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下次接吻,把眼睛閉上【……
到底是因為楚梨第二天要上班, 也不好多折騰些什麽。
但時間仍然到了淩晨三點鐘。
頂樓的套房主卧極盡的寬敞,那一張巨大的落地窗, 一眼看過去,恨不得看到半個淮川市的夜景。
那張大床也是KingSize,楚梨困倦地與他依靠在一起,薄臣野似乎還沒有睡意,睡袍扔在一旁,男人赤-裸着上半身,肌肉的線條緊實平滑。
他半靠坐在床上,楚梨困了,她模糊問一句, “不困嗎?”
“困。”
薄臣野的聲音裏也添了幾分懶意, 但罕見的是他卻一點都不想睡。
他的懷中攬着楚梨, 楚梨今天也沒帶睡衣過來, 也沒想到會在這裏住一晚。
白色的鵝絨被,他的手臂繞過她的脖頸攬着她, 手似乎無意識地在她光潔的肩膀上來回地摩挲着。
輕柔的,不舍的。
一點夜風吹進來, 薄臣野的意識更加地清醒。
他低眸去看懷中的女人, 她的小臂上仍然殘存有被掐紅的印痕。
那麽淺淺地熨帖在肌膚下, 那麽的清晰。
他起初并沒有失控,可這次失控的那人是楚梨,她那麽幹淨,那麽純粹地, 似乎想要用自己的行動去告知他她的愛意。
他沒有回應,她便吻他。
她眼底的那汪柔情,清清楚楚地映着他的臉, 還有他清醒卻染上一絲欲-望的瞳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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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話語與情緒,都在這個夜晚融化,薄臣野失控時分外不講理智,只一遍遍地欺負她。
最深時,楚梨勾住了他的脖頸,用綿長的吻去回應他。
反反複複,他的不安,在她一次次的回應中終于落下。
那清透明朗的夜風,沾染着江邊的一點潮濕,卻怎麽都吹不散空氣裏的暧昧氣息。
他們依偎在這張大床上,煙火一遍遍蹿起來,外面那場求婚應當是應了吧?
不然幹嘛讓這煙火燃了半宿,從十一點多到淩晨三四點。
楚梨也胡思亂想着,終于還是抵不住困神了。
她拉下薄臣野墊在她身後的手,然後如珍寶似的抱在懷裏。
“早點睡。”
“好。”
薄臣野又趁機揩油,楚梨也沒阻止。
他低低一笑,這回笑意終于是溫柔了些。
在淮川的這一天,也總算是打開了這些天的心結。
回了臨江市的時候是周末,楚梨繼續忙碌着工作,只是每次休息時,她總是在若有所思地想着什麽。
于是從包裏一次次拿出那天李啓明給她的那張紙,上面那個住址,楚梨都快背下來了。
美嘉苑小區。
這天是周一,因為沈意微發揮的不好,導演張一璨也有些不悅,在外面大聲說了幾句。
然後小莫來叫楚梨她們去補個妝。
楚梨是有意避開沈意微的,江茵知道她們之間這種尴尬的處境,也屢次都主動應下沈意微的妝,然後讓楚梨去負責張淇姍的妝。
現在江茵被手裏還有活,楚梨正好忙完自己手裏的,于是便跟着小莫過去。
沈意微今天不在狀态。
整個人的反應都遲緩許多,小莫敲了門,她明明坐在椅子上,卻隔了好幾秒才應下。
看到是楚梨拎着化妝包進來,沈意微別開目光。
“這邊這個刀口妝花了,導演說需要補一補,還有手上那裏的淤青色。”
“好。”
楚梨拉了把轉椅過來,從化妝包裏抽出刷子與化妝盒,沾了點深色,然後另一只手拉起了沈意微的右手,準備給她補妝。
戲服是白色的的寬袖,拉起來,卻看到了沈意微手臂上的傷痕。
不是化的,是真的。
有一道不知道是被什麽劃破了,一道血痕凝固了。
沈意微的經紀人也來了,是個矮胖的女人。
矮胖女人絮絮叨叨地說,“你說你怎麽在這個節骨眼上受傷呢?你這個月還有一個身體乳代言,你受傷了怎麽拍?”
“……”
“今天導演一直說你不在狀态,能有什麽事兒比拍戲更重要?兒女情長都放一放,要是耽誤了拍戲,你以為是只影響你一個人嗎?你影響的是所有人。”
經紀人說起來的時候,語氣頗為抱怨。
沈意微可不是個肯忍耐的性子,但這會破天荒一句話沒說。
楚梨也不多嘴,也不多問。
經紀人電話響了,于是出去接電話。
楚梨默不作聲給她補妝,她今天的皮膚狀态也很差,臉上的粉底甚至有些浮粉。
楚梨做事一向認真,于是便又重新在粉撲上噴了些水,重新為她補了下妝。
“眼睛向上看,補一下眼妝。”
沈意微一言不發,擡眼向上看。
楚梨清楚地看到了她眼底的紅血絲,眼線筆勾勒眼線的時候,她突然眨了眨眼睛,然後眼眶有些泛紅泛濕。
楚梨擡手從桌上抽了紙巾遞過去。
沈意微沒接,“你繼續吧。”
“濕了我不好繼續化,會暈妝。”
沈意微只好伸手接了紙巾,胡亂地擦了擦眼睛。
她向前傾身,袖子往上移動,楚梨就看見了那道傷口,足足七八厘米那麽長。
有點觸目驚心。
這架勢,沒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的。
過幾天還代言,也難怪經紀人生氣。
楚梨也不想去猜測沈意微為何如此反常,她給她補完了妝就收拾化妝刷準備走。
“楚梨。”
沈意微叫住她。
楚梨拎着自己的化妝包,腳步停了停,她沒有開口,似乎等着沈意微說什麽。
沈意微看着面前的化妝鏡,她從鏡子裏看向楚梨。
就一條高腰的牛仔褲,兩條腿筆直,上半身一件很簡單的白T,白T在腰間打了個結,露出一小截白生生的腰。
她看過來的時候,一雙眼睛平靜。
她在楚梨的眼睛裏,從來都看不出谄媚與奉承,好像對楚梨來說,喜歡就是喜歡,讨厭就是讨厭,什麽情緒都不需要被掩飾。
她可以永遠做自己,永遠純粹的,永遠簡單的。
這大概也是薄臣野喜歡她的原因麽?
沈意微看着楚梨,突然覺得有些不敢直視,于是又別開眼睛,剛想說的話都梗在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
“有事嗎?”楚梨見她不出聲,便問了一句。
“沒。”
沈意微別開了目光,語氣有些僵硬。
楚梨也沒說話,直接拎東西走人。
她們之間本來就是工作關系,本職工作做好了,沒必要對誰奉承。
楚梨直接回去,沈意微盯着鏡子有點失神。
她擱在化妝臺上的手機又一次震動,沈意微拿起來,屏幕上提示已經有20多個未接電話。
都是一個人——沈其琛。
她不接電話,他又發來一條短信——
【如果你想出國避避風頭,我已經給你買好機票了。】
沈意微的手指碰過屏幕,最終還是按了關機鍵。
楚梨下班時是薄臣野來接的,李啓明也告知了薄臣野目前的進度,于是楚梨上車,還沒經開口,就看到了薄臣野已經設置好的導航。
目的地:美嘉苑小區。
楚梨坐在副駕駛,突然看到時間,這才下午四點多,薄臣野要從公司裏開車到這片場,怎麽着都得是下午兩點就準備走了。
他專注地開車,随口問一聲,“上午周丞送來的飯合胃口嗎?是一家新開的餐館,一朋友開的私房。”
“還好,我和茵茵都覺得不錯。”
她在片場,其實是有劇組統一訂盒飯的,周圍也有不少飯館,但是薄臣野總覺得外面的東西不幹淨,于是只要楚梨在外,他便讓周丞來送飯。
一頓都沒少過。
他也知道楚梨那點心思,每次讓周丞送時都訂了兩份,自然是給楚梨那個好朋友的。
他做事也是這般的細致入微,楚梨常想他工作那麽忙,怎麽會有心思記下這些。
薄臣野不答,卻趁着紅燈時将人拉進懷裏親。
“你說呢?”熱熱的氣息在唇角熨開,淡淡的雪松味道順着鼻息鑽進去,惹得人心尖顫。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位。
美嘉苑小區是一個建成有二十多年的老小區了,之前聽說是什麽國企的宿舍,但是後來企業沒落,這邊又要拆遷,但是因為錢的事遲遲談不妥。
于是開發商隔三差五使辦法,斷水斷電,晚上還找人去騷-擾。
去報警,也是踢皮球,警察來幾趟就完了。
這裏都是老街老小區,周圍不遠處還有個重點高中。
繁忙的像是另一片人間。
薄臣野在小區門口停了車,這會又正是下班的點,小區門前那條并不寬敞的路顯得有些擁擠,門口還有不少小攤販在吆喝着賣菜。
車停下的這一會,楚梨其實心裏多少明白了點什麽。
這個老小區,這個時候過早得很,楚梨想落下車窗喘口氣,但是車窗落下時。
中年女人因為幾毛錢跟小攤販吵得不可開交,有店鋪老板催着攤販別在自家門口堵着,有路過的兩人抱怨肉又漲錢了,學生放學回來一路吵鬧……
聒噪。
她本來挺喜歡這種煙火氣,但薄臣野一點都不喜歡吵鬧,于是又把車窗升回去。
她看手機時間,目光又落在那小區的門口,有些破舊的牆體,樓上不知道誰家窗臺都沒封。
小區門口也堆着生活垃圾,有人在小區門口的牆壁上寫了“拆”,然後又被人塗掉。
牆上也亂七八糟地貼着租房信息,XX室誠意出租。
住這裏的,除了帶孩子上學的老一輩,就是租住在這的外來年輕人。
無非是為了生活。
楚梨突然想起來李啓明說的——
那質檢員辭職前,突然全款在市中心買了套大房子。
沈家還給人做了後手準備,簽證都辦好了。
她也是這會混混沌沌的明白過來,她活的太順遂,父母工資算不上高,但總是讓她不愁吃穿,別的孩子有的,她也樣樣都有。
父母也鮮少在她的面前抱怨什麽,他們總是問她,小梨,錢夠不夠花?有沒有想要的東西?于是不等她回,她想吃的豆腐腦、想喝的奶茶父母都順路捎回來。
其實很多道理也都沒有來得及明白——
比如這時,她覺得的人間煙火氣,可能是有很多人拼命想跳出來的牢籠。
人們都不甘願困在這個破舊的小區,不甘願被困在這種生活裏。
“別胡思亂想。”薄臣野看她久久不說話,于是伸手牽了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裏捏着。
楚梨轉頭看他,想說點兒什麽,又覺得感嘆太矯情。
于是不知不覺看了他幾秒。
薄臣野也湊過來,吻住她的唇,耳鬓厮磨着,半天沒松開。
“怎麽突然親我?”楚梨皺皺眉頭,他的手隔着座椅攬過來,落在她的腰上。
她T恤下擺打了個結,露出的那截纖細的腰。
薄臣野的手就覆在那,捏了捏,軟軟的。
“想親。”
薄臣野的手拉着她,嗓音有些發啞,于是手又順着她的T恤探進去,只一勾,那個結就松散開,瞬間遮蓋住了那截纖腰。
外面車來車往,人來人往,車窗上覆着黑色的防爆膜,隔絕外面的窺視。
也隔絕掉外面的那些紛擾吵鬧。
車裏是難得的一片靜谧,薄臣野湊過來親她的時候,那會正好有夕陽落下來。
淺淺的一層金光,透過了車窗照進來。
他吻着他,側臉上被陽光染上一層溫柔。
楚梨挪不開眼睛,她就那麽睜着眼,看着薄臣野的臉,他的唇齒溫柔,這樣纏綿的吻,勾的她心尖都亂。
“下次接吻,把眼睛閉上,”薄臣野笑她,“這麽愛看着?”
“……哪有。”
“下次去浴室,落地鏡不錯,好好看看。”
“你又發神經……”楚梨臉一紅,推搡他,薄臣野卻順勢拉住她。
他突然沉默一會。
楚梨看他。
夕陽正烈,明晃晃地籠罩着整條街,這人間的煙火氣,也突然變的美好起來。
“以後怎麽辦?”薄臣野突然看着她,低低說一聲。
“什麽以後?”楚梨沒明白他說的是什麽以後。
以後嗎?就繼續這樣過啊。
“我是說,”薄臣野說完這三個字,頓了一會,“你父母不同意我們怎麽辦。”
這個問題,楚梨好像思考過。
她甚至想過許多次,也有時候回家一趟,話到口邊,想着不如一下兒跟媽媽坦白了算了。
但好巧不巧的,陶靜姍次次都只着家那麽幾分鐘,她才剛醞釀完,陶靜姍一通電話進來,又出差去了。
薄臣野見她不說話,她安安靜靜得坐在那,讓薄臣野突然有些後悔說這個問題。
這種問題也沒什麽好考慮的,他們都這樣了,哪兒能因為一句不同意就分手。
無非就是,薄臣野在意她的感受。
他是懂楚梨那些想法的,雖然她安安靜靜什麽都不說,但薄臣野也明白,她倔得很,她的感情也那樣固執。
她肯定想要得到父母的祝福。
驀地,他好像想到什麽——
以往楚梨不言不語的時候,總愛攥着自己的袖口或者衣角,一聲不吭地捏着。
但現在,她沉默時,就那樣牽着他的手,纖細的手指勾着他的,幼稚又被她做的自然流暢。
“我在想,”楚梨幽幽開口,“不同意我就帶你多去見見,你這脾氣和愛擺臉色的習慣得收斂一點,我爸媽也是心軟的人,估計要多等些日子才能接受你。”
“……”薄臣野聽到這話,不免覺得好笑,“我對你什麽時候擺過臉?”
“怎麽沒有?去淮川前,你不一直愛答不理?”
薄臣野低笑,“我覺得挺好。”
“什麽挺好?”
“你主動啊,”薄臣野懶散靠在座位上,閉着眼,像真在回憶什麽,“太主動了,主動的人受不了。”
“……薄臣野!”
楚梨咬牙,被他惹得瞬間想起那個晚上,熱烈的瞬間讓人臉色通紅。
關于那一晚,楚梨甚至想到“淮川”這兩個字,臉色就燙的不行,好似有些暧昧與潮濕的汗水,就那麽跨過時間竄進來。
楚梨從車窗外看到了一抹身影,于是不再同薄臣野打鬧,她從座椅上拎了包,“我先過去了,等會回來。”
薄臣野勾住她的手,眉眼間含點不甘願。
“怎麽沒讓我給你擺平?”
“我總不能事事依你,我要自己去完成,”楚梨拉開車門,準備下車,但才推開門,她又折回來。
“忘記什麽了?”
薄臣野将車子熄了火,就準備停在路邊等她。
楚梨鑽進來,半跪在副駕上,她擡手扯過了薄臣野的領帶,然後順勢吻上去。
一個很素的吻。
只是深深地壓在他的唇上。
她吻完,語氣暗含些警告,“到時候搞定我爸媽的事情也要看你了,我可不幫你,你要讓他們徹徹底底接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