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深入思考
“誰?!”我整個人下意識地跳起來,捏緊拳頭,一股寒意從心肺深處迸出來,腿也控制不住地發抖,“誰……是假的?”
焚香爐微微皺了下眉頭像是在思考,接着就轉過身去不理會我了。
他對那些墓磚比對我來的興趣大。
而他的一句話弄得我方寸大亂,心神不寧。
“假的”是什麽意思?
這一路上我和張睿他們都呆在一起,沒看出有什麽異樣,現在焚香爐說他們當中有一個人是假的,“假的”會是指什麽?
一些恐怖的想法生生冒出來,我想到的是《聊齋》裏的許多故事,盡管在平常只是拿來消遣刺激神經的戲說,但現在徘徊在腦子裏卻異樣的真實。
我一個爺們,卻也難免吓出一身汗來。
雖然不能确定焚香爐的意思,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有什麽“東西”潛伏在了我們當中。
張睿、白大褂、草皮頭……哪一個是“假的”?
這三個人與我都是萍水相逢,我甚至連他們的身份都不清楚,此前只有一些只言片語,壓根就不足以讓我判斷出什麽破綻來。
只能說,不管他們三個當中哪一個有問題,我都根本不可能看出來。而我卻和他們在一起待了那麽久,回想起來不禁後怕。
我摸摸額頭,額頭上全是汗。來回走了幾步,不由苦笑。
其實焚香爐也有可能是騙我的,我又憑什麽因為他的一句話,就懷疑張睿他們。這要是在《孫子兵法》中就是典型的“離間計”,在眼下的環境裏,人很容易搖擺不定,焚香爐只需輕描淡寫的一句,就讓我們彼此懷疑,這是非常可怕的。
有句俗話說,這世上沒有什麽妖魔鬼怪,真要有,那也是生自人心中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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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并且試着去觀察焚香爐有什麽可疑的舉動。遺憾的是,很快我知道自己并沒有做偵探的天賦,我的腦子裏亂得像個打了無數死結的毛線球。
觀察不成,老子還不能直接問麽?
“那你又是誰?”我冷冷地道,“你說他們三個當中有問題,可我憑什麽相信你的話?”
焚香爐轉向我,不過我很快發現他并不是看着我,而是看着我的身後。一手打燈往我身後照,一手貼在磚牆上。
他的手指十分細長,但是骨節又十分寬厚平實,尾指長得特別奇怪。
一般人的尾指至多到無名指的最上面骨節處,但他的尾指異常的長,幾乎與無名指齊平,往裏面帶一點弧度,感覺就像日本刀的刀刃弧度,莫名的有一種銳利感。指甲的顏色也深得發黑。
這樣的手讓我聯想到雲南那邊一些研究異術的人。雲南本來就有許多神秘的文化,他們那邊有一種信仰異能神的族人,據說秘傳一門絕技,練習者雙手會變得異于常人。
普通人的尾指一般都使不上力,但是焚香爐的手長成那樣,使得尾指的伸展弧度比一般人大許多,且便于發力。而我也很快看見他的尾指幾乎跨過半塊墓磚,伸到旁邊的磚面上再往裏一扣。
一塊石磚就被他那麽按了進去。
要知道雖然是機關,但一塊磚頭的分量是實打實的,那塊石磚要是換成我按,估計得用兩手一起發力往裏面推才能推得動。
緊随而至,我身後響起了一陣轟轟的巨響聲,回頭看去,後面居然有一口棺材!
從進入這個墓室到現在,我的注意力就一直在焚香爐身上,以至于一直沒發覺,這個墓室是棺室,不僅有棺材,還有許多陪葬品。焚香爐往我這邊走來時,我順着他掃過來的手電筒光看見四周有許多堆在地上的器皿,地上和那些器皿上都覆蓋着很厚的泥灰,變了色,我看不出那些是瓷器還是金器玉器之類。
這些器皿對于盜墓賊來說已經一文不值,因為它們幾乎全數都破的破,碎的碎,一片殘骸。
我自然是下意識地離棺材遠點,焚香爐到棺材前,把手電往棺材板上一擱。
他甚為淡定,淡定得老子蛋疼。
雖然老子不信邪,但還是怕那棺材裏面萬一有不幹淨的東西怎麽辦?
我只敢遠遠的觀望。
那是一口木棺,表面已經嚴重腐蝕,爛得滿是一塊塊瘡疤。從花紋和樣式來看都不像是墓主人的,我想這座墓造得如此隐蔽,封土上還蓋了墓祭建築,墓主人應該大有來頭,那他的棺也應該更華麗些。
我分不清楚唐棺、宋棺、明棺之類,只知道棺的規格和釘棺儀式略有不同,但我還沒有憑着雜書裏看來的知識就能一眼鑒定其中區別的本事,只看出這口棺材相較一般的棺材尺寸來說,似乎大了點,棺頭有兩盞長明燈,棺尾橫放着一副玉簡。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焚香爐正雙手架着棺尾兩角,打算挪動那口棺材。
我看他似乎一個人就能完成這浩大工程,索性不管他,我對地上橫置的玉簡有興趣,說不定裏面寫了棺主人的生平。
焚香爐忽然回過頭來看着我:“過來幫下忙。”
我心裏啧了一聲,心說原來你一個人搞不定嘛。
搬棺材的活兒是考驗心理素質,搬的過程中老子兩眼一直盯着棺材蓋,就怕它突然翻起來,竄出個白骨腦袋。
當然諸事太平,我們合力把棺材搬到旁邊,沒想到木棺底下竟有一個洞,一眼看下去見不到底,不知道有多深,直徑大概只能塞一個人。PS:胖子不行。
洞口邊緣能看出有機關,剛才的響聲就是覆蓋在上面的石板嵌進了旁邊的石磚裏,露出這麽個洞來。
我看焚香爐要往裏鑽,忙拉住他,吞了吞口水說:“下面不知道有多深,你就這樣跳下去?”
“這裏我來過。”焚香爐一頭又要往洞裏紮,我再把他拉回來:“等等!”
等等後面老子也沒想過要說什麽,後面的聲音被另一個聲音吞沒了。
墓室裏響起一陣清脆的“咯咯”聲,幾下只有又轉變成“咕嚕咕嚕”聲,接着兩種聲音一起響。
我一口氣吊到嗓子眼,眼睛沒敢亂看,也不想見焚香爐那張慘白的臉,只目無焦距地盯着黑暗,嘴裏直嘀咕:“完了完了,老子就預感到要出事!”
那些聲音正是從棺材裏傳出來的!
一種是棺蓋被狠命往上頂的聲音,一種是粗沉的呼吸聲,娘的,棺材裏八成是只粽子,它要出來呢!
“呆在這別動。”
焚香爐依舊淡定地從我面前走了過去,接着我聽見“咚”的一聲,轉頭一看,他居然跳到棺材上面,半蹲着,低頭看腳下的棺材。
他整個人的分量壓在棺材蓋上,下面終于沒動靜了。
“有本事你就出來。”焚香爐對着那口棺材,自言自語道。
我疑惑,按理說這些爛木頭應該承受不了一個人的重量,焚香爐一跳上去棺材就該塌了。看來這并不是一副木棺,所用的木料中也許還混雜了別的成分,譬如三合土棺。
剛想到這,棺蓋就“咔嚓”一聲破了個大口,一只青紫色的手破棺而出,本來是要抓住正蹲在上面的焚香爐的脖子,不過焚香爐輕輕一晃,反倒逮個正着,那只手被他抓在手裏,接着又“咔嚓”一聲,從中段部分擰斷了下來。
來去不過一秒鐘,我只是一晃眼,就見焚香爐把擰下來的半截手臂扔在地上。
我已經吓得兩腿發軟寸步難移,略略瞄了眼地上,那其實看來不像一只手,因為它并不是人的手臂那種形狀。它的前肢很細很長,手掌也特別的大,只有四根手指頭,并且像鵝掌那樣長有蹼。
誰的手能長成這樣?而且,能頂破厚達三寸的棺蓋,我感覺那副棺材裏躺着的根本就不是人!(我當時真是吓壞了,思路才這麽混亂,棺材裏躺的當然不會是人。)
“這、這是什麽?!”
“饕餮。”焚香爐道,“這裏是陪葬坑,所有的棺材裏都是這種怪物。”
我一怔一怔的,沒有完全聽明白他的意思。焚香爐要麽不說話,他一開口就語出驚人,說得都不像是人話。
“饕餮”我知道,《山海經》裏面描述這種怪物盡管兇殘貪婪,卻有祭祀的意義,古代許多用來驅鬼除魔的鼎上面經常刻有饕餮紋,在一些出土的文物中也有這種陪葬品。
傳說中,饕餮應該是神獸,而且它也只是傳說中的東西。
我眼睛盯着棺材,這裏邊是活的……
“它在活着的時候是‘鯢’,用屍水養百年以後就成‘屍傀’,貪得無厭,所以叫‘饕餮’。”焚香爐最後聲音壓了一壓,眼神中隐約閃過一股厭惡。
此時,棺材裏又發出撲哧撲哧的粗沉呼吸聲以及咯咯的碰撞聲。
剛才棺蓋上破開的大洞裏隐隐約約浮上來一團東西,看起來像“頭部”,它想從那個大洞裏擠出來。焚香爐一掌按住那東西,從後腰抽出一把漆黑色的短刀。
一刀深深地紮入那團黑乎乎的東西中,一直到底。
那是把石刀,漆黑的刃,渾濁透綠。像是黑雲母打磨而成,辟邪的。
詭異的聲音遏然而止。
焚香爐跳下棺材,幾步到我跟前:“這東西殺不死,一會就會醒,快走!”
我先被他推下洞,接着他也跳了下來。
洞像個盤旋的隧道,洞壁光滑,斜度很大。我們一路滑下去,我只感到背上的皮都快磨掉了,火辣辣的疼。
黑暗中什麽也看不見,瞎子一樣的,我只覺身體猛然懸空,人便往下墜去。
“噗通”一聲,像是摔到了水塘裏,屁股撞到了硬實的地面,痛感從尾椎骨刺啦一下傳到我腦部中樞神經,疼得老子胸口一悶,發不出聲。
我看了看,這是跌在一個狹窄的凹槽裏了,水很淺,沉澱着少許泥沙,因而磨得老子臀部尤為疼。在我的後面,焚香爐也落下來。
他是雙腳着地的,躬着身像一只蜷縮起來的貓,只用手輕輕撐了下便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