席教授,我接受了這個offer,九月我就入職了。”
苗小青一時沒能消化他話裏的意思,呆愣愣地望着他。
這意思是,如果做他的博後,就要跟他轉去香港?
趙教授的聲音接着傳入耳內,“聘請你的錢也是港中文的啓動經費,其實IQC主要是做量子計算的,和你原先的研究方向相去甚遠,你想找個讨論的人都很難。反而在港中文還有很多可以交流讨論的人,那裏也更适合你的發展。”
苗小青竭力保持頭腦冷靜,跟趙教授談完了薪資待遇,以及一屆博後的計劃。
作者有話要說:
杜弘面對苗小青的時候就情緒亢奮啊,你們看不出來麽?程然都看出來了啊,哈哈哈哈哈。
話說,一章杜弘,你們全冒出來了,程然作為男主還要不要面子?
認真說,苗小青和杜弘是一類人,他們的目标太清晰,杜弘是一個比程然還要冷血理智的存在,程然也不過是後來才對感情讓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