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My girl
向茄停下腳步, 扭過頭。
柳丁楠被她看得表情繃不住，剛才一剎那激起的勇氣也蕩然無存了，窘迫地摸了摸鼻尖, “我不是那個意思。”
話音一落下，向茄接起：“你是什麽意思？”
“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柳丁楠吞吞吐吐的。
向茄覺得他奇奇怪怪的, 但問又不說，便也沒有深想，收起了目光, 往前走。
走出報告大樓，這會兒雨已經停了, 向茄把雨傘收起來，傘柄彎鈎挂在行李箱杆上，跟柳丁楠并肩走着。
柳丁楠滔滔不絕聊着這次旅游路上的見聞, 向茄插不上話，只能聽着。
到了女生宿舍樓門口，柳丁楠聊到高興處, 跟着她往裏走，向茄停下, 打斷他：“到了，裏面你進不去。”
柳丁楠擡頭看了看, 恍然大悟, 撓了撓頭：“那我把禮物給你吧。”
“嗯。”
柳丁楠把書包摘下來, 放到旁邊一張休息椅上, 彎着腰往裏面掏出來一個盒子，看着挺費勁。
向茄上手幫他把書包往下一扯，是一個很大的禮盒。
“這是什麽？”她問。
“當地小吃。”
向茄沒同他客氣，抱着盒子, “走了。”
宿舍條件不錯。
兩個宿舍中間是一個客廳以及廁所浴室，面積很大。
每個寝室一個陽臺，靠南面的住四個人，北面的住兩人，上床下桌，帶空調。
客廳裏有沙發，桌子，電視機，還有儲物櫃，洗衣機。
相當于兩室一廳，六人共用。
向茄住的四人寝室，剩下三個：楊茉和她同個專業，方語浣和姚芝芝都是通訊工程專業。
對面是二人寝，何露娜和蔣倩同是美術專業。
向茄是最後一個到，幾個女生都在客廳聊天看電視，相互打過招呼認識之後，同一個專業的楊茉尤為熱情，主動領着她到裏面，指了指靠陽臺的床位，“這是你的床鋪，都定好的。”
随着楊茉的指示，向茄也注意到了，每個床鋪都寫好了名字，應該是學校定好的，怕引起不必要的床位争端。
向茄開始整理東西。
楊茉沒有要走的意思，靠在□□旁邊說道：“你知道咱們專業有多少女生？”
向茄：“八個？”
楊茉驚訝：“你咋知道的？”
向茄不假思索：“鄧老師說的。”
楊茉：“他不會也跟你說了一模一樣的話吧？”
向茄擡起頭，“他怎麽說呢？”
楊茉學着鄧輔導的話，摸着肚子，一板一眼的：“你今天來的太晚了，其他六個人早上就到了，你只能住混合寝了。”
向茄問：“你也是下午到的？”
楊茉：“我就比你早到了一個小時。”
向茄有點不可思議：“我以為你到好久了。”
楊茉：“剛我把樓上樓下都跑了一遍，你知道我倆為什麽會被分配到混合寝？”
向茄想了想：“住不下了，多出我倆，就被塞到別的專業了。”
楊茉一臉驚呆了，拍了一下向茄的肩膀：“姐兒們，你也太聰明了！”
向茄被她誇的一愣一愣。
這不是很簡單的事嗎？
楊茉又說道：“這層樓住的都是美術專業的，語浣和芝芝也是被塞進來的。”
聽着她的語氣，向茄咂摸出了一點“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
楊茉繼續說着：“通訊工程都住在18樓，我們專業的好一點，住在三樓，比較近。”
“還有，你逛過學校附近嗎，聽說吃的喝的好多，我還沒去看過。”
向茄想起來一件事，擡了擡頭，問：“男生宿舍比我們小的多嗎？”
楊茉摸了摸脖子，“好像沒有客廳的吧。”
“這樣的嗎？”
楊茉有點奇怪：“你怎麽對男生宿舍感興趣了？”
向茄低下頭繼續整理東西：“就好奇。”
楊茉也沒放在心上了，繼續跟她扯別的。
正說着，何露娜走進來，靠着門問：“兩位朋友，讨論結果出來了，晚上吃火鍋去呗，這邊有家火鍋店特別不錯。”
楊茉：“沒問題。”
向茄剛要答應，突然心念一轉，對何露娜說：“我有點事，下次再和你們去吧。”
何露娜倒是爽快，也沒問原因，比了個OK的手勢就走了。
楊茉好奇問：“怎麽不跟我們去吃飯啊？”
向茄随便扯了個借口：“我爸媽晚上走，我得送送他們。”
“哦哦。”楊茉點點頭，表示了解。
之後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沒什麽好說的了，楊茉發現向茄這人話也太少了，但她又是不說點什麽會很尴尬的性格，像是無意提及似的，“何露娜是本地人，對這邊很熟。”
向茄沒什麽想法。
她正在想行李箱應該明天就到了，又看了看床鋪，她沒有從家裏帶來被子席子，還要去樓下領床上用品。
問楊茉，“席子和被子要去哪裏領？”
楊茉：“一會兒我陪你去吧，我也要去超市買點東西。”
“好。”
整理好了東西，向茄和楊茉就出門了。
“對了，那個何露娜。”走到樓下，楊茉提起剛才的話題，“我看她身上有紋身。”
理工科的女生大多都不太喜歡打扮，穿着簡單幹淨，何露娜很不一樣，鶴立雞群，是奪目的美，但和小瞳那種美又不一樣，帶着點兒學生的青春和清純，明媚動人。
像一朵百合花。
向茄沒放心裏，一門心思想着把席子和被子領完以後回宿舍休息。
但實際上也沒能休息，鋪好床，擦洗過，整理好東西，被拉出去到客廳坐沙發上和室友們嗑瓜子看電視聊天。
半天就這麽耗過去了。
到了傍晚，其餘幾個姑娘去吃火鍋了，只剩下了向茄。
她慢吞吞地出了宿舍樓，在學校食堂解決了晚飯，離開校園，穿過馬路，走到對面商業街，最後來到初野。
玻璃門關着，屋裏每看見人，向茄伸手拉了一下，門打開。聽到動靜，裏間探出一個腦袋，是桃子。
“向茄！”桃子很驚喜，“你都好久沒來了，還以為你生我的氣以後都不來了！”
自從上次那件事過後，向茄的确大半個月沒有再來過了，桃子一直心懷愧疚，看到她過來，很是開心，趕緊拉向茄坐下，給她倒水，信誓旦旦的說，“下次我一定不氣你了，我一定會說，你的兔子最可愛。”
向茄被他的可愛勁逗笑了，捧着水杯喝着，目光在屋裏逡巡了一圈，像是不經意的問道：“陌哥和楊叔他們呢？”
“吃飯去了，”桃子在她對面坐下，擡頭看了看鐘，“都去了好大一會兒了，快回來了。”
“你吃過了嗎？”向茄問。
“吃了個快餐，今天輪到我值班，只能吃快餐。”桃子老實巴交的說道。
“你們還有值班的？”
“那是當然了，”桃子說，“不過，這周本來是禮哥嘛，他回老家了。”
本來向茄還喝着水，聽到這話，動作慢了下來，心想，原來他真的出遠門了，沒有騙她。
“禮哥……”向茄發覺這麽叫有點別扭，還是沒有駱叔叔叫的順口，“他老家很遠嗎？”
“禮哥不愛講家裏的事，我們都不知道他老家哪裏的，就只知道每年這段時間他都要回老家一趟。”
“去幹什麽也不知道嗎？”向茄産生了強烈的好奇。
桃子搖了搖頭。
“這樣啊。”向茄垂下眼睫。
“但我感覺啊，”桃子壓低聲音，悄咪咪說道，“禮哥身上肯定有故事。”
有故事？
是什麽樣的故事呢？
“他來這裏幾年了？”向茄故意用輕松的語氣随口說道。
桃子歪頭想了想，“三年了吧，他剛好二十歲來的。”
說到這裏，桃子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自言自語，“好像從來沒見禮哥喝多過。”
向茄：“他沒醉過嗎？”
桃子回憶道：“我和李陌都喝多過，就連師父也醉過，但禮哥給人的感覺就是很克制，很有分寸感，喝到一定程度，他就收了，不管怎麽勸都不會喝，所以到現在為止，我們誰都不知道他的酒量。”
向茄突然想到在楊永瀚的空間裏看到的那張照片。
駱加禮給她的印象也是這樣：就算是笑着的，眼神也帶着距離感，好像有一種無論如何都走不進他心裏的錯感。
直到現在聽了桃子的話。
連相處三年的同事都沒法真正了解他，更何況是她。
心裏無端端一股煩悶。
向茄不想再待下去了，跟桃子告辭，剛走到門口，看到李陌走進來。
“佳佳。”李陌叫她。
向茄停下，打了聲招呼。
“你好久沒來了，”李陌說道，“對了，你們開學了吧？”
向茄點了點頭，“今天是報道日。”
李陌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過了幾秒，趁桃子轉身倒水的時候，小聲問她：“我都聽說了，你是不是因為打耳洞的事和你駱叔叔吵架了？”
向茄一愣，不知道怎麽回答。
想了想說：“他可能有點忙吧，那天我在氣頭上，沒顧及到他的感受。”
“他忙個屁啊。”李陌脫口而出，說完意識到什麽，連忙說道：“等他回來，我幫你跟他說說。”
向茄不想拉李陌牽扯進來，謝絕了他的好意，又說了幾句，這才離開了店裏。
她也沒心情在這附近逛，走在路上，心裏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難過。
向茄很想趙菊芬，哪怕聽聽聲音也好。
這段時間，趙菊芬和向大海都沒有打電話給她，可能是怕影響到她的心情。
她還是會打電話過去，但發現隔着電話，能聊的也就寥寥幾句，好像沒法像以前那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
可這一刻想得要命，便給趙菊芬打了電話。
響了好幾聲那邊才接起。
“佳佳啊？”是趙菊芬的聲音。
一聽到熟悉的聲音，向茄忍了半天的眼淚止不住落下來。
“媽。”她抽噎了一聲。
“怎麽了，怎麽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趙菊芬語氣很焦急。
“沒有，”向茄吸了吸鼻子，“你和爸還好嗎？”
“我們都挺好的，你們快開學了吧？”
“嗯，今天報道的。”
“新學校怎麽樣？媽都沒跟你去，前幾天還跟你爸商量着，有空去學校看看你。”
“那你們十一過來，臭臭也要過來，你們一塊兒過來吧。”向茄期待的說道。
“十一你爸廠子不放假。”
希望落空，向茄低下頭看了看腳尖，輕輕吸了吸氣，低聲說：“媽，我好想你們。”
那邊沉默，向茄聽到抽泣聲，過了會兒聽到趙菊芬說：“佳佳，你要是我的親女兒就好了。”
挂了電話之後，向茄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走，繁華的都市夜色，只有她格格不入。
到了學校，宿舍其他人還沒回來。開學日大家都出去了，整層樓都空蕩蕩的，向茄整理了一下東西，洗完澡之後便爬上床打算睡覺了。
但又怕等會兒她們回來吵醒，便撐着睡意看了會兒書。
可卻什麽都看不進去，腦子裏一直徘徊着剛剛桃子的話，還有李陌的話。
她幾次拿起手機，幾次又放下。
這時候外面走廊上傳來幾道淩亂的腳步聲，沒過會兒，門開了，叽叽喳喳的吵嚷聲在屋裏散開。
“向茄，你怎麽這麽快上床睡了？”楊茉說道。
“我早就回來了，你們去哪兒玩了？”向茄把書放在旁邊，随口問了一句。
“我發現咱們學校真好，這附近玩的地方太多了。”姚芝芝和方語浣開心地給向茄介紹着哪兒哪兒有什麽好玩的，說了一大堆。
“還有還有，”姚芝芝激動道，“露娜說這兒有個紋身店，裏頭的那個紋身師超級帥，是他們店裏的活字招牌。”
“對對對，”楊茉也很興奮，“茄茄還沒看過照片吧，露娜給我們看了照片，天啦嚕，我決定明天就去紋身！”
“還有我還有我，”方語浣舉手，“我準備在手腕上搞個紋身，露娜手腕上的蝴蝶好美，我太喜歡了。”
“畫的很細膩。”
“而且超酷。”
“對了，茄茄，你也紋一個吧，露娜說過兩天帶我們去。”
“最近在做活動，學生優惠，會便宜一點。”
“紋身還是次要的，主要是借着名義看帥哥啦哈哈哈。”
……
幾個女生興奮地議論紛紛。
向茄看到新拉的寝室群裏有一條消息，點開看，是一張照片。
而且還是一張正臉照，穿着白色T恤衫，和李陌站在梧桐樹下，陽光透過綠葉灑落而下，打在駱加禮身上。
他太好看了，仿佛陽光也在幫他蠱惑着人心。
向茄不知道何露娜哪裏弄來的，因為她沒有在楊永瀚和李陌的空間中看到過，而且駱加禮空間也進不去。
那除非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何露娜能進他空間，保存了這張照片；
另外一種可能就是，這照片是何露娜問他要的。
無論是這其中哪一個，向茄發現，都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心，不知為何，像是被堵住了似的，透不出氣。
深呼吸一口氣，從群裏退了出來。
不知道駱加禮現在在幹嘛？
無論再理智克制，都抵不住強烈的渴望。
越是壓得狠，越是蹿得猛。
腦海中浮現出很多畫面，一會兒駱加禮坐在桌子後面低頭專注認真工作的樣子，一會兒是在燒烤店裏，他慢條斯理吃着烤串的樣子，一會兒又是在店門口，整個人浸潤在溫暖的日光之下。
每一個畫面都是美好且誘人的。
勾得她小鹿亂撞，心跳加劇，可心裏也越發的悶。
索性把手機扔開一旁，腦袋埋進被子裏，可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實在太痛苦，眯了一會兒之後，把手探到枕頭旁邊拿起手機。
向來理智如她，終于忍不住了，做了一件十八年來最失智的事。
她打開了Q.Q，點進那個看了無數遍嘗試想要發信息卻始終不敢發送的，熟悉到不能熟悉的頭像。
快速編輯了一段文字，不給自己退卻的機會，一咬牙一閉眼，憋足勇氣，狠心按下了發送鍵。
可就在發出去那一瞬，向茄就後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