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亂局
第二天段雲深醒得格外早,天還沒亮就已經醒過來了,一醒就急着把腦袋從被子裏鑽出來看時辰。
他這麽一動,景铄便醒了,只是聲音尚且還帶着幾分模糊的睡意,這時候伸手把段雲深冒到一半的頭按下去,提醒道,“天還未亮。”
景铄隐約猜得出段雲深醒的如此之早是因為牽挂着那些孩子,所以這時候便直接提醒段雲深還可以再睡會兒。
段雲深鑽出到一半,但是已經看到屋內陳設影影綽綽,還籠罩在夜色裏,于是又重新鑽回去了。
只是這時候想睡卻也睡不着了,人已經清醒過來了,只能閉着眼睛窩在景铄懷裏想了一會兒有的沒的,然後就又從被子裏鑽出來了。
段雲深小聲道:“睡着了麽?”
景铄聲音帶着睡意,朦胧得很,似乎下一刻就要入夢,但還是接話道,“未曾。”
段雲深:“你說照顧孩子的人咱們要去哪裏找?萬一要是再選出個虎狼之心的,不是送羊入虎口麽?”
景铄:……
景铄這時候不是很想接話,一來他作息比段雲深規律,這時候睡意未褪,感覺閉上眼睛靜一會兒就能接着入夢,困得厲害。
二來他覺得自家愛妃對這些孩子也太上心了些,這天還未亮就開始擔心上了。段雲深這個狀态要是再維持個幾天,景铄也說不清自己會不會為此不高興了。
段雲深沒等來回應,以為景铄睡熟了,便又安靜下來,只能自己計劃此事。
他和景铄人生地不熟,此地沒什麽他們倆可以信得過的人。人心隔肚皮,萬一有人為了錢財接了此事,他們倆一走,那人回頭再虐待孩子們可怎麽好?
段雲深越想越愁,忍不住在被子裏嘆了口氣。
這一口氣剛剛出來,景铄閉着眼睛在被子下拍了段雲深的臀部一下。
段雲深:!
雖然不重,但是位置太特殊,段雲深還是驚了一下。
景铄那點睡意算是被段雲深折騰幹淨了,這時候聲音清朗,“天亮再想。”
段雲深:……
段雲深既乖且慫地閉上了眼睛,準備睡回籠覺。
不過他們兩人在這之後他誰都沒能睡着,天亮之後段雲深便第一時間起床了,積極得過了頭。
景铄還坐在床上的時候,段雲深就已經梳洗得差不多了,只是綁發帶的時候一轉頭,發現景铄居然根本就沒跟着自己起床的意思,只好整以暇地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忙活。
景铄也不嫌冷,就穿了件雪白的中衣。睡前取了發冠,這時候頭發披散下來,哪怕睡了一晚上還沒打理也沒見着亂。
段雲深:……
根據自己的長期狐貍養殖經驗,段雲深覺得景铄似乎不大高興,在等着自己過去給他順毛。
段雲深把發帶綁好,湊過去在床邊坐下,看着自家大狐貍,想要直接問一句自家的大狐貍怎麽了。
但是轉念一想,這人明顯就是被自己弄得不高興的,自己再一副“我根本不知道我怎麽把你弄得不開心”了的模樣,未免有點讨打。
可是讓段雲深自己猜,他也猜不出來,盯着人看了一會兒,手癢似的順手勾了落在景铄前胸的一縷頭發。
狐貍心,海底針。
段雲深手裏摸摸“狐貍毛”,想着景铄這莫名炸開的毛該怎麽順才好。
景铄看着段雲深一本正經地在那兒糾結怎麽哄自己,心裏可算是平衡了一會兒。
畢竟某人今天一大早就在想旁人的事兒不算,還攪和了景铄的睡眠。景铄都沒舍得讓他這麽早起過,他今天倒是積極。
景铄把自己的頭發抽回來,“知道錯了?”
段雲深:“……知道了。”
——才怪,都不知道錯在哪兒,但是先答應肯定是沒錯的。
景铄:“道歉呢?”
段雲深想了想,擡頭“啄”了人一下,乖巧道,“我錯了。”
景铄:……
真是一點誠意都沒有!
好在景铄也沒深入計較,大清早消遣了人出了氣就跟着起床了。
兩人下樓的時候客棧才剛剛開門,外面的街道積雪,風刮進來帶着一股子寒氣。
掌櫃打開門轉身攏了攏自己的衣服,然後就見着段雲深和景铄從樓梯上下來。
那掌櫃的笑道,“今日客官們都起得這般早,這天寒地凍的,怎麽不多睡會兒?”
段雲深:“都?還有誰起得早?”
“還有我。”
段雲深循着聲音看過去,就看到通往後院的門簾子被掀開,施月娉手裏拿着一個削了皮的水蘿蔔冒了頭。
段雲深:……
這“咖嚓咖嚓”咬着水蘿蔔的形象實在是有些粗犷,和施月娉不太搭。而且施月娉看起來臉色也不大好,眼睛下面有兩道青黑。
施月娉和一念也一起被大雪和封城令困在了江北城。施月娉執着尋求自己的如意郎君,困得住他的人,困不住他的心,自從傷好了就積極出門試圖偶遇佳公子。
結果前些天還真叫她遇上了一個。
那人長相不錯又性格溫和,至少乍看之下很溫和,施月娉從見着人到真心交付沒超過半個時辰,之後幾天便和那位佳公子打得火熱,相處了幾天之後就已經談婚論嫁了……
然後就發生了意外,施月娉發現那佳公子居然并非他自己所說的尚未婚配,而是取了妻的,還是入贅。家中妻子兇悍,這才出來尋找解語花。
施月娉氣不過被騙,去找這男人對質,結果這男人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深情款款,提出他可以置辦一處宅院“藏嬌”,絕不讓施月娉受委屈。
施月娉當時就炸了,說了些話又直又難聽,那男的被激得現了原形,舍了溫情套路打算強來,施月娉差點在被騙心的前提下又失了身。
此事之後施月娉傷得不輕,心傷,整個人都頹了,昨夜更是幾乎一晚上沒睡。今天大清早的把自己給頹餓了,這才摸下來找東西吃。
順帶一提,那佳公子已經被一念給度化了,物理度化。
施月娉看着段雲深,又看了一眼景铄,嘆息道,“唉——良人都是別人的,怎麽唯獨我什麽都沒有。”
段雲深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這話的句式微妙,段雲深聯想到某位名人有些想笑,但又覺得此時笑出來不厚道,只能繃着臉安慰道,“你也會遇見良人的。”
段雲深安慰了人,轉頭和客棧老板提起了那群孩子的事情,也沒細說昨夜是怎麽教訓那群惡人的,只是問問有沒有什麽靠譜的可以照顧孩子的人可以介紹。要求也不多,只要人不貪不壞,待孩子們好就行了。
施月娉在旁邊聽着聽着突然插嘴接話,道,“你看我怎麽樣?”
段雲深:“……什麽?”
施月娉用水蘿蔔指着自己重複道:“不貪不壞,待孩子好。”
施月娉大概是受刺激受大發了,離家出走好幾年,輾轉過無數地方,始終未遇良緣,再加上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傷着她了。昨夜就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天煞孤星,說不定自己命裏就沒有姻緣。
這時候聽段雲深提起那麽一群孩子需要有人照顧,施月娉突然就有了“頓悟”一樣的感覺,就好像感受到了“命中注定”一般,所以便接了話。
——當然,她這“命中注定”的第六感準不準也不好說,反正在她的第六感裏面,隔三差五命運就會給她“注”一次。
段雲深自然是不太願意将此事交給施月娉的,倒不是對她有什麽意見,只是覺得這個小姑娘不一定有那個耐心去帶孩子,年紀小都容易三分鐘熱度。
但是施月娉卻是說風就是雨的毛病,一副已經跟段雲深定下了的模樣,一邊讓段雲深等等自己,一邊風風火火地上樓換衣服了,為去看孩子做準備。
段雲深無奈,趁着施月娉離開了,轉頭對掌櫃的道,讓他還是幫忙留意一些,若是有合适的人選就給自己說。
施月娉下來的時候換了衣服,也收拾了自己的面容,看起來氣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一副鄭重的模樣。
她要跟着去,段雲深也沒攔着。
誰也沒想到施月娉這次是認真的,就連施月娉自己也沒想到。
她原本是錦繡叢中長大的,未曾見過多少人間疾苦,去了看見那些孩子苦成這樣,心裏霎時軟成了一片,自掏腰包帶着孩子們去街上買過冬的衣服,置辦被褥碳火,又包了一個酒樓請孩子們吃東西——心是好的,就是孩子們沒怎麽吃飽過,突然遇上此等好事,好幾個都差點把胃撐壞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銀子和關心雙管齊下,再回來的時候孩子們都已經管她叫姐姐了,親昵得不行。
不僅管她叫姐姐,還從她嘴裏知道昨夜救人的是“錦哥哥”和“段哥哥”。
當天夜裏施月娉都沒回客棧,直接在那個院子裏和孩子們一起了,領着孩子們燒熱水洗澡,鋪被窩,還籌劃着買個好點的院子,到時候把這些孩子全部都遷過去。
晚上客棧掌櫃給段雲深舉薦了位年紀大了的大娘,以前做過有錢人家的奶娘,脾氣溫和有帶孩子的經驗。
段雲深聘了人,施月娉和這位大娘一起照顧孩子也穩妥——萬一要是施月娉這姑娘三分鐘熱度,孩子們也有個着落。
景铄看段雲深如此挂心,到底最後還是當了冤大頭,分出一部分錢財留給那些孩子了。
原本此事就該告一段落了,只是誰也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客棧裏就來了兩個小孩,說是不想跟着施月娉,想跟着段雲深和景铄走。
這兩個人自然就是阿四和十七。
這兩人已經算是那群孩子裏年紀較大的,只是大概吃不飽,所以看着個子都不高。
阿四是奔着段雲深來的,他總覺得這兩人過來教訓了那些人,是因為段雲深想幫自己。知恩圖報麽,自己雖然暫時還小,但是以後總能幫人做點什麽的。
十七則比較功利,他覺得跟着這兩位比跟着施月娉那個姑娘有前途。這兩人一看就非富即貴,自己跟着他們,說不定自己有天就飛黃騰達了呢?
十七嘴甜機靈又會投機,滿嘴的“知恩圖報,當牛做馬”。
阿四這個正經來報恩的卻一句都說不出來,機靈勁兒全沒了,最後還仿佛賭氣一樣地質問段雲深,“不是你說願意花錢讓人教我本事的麽,這時候卻要扔了我??”
景铄本來沒管這兩小孩兒,由着段雲深去和他們掰扯,阿四這句話一出來,景铄就看過去了。
某人護食的危機感真是強到沒話說,連個孩子随口一句話他都起心要防着。
段雲深肯定是不打算帶這兩個孩子的,自己和狐貍出行,帶着他們算怎麽回事?有一個項一越還嫌燈泡不夠亮麽?
但是好說歹說這兩孩子都聽不進,非要跟着人走。
看自家愛妃拒絕的這麽堅決,景铄雖然有心防範,但是也沒進來摻和,悠然在旁邊喝茶。
結果喝着喝着,看熱鬧的項一越突然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不就是兩個孩子麽,帶上就帶上!平時給主子端茶送水也好,正愁主子如今沒人伺候。這倆孩子收了,我做主,平時我可以教他們武功,再長幾歲有大用,也不算吃閑飯的。”
段雲深:……
景铄:……
十七立馬嘴甜地拍項一越馬屁,千恩萬謝。阿四則是用一種近乎幽怨的眼神盯着段雲深——我來報恩你居然不要我!
景铄則是皺着眉頭看了項一越一眼,眼中的不悅十分明顯。
項一越:??
項一越一臉懵,我又說錯話了?
項一越看景铄一直沒有說話,他又不會看眼色,還以為此事景铄是不管的。
就看到段雲深一直在拒絕,可項一越對段雲深又沒有對景铄那般敬畏,這時候看兩個孩子可憐,話就出口了。
不管怎麽說,這倆孩子算是留下了,和項一越同住,果真是每天端茶送水,殷勤又勤快。
十七嘴甜活潑,阿四沉默一些,但是腦子很活,兩人都學東西很快,而且會看眼色。
跟了景铄他們,這倆孩子将來別有建樹也是他們的造化。
在解決了這些孩子的事情的第二天,朝廷那邊派來安撫暴動的欽差就到了。
城門只是在迎接欽差的時候開了一天,但是依舊有暴民趁着這個空檔溜了進來,并且在當天晚上将炸.藥扔進了官府。
原本欽差是來“安撫”暴動的,這一記炸.藥直接讓雙方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欽差與暴民的頭領交涉,談安撫的條例,各種允諾他們好處。來來回回的拉扯了好幾天——看來景逸應該是給過命令,讓這欽差務必“安撫”,而不是“鎮壓”。否則的話,就開局一個“王炸”的架勢,很難想象這欽差脾氣這麽好。
景逸也知道,老百姓是活不下去了才有的暴動,這與其他的的暴動不同,堵不如疏。
最後好不容易欽差和暴民敲定了條件,流民那邊同意放下武裝,相信景逸這新皇和之前的暴君不同。
可就在他們放下武裝的當天晚上,就有一個流民小鎮全鎮起火,與此同時有人散布謠言,說這是朝廷的陰謀,騙得百姓放下武器,然後再趕盡殺絕。
于是暴.亂再起,這次無論如何也安撫不下來了,朝廷只能調兵鎮壓。
那些暴民原本就不過是一群烏合之衆,朝廷軍隊一來,立刻就被清剿幹淨了。
乍一看此事處理的輕松一點,實際上後患無窮。
因為民怨。
原本江北這裏便起義過一次,景逸當初奉命過來,許下了重整山河的漂亮話,乍一看赈災也安置的妥當,可不過一年此處便因為百姓活不下去再次暴動。
而且此次朝廷欽差過來,先是假意安撫,然後放火燒鎮,緊接着武裝鎮壓,清剿幹淨。
若是太平盛世,雖然聽起來鎮壓手段狠辣了些,但是卻也出不了亂子。
只是如今遍地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聽到江北那邊同樣有人因為活不下去而起義,最後落得如此下場,那百姓自然心寒。
景逸登上帝位也沒過幾個月,原本不少百姓覺得他上了位,必然和暴君當政時有所不同。
可此事一出,幾乎是寒透了那些對景逸抱有期待的百姓的心,一時間改朝換代勉強凝聚起來的人心再次渙散。
當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此次江北城的暴.亂從“安撫”被迫轉變為“武力鎮壓”是有人背後推動的。
此次轉變最關鍵的點便是流民鎮的那把火,和緊随其後的謠言。
此事過後不久,江南那邊就有勢力洋洋灑灑寫了一篇讨伐天子和朝廷的檄文,大意是說天子和朝廷都未曾将百姓當人,既然如此,這樣的朝廷不要也罷,推翻了了事。
然後江南起兵戈,起義軍直接和江南的朝廷駐軍正面沖突,大獲全勝。
江南的官員被溜成一排,公開被砍了腦袋,起義軍從這些官員的家中搬出來銀兩米面,分發百姓。
一時間全天下的窮苦人都開始羨慕江南的百姓了,好似直接忘了這地方去年才鬧了災。
不管怎麽說,這一套程序走下來,江南的民心是穩了。然後他們便自己建立了朝廷,改了國號,稱為“東梁”,以霧水江為界,和景逸的朝廷對峙。
景逸現在是腹背受敵,西南方的嶺南邊境還沒消停,南渝國三五不時就要派兵來打上一場。
現如今江南又起義,要将自己獨立出去,直接将國土分走了三分之一。景逸雖有心收複江南,卻因為和南渝國的戰事未停,抽掉不出兵力來。
這帝王的位子不是那麽好坐的。
景逸有見識又謀略,知道江北城之事該安撫而非鎮壓,可那又如何?天高皇帝遠的,欽差到了江北城,最後還不是被逼的用了鎮壓的法子。
江北城的暴.亂鎮壓折騰了接近兩月,之後城門再次打開。彼時天氣也漸漸回暖,景铄和段雲深便挑了個日子出城往嶺南去了。
施月娉就留在江北帶孩子了,她似乎帶了這些天的孩子也未曾膩,說是除非這些孩子都長大了,否則她就不走了。
一念決定找個新的寺廟清修,也不知他這嗜殺的性子,到底是準備自己修出個什麽玩意兒來。
作別的時候一念給了景铄一封親筆信和一塊令牌。畢竟從小安寺過來,景铄救了他有恩,這令牌和親筆信全當是報恩了。
有了這親筆信和令牌,若是遇上了嶺南的起義軍,便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沖突。若是有什麽需要的地方,這令牌也可以問嶺南起義軍調人用。
十七和阿四跟着段雲深他們上路,如今端茶倒水,生火做飯的事情都是他們來。項一越都跟着清閑,學會做甩手掌櫃了,平時動動嘴皮子就好,不過好在他教功夫還是教得很上心的,兩個孩子都悟性不錯,也算是可造之材。
出江北城的時候段雲深聽到街上有孩子打鬧着唱兒歌,也沒什麽調子,就是押了個韻腳。
段雲深聽了一耳朵,越聽越覺得這詞兒似乎聽着有些奇怪,便招呼景铄也跟着聽了聽。
這歌的詞大概是在說有一位“錦”姓的活菩薩,既幫忙除了京城到江北城官道上的土匪,又救了江北城乞讨的孩子,該長命百歲,該位列仙班。
景铄聽了聽便皺了眉頭。
他這人奇得很,全天下罵他他安之若素,若有人誇他,他心裏反而不舒服起來了。大概是在宮裏的時候那些口蜜腹劍的角色見得太多,所以對這些誇贊之辭起了逆反心理。
聽到車裏說話的聲音,坐在馬車外面的十七掀開馬車的簾子邀功道,“主子們喜歡嗎?這是我編的詞兒,教會了當初被主子們救過的兄弟姐們,然後又讓他們教給了城裏的其它孩子——主子們人這樣好,該立祠供香火才對!可惜我沒那樣的本事,如果不然,我定讓主子們的美名千秋萬代傳下去!”
十七可真是見縫插針地獻殷勤,這麽多天了都還沒改過來。
而且他獻殷勤還舍得下功夫,這拍馬屁的法子一般人還真想不到。
只是景铄卻不怎麽受用,此時冷冷地看了十七一眼,十七瞬間明白自己這是馬屁拍到馬腿上了,慌忙将馬車簾子放下來坐回去了。
阿四向來看不慣十七這幅模樣,這時候看他吃癟自然開心得很,冷笑了一聲,嘲諷意味明顯。
就剩下項一越這個頭腦簡單的處在狀況外,摸着十七的頭誇贊他有孝心,十七只能對着項一越幹笑。
如今過去了兩個月,段雲深肚子已經很明顯了,衣服都藏不住,坐在馬車裏自然也有幾分不舒服。
這時候在車上換了幾個姿勢,最後幹脆就決定放棄治療,往景铄身上靠。
景铄自然而然地摟住人,問道,“不舒服得厲害?”
段雲深搖頭,“無事,就是……”
話還沒說完,他突然覺得肚子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踹了他一下。
段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