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就選陛下
段雲深吓了一大跳,早知道他剛剛還大逆不道地在玩兒暴君的鼻子,這時候被景铄攔腰一抱,往懷裏一拖,魂兒都快要飛出來了。
這這這這……他是醒了還是沒醒?!!
這時候也還沒有天亮,夜色裏一片寂靜,大概是因為進入到了深秋,居然連蟲子都沒有幾只。段雲深能聽見自己的心髒在胸膛裏打鼓,就差要蹦跶出來了。
大逆不道,以下犯上,要被拖出去打死的!
段雲深耐着性子等了一會兒,暴君似乎也沒有要回他的意思。
這時候暴君将頭埋在他的脖子裏,呼吸悠長卻規律地撩着段雲深脖子上的皮膚,弄得那一小塊皮膚癢癢的。
段雲深小小聲地再次試探:“陛下?”
景铄還是沒反應。
段雲深這才松下一口氣來,只以為是景铄夢中的反應——就是這夢中的反應也實在是太大了點兒?都能從被窩裏撲出來把自己撈回去的。
而且這次雙手抱得更緊,基本就別指望能夠輕易出來了。
段雲深試探着扭動了一下腰,看能不能尋找出一條逃生路。結果他這邊一動,景铄那邊立刻又收緊了幾分,勒得段雲深骨頭都疼。
段雲深:……
段雲深靜音狀态以口型發出慘叫。
兄弟,你家的抱枕肯定都不長命,我就是個棉花做的也得被你勒爆掉!
他一邊腹诽一邊放棄掙紮,乖乖躺平,他一安靜,那捆着他的手臂就放松了。
段雲深腦子裏想着白天怎麽混出去才好。白天不比晚上,晚上夜黑風高,而且外面走動的宮女太監也少,只需要提防巡邏的隊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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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段雲深就恨自己沒有穿成個武林高手了,要不然哪至于被這種問題為難?
段雲深有的沒的想了一會兒,覺得還是不行,白天肯定溜不出去。
于是他開始試圖抓着景铄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輕輕往下掰,結果剛剛掰了兩根,埋在他脖子裏的景铄突然張嘴咬了他一口。
“嗷——”段雲深壓着嗓子叫了一聲,然後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睡,睡着了的人還會咬人麽?
段雲深咽了一口唾沫,仔細地感受了一下之前那象征着睡着了的悠長且規律的呼吸沒了。
現在的呼吸頻率要比睡着的時候快一些,聲音更輕,分明就是醒着的人才有的狀态!
段雲深:“陛下?”
景铄:“規矩些,要不仔細你的皮。”
景铄說完,湊過去吻住他脖子的皮膚,吸進嘴裏用牙齒叼着磨了磨。
那塊皮膚又細又嫩,水豆腐似的。
段雲深再次咽了一口唾沫,“陛下您醒着啊,哈哈哈,什麽時候醒的……”
景铄的聲音低低的,說話的時候有濕熱的氣息撲到段雲深的脖子上,“愛妃猜朕什麽時候醒的。”
段雲深:“……”
我我我我不猜!!
景铄:“愛妃摸朕的臉的時候。”
段雲深:!
那不就是,自己後面一系列操作都是在老虎眼皮子底下拔胡須?
“現在知道慌了?”景铄的聲音倒是沒什麽怒氣,反而聽着像是心情不錯。
段雲深身體都僵硬了,這時候就只剩下眨巴眨巴眼睛的膽子了,“陛下寬宏大……”
“噓——陪朕再睡會兒。”
段雲深:……
好的親,您是上帝您說了算!!
段雲深特別狗腿地把自己調整成一個抱起來更舒服的姿勢,恨不得把自己骨頭都不要了,以便自己抱起來更柔軟。
景铄把頭埋在段雲深的脖子裏,一呼一吸間都是這個人的味道。
很清淺,隐隐約約的,好像比什麽安神香都管用。
原本他把這人抱住拖回來只是看不慣他在那兒研究怎麽從自己身邊溜走,這時候抱着人,居然真的隐約有了幾分睡意。身體的肌肉不自覺地放松,慢悠悠地就入了睡。
段雲海等到這陛下真的睡着了之後才敢溜的,經過再三地試探。
這次景铄似乎睡得格外的沉,段雲深搬開他的胳膊,從床上下來,景铄居然絲毫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
段雲深下了床又幫景铄蓋好被子,左邊卷一卷,右邊壓一壓,試圖在不驚醒景铄的前提條件下把景铄卷成一個蠶蛹。
好心是一片好心,就是……裹得也太緊了些。
段雲深這頭溜的快,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景铄醒過來看到枕頭邊沒人了的時候,差點去把他逮過來打一頓,打到他哭着求饒。
段雲深回去的時候小茍子還沒睡,看着段雲深回來,小茍子激動得涕泗橫流的,他差點以為自家娘娘在伺候暴君的時候不小心把暴君給惹惱了,所以當場拖出去喂野狗了。
這時候見到段雲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嘤嘤嘤地道,“奴才以為再也見不到娘娘了!!”
段雲深看人哭得這麽梨花帶雨,忍不住在小茍子腦袋上拍了一巴掌,“我還沒死呢!”
段雲深以為這一頁在他這算是掀過去了,卻沒想到這一晚上居然在後宮裏剛剛拉開風雨的序幕。
太皇太後和許太皇太妃那邊都收到了消息,說是雲妃昨夜留宿在陛下那裏了,淩晨才歸。
以往段雲深往景铄那兒跑,都不過是待幾個時辰就出來了,在其他人眼裏,頂多就是這蠻族來的妖妃心術不正且看不清形勢,看這陛下落難所以抓緊時間去獻殷勤,何況他每次去都帶上各類點心,自然讓其他人篤定了他是去讨好暴君的。
留宿的事情倒是頭一遭,從昨兒晚上待到今天天明,那夜裏能不發生點什麽事兒麽?
許太皇太妃那邊沒個拿主意的人,只是景逸曾經對着許太皇太妃提過一嘴,說這雲妃身上大有可為,還請幫忙留意着些。
許太皇太妃也吃不準是要留意什麽事情,只是在後宮女人看來,這留宿陛下帳中應當算是大事了。于是想了想,還是遣人給宮外送信了。
她這頭是因為景逸特意提點才重視的,太皇太後那邊則是因為憂心龍嗣。
之前太皇太後便挂心着這雲妃體質有異,萬一懷上了龍嗣,未免是個禍患。
景铄若是沒孩子,等他這個傀儡皇帝沒價值了,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給他過繼一個孩子,然後殺了他或者廢了他,扶過繼的太子上位,從而做到江山易主——自己的弟弟是丞相,朝中支持自己的大臣也不少,只要有朝一日打壓了嘉王的人,這事兒便可以做的順理成章。
但是景铄若是留下子嗣可就麻煩了,這事就變得麻煩起來。
既然如此,那自然就要從一開始就嚴加戒備,不要讓這暴君有子嗣。
原本得知雲妃可以生育的時候太皇太後便有心處理,只是那時景铄的态度未明,瞧着像是随時會把這雲妃給處死的模樣。
太皇太後也不想自己這個壞人做到明面上,當時便準備順水推舟。
哪知道這水居然逆流而上了,舟不僅沒推走,反而在景铄禁足的時候兩人暗度起陳倉來了。
太皇太後的貼身宮女淳玉在旁邊提點道,“奴婢以為這事不能再拖了,遲則生變。這種事,說不準哪一夜就有了,真等到了這蠻族妖人懷上了龍種,再要除去一則過于麻煩,二則做事不幹淨易落口實。”
太皇太後皺眉,看了淳玉一眼,眼神裏分明有些不悅。
淳玉是丞相謝翰心送進宮的,送進來就是為了給太皇太後做智囊。太皇太後原本就有些不悅,覺得這事兒總像是自己的弟弟嫌棄自己老糊塗了,腦子轉不動了,才送了這麽個人進來。
再加上這淳玉性格的關系,提意見的時候大多直言不諱,不知道該适時擡一下主子們,所以更加讓太皇太後反感。
淳玉看着太皇太後的反應一頓,随即便反應過來,果斷地便跪下認錯,“是奴婢多嘴了。”
太皇太後收回目光,“罷了,你這話倒是說得不錯,有些事确實是拖不得了。”
太皇太後想了想:“去找張景之,讓他給咱們這位雲妃娘娘配副藥。”
淳玉:“是。”
景逸那頭收到消息的時候,周不愚尚且在給他報告這幾日丞相府接觸過的江湖人和丞相府中身手不錯的人昨夜的去向。
周不愚:“能查得到的和丞相府有關的能人都在這裏,基本都有去處,應當不是昨夜搶陳家小兒的人。”
說完之後就從屋外撲棱棱飛進來一只鴿子,落在周不愚的頭頂上了。
景逸:……
周不愚:!
周不愚伸手把鴿子抓下來,嘴裏嘟囔着,今日非要将你們做成烤鴿你們才曉得我周某的頭頂不是你們歇腳的地方!
結果那鴿子的爪子勾住他的一縷頭發,扯得整個發髻都蓬松傾斜了,疼得周不愚扯也不是,不扯也不是。這時候景逸站起身幫忙,将那縷頭發給救了出來。
周不愚正待道謝,不想一眼就看到了鴿子的腳環——好麽,又是宮裏出來的。
道謝的話全都堵在喉嚨口了,最後只不陰不陽地冷哼了一聲。
景逸沒理會,打開鴿子傳遞來的信件,匆匆掃了一眼。
周不愚:“那宮中的娘娘又如何了?”
景逸看起來神色倒是沒什麽變化,“昨夜似乎是侍寝了。”
周不愚:……
周不愚差點脫口而出說“節哀順變”。
景逸自言自語一般地道,“聽了還魂園的事,居然還能去靠近他麽?”
周不愚未曾聽清:“什麽?”
景逸避而未答,只是收起了紙張,放飛了鴿子,道:“周先生可曾聽過一件異聞,說是南渝國皇族的有些男子天生有異,雖是男子身軀,卻能懷上子嗣。”
周不愚奇聞異事的雜書看得多,這事自然也聽說過,只是卻不曾信,“草民以為這不過是無稽之談。男女陰陽有序,男人怎可能生子?估計是南渝國皇室為了穩人心編撰出來的,想暗示他們一脈與常人不同,乃是天選。”
景逸不置可否,只道,“你我這樣覺得,只怕有些人不這樣覺得。依着宮裏那位的性子,只怕是要有麻煩了……”
景逸一頓,轉而道,“上次張景之大人好像說願意為本王效犬馬之勞?”
周不愚:“确是有這句話。”
景逸:“勞煩先生走一趟,告知張大人,說為本王效勞的機會來了。”
張景之明面上還是太皇太後那邊的人,先提那雲妃能生育子嗣,再提太皇太後那邊的太醫,要張景之做什麽還真是……一看便知。
周不愚深吸了兩口氣,試探着挺了挺自己的胸膛,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理直氣壯一些,“草民不去。兒女情長的私事,王爺要麽自己去,要麽讓府上的下人們去,草民在王爺身邊不是為了做這些事情的!”
古往今來,都是兒女私情誤事!!
更何況,這件事裏連“女”都沒有,只有兩個男子,其中一個還躺在暴君的床上!
景逸看了周不愚一眼。
周不愚原本跟只拼命鼓大了肚子的青蛙一樣虛張聲勢,這時候景铄一眼過來,周不愚立馬慫了,胸也挺不起來了,“草民……草民這就去安排。”
景逸叫住周不愚:“誰告訴你這是兒女情長的私事?”
周不愚:??
景逸:“本王有告訴先生去跟張太醫說什麽麽,先生就去安排?”
周不愚若有所悟,道,“王爺吩咐。”
段雲深依舊無憂無慮得很,能吃能睡,完全不知道算計自己的人已經在排隊了。
他不僅自己吃,還在盤算着晚上要給景铄帶什麽東西吃。
鑒于昨天嘉王的點心讓他說漏了嘴,惹着景铄了,所以他暫時不打算帶糕點類的點心了,打算看看有沒有別的好吃的。
晚上提着食盒翻船的時候,段雲深感覺自己越來越像一個鏟屎官,每天定時定點地過來投喂,還要負責幫忙順毛,報酬就只是想要對方給自己撸……不是,親一下。
撸貓說起來很正常,撸人就很奇怪了。
景铄發現自己養成了一個壞習慣,當外面的天黑了,他就開始不自覺地豎起耳朵聽窗外的動靜了。
原本他還不确定今晚段雲深會不會來。
畢竟昨夜子時過了之後,就已經如段雲深所願的親過了。
雖然昨天親過了,晚上段雲深也依舊過來了,只是那是因為嘉王景逸的挑撥,這人過來不是想着自己,是想從自己這裏問出真相。
至于今天晚上,他似乎不過來也可,畢竟也沒什麽緊要的事情。
雖然理智已經在告訴他段雲深有可能不會過來了,但是他卻還是一直在留意窗戶那邊的動靜,聽到風吹得那窗戶“噠噠”輕響,他都要忍不住側頭看一眼。
等到段雲深摸過來的時候,景铄已經不知道看過那窗戶多少遍了。
可真等到段雲深翻過窗戶,跳下來落在地上,景铄看起來反而淡淡地,坐在那裏抄書,一副“你來不來與我無關”的模樣。
段雲深過來意思意思行了禮,景铄不冷不熱地讓他平身,這時候還是沒看段雲深。
段雲深把食盒放在桌子上,都湊到景铄面前了,景铄才停筆,看了段雲深一眼。
段雲深:……
段雲深一看景铄這眼神,這臉色,心裏瞬間就“咯噔”一下。
雖然不知道自己哪兒招惹到了這位暴君,但是他大腦裏的所有預警系統都瘋狂響起來了。
自己得罪他了!
雖然不知道怎麽得罪的,但是肯定得罪他了!
段雲深硬着頭皮送上自己賄賂用的食盒。
景铄看都沒看一眼,只盯着段雲深,像是在等他主動認錯。
段雲深腦子裏快速過了一遍自己最近有沒有幹什麽虧心事,可是思來想去也沒什麽頭緒。
段雲深:“陛,陛下……臣妾這才剛過來,要不咱有話直接說?”
像我一樣直說多好!
你這麽看着我是想吓死我嗎!?
景铄不直說,準備急死他。
景铄悠哉悠哉地,“愛妃不妨猜猜看,猜對了,朕這裏有賞。”
賞賜龍牙禦印一對是嗎?
印我脖子上那種。
段雲深:“……臣妾猜不出。”
景铄笑了一下,他倒是單純想笑才笑的,段雲深卻被這笑吓得心裏發毛。
景铄:“料想愛妃也猜不出。”
段雲深:“是,臣妾愚鈍,嘤。”
嘤?
景铄:“……”
景铄默然片刻,似乎被這個“嘤”弄得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景铄這人心眼小愛記仇。說得難聽點叫做眦睚必報,說得客氣點就是孩子氣。
某人今天早上直接溜走,招呼都不打,直接導致了景铄今天大部分時間都處于一種持續性的“起床氣”裏面,這時候罪魁禍首到了眼前,他不陰陽怪氣一下就怪了。
只是以段雲深這個神經粗壯的客觀情況來說,給他一整天他也不一定能想到早上那點事。
本來景铄确實是氣得厲害來着,尤其是早上剛剛醒來的時候,恨不得抓過來打人。
但是這時候看段雲深這幅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的懵懂模樣,不知怎麽的,氣反而消了一半。
景铄克制着嘴角,轉過頭不理段雲深了,接着抄書,也不提剛剛那茬兒,“愛妃今夜來有什麽事?”
段雲深心道,這我每天都要來找你索吻的,為了可持續發展,所以哪怕今天沒必要來,我也得考慮着來投喂你一下是不是?
心裏想歸心裏想,話是不能這麽說的。
段雲深:“臣妾擔心陛下餓了睡不好。”
景铄:“哦?”
段雲深:……
你“哦”什麽,這話讓我怎麽接?
景铄:“怕朕睡不好,那愛妃今夜要留下來麽?”
段雲深:……
景铄抄書抄得氣定神閑,看着筆下的字未亂分毫。
段雲深:“臣妾覺得,留下也有諸多不便之處。”
景铄:“比如?”
段雲深:“……比如,臣妾夢裏好殺人?”
景铄:……
段雲深:……
曹操:……
段雲深:“臣妾開玩笑的,哈哈哈……”
睡就睡吧,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跟着暴君睡還挺暖和的。
段雲深掀開食盒蓋子,任勞任怨地開始自己的投喂讨好大業。
說起來昨夜段雲深被景铄勒在懷裏,意外發現景铄胸膛居然還挺結實的。
為什麽有的人天天坐在輪椅上只吃不運動都能長肌肉,自己每天多少還走幾步路呢,怎麽就沒有肌……好吧,肌肉還是有的,只不過不外顯,都藏在隐蔽處。
段雲深走神走得光明正大,景铄忍不住舀了一勺子芙蓉蒸蛋送進段雲深嘴裏。
段雲深見到勺子過來就下意識張開嘴,吃到東西了才反應過來。
段雲深含着勺子:????
好吃!!
軟嫩細滑,沒有雞蛋的腥味,隐約有股淺淡的香,像是花香。
之前就覺得好吃,所以才給景铄送的,這時候冷不丁被景铄喂了一口,越發覺得好吃了。
景铄抽回勺子,“愛妃想什麽想的這麽出神?”
段雲深:……
段雲深:“咳嗯,沒什麽。”
景铄:“愛妃要不要陪朕下棋。”
段雲深:“……”
段雲深:“臣妾手傷未愈,不适合下棋。”
景铄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段雲深的手。
昨天一本正經碾壓人家,玩了那麽多盤,非要拖到最後一盤才肯放水,留下後遺症了吧?
段雲深被景铄盯得心裏發虛,正待改口,只是還沒出聲,景铄就先退讓了,“那便罷了。”
景铄:“待到愛妃手好了也是一樣,要不要朕借愛妃幾本棋譜?”
段雲深:“五子棋的棋譜?”
景铄:……
那必然不是的。
景铄:“朕有空可以教愛妃。”
段雲深:“五子棋?”
景铄:“……五子棋。”
段雲深聽着景铄的這個語氣,突然想到一句話——聽說四川人為了留下一個人,說過的最卑微的話是“行,微辣就微辣!”
他老感覺景铄這句“五子棋”有異曲同工之妙。
段雲深莫名有點想笑,覺得這暴君怪可愛的。
他這頭還沒笑完,這時候突然聽得外面有太監尖聲唱道,“太皇太後娘娘駕到。”
段雲深和景铄都是一愣。
景铄不知道想到什麽,皺起眉頭,突然道,“現在出去。”
段雲深:“啊?我?現在?”
景铄:“現在。”
段雲深剛剛試圖像往常一樣,往那個桌子下面貓,但是被景铄一把抓住了,“太皇太後不比旁人,這裏躲不住。”
段雲深:????
太皇太後出行前呼後擁的,我現在出去,就算是翻窗,被抓住的風險也很高的好吧!
段雲深畢竟是個良民,這時候感覺像是被抓奸在床,慌得厲害,不知道往哪兒藏。
兩人對視的一瞬間,景铄突然扯着段雲深的領子,段雲深不自覺就順着景铄的力道倒過來了。
“啾——”
段雲深愣住了。
景铄親在他額頭上。
段雲深:……
為什麽要親我?!!
……我也沒有急支糖漿啊!
景铄:“現在就走。”
“啊?”段雲深跟被抽走了魂兒似的,這時候腦子全面罷工,根本轉不起來了。
景铄:“來都來了,總不能讓愛妃空手走,今天先離開吧。”
段雲深:“哦……”
不是,我“哦”什麽?什麽叫做不能讓我空手走啊?
也沒見你給我封紅包啊!
景铄腦子裏倒是轉得很快,“今日回宮之後便稱病,無論任何人來都一律不見,誰的面子都不必給。”
段雲深:“啊?”
景铄:“愛妃正得寵,嚣張些。”
段雲深:“哦……”
段雲深一頭霧水地被景铄趕出去,翻出窗戶的時候腦子裏還是一團漿糊。
翻出窗戶跑出沒幾步,就正好碰見方游和一隊侍衛。
段雲深:……
方游:……
侍衛們:……
大家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兩秒,方游突然偏過頭,愣是當自己是睜眼瞎,指着另一個方向道,“你們看那裏是不是有個黑影?”
“确實好像有。”
“可能是貓吧?”
“是,這兩天宮裏有貓喜歡在這一帶亂竄。”
“要不要過去看看?”
段雲深:……
上次被項一越逮住的時候就覺得奇怪了,好端端的我怎麽就像他的娘了?
段雲深看着這一群盯着另一個方向睜眼說瞎話的,“諸位……”
方游:“你說這貓怎麽還不跑呢?”
“就是說,我們很難辦啊!”
“哎呀,可愁死我了。”
段雲深:……
告辭。
段雲深一溜煙回到了自己的宮殿。
小茍子看自家娘娘回來的這麽早,不免驚訝,這是昨天晚上通宵榨幹淨了?今兒怎麽回來的這麽早?
段雲深回到屋子裏也沒和小茍子說話,開始思考哲學問題。
哲學問題一,在自己沒有求吻的前提條件下,這暴君為什麽要親自己?
哲學問題二,那些侍衛為什麽要裝沒看見自己?
段雲深想得腦子都打結了,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兩個問題的思考,把小茍子趕出去打聽景铄宮殿的情況了。
太皇太後深夜往他那兒跑,該不會是親自送毒.藥去的吧?
——不能怪段雲深想到太皇太後就只能想到毒.藥,實在是這狐妖老奶奶就只給他留了這麽個印象。
段雲深想的也沒太離譜,太皇太後确實是去給景铄送藥的,只不過除了送藥,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而已。
她笑眯眯地看着景铄将那碗藥一飲而盡,仿佛景铄喝的不是特制的毒.藥,而是在喝什麽甜品補湯一樣。
景铄臉上也沒什麽表情,随手将玉碗放在旁邊宮女托着的托盤上,道,“皇祖母今夜來,應該不僅僅是為了這件事吧。”
太皇太後笑道:“不過是深夜思念自己的孫兒,過來看看罷了。”
景铄沒什麽反應。
太皇太後道,“天天往陛下這裏跑的那只小貓兒呢?藏起來了?”
景铄微笑:“朕這裏有貓藏起來了?在哪裏?”
段雲深要是在這裏被抓住,當場就可以被太皇太後扣個罪名。
太皇太後也不點破,只笑道,“不必緊張,哀家今日過來也不是為了你家的貓兒。”
太皇太後:“哀家需要陛下幫忙下一道聖旨。”
景铄倒是沒什麽所謂的,“皇祖母請講。”
平心而論,景铄不在乎這江山皇位。
他坐在這皇位上,手上也積蓄着不少棋子和力量,但是這些棋子卻從不是用來鞏固自己的皇位穩定他的江山的。
對他而言,這江山歸誰,甚至于姓什麽,都不重要。
他只想見到這江山覆滅,萬民于水火,讓世間所有人都掉入自己曾身處的地獄。
所以景铄從來不會想幫太皇太後打壓嘉王一黨,也不會想借力除去太皇太後來了穩固自己的皇位。
他更想看這兩邊的人争鬥不休,內耗不止。
聖旨拟好蓋上玉玺,內容是要建造一處行宮用作避暑。如今國庫因為之前與南渝國的戰事和去年江南的水災而日漸空虛,實在不應該再大興土木。
不過,此事卻也與景铄沒什麽關系。
他暴君的名頭已經是舉國皆知,若是不驕奢淫逸苛捐重稅,豈不是對不起自己暴君的名聲?
太後此時卻也沒有離開的打算,又和景铄提起了陳顯安之死。
太皇太後畢竟身在後宮,不好幹預前朝之事,還需要皇帝的威壓來逼迫審理的官員們盡早結案。
陳顯安的死盡早塵埃落定封卷入庫,那些和陳顯安有關聯的太皇太後黨羽才能睡得着覺。
景铄自然也沒什麽反駁的意思,此時陳玉庭已經在賀珏手裏,這件事就算此時蓋棺了,也随時可以用陳玉庭再将此事掀開。
兜兜轉轉的将朝堂上的事情都提了一遭,景铄等着這太皇太後将話題重新落回到雲妃頭上。
誰知道太皇太後卻故意未提。輕拿輕放,就這麽來轉了一遭就走了。
景铄越發的心裏覺得不安定。
若真都是這些朝堂上的事,自己這皇祖母肯定會更傾向于召自己去長樂宮,而不是她過來自己這裏。
更何況來的時間恰巧就是在段雲深進了自己的宮殿之後。
……
她是來試探自己的态度的?
太皇太後坐在回宮的銮駕上,用手撐着頭,微閉着眼睛,有些困倦的意思,“到底是年紀大了,比不得這些深夜還有精力翻窗相會的年輕人了。”
随行的淳玉道,“太皇太後娘娘今日可有所得?”
太皇太後微閉着眼笑了一聲,“少有見到铄兒慌神的樣子,平日和哀家一起讨論朝中事,都瞧着冷淡得厲害——你看看今天,呵,就等着哀家提他的雲妃呢,瞧着模樣就是做足了準備,估計心裏演算好了,哀家怎麽問他該怎麽答。”
芝蘭在一邊不屑道,“那瘋子陛下蠢人一個,哪裏知道太皇太後娘娘的聰慧,白白準備了一場。太皇太後娘娘偏不問他,瞧他怎麽辦!”
淳玉道,“那太皇太後娘娘的意思是……”
太皇太後:“都已經慌成了這樣,想必是上心了。那就不用和他打招呼了,挑個時間直接将張景之配的藥‘賞’給雲妃吧。先與铄兒說,不過是橫生事端。”
淳玉:“……這,若是那瘋子陛下發瘋怎麽辦?”
太皇太後一頓,原本閉着的眼睛也睜開了,許久才道,“瘋也瘋不成什麽模樣,總比讓他留下孽種的好。”
小茍子聽從段雲深的調遣,跑去和景铄宮殿外當值的小太監們套近乎,問了太皇太後只不過來坐一坐話幾句家常,并沒有為難那暴君,這才放下心來,回去給段雲深報告了。
段雲深聽了小茍子的話,便道,“那也就是說那老妖婆這時候已經走了?”
“哎喲我的娘娘!慎言啊 斃」蹲泳筒钌先ノ娑卧粕畹淖炝耍因為尊卑有別才沒敢撲上去動手的,“怎麽能如此稱呼太皇太後娘娘?”
段雲深一頓,“我聽着你們叫瘋子陛下還叫的挺順口的。”
小茍子叫過“瘋子陛下”,之前段雲深混進送午膳的小太監裏面的的時候,也曾聽其它小太監說過此話。
小茍子:“……這,娘娘勿怪,宮裏就這樣,捧高踩低。陛下就算是陛下,那也是個被架空了的陛下,再殘暴又怎麽樣,說不準什麽時候就倒臺了。但太皇太後娘娘不一樣啊,前朝後宮,那可都是一手遮天。”
段雲深:“你忘了算嘉王。”
小茍子:“嘉王爺能遮住後宮的天麽?許太皇太妃不給嘉王爺拖後腿就不錯了——總之,這瘋子陛下沒實權,還殘暴。太皇太後娘娘實權在手,待宮人也還過得去,這傻子也知道該對誰恭敬一些,您說呢?要奴才說,這要是我,我就選太皇太後娘娘!”
段雲深:“……太皇太後有陛下好看麽?”
小茍子:“……”
段雲深:“那要是我,我就選陛下!牡丹花下死懂不懂?沒見識!”
小茍子目瞪口呆。
“牡丹花下死”這種話都出來了,誰是牡丹?
這時候屋頂上傳來瓦片碎響。
小茍子擡頭,“野貓又上屋頂了?”
段雲深才不管什麽野貓不野貓,既然确認了自己的續命工具在老妖婆手底下存活成功,那自己就可以收拾收拾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