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生氣氣! (1)
段雲深呆愣了幾秒,然後瘋了。
這就是命運麽?!
就在剛剛,自己還是一位有志青年,翩翩少年郎。而現在,自己突然變成了未出世的孩子的媽……
蒼天啊≌饩褪淺宥的懲罰麽?是麽?是麽?
這來的也太快了吧!!
這才多久啊!這不就是早上才……
怎麽這麽會兒的功夫肚子裏就有東西住下了??!
這是什麽速度?坐上神舟系列了麽,這麽快?
段雲深反手捏住老大夫的手腕,阻止老大夫移開切脈的手,謹慎道,“我覺得先生不是很嚴謹,要不你再确認一下?”
景铄剛剛也微微愣了一瞬,只是此人習慣了情緒不外露,在場愣是無人看出來。
這時候段雲深抓住老大夫的手一副“你再敢說我有了我就跟你拼了!”的模樣,景铄才回過神。
景铄握住段雲深的手,把他的手從老大夫那枯瘦的手腕上摘了下來。
景铄恭敬有禮道,“那便有勞老先生開方子了。”
這暴君可能這輩子都沒對大夫這麽客氣過,太醫院那群太醫要是見着今日,大概會自戳雙目吐血三升而亡。
想當年,他們可都是“治不好xxx就要你們全家陪葬!!”的下場。
項一越此時也有點楞,一開始也被這老大夫的話給震了,妖妃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有孕了?真的可以有孕麽?原來太皇太後那個老妖婆當初給男子送避子湯不是癔症發作啊?
震驚完了轉念一想——這肯定是南渝國巫蠱之術的神奇!
南渝國,恐怖如斯,一切皆有可能!
這時候看看自家陛下,在得知自己有後了這麽大的事情之後還能如此從容淡然!
項一越覺得自己太一驚一乍了,也就把心揣回肚子裏了,回歸自己的職責,從容地指引老大夫下去開方子了。
于是在場被“胎兒”兩個字震住的就只剩下段雲深了。
段雲深看着那老大夫轉身離去,恨不得現在就從床上跳下來去把那老大夫的山羊胡子給揪下來。
這肯定有什麽誤會!
這絕對不可能!
初高中生物老師知道這事兒麽??他們沒有去抗議麽?這是誤導青少年身心健康發展的呀!!
就算段雲深看着老大夫的眼神裏有千般留戀萬般不舍——主要是想讓人留下來說自己診錯了,也沒用。
景铄握着他的手呢。
老大夫跟着項一越出了房間,項一越還貼心地把門給關上了,防止風吹進來讓“孕夫”風寒加重。
景铄捏着段雲深的手,面上雖沒什麽變化,但是段雲深總覺得他捏住自己的力道有些大得出奇——而且他本人可能毫無自覺。
段雲深覺得爪子疼,轉頭看向景铄的時候才發現景铄似乎有些走神。
你走神什麽啊!
要當媽的又不是你!!
這一副吓呆了的樣子是要做什麽?
段雲深欲哭無淚——天殺的狐貍精,太過分了!
為什麽被壓的是我,受欺負的是我,生崽子的還是我??
難道就沒有誰覺得不公平麽?耽美小說裏就沒有人倡導一下攻受平等的平權主義麽?大家一起合理分擔一下好不啦?
景铄終于回神,看着自己愛妃臉上的神情似有千言萬語難以訴說。
景铄頓了頓,居然不自覺有些緊張,便道,“可是有哪裏不舒服?”
早上确實是荒唐了,太過不妥。
段雲深無言,唯有心頭淚千行:“嘤……”
聽聽,聽聽!語氣都變了!我早上受不住了抗議的時候怎麽沒聽你這麽耐心溫柔呢?
你愛的根本不是我,你就是想我給你生狐貍崽子!!
段雲深深呼吸了一口,調整了一下情緒,試圖和這暴君講道理,“今日早上才……嗯,下午便診出……額,是不是,不太靠譜?我覺得可能有什麽誤會。”
景铄聞言頓了一下,似乎被段雲深的……嗯,單純程度,給弄得不知做什麽表情才好。
自家的愛妃,傻起來也很可愛——不是說他傻的意思,是強調可愛的意思。
景铄恢複了從容道:“雲深之前騙我說有孕的時候,依據的是何時的事?”
段雲深:?
段雲深:!
對哦,以前也有過哦。
所以這崽子不是今天早上住下的,是很久以前就住下了?
段雲深此時再回想當初自己去接景铄的時候說的“我是來接你給我的孩子當爹的”……
烏鴉嘴!
自欺欺人的最後希望破滅,段雲深臉上神情變換,最後往被子裏一縮,拿被子把頭一蓋
我不活了!
我不要當男媽媽,噫嗚嗚噫!!
我覺得我還沒做好準備并且也做不好準備了,啊啊啊
導演,我要換劇本!!
景铄在外面輕輕扯段雲深的被子,扯了兩下沒扯動,“雲深?”
段雲深:……
別叫我,段雲深已經死了。
現在活着的那個,叫……叫“孩兒他娘”……
嘤。
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哇噫嗚嗚噫
我撿了那麽大那麽好看的一只狐貍精,就想摟着親親抱抱大家一起老的。
他怎麽這麽客氣呢,還給我送這麽大一份禮!
這禮能退麽???
段雲深突然把被子扒拉下來,露出一顆頭發亂了幾分的頭,“陛下,我還是覺得……”
這事不太可能!我懷疑他是個庸醫,我要再找個大夫确認一下!!
話到了嘴邊,段雲深看着自家狐貍精的臉,不知怎麽的,話出不了口,又給咽回去了。
景铄:“覺得如何?”
段雲深艱澀道:“……覺得你胸口的傷不穩妥,要不也開個方子吧?”
景铄不愛喝藥,不過此時縱容道,“好。”
段雲深:……
同意的這麽幹脆,你果然不愛我,你就想我給你生狐貍崽!
景铄喜怒不形于色,表面也看不出什麽,接下來幾日依舊陪着段雲深同吃同睡,既沒有提起“孩子”的事情,也沒有如同那些初為人父的一半,絲毫看不見那種恨不得打開窗戶嚷嚷“我要當爹”了的欣喜若狂。
乍一看,幾乎要讓人覺得這孩子在景铄心中無關緊要,似乎有跟沒有,也沒什麽差別。
景铄這模樣,段雲深既有幾分納罕之前景铄那副盼孩子的模樣是真的還是假的,又覺得有幾分安心。
段雲深感覺自己快要“有孕ptsd.”了,現在整天心情都大起大伏。
他可能上一秒樂颠颠地端着一碗桂圓蓮子粥吃得開開心心的,下一秒項一越就能不知道從哪兒跳出來把他的粥給他搶了,還要講道理說,有孕的人不宜吃桂圓。
段雲深就納了悶兒了,這麽一個五大三粗身體強壯相貌硬朗性格大條的大老爺們兒,怎麽突然就基因突變了,一天天的比老媽子還煩!
而且“有孕”“孩子”之類的詞已經成了段雲深的精準炸毛點,誰碰他就“哈”誰——這個“哈”,指的貓科動物生氣的時候龇牙哈氣。
有了項一越這麽個糟心的對比,景铄這幅雲淡風輕的模樣就甚得段雲深的心,待在景铄身邊的時候總是覺得無比的舒心暢快。
他就是沒深入想過,項一越以前和他不對盤,現在忌憚他神奇的巫蠱之術,到底是怎麽有膽子管他的?
再者說,項一越不是個細心的人,家裏也沒有過有孕需要照顧的女眷,那些有孕的忌口到底是誰告訴他的?
反正段雲深現在都繞着項一越走,平時沒事就趴桌子上看自家大狐貍精。
景铄也由他去,自顧自地看書、下棋。
段雲深肚子也沒什麽反應,那些所謂的孕吐、胸部脹痛或者說是愛吃酸食,在段雲深這通通沒見着,也不知道是他體質不同,還是這些糟心事沒到降臨的時候。
可天天吃好吃的被打斷,心裏有事悶着,就算天天看着自家狐貍精貌美如畫也治不了,幾天下來段雲深未免就有些蔫噠噠的,跟株缺陽少水的植物似的。
景铄看着心疼,幹脆就拿了主意提前出京了——原本段雲深定下的打算是等景铄這傷口大好了再動身的,畢竟舟車勞頓也不好養傷。
景铄則是擔心自己的傷口還沒好透,自己愛妃就先悶出病來了。而且如今不抓緊時間出去玩兒一陣,再過幾個月,段雲深也就不适合舟車勞頓了。
離出京之前,項一越還去幫段雲深抓了兩幅安胎藥,說是有備無患。被段雲深得知之後,直接放狠話自己要用神奇的巫蠱之術詛咒他一起懷孕生子。
哪知道項一越聽了之後愣了愣,然後表示自己喜歡姑娘,姑娘沒辦法讓自己有孕的——語氣十分正直真誠且驕傲。
段雲深:……
段雲深直接郁卒。
都是這狐貍精造的孽!!
嘤
這一頭是自家愛妃,另一頭是忠心下屬,看着這兩邊一貓一狗快咬起來了,景铄也不着急,悠哉看熱鬧,然後回頭哄一哄自家的愛妃,再背着段雲深誇贊安撫項一越幾句。
某人幼時學了那麽多年的治國之術帝王之道,做皇帝的時候沒用上,沒做皇帝了之後全用來處理這些雞飛狗跳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出京的時候段雲深和景铄坐在馬車裏,項一越打扮作趕車的馬夫,臉上都做過僞裝。
城門口就貼着他們幾人的的畫像,士兵們例行問話,掀開馬車簾打量着車裏的兩人。
段雲深依舊是一副男子打扮,和景铄一起坐在馬車裏。
士兵盯了兩人半晌,視線一直在段雲深身上打轉,通緝的三人之中就有一個膚色較深,頭發微卷的人——只不過看畫像上的裝扮,似乎是個女子?
馬車上這個很明顯是個男人。
就在他猶豫是要向上禀報還是就此作罷的時候,突然聽到後面有一年輕女子大聲道,“做什麽呢?馬車裏有美人出浴是怎麽着,後面的人不出城了?官爺要看這馬車像是有錢人想訛錢就直接說,別耽擱時辰!”
這時候景铄給了項一越一個眼神,項一會意,掏出錢袋子來拿了兩錠銀子放進那士兵手裏。
士兵一怔,銀子這東西誰不愛?再加上段雲深今日男子裝扮,他略一衡量便收下銀子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過去了。
段雲深出了城之後便長出了口氣,道,“我還以為今日要在這裏動手。”
景铄倒是從容:“動手也無妨。”
段雲深心道,是,你最厲害了。
但是動起手來不是誤事麽?守城這點人自然攔不住景铄和項一越,但是一旦他們出城的消息坐實,只怕很快就要有追兵追上來,出城之後的其它關卡也會變嚴格,平白增添許多麻煩不是?
段雲深這時候掀開馬車的小窗簾子回頭看,想看看剛剛那個膽大出聲的女子是個什麽模樣。
這膽兒可不是一般的肥,都說民不與官鬥,聽出聲這女子的潑辣勁兒,倒像是有什麽背景的。
探出頭去就看到一個穿着灰白色半舊披風的姑娘,身上背着包袱,看樣子也是要遠行,一身的行頭中規中矩,也不像是大富大貴之人。
但是面容倒是生得清秀,杏眼櫻唇,一點也看不出剛剛說話時盛氣淩人的模樣。
大概是剛剛說話太沖招惹那些官兵了,這時候被官兵們排查的格外仔細,幾乎有些刁難的意思。
段雲深搖了搖頭縮回了馬車裏,然後打了個呵欠。
他最近有些嗜睡易困,但是死不承認,也堅決不補覺。就跟他肚子裏本來沒孩子,承認嗜睡就有了孩子一樣。
景铄:“困了就睡罷。”
段雲深瞬間大馬金刀地坐好,愣是坐出了關二爺守門的氣勢,“我不困!”
景铄:……
段雲深:“我真的不困!!”
項一越在外面道,“老大夫說了,睡眠足一些,胎兒才能好。”
段雲深:????
段雲深簡直有心一腳踹出去,把項一越從馬車上踹到馬車底下。
你不該在車裏應該在車底我跟你講!
景铄及時出聲,轉移了段雲深的注意力,道,“雲深第一個地方是想要去哪兒?”
段雲深一頓。
你要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啊
段雲深把屬于他的那半張地圖掰扯出來,湊過去指給景铄看,說是距離京城不遠有座望遠峰,峰上有座寺叫做小安寺,這就是他們的第一站了。
小安寺名字雖然有個“小”字,規模可不小,在全國都有些名氣。只是段雲深原本對這種佛寺之類的東西沒什麽特殊情懷,不準備去的,因為佛寺裏都沒有好吃的,只有素齋。
之所以将此地加入計劃,是因為聽小茍子說那處有得道高僧,而且求的平安符很靈。
段雲深想去幫景铄求個護身符或者平安符回來,替代原來那個。
原來那個是用新手繡娘繡出來的荷包裝上黃符,後來景铄又将裏面的黃符取出來換上了他和段雲深的名字。
那個東西景铄貼身帶着,受箭傷的時候這東西直接被血給染透了。
被困在深宮裏,景铄昏迷不醒的時候,段雲深将這東西從景铄衣物裏找到那個被血染透的東西,心裏第一個想法居然是——心不誠的東西果然做不得指望。
再想到當初景铄将寫着他們兩人名字的紙條放進去的時候,那時的段雲深莫名覺得難受得緊,所以總想着給景铄弄個新的,誠心誠意那種,所以就将這小安寺加進了自己的旅游站點。
景铄聽段雲深要去寺廟,又見他神情似乎有幾分虔誠,微一揚眉,有些詫異,“雲深信佛?”
段雲深想了想:“不信,但是我可以試着信一下。”
求個保平安的東西,能算信麽?
若是信它下次就能換你平安的話,我是不介意給佛祖供奉香火的。
景铄看了段雲深一會兒,道,“信佛不如信我。”
段雲深:???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直接讓段雲深愣了一下。楞完了再看景铄那副從容的模樣,似乎他剛剛只是随意一句。
但是段雲深愣是通過自己豐富的狐貍養殖經驗,品出了一點不一樣的味兒來。
不是吧,我漂亮的大狐貍,佛祖的醋你也吃??
段雲深一方面覺得這醋吃得路子太偏,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心裏好像有些開心。
開心了一會兒又開始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說不定人家就是單純覺得自己比佛祖厲害呢?
看看我家的大狐貍,貌美如花才智卓絕還武藝超群,一直在“皇帝”這種地位坐着,說不準人家就是從心底認為“普天之下我第一老天第二”以及“佛祖是個什麽東西,有我厲害麽?”。
景铄:“怎麽這麽看着我?”
段雲深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坐景铄身邊去了,逗人似的,“怎麽就信佛不如信你了?”
這話問的,知道的是段雲深在逗自己狐貍呢,不知道還以為是來挑釁的呢。
景铄這時候果然就換了神情,不冷不熱道:“雲深這是覺得虛無缥缈的神佛要比我可信?”
段雲深:????
我的狐貍好像情緒又不太對了……
怎麽辦,在線等,急!!
景铄看段雲深不接話,又危險十足地“嗯?”了一聲。
段雲深心裏後悔不疊,早知道自己就不要逗了!
把自己玩兒進去了吧?
該!
項一越聽着馬車裏的響動,半點眼色都沒有,在馬車外仗義執言道,“娘娘如此說話,未免太傷陛下的心了。神佛何其缥缈,陛下待娘娘如此,娘娘卻……”
段雲深:“閉嘴!”
我看是南渝國巫蠱之術還不夠神奇,所以吓不住你!
你是不是想上我的情敵黑名單!?是不是?
這種場合你來拱火,我看你就是想看我和你家陛下吵架!
項一越是真的覺得神佛不如自家陛下,神佛會整天留意有孕忌口時時提醒麽?神佛會帶着他出來游山玩水不讓他操心分毫麽?
這妖妃身在福中不知福,居然還敢惦記神佛!
愚忠的可愛就在于,被自己主子坑了一把還在幫主子找補。
提醒忌口招人厭的事,景铄分明都在讓他幹。
段雲深被項一越摻和了一杠子,直接被釘在“人渣”的柱子上,仿佛一個三心二意玩弄人心吃碗望鍋的渣男,享受着景铄的好,居然還想去勾搭佛祖刷好感度。
簡直不可原諒!
段雲深坐在馬車裏,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緒。
景铄用一種悠然從容的目光看段雲深,等着他開口。
段雲深:……
行!你比佛祖厲害!
我錯了!行了吧?
幼不幼稚?你自己說,幼不幼稚??
佛祖給我們倆當了小三他自己知道嗎?我還打算去請他保佑你呢!
保佑個球!你看哪家小三保佑正宮的?你自己招惹的那個系統我都沒跟你算賬!
段雲深被盯了半晌,雖然自己沒幹心虛的事情,但是就是被盯得心虛得厲害。
別問,問就是氣場這種東西是天生的。
段雲深這時候湊上去在狐貍嘴唇上吧唧了一口,
“……我,我睡一會兒。”
馬車上也沒辦法躺平,這時候只能靠景铄身上,閉上眼睛随着馬車晃蕩晃蕩地就睡着了。
他自顧自睡得沉,馬車到了峰下的小鎮上,進客棧投宿了他還沒醒過來。景铄直接将他抱進了房間,把人放平後給他蓋上了被子。
這小鎮距離京城近,也比較富庶。客棧的窗戶沒開,但是能聽見下面街道上的叫賣聲,還有小孩兒跑動的聲音。
段雲深醒過來的時候看到景铄坐在窗邊寫字,大概是怕開窗聲音太大吵到了段雲深,連窗戶都沒開,光線有些不足。
但是段雲深躺床上看過去還是覺得賞心悅目的,自家的狐貍精自然是怎麽看都好看。以前狐貍精眉目之間凝聚的戾氣仿佛千年都化不開,現在看着倒是平和許多。
只是……
他在寫什麽?
段雲深被景铄接二連三地騙了好幾回,這時候快變成驚弓之鳥了。看着看着心頭一跳,就開始想着這狐貍精該不會又在寫遺書吧?
段雲深:……
我試一試,看看他心虛不心虛。
段雲深幹咳了一聲,然後坐起身。
景铄此時看過來,“醒了?”
段雲深還只來得及“嗯”了一聲,就見着景铄将筆放下了,看似随手似的将那張紙疊了疊,夾進了一邊的書裏。
段雲深:……
他心虛了!!
你寫了什麽不敢給我看,要藏起來!
景铄:“要不要下去走走,剛剛聽下面熱鬧得很。”
段雲深:……
我不去,你寫啥了,你給我看一眼!
段雲深從床上下來,直接往書桌邊走,伸手就要拿剛剛景铄夾紙的那本書。
你完了我跟你講!
準備面對疾風吧!!
我今兒非要扒了你的狐貍毛!!
段雲深伸手就去拿那本書,結果在他手指尖還只剛剛碰到書的封皮的時候,那本書就被景铄抽走了。
段雲深:?
你還敢搶?你還敢搶???
你就是心虛!
段雲深伸手去奪,景铄将那本書拿遠了一些,段雲深自然拿不到。
段雲深試圖伸手去夠,還是夠不着。
景铄拿着書伸長手臂,表情卻還是悠然從容的,仿佛戲谑一般地道:“雲深做什麽?”
段雲深不吃這套了,危機感爆棚:“你寫什麽了?”
景铄從容道:“心經。”
段雲深:……
我信你個鬼!你個大狐貍子壞得很!!
是不是遺書???!
段雲深:“給我,我看一眼。”
景铄看着段雲深,眸子裏隐約像笑,意思很明顯——不給。
段雲深:“信不信我生氣給你看?給我。”
景铄頓了一下,越發笑意明顯,愣是用自己淡然的語氣道:“那氣給我看。”
段雲深:……
不得了了。
狐貍大了,會氣人了哈?
段雲深真就氣給景铄看了。
太不是東西了!
不沒有人性了!
狐貍從野生的喂成家養的多不容易啊,一不小心這狐貍就恃寵而驕了!大狐貍啊,你對不起阿爸對你的牽挂!
段雲深氣得下樓吃了三碗飯,沒跟景铄說一個字。
吃完了飯,打着飽嗝出去溜達了一圈。
段雲深已經很久沒有享受到這種吃完飯可以遛食散步的樂趣了,景铄就在他旁邊跟着,距離不遠不近,剛剛好兩三步的模樣。
吃完飯已經是暮色四合,這時候小鎮的街上已經亮起了燈籠。
不比年節的時候,夜間街道上也還熱鬧熱鬧的。但是此時街上也不算冷清,偶爾還能碰到三兩個商販未走。
段雲深走了一會兒遇見三四個孩子亂竄,有個孩子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別的孩子,一個沒注意就一頭撞段雲深腿上了。
那孩子還沒到段雲深的腰,人小,撞過來也沒什麽力道,撞完段雲深倒是沒事,那小孩兒倒是撞得自己後退了兩步,摔了個屁股蹲兒,楞楞仰着頭看着段雲深。
段雲深愣住。
他該不會哭吧他該不會哭吧他該不會哭吧?
那小孩兒看了一會兒,癟了癟嘴,“哇啊啊啊——”
……完美。
這調子,不知道的以為是京劇開場了。
年紀輕輕嗓子不錯啊。
段雲深蹲下來,把孩子給拎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不哭了。”
孩子:“你打我——嗚嗚哇——”
段雲深:?????
拍拍灰而已!
你別嚎了!我真就拍個灰!!
那小孩兒越哭越起勁,眼看着四周大人的目光就都看過來了。
段雲深:……
景铄這時候走過來,跟着一起半蹲下。
段雲深轉頭看着景铄,目光中不自覺地帶上了求助的神色——你說我現在跟這孩子對着哭,能不能把他吓住?
景铄看向那個孩子,淡然道,“不哭就給你買好吃的。”
孩子:……
那孩子一秒收聲,看着景铄道,“你說的,騙人是小狗!”
段雲深愣住了。
這發展?
景铄看向段雲深:“訛你的。”
摔地上半天沒哭,打量完了段雲深這一身行頭才開始嚎,這孩子鬼精鬼精的。
段雲深一臉錯亂。
不是,我被一個孩子給碰瓷了??
而且被碰瓷了我還沒看出來??
不是,這位暴君先生,你常年在宮裏待着,怎麽知道這種套路的??
你這樣顯得我很不聰明啊!
景铄站起身之後拉了段雲深一把。
那孩子生怕這倆冤大頭跑了,站他們倆中間,拽着段雲深的衣角——本來景铄的衣角他也想拽的,奈何景铄看起來比段雲深冷太多。趨利避害是天性,哪怕是小孩兒也看得出哪個更好相處……或者說,更好欺負。
段雲深看着小孩拽着自己衣角不撒手,一副生怕自己跑了的模樣,實話實說道,“我身上沒帶銀子。”
這話既是說給小孩子聽的,則是說給景铄聽的。
景铄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道,“那該怎麽辦,我倒是帶了些,只是雲深還在和我生氣。”
段雲深:???
我……?
你這狐貍怎麽回事?
我還是不是你家的親親寶貝了?你就這麽對我?
段雲深有心放狠話說自己帶着孩子自己回客棧取錢!
可是問題上——他客棧也沒錢。
當初出宮的時候他倒是收拾了細軟來着,只是後來被這只渣狐貍氣着了,回頭去接他,細軟都扔了。
這段時間吃的用的都是景铄的。
段雲深看着小孩兒,實話實說,“我沒銀子,誰答應給你買你問誰要。”
小孩兒仰頭看了一眼景铄——直覺告訴他,這人很不好惹。
小孩兒回頭繼續欺負段雲深:“這位哥哥不是說了他有麽,你找他要。”
哥哥?
叫得這麽親熱幹嘛??
這時候恰好就見着遠處有個賣糖葫蘆的,那小孩兒拽着段雲深的衣角,“那個那個,我要吃那個!”
段雲深看着景铄——喂,聽到沒,他要吃那個!
景铄一副“什麽?”的模樣。
小孩兒看這兩人意見不和,有點慌,生怕自己的糖葫蘆飛了。
這時候拽着段雲深的衣角搖來搖去,撒嬌道,“哥哥——你剛剛撞到我了,我摔得可疼了——”
毛!是你撞到我了!!
但是這小孩兒突然改變策略改賣可愛,段雲深話也不好意思說得那麽直,“我真沒帶銀子。”
小孩:“可是他帶了!”
段雲深條件反射想說“我和他不熟”,話還沒出口,覺得這話有點過分,咽下去了。
段雲深把那小爪子往景铄衣服上放,“他帶了,你搖他。”
小孩松開景铄的衣服,回來接着搖段雲深:“我好幾天沒吃飯了,哥哥我餓——”
段雲深:……
你看看你這肉乎乎的小臉蛋,這叫好幾天沒吃飯了?
好幾天沒吃飯的人都想吃饅頭,誰會想吃糖葫蘆!
段雲深掐了一把小孩子的臉,“小小年紀臉皮薄一點。”
小孩:“想吃——”
景铄看着段雲深和小孩扯皮,也不摻和,好整以暇地看着。
段雲深:“我真的真的沒帶錢。”
小孩:“我真的真的好餓——”
段雲深無奈,擡頭看景铄。
景铄提醒道,“你還在和我生氣。”
我……
我生氣就不能花你的錢了麽?
段雲深站起來伸手:“錢袋子給我。”
景铄乖巧地将錢袋子給了段雲深。
段雲深:……
段雲深拎着小孩子過去給人買了五六串糖葫蘆,碩大的山楂裹着晶瑩的紅色糖衣,糖衣上還落着白芝麻。
小孩兒拿着糖葫蘆咯咯笑,看段雲深盯着自己的糖葫蘆看,小孩子還很大方地分了段雲深一串。
段雲深:……
小崽子你醒醒,你手裏的糖葫蘆都是我給你買的。
小孩兒:“只能給你一串,我還要和朋友分呢。”
段雲深準備接過來,同時沒忍住開啓了教育模式,“碰瓷不好,下次別這麽幹了。”
小孩:“碰瓷是什麽?”
段雲深:“你剛剛這種行為就叫做碰瓷。”
小孩眉頭一皺,把準備分給段雲深的那串糖葫蘆給收回來了,段雲深只來得及指尖碰到竹簽。
小孩:“是你先撞我的!”
段雲深:“分明是你撞我!”
小孩:“你還打我呢!”
段雲深:???
小孩瞪了段雲深一會兒,然後噔噔噔跑過去把那串本來打算分給段雲深的糖葫蘆塞給景铄了。
塞完了還不往回頭沖段雲深吐了舌頭,跑了。
段雲深:……
人善被人欺,你糖葫蘆是我買的,我買的!!
還有,突然跟他這麽親近做什麽?
你們倆認識嗎,這就開始蛇鼠一窩抱成一團來氣我了?
景铄有些想笑,但是擔心自家愛妃炸毛,愣是忍住了,走過來将手裏的糖葫蘆遞給段雲深。
不稀罕!
段雲深拿着錢袋子,自己給自己買了一串。
段雲深一口咬破山楂的糖衣,将最上面那個糖葫蘆拽下來,惡狠狠的将糖衣嚼碎。
景铄:“糖葫蘆要少吃。”
段雲深一副挑釁模樣:“怎麽?”
景铄沒接着說,點到為止。
糖葫蘆裏的山楂對有孕的人不太友好。
景铄要是把這話說出來,段雲深立刻就能炸毛,大概就是——你果然只想讓我給你生狐貍崽子!
但是景铄這語焉不詳的點到為止,反而讓段雲深心裏莫名地對糖葫蘆有幾分忌諱了,就咬了兩顆就沒吃了,只拿在手裏。
兩個人并排一起往住的客棧的方向走。
段雲深本來就是一個生氣氣不過三分鐘的人,開始想着景铄寫的肯定是遺書,再聯系到舊事,覺得腦子裏氣得嗡嗡作響。
這時候被這不講道理的厚臉皮小孩兒一鬧,心裏那口火氣去了大半了。
火氣一過,再想想又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不一定那就是遺書麽,萬一這暴君是在給他們準備以防萬一的退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呢?
這麽一想,段雲深不自覺就有點後悔,沒話找話地道,“你怎麽不吃?宮中沒有這個吧。”
景铄:“我不怎麽愛吃這些。”
段雲深想起來了,景铄的母妃給他送的糕點差點要了他的命,佛手酥成了禁忌,別的點心糕點也不愛碰。
……自己真是無敵了,想緩和一下氣氛,結果精準踩雷。
段雲深想了想把錢袋子掏出來還回去,“你出門帶這麽多,小心遇上搶劫的。”
景铄看向段雲深。
段雲深:……
對,今天搶劫的就是我!
搶一下怎麽了?有問題麽?不能搶麽??
再說了,你自己遞給我的!
你那麽乖巧地遞給我那能叫“搶”麽?我這撐死叫“拿”!
不收算了。
段雲深把錢袋子收回來揣自己身上,狐貍的錢就是我的錢!
兩個人回到客棧的時候項一越還在等他們,景铄讓項一越下次再有這般事不必等他們,項一越點頭稱“是”,但是目光卻在景铄和段雲深兩個人手上的糖葫蘆上面打轉。
段雲深就算了,景铄拿着這東西實在是有些違和。
項一越看得一愣一愣的,景铄留意到項一越的目光,幹脆将手裏那串糖葫蘆給項一越了。
項一越:……
項一越拿糖葫蘆,更不搭了。但是陛下賞賜,又不好不接。只能接過來幹拿在手裏。
段雲深一看,正好!
他手裏這串也不想吃了,把自己的也遞給項一越了,還說,如果嫌棄自己吃過兩顆了可以扔掉。
項一越:????
項一越舉着兩串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