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這首歌阮阮還真的會唱。
高中時有一次元旦晚會，他們班出的節目是一個漢服表演，當時負責唱歌的人就是她，而她唱的那首歌正是《琴師》。
很奇怪，人越長大記憶衰退得越厲害，離得近的事情常常忘記，反而離得遠的事情在記憶長河裏越來越清晰，趙伊一剛說出這首歌的名字，那些歌詞和曲調就瞬間清楚地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阮阮點了點頭。
趙伊一跑過去跟身後幾個人說了些什麽，沒過兩分鐘，便有人拿了一套漢服出來。是男裝，黛青色的長衫，還有一個好大好大的鬥笠。
這倒正合阮阮之意，鬥笠一圈都被白紗罩住了，剛好可以完整擋住她的臉。
她去船艙裏換衣服，摘掉口罩，其他幾個人見是她，皆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阮阮聳了聳肩，開玩笑道：“好像怎麽也逃不出星耀的世界。”
直到後來回到家裏以後，阮阮才知道，星耀這次辦的是一個快閃活動，由幾個選手組成一組，在人潮熙攘的鬧市裏，進行一個小小的表演。
當晚，“星耀學員《琴師》快閃”就上了熱搜前排，點進去，第一條就是星耀官方發布的一個視頻。
視頻裏花市燈如晝，一只船挨着一只船，其中最中間的那艘船上站了幾個人，都是古裝扮相妝容精致，正在偏偏跳舞。
在她們的旁邊，還站着一個穿了一身男裝的人，那身衣服明顯不合身，腰帶紮得很緊，袖口空空蕩蕩，卻愈發顯得她嬌小窈窕，不盈一握。
雖然看不見臉，但依然能看出是個美人。
她微微低着頭，白色紗幔垂下來，露出一截若隐若現的下巴。
胸前斜斜抱着一只古琴，輕攏慢撚，嗓音低沉喑啞，顯然是刻意壓低了，隔着湖水飄飄搖搖送到岸邊觀衆的耳朵裏。
如聽仙樂耳暫明。
【！！！！！！天哪！好好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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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耀這是哪裏找到的神仙，唱得也太好聽了吧！】
【這合理嗎合理嗎合理嗎？同樣是路人，為什麽別人這麽優秀？】
【啊好想知道小姐姐長什麽樣，感覺肯定很很好看。】
【那可不一定，很多唱歌好聽的人都長得不怎麽樣啊。】
【悄悄說一句，聲音有點像阮阮？】
【……無語了，阮阮粉絲怎麽這麽愛碰瓷啊，臉真的很大。】
……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阮阮表演完，換掉衣服就匆匆離開了。
他們回到茶館時，陸老師和師母正站在窗邊看煙花，阮阮這才想起來，他們剛剛走得匆忙，竟然忘記看花火大會。
好在茶館這邊的視野也還不錯，雖然不如湖邊那麽好，但還是可以遠遠看一眼。
陸老師和師母并肩而立，兩人的手在底下握在一起，畫面看起來特別溫馨。他們看得入神，還沒有發現阮阮和鐘瀝回來了，阮阮便沒有去打擾，而是和鐘瀝走向了另一扇窗戶。
他們行至窗邊時，剛好有一束煙花在半空中炸開，五顏六色的火焰四散開來，在極度的耀眼之後很快消失不見。
阮阮仰着頭，覺得煙花和人其實很像。
窮盡一生等一次發光，哪怕很快就會寂滅也沒什麽可後悔的。
人們不怕寂滅，但怕自己那盞星光從來沒有亮過，碌碌無為來到世上走一遭，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而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而去。
等将陸老師和師母送回去時，已經很晚了，師母非要留兩個人在家過夜，阮阮怕師母到時候給她和鐘瀝安排同一間房，只好推說婉拒，說媽媽還等自己回家有事。
師母擔憂道：“這麽晚了，你一個女孩子開車回去，我總不放心。”
鐘瀝靠在門邊，手裏勾着自己的車鑰匙：“我送她回去。”
“哎對對對，那也可以，就讓小瀝送你回去吧。”
阮阮轉頭看了鐘瀝一眼，點了點頭，兩人便一前一後往外走。
阮阮直接開了自己的車鎖，鐘瀝看着這人前邊還答應得好好的，轉頭出門就開始陽奉陰違，他說：“不是說我送你回去？”
阮阮說：“剛剛那是騙師母的不是嗎？”
鐘瀝拉開自己的車門：“上來吧。”
阮阮站在對面猶豫不決，其實她該說的話都跟鐘瀝說清楚了，今天在這裏碰見完全是個意外，雖然一起度過了還算愉快的一天，但這并不能說明什麽，也完全不能改變什麽。
鐘瀝讀出了她未說出的話的意思。
這邊路燈都很暗，門前也沒點燈，阮阮站在一片半明半暗的光裏。早春的夜有些涼，她搓着手，望向他的目光卻很執拗。
他又想起以前，那雙眼睛裏其實也容他短暫居住過。
那天他和沈明軒喝酒，他嘲諷他愚昧，又笑他不會愛人。
“愛人是對她好，而不是讓她怕你。”他反複在他旁邊邊說這句話，末了又幸災樂禍地說，“可惜啊，晚了。”
“人家已經不想要你了。”
他收回了視線，坐進車裏，又将車開到她的面前停下，想了片刻，還是解釋道：“往你家去的那條路不是正在修嗎？晚上不好走，我先送你回去，你明天再來開車。”
阮阮問：“您怎麽知道那條路在修？”
鐘瀝沒接這話，阮阮最終還是走到另一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已經到了不需要開暖氣的季節，車裏空氣仍是涼的，阮阮鼻尖若有似無飄過幾縷清淡香水問。
她話語沒過腦子，問道：“您換香水了？”
這句話不知哪裏取悅了鐘瀝，他似乎開心了點，眼睛裏蓄起一點笑意，低沉應了一聲：“嗯。”又問她，“好聞嗎？”
阮阮這才意識到她那句話問得其實有點暧昧，沒辦法，她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有時一個不注意就忘記把握分寸。
她強作鎮定地“嗯”了聲：“還不錯。”
夜間的路真的不好走，中間很長一段都沒有路燈，阮阮覺得氣氛尴尬，但是又不想和鐘瀝說話，這人太狡猾，她一不小心就會落入陷阱。
她索性半靠在座椅上，拿出手機刷論壇，結果首頁飄紅的一個帖子就是：
【主題：扒一扒今晚唱《琴師》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1L
目前有幾個人選：1.最近很火的那個古風歌手臨婳。2.阮阮。3.真的是普通路人。
2L
我覺得有點像臨婳，我關注她好久了，從她紅之前就開始關注了，雖然聲音和她平時唱歌的感覺有點不像，但一些細節處的處理方式真的很像她。
3L
笑死，古風歌的處理方式都大同小異吧，憑這個就能判定嗎？我倒覺得這個小姐姐的唱法比臨婳高級多了。
4L
臨婳黑粉真是見縫插針，抱走我家美女，今晚那人連臉都不敢露，還敢碰瓷臨婳，臉真大。
5L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臨婳粉絲不會真覺得說她唱歌不好聽的都是故意在黑她吧？
而且，就她每次直播那十級美顏後的臉，也敢吹顏值？
6L
那也比某些臉都不敢露的強。
7L
所以，就沒有人猜是阮阮嗎，那個聲音真的很像阮阮啊。放幾首阮阮唱歌的音頻給你們對比下。
[鏈接]
8L
其實我也覺得有點像阮阮，但不太敢說，畢竟阮阮黑粉太多了，到時候又說我碰瓷……
9L
而且身材也有點像阮阮，可惜她剛上場的時候捂得太嚴實了，一直低着頭，不然還能用眼睛對比一下。
10L
卧槽！！
11L
？怎麽了
12L
臨婳發微博了！
13L
啊？？發了啥？
14L
給你們搬運來了。
@臨婳婳：分享歌曲。#《琴師》-臨婳#
15L
什麽意思！沒看懂！
16L
她分享了自己唱的《琴師》，你們去聽一下，我覺得基本上可以錘了，這人就是臨婳。
……
阮阮看到這裏，皺了皺眉，順着那個鏈接點進去，安靜的車廂裏很快響起一陣熟悉旋律，緊接着便是一道微微有些沙啞的女音。
別說，跟她今晚唱這首歌時的聲音還真有點像，只是她的嗓子壓低了本來就會有點點啞，但這個人明顯是刻意做出的這種聲音。
因為發聲的方式很緊，不松弛。
但是，她之所以能聽出不一樣，是因為她是當事人，她非常了解自己的聲音情況，但不了解她們的人确實很難分辨。
阮阮往下刷了刷評論，果然：
【天啊！！今晚唱《琴師》的那個小姐姐真的是婳婳嗎？這是什麽神仙聯動啊！】
【順着互聯網摸來，轉粉了，小姐姐真的太優秀了，看了首頁照片，長得也好漂亮哦！這麽好看晚上為啥不露臉，是怕搶了星耀那幾個學員的風頭嗎？】
【嗯？？怎麽回事？只有我一個人覺得不像嗎？學音樂的人覺得兩個人的聲音完全不一樣啊！】
【你聾了吧，都這麽像了，還能一樣到哪裏去？】
……
“誰唱的？”
阮阮吓了一跳，她剛剛看得太入迷，竟然忘記自己還在車上，而歌曲也還一直在播放着。
她擡頭看了一眼鐘瀝，想了想，說：
“我唱的。”
鐘瀝挑了挑眉。
“不是。”須臾他說，語氣篤定，“不是你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再一次祝大家新年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