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謝仁許久不曾承恩,乍一入侍,不免有些輕狂。好在門外的侍衛都是宮裏帶來的,也算貼心得用,他在宣帝帳中這麽久,也沒人不帶眼色的來打擾,反而都替他遮掩下來。那些将士們私下想些什麽實在是管不得了,但明面上卻沒人能找出宣帝白日宣淫的把柄。
宣帝沐浴時,已是晚上了。
軍中用水不便,雖然百越遍地都是河流,可那水要燒熱了再送到宣帝帳中,卻不知要經過多少人的眼。白天無緣無故地沐浴實在太招眼,謝仁要去叫內侍時,宣帝硬是攔了下來,只用帕子随意擦了擦,坐在床頭與謝仁商議用兵之事。
清遠城雖然築得高,但百越的士兵也就那些人,一城中連上百姓也不過兩三萬。謝仁帶兵攻時能守住幾天,但大軍到了,又帶了攻城器械,不過十日之內,必然能破了這座城。再往下游便是四會,那座城卻比清遠更難攻,謝仁水軍再行,卻是要帶些攻城器械。
謝仁嘆道:“我在軍中也有些時候了,這些事都該自己張羅,豈能勞動陛下惦念?我算計過了,雖然投石機帶着不便,床弩卻是能拆了帶上船的,攻城時再卸下,卻比空着手方便多了。這趟水路打通了,以後傅大人送糧從水上走,便比陸上方便快捷多了。”
他這麽一提,宣帝倒也想起來了:“傅湘這回押糧怎麽這麽慢?雖是軍中不缺糧,也該叫人去催一下。好在百越也是富足之地,待破了清遠之後,先從城中取出糧食充作軍糧的好。”
兩人正商議着,有內侍送水進來,頭也不敢擡,放下水桶便退了出去。宣帝便揮手道:“朕要沐浴,你先出去吧。”
謝仁聞聲便起了身,手卻伸過來,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宣帝本就是為了面子才強撐着起了身,雙腿還有些顫抖,叫他這麽一捏,雖然沒叫出聲來,卻因要避開他的手,一下子向床邊倒了下去。謝仁跨過一步接住宣帝,攔腰抱着他走到屏風後,放在桶邊胡床上,慢條斯理地替他脫下衣裳。
宣帝也實在是腰酸腿軟,連坐也坐不實,更無力掙紮,只好任謝仁替自己更衣。他倒是也想開了,這半天兩人什麽沒做過,眼下不過是再叫他看看,還有什麽可推托的。他坐定了,謝仁那裏也就安心拿起浴巾澡豆一類,先替宣帝解散頭發,舀着水洗了一回;又挽了袖子,伸到水中替他擦身清理,更是要将自己射到他腹中的精華勾出來。
洗着洗着,他的手指在宣帝體內便越探越深,不止袖子,半扇膀子都被水浸濕了。他也不在意身上濕透,只恨不能自己也進到浴桶中,更深入地清洗一回。
好在百越氣候偏暖,就在冬日也和北方春天差不多少,這一場澡才沒給兩人洗出毛病來。待謝仁出帳時,已是換了一身宣帝的常服,趁着夜色遮掩,快步回了自己帳中。
轉天衆人看他的神情都有些異樣,唯獨他自己淡定如常,絲毫不把旁人的眼光當回事。他手下司馬庾賓比別人擔心得更多,私底下拉着他問道:“将軍是真鐵了心要入宮了?陛下已在朝上明發旨意,再不納妃了,萬一你……這豈不是白白……且那宮中的朱皇後極為受寵,他入宮之後,陛下卻是連朱氏謀反之罪都不計較了,你且看徐文昭那樣的出身,現在都還得着重用呢。”
謝仁卻是油鹽不進,絲毫不把宮中那幾人放在心上,只含笑安慰道:“陛下是千古明君,不會薄待我的。就是他想薄待,我謝仁也不是只會窩在鄉野忍耐的。”
他心下早有打算,這一場仗自是盡力表現。
元旦那一日白天,宣帝便親自坐鎮中軍,指揮攻城。謝仁領了兩千兵馬,拖着投石機與床弩繞到離營地最遠的清遠城北門。他事前便準備下數缸火油,缸口用黃泥封死,放于投石機中,遠遠砸到城頭處,又派人闖過亂箭,将火箭射上城頭。趁着城上守軍因大火和投過去的巨石亂作一團時,一隊騎兵已拖着擂木到了城下,協力撞開城門。
謝仁身先士卒,當先帶隊闖入清遠城中,先清理了北門守軍,随即便向城中官衙殺去,一番接戰後,生擒了當地守官,控制住了城中幾處糧庫。将當地反抗之人都或擒或殺後,他便留了兩名參将在府衙看守,自己與副将分兵兩路,支援西北兩座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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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恨不能做第一個迎宣帝進城的人,便領着一支人馬直奔北城而去。到那兒才發現北城卻是敵軍兵力排布最多的地方,城樓下等着支援的守軍也有他的兩倍。且城中地方狹小,騎馬反倒不便,他與守軍接戰上的時候,後頭才上來了幾百人。
親兵立刻護在兩翼,勸他回去與城中留守的軍士彙合。謝仁卻是越戰越勇,手中長槍寒光閃閃,白蠟杆槍身上已濺得一片血紅,衣服也如同血水中泡出來一般。他一騎當先,槍尖一抖,便劃過數人咽喉,踏着屍山血海殺至門前,帶着手下親兵打開城門,迎進了攻打北門的那支将士。
這一仗才叫人真正見識了謝仁的武功。攻打北門的正是殷正手下副将,進得大門之後看到地上那一片屍體,以及謝仁殺人時那種漫不在乎的态度和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心中都生出一片寒意。
待戰場打掃幹淨之後,宣帝便暫進了城中休整,先為三軍将士慶功,順便叫探子捎了封信回連州,詢問傅湘押糧途中是否有什麽問題,為何許久都不見回來。
宴上衆将都聽說了謝仁的功績,再看他時眼神頓時都不一樣。大家都是帶兵打仗的将軍,自然也不少殺人,甚至也有不少殺人時會興奮的,但謝仁這樣武功精絕、冷靜淡然,殺人如拈花摘葉一般的也是不多。
宣帝心中極為驕傲,宴上頻頻賜酒,恨不能叫在座衆人都知道謝仁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學生。只可惜這份為愛徒成就生出的驕傲在旁人——包括謝仁本人——看來都完全不是那麽回事,怎麽看倒怎麽像他寵愛謝仁,要把他收入宮中的證據。
雖說臣子不能議論天家事,但有宣帝這樣明晃晃的表示,謝仁再度從宣帝帳中回來時,就連一直擔心着他将來的庾賓都不再說什麽了。反正據說那兩個文臣進身的妃子也都還在朝中當着官,大不了他這個司馬就跟着謝仁入京,不也是接着當他的司馬。
至于旁人的議論……文臣那邊入宮了兩個,朱家雖是武将,進宮的卻是不曾為官的旁枝子弟,二比一,武将這邊還能五十步笑百步。
待清遠城穩定下來之後,謝仁仍是先行乘州而下,向着四會城奔去。這回他船上帶了更多的攻城器械和馬匹,步兵卻少帶了許多。宣帝雖有心也和他一樣親臨戰場,但有殷正和衆将苦苦勸說,還是留在中軍。殷正又派了兩營騎兵順着河沿前行,一是為掃清敵障,再就是配合謝仁,早日拿下四會,省得像這次一樣因攻城不利,只能坐等着大軍支援。
宣帝又帶着大軍在寧遠城中休整了數日,一面看着京中傳來的奏章,一面聽殷正彙報城中安排。就在城中殘餘百越軍士剛剛清整完畢,大軍正要拔營出發時,殷正忽然帶了個滿身灰塵血跡,衣裳破爛、氣息奄奄的士兵來觐見。
就連殷正一向充滿活力的臉上都有了幾分陰霾,皺着眉頭奏道:“長沙郡出事了,他是才從那邊逃回來的,只是傅将軍……怕是暫時回不來了。”
宣帝心頭一驚,立刻敏銳地想到:敢拖他這個皇帝的後腿,這是有人要謀反!但當着臣子之面,他的神态還是相當平和,沖着那個血身是血污灰塵的探子安撫地笑道:“後方出了什麽事,你只管直說,不必害怕。”
他本人生得如瓊林瑤樹,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