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真是指那個趙沉星?”戴豐宇将聲音壓得低低的, 幾乎是拿氣聲說話,還時不時去瞧趙沉星的反應,看對方應該是沒聽見, 才稍稍松了口氣。
沈律薄唇微動,“不然呢。”
戴豐宇壓制着慌亂努力不表現出來,兩手扒着他的桌子,再次求證, “那真是那個意思……啊啊啊啊!不是開玩笑吧?”
他結結巴巴愣是沒把那幾個字說出來。
“不不不, 沈哥……律哥,我親哥哎!就算實在……你換個句子吧,這好明顯……”戴豐宇壓根沒細問, 就在腦子裏把各種細節填補完了。
沈律看着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但平常聽別人提起他時說的有不對的地方,肯定會糾正,現在态度都這樣了那不就是默許了???!
默許了?!
戴豐宇都要炸了。
不會吧?
真是那樣??!
沈律淡淡擡眼瞧他, 輕聲說:“就這樣。”
戴豐宇都有點想抹脖子了。
就哪樣啊??
為什麽這麽突然?!
不是情敵麽不是情敵麽不是情敵麽麽麽??
雖然現在看着顯然不是情敵了, 但也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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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因恨生愛?
他沈哥好這一口的??
平常壓根看不出來啊!
不過确實也沒誰能看出沈律的喜好。
“……還是改了吧哥。”戴豐宇深呼吸, 勸的十分真心。
大概因為他現在知道了這事, 看這句詩就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總覺得別人也能看出來,真要這樣, 那不得吓死那人?
沈律面色不變, “不改。”
戴豐宇噎住, 一下一下給自己順氣,嘟哝道:“這也太……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難不成……”
戴豐宇想着想着,一往前追溯, 就想到上次化學競賽前去找沈律,結果碰到趙沉星過來。
兩人住隔壁,時不時問個題打個架,難道就打出點感情了?
還有這樣的?
戴豐宇沒敢接着細想,也沒敢具體推測,抖了一下說:“沈哥,這張标簽條我先不貼上去了,太明顯了這,學校會炸的……等你想好行不?萬一你就一時興起……”
“不是一時興起。”
沈律在卷子上勾畫條件,說完這句話就将耳機裏的聲音調大,不再應聲。
戴豐宇梗住,湊近了一點,一手遮着臉,壓低聲音飛快道:“那我先不貼這張了哈,你不貼也沒人敢說你。”
說完,他也不管沈律有沒有聽見,蹭一下站起來,飛速跑到宣言板旁邊貼标簽,生怕誰來阻止他似的。
他們這通對話聲音不大,動靜其實不小。趙沉星從衛衣帽沿下擡起眼投過視線,又擰着濃眉挂着臉垂眸,轉了兩下筆,浮躁地在眼前的試卷訂正旁畫了個紅色的叉。
趙沉星一整天都悶悶的,戴豐宇自打知道标簽這事後,就總下意識偷瞅趙沉星,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哥們今天心情欠佳,由此更不理解沈律——怎麽就看上這麽個變幻莫測的主,這厮除了臉好看,其他在一班也不突出啊。
然而趙沉星這一悶就是兩天,直到周五下午臨放學,神情才松快些。
旁人都覺得趙沉星來A班幾天半點沒鬧事挺神奇,慢慢地帶了那麽些接納的意思,戴豐宇不一樣,他覺得沈律沒搞事挺神奇的,時時刻刻盯着。
最後一節語文課,張靜珊發了一張試卷下來,讓他們把前半張寫完現場講解,剩下的回家寫好周一交上來。
張靜珊的課向來管的松,寫到詩歌題,底下就開始小聲吵起來了。
試卷上這首詩朝代宋,也不知道要表達什麽,四句都是寫景,作者還是個沒見過的名字,底下給的一小串注釋只是說明是在當官的時候寫的,別的一點提示都沒有。
程傑距離遠都要拼着敲桌子用氣聲問戴豐宇,“課代表,這題怎麽寫啊,這我怎麽知道他什麽思想感情,看第一句又是蛾眉什麽的是他在給老婆畫眉毛?”
戴豐宇啧了下,小聲道:“詩詞說畫眉很多都是代指,總之三大法——詩人被貶法,詩人開心法,詩人思鄉法,看哪個像,就代入進去。”
程傑皺起臉,“我看哪個都不像啊,班長這題你知道嗎?”
沈律揚眉,“我選期盼晉升法。”
沈律目光一轉,仗着腿長,在趙沉星椅子腿上敲了一下,“你寫什麽?”
趙沉星一手撐着下颌,一手在試卷上轉筆,偶爾瞧一下桌肚裏的手機,看見亮光才掃了一眼,漫不經心道:“詩人閑出屁法。”
沈律低聲笑了一下,那笑聲嗡的就響在戴豐宇腦後,激的他悄悄回頭看情況。
“在看什麽?”沈律接着問。
趙沉星将目光從手機上收回來,兩根手指将手機推回桌肚,“霖子他們訂了包廂,晚上聚聚。”
沈律眼尾略彎,“因為聯考的事情?”
趙沉星點點頭。
又突然鬼使神差地就冒了下一句話,“你要來嗎?”
話音剛落,他就想扇自己一巴掌。
上次期中考他也問過這個問題,那回沈律倒沒拒絕,只是确實鬧的不愉快。
還問一遍這不是犯賤麽。
沈律按了按拇指指節,“好。”
趙沉星怔了一下,擡眸來回看他,腮幫子收着,停頓幾秒才道:“……行吧,一會放學一起。”
戴豐宇回頭瞧見沈律偏過去的臉上嘴角都要揚到天上去了,到底管不了這位主,半句話都不敢說。
沈律注意到他的視線,微斂了唇角,警示地看過去。
戴豐宇連忙作揖表示打擾。
趙沉星想了一下,随手在微信四人小群裏頭發了句話。
-晚上我帶個人來。
發完就收了手機繼續寫題。
張靜珊的課雖然松,但該講的都講,還講的十分精當。因為同是理科出身,注重技巧和邏輯性,十分符合A班的胃口,講解的也快,前半張卷子講解完,離放學還有五分鐘時間。
程傑在後面嘟嘟囔囔,“這題還真是期盼晉升,詩人寫給上級領導看的……這比喻也太隐晦了……”
張靜珊在講臺上一拍桌子,“都安靜啊,有幾件事要說。”
“下周四校運動會,學校提前把天氣預報盯得死死的,一周都是多雲或晴天,周一到周三三天時間你們要抽空去操場練一下我們班的方陣。口號也要好好想一個,橫幅和服裝依舊你們選,争取周末就下單買好。”
一說到要練方陣,底下就吵嚷開了。
張靜珊不鹹不淡地添了一句,“別嫌麻煩,咱們班算好的,到時候繞操場走一圈站正中間就行,其他班還得練換隊形,圖個好看。對了,口號課代表一會群裏征集一下,采納了誰的我請他喝奶茶。”
她這話音一落,底下一下子就不吱聲了,通通大眼瞪小眼。
張靜珊挑眉笑道:“怎麽,看不起一杯奶茶啊?我看上次你們寫的标簽條都很有才又貼近自身啊,A班可以方陣走的不好,運動會名次可以差,但口號一定要響亮吸引人!”
就是所謂的輸人不輸陣。
A班體育确實差一點,好的也有,單那麽幾個,其他的只能寫寫加油稿那種,張靜珊倒也不指望他們能拿多好的名次。
“要報名的可以先去班長那報名了,争取把名額填滿,周一下午交給我。”
事情交代完,張靜珊也不拖着他們,喊了一聲下課,抱着卷子和水杯就噔噔噔走出了教室。
趙沉星低頭把東西收拾好,将背包往肩上一挎,歪坐在座位上看沈律那邊。
——已經有兩三個特積極的跑來報名了。
兩個個高體壯的男生,和一個清秀氣質的女孩子。
女孩子趙沉星記得是叫安雪霁,安靜文秀,皮膚粉白,腿挺長,多半是來報跳高的。
安雪霁此時臉微泛緋色,跟沈律說自己要報的項目。
沈律淡淡點頭,一個個應聲記下他們各自的項目,一邊收拾書包,臨了還記得說一句,“我們班報的人少,如果有別的擅長的項目,可以考慮多報。”
趙沉星看了一眼群裏催促的瞿子成,長腿曲起晃了晃,手心相擊兩下發出聲響提醒沈律快點。
他這幾天情緒差,仍舊一個人來一個人走,倒是第一次等人。
沈律目光掃過他,伸手向旁邊讓了讓,撥開那幾人,手提着背包走到趙沉星面前,“走吧。”
趙沉星牽了下嘴角,低哼一聲。
安雪霁幾人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嘴巴微張,愣愣地有些摸不着頭腦。
“他們倆關系很好?還一塊走?”
“好奇怪,我聽說他們以前因為小池還差點打起來的……”
“靠,你這麽一說,不會是去約架的吧?”
“別說,這倆坐這麽近,我之前就怕他們火光四濺矛盾升級……”
安雪霁頗為擔心地看了眼走到門口的兩人,最終也沒敢去問,默默不語地收拾東西,和羅菲菲手挽着手走了。
……
被以為是去約架的兩人走到學校門口,一路好聲好氣。
初冬的天黑的早,眼下卻還不到路燈亮起的時間,路上有些暗,并肩走的時候難免有個擦碰,一觸即離。
沈律瘦長手指虛握了握,垂眸問他,“運動會要報項目嗎?”
趙沉星很少和沈律一塊走,四周的光線昏沉暧.昧,讓他莫名的不自在。
他擡手捏了下後頸,反問:“你報嗎?”
沈律勾了下唇,“班長自然得以身作則,報了1500、100米、4乘100。”
趙沉星舌尖抵了下腮幫,語氣輕松,“我哪項都還行,如果有哪項報不滿,再填我進去。”
他這倒不是逞英雄,去年二中的運動會那會他還在附中,當時因為一件小事被班委針對,附中的運動會每個項目上都被填上了他的名字。
他們敢填,他就敢不去,丢人的又不光是他。
報不報其實倒沒什麽,真要幫忙鎮場子填個空缺,他也不會小氣。
沈律頗意外他的答案,輕挑了下眉,“你就不怕你每項都得參加?”
趙沉星勾了勾背包帶,歪着脖頸看他,弧度好看的眼尾上挑着,眼神戲谑又鋒利,“這就看你的良心了,班長。”
沈律攤手,含笑道:“沒有呢。”
良心。
趙沉星抽了下嘴角,被迫加了個條件,“那你報幾個項目,我就報幾個。”
“行。”
兩人轉了個彎,又一同往學校斜對面的大酒店裏去。
因為離學校近,範霖幾個最後一節又是體育課,沒上完就奔去訂的包廂,熟門熟路地點完菜等着,趙沉星進了包廂才瞧見三個人翹着腿沒個正形地斜坐着,額頭還有汗,校服卷成一團随意丢挂在椅背上。
趙沉星率先進來,瞿子成一瞧見人就揮手大聲招呼,“來啦星!”
沈律落後半步,貼着他的腳後跟,眯了下眼睛,“他們叫你什麽?”
趙沉星将書包甩在就近的椅子上,撸起袖子去掐瞿子成的肩,“不該叫什麽就記不住是吧?”
瞿子成立刻舉雙手投降,一邊往後躲,“我錯了我錯了趙哥,哎哎趙哥……趙……沈沈沈沈沈????”
瞿子成位置正對門,趙沉星一走開他立刻就看清了他身後的人,一時間也不抵抗趙沉星掐過來的手了,目瞪口呆地瞪着門口,眼珠子都要蹦出來,舌頭哆嗦的話都說不全。
範霖和陳州兩個背靠門坐在裏頭,悠哉悠哉地喝着茶,聞言就笑他,“嬸什麽啊,哪個嬸嬸來了你這麽激動?”
下一秒,他們同時回頭看,表情瞬間就裂開了。
陳州跟着“沈”了好幾聲,接棒似的,手指還顫顫巍巍地指着。
沈律頓了一下,摁回離得算近的陳州的手指,“我叫沈律,不是你嬸嬸。”
趙沉星剛放過瞿子成,聞言就噗嗤笑了聲,低頭看着坐着跟大爺一樣的幾個人,“我不是發了我要帶個人過來?”
瞿子成動了動嘴唇,默默放下翹着的腿,“我們以為你指的是你之前那個小跟班……”
課間偶爾幾人碰到一塊的時候,都能看見趙沉星身後跟着的景逸,時間一長就都認識了,挺讨人喜歡的小弟弟,想帶着一塊吃飯當然沒什麽問題,他們這點肚量和身家還是有的,但誰知道來的人會是沈律啊?!
趙沉星這才在A班幾天?已經能和舊日情敵稱兄道弟了??他們趙哥這麽猛的嗎?!
瞿子成在心裏幾下腦補完,默默比了個大拇指,下唇嘟着,想問什麽,瞧瞧二中校草那張冷峭且高不可攀的臉,又沒發出聲。
趙沉星現在有個毛病,一聽到別人提景逸,就聯想到那天課間,嘴角肉眼可見地拉下去。
沈律瞥見他的神色,低眸思量,一時也未置聲。
範霖向來不管不顧,想問就問了,“咱們也不知道你帶的人是這麽尊大神啊……你們倆現在關系很好?”
範霖看起來倒還算淡定,但尾音有點飄,滿滿的質疑和驚吓,身子都下意識坐正了。
沒等趙沉星回,沈律緩和了聲線,回他道:“是挺好。”
在座三人的眼睛瞪得更圓。
“怎麽跟娛樂圈隐婚的似的,半點聲響都不透。”瞿子成摁着喉嚨叽歪了一句,蚊子哼哼的音量,說給自己聽的。
趙沉星收了神,瞟了沈律一眼,沒說什麽,拍了拍身邊一張空椅子的椅背,示意他坐過來。
只是原本大喇喇不在意的态度給他們整的有些不自在,好像他和沈律一塊出現有多奇怪驚恐似的。
“之前好像忘記跟你們說,我們倆現在就住隔壁,熟一點很意外?”趙沉星靠着椅背問。
陳州狂點頭。
這哪裏僅僅是意外,簡直比看見外星人登陸地球還要猝不及防驚心動魄。
關鍵這兩人在學校也沒見有什麽交集,這半點思想準備都沒有。
他們現在倒是早清楚趙沉星不追池然了,平常聽池然和沈律的緋聞也少了,但也沒想過兩人能握手言和到一起來吃飯啊!
還是這種對內朋友的小聚!!
這得熟到什麽程度?!
趙沉星啧了一聲,不耐煩地解釋:“這哥們給我講過不少題,好像跟我家還沾親帶故的。至于以前,都過去了,別大驚小怪。”
範霖抓住重點,疑惑地問了句:“沾親帶故?什麽親?”
趙沉星橫他一眼,讓他閉嘴。
範霖秒懂,大概是什麽不好說的親戚。
在座的家裏都做了點生意,也知道沈家趙家都家大業大,只是趙家這一輩發展地略晚,沒趕上好時候,哪怕遠方親屬都會相交一二,有事幫襯。
要真有親,兩人走到一塊倒也好理解。
沈律坐在一旁噙着抹笑,換了話題安撫了他們兩句。
事實證明,沈神這名號不是白叫的,人家有心社交的時候,三言兩語就能把人哄得團團轉,尤其幾人名字都記得清清楚楚,等菜上齊,三人早已去了不少戒備。
瞿子成迅速熟絡起來,邊吃邊激動地和陳州小聲道:“我現在是和長淮頂級學神同一桌吃飯了?!我是不是會有好運!下次期末考我會不會一下子沖進前二百!”
陳州其實也有點激動,他媽經常跟他說要多和學霸交流,奈何他沒到那個等級混不進那個圈,要說趙沉星現在是個學霸了吧,但他總覺得趙沉星那一套學習方法不适合他,他試過但堅持不下來,誰能天天晚上只睡那麽點覺,他光是少睡兩三個小時,頭發茬子都落了一地。
也就趙沉星天賦異禀,腦子好使,精力旺盛,還沒有落發困擾。
但現在二中傳奇就坐他們對面!以往都是站在主席臺上宣講、擡頭遠遠才能瞧清個輪廓的,剛剛和和氣氣地和他們搭話!
就突然神氣!
陳州低聲道:“我有點想摸摸學神的手,蹭點學神之光,說不定下次考試能考好一點……”
瞿子成和他一對視,搓了搓手心,躍躍欲試。
剛剛酒足飯飽,瞿子成就大着膽子提了這個請求。
陳州跟着應和,範霖倒無所謂,摸着肚皮喊了服務生要了兩副牌放在一邊棋牌桌上。
沒等沈律答應,瞿子成就迫不及待地伸出前蹄,陳州也跟着蠢蠢欲動。
趙沉星坐沈律旁邊,離瞿子成更近,擡手就将他的爪子打回去。
他這一打聲音清脆,力氣不小,瞿子成的手背登時就見了紅印。
瞿子成手腕啪的一塌,讪讪地縮回手,表情委屈,“你幹嘛啊打人家!我不就是想摸一下嘛!”
趙沉星也懵了一瞬,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餘光裏掃了眼目光探究的沈律,心頭突然慢了一拍。
他收回手,搭在扶手上,不自然地移開視線,随便找了個理由,“你手都沒洗,都是汗和油。”
瞿子成半信半疑地翻動手掌仔細看了看,“哪那麽誇張……”
瞿子成扶着桌子,不放棄地擡頭又問:“那我洗個手再來摸?”
陳州在一邊點頭應和。
趙沉星扯了下嘴角,揚起下巴道:“凡事靠自己懂不懂?別這麽迷信,我也沒摸過他的手,不照樣到了A班。”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提到的詩詞印象裏有好幾首類似這樣的,不要對原型啦,也對不上的(架空)
斷更很久,先鞠躬道歉,剛入職到了新環境,租房還踩了坑,前幾天別說桌椅,連床墊都沒有……
不過現在都已經安置好了,重新熟悉手感就回來更新啦!會堅持寫下去的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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