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向小園從後邊氣喘籲籲跟過來時，屋裏的人已經全被打得趴在地上，幾個保安守在門口，KTV裏明顯被清場過，裏面除了他們以外，就沒有其他的人了。
阮阮的腳踝腫得很高，她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忍着，這會兒被鐘瀝抱在懷裏，男人大衣的布料有些粗糙，磨得她的臉有些疼。
剛剛情勢緊急，阮阮全憑本能去做出應對，說實話，當時其實并沒有那麽害怕，因為腦子根本來不及去思考那麽多。這會兒她被鐘瀝緊緊抱在懷裏，他的手勁特別大，箍得她的手臂都有些疼了。
他整張臉都埋在她的肩膀上，冰涼的嘴唇甚至還無意間觸碰到了她細膩的脖頸。
阮阮那只腳踝腫得厲害，她本來就只依靠着一只腳站立，鐘瀝這麽一壓，她實在難以承重。她不由得伸手推了推他的腦袋，他的頭發最近剛理過，短短的，刺刺地紮在她的掌心上。
鐘瀝說：“幸好。”
嗓子有些啞了，聲音特別低，黏糊糊的語氣。
不太像他。
無端地，後知後覺的後怕忽地就湧上阮阮的心頭。也不算後怕，而是一種類似于委屈的情緒，令她想起小學的時候，有一次在校運動會上摔倒，摔得手肘和膝蓋全都破了皮。
去醫療室處理傷口的一路，不斷有人關心詢問：“你還好嗎？疼不疼？”
女孩倔強地扁着嘴：“不疼，這算什麽？”
醫生和老師見狀，皆欣慰地摸着她的腦袋誇獎：“我們阮阮好堅強喲！”
晚上父親來接她回家，她提着書包站在學校門口，用力朝他跑去，一頭悶進他的懷抱裏。
那點兒嬌氣這時才不受控制地冒出頭來。
“疼。”她說，“阿阮今天摔倒了！”明明眼眶已經濕透，但還是哽咽着說，“阿阮很勇敢哦，都沒有哭！”
父親那時也是這樣，一下又一下輕撫着她的後背，蹲下身子，認真檢查她的傷口，溫聲安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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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想阮珉了。
阮阮眨了眨眼，鼻子莫名有點酸，她仰起頭，小聲喚道：“鐘先生？”
她與向小園的目光對上，後者明顯沒有弄清楚眼前的狀況，眼睛瞪得大大的，顯然是被驚到了。
見阮阮看她，她下意識地出聲解釋：“沒找到導演，剛好碰見鐘先生在這裏辦事……”
她說到一半，就噤了聲，因為鐘瀝終于從阮阮脖子裏擡起頭來，他的手直接從她後背伸上去，握住阮阮還停在他頭頂的那只手，拉着阮阮就往外走。
結果沒拉動。
他回頭看向阮阮，這才察覺到不對勁，阮阮痛到臉色都白了，鐘瀝眼睛往下一瞥。
“受傷了？”他的嗓音清冽，透着股危險意味。
阮阮讷讷點了點頭，鐘瀝走回去，蹲下來，捋起阮阮的褲腳，握住她的腳踝。
阮阮低頭只能看見他茂密頭發裏一個可愛發旋兒。
向小園明顯驚得不輕，不斷用眼神詢問阮阮，阮阮一個頭兩個大，還沒想好要怎麽跟她解釋，身子就忽然騰空而起。
鐘瀝抱住她，還不忘用手将她的腦袋按進自己懷裏，以免被別人看到臉。
他對向小園說：“等下我派人送你先回《星耀》，今天你什麽都沒看見。”
他這話信息量好大，鐘瀝想了想，又說道：“不用擔心，她不會有事。”
阮阮怕她不放心，又從鐘瀝懷裏冒出一個頭來，朝向小園點了點頭，向小園才說道：“好，那你們小心。”
“嗯。”鐘瀝低頭看了一眼那幾個被打得一直在旁邊唧唧歪歪的人，冷聲道，“直接送警局。”
雖然如此，但網絡上阮阮被那個中年男人攬在懷裏的照片還是在網上流傳開了。
盛川端着一杯紅酒，已經在窗邊站了好久。
林冉看着網絡上的風向，自從阮阮那幾張照片被發出來，便一路扶搖直上爬上了熱搜第一，緊跟在後面的還有一個紅通通的“爆”字。
那幾張照片角度拍得暧昧，加上阮阮以前就有“疑似被包|養”這樣的所謂黑點在身，故而，一開始還會有人提出質疑幫她說話，沒過一會兒就只剩下一邊倒的罵聲了。
林冉神色略微複雜地看向盛川，她發現她越來越看不懂盛川了。
盛川是喜歡阮阮的，這一點她從來沒有懷疑過，但他明明喜歡阮阮，卻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将她推給別人，甚至放任別人對她做出這樣的事情。
誠然，他一開始傷害她，是為了報複，是為了彌補自己青春時期的心理創傷，那麽現在又是因為什麽呢？
許是感受到了她心中的疑惑，盛川轉過頭來，說：“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林冉說：“的确不太理解。”
盛川說：“有的人，從小就骨頭硬，哪怕跌到泥裏了，那那身脊骨依然挺得很直，傲得很。你要想把這樣的人收進自己的掌心裏，就得把她的骨頭一根根都敲碎，讓她再也站不起來，然後再根據你喜歡的模樣一點一點給她粘好。”
他的語氣柔和，甚至還帶着幾分笑意，林冉聽得脊背發寒。
只是那笑意并未在盛川臉上停留太久，就消逝了，他的聲音陰冷：“只是，這個鐘瀝，為什麽偏要跟我過不去呢？他難道不知道，越是有人喜歡阮阮，我就越想毀了她嗎？”
他看向林冉，眼裏像是真的不解，須臾又說：“有意思，有意思，鐘瀝竟然真的對阮阮動心了。”
他話音剛落，擱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走過去，拿起來，看到來電人的名字，眉頭一皺，但臉上很快就暈開一抹微笑來。
林冉見狀，了然地推門出去，聽到裏面男聲溫柔：“寶寶想我了嗎？”
阮阮直接被帶到了鐘氏旗下的一家私人醫院，醫院裏的人見老板親自過來，懷裏還抱着一個人，面色如此冷峻，還以為是生了什麽難治的大病，一個個皆臉色凝重地圍過去。
阮阮坐在中間，看到他們一副治絕症的姿态把她的褲腳推上去，然後面對着她的腳踝明顯無語的表情，窘得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好在雖然那些醫生護士已經在群裏咆哮過一千遍——
尼瑪，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就扭個腳，用得着這樣一副要死了的姿态嗎？！
但重點難道不是阮阮和鐘總居然有一腿嗎？
卧槽！！對哦！！！
什麽叫有一腿？別說的那麽難聽！呵，我早就說過他們之間不簡單！
媽媽呀，我嗑的cp居然是真的？？？
但熱搜裏那些照片又是怎麽回事？
感覺事情不簡單！
——但他們的職業素養還是令他們表面看起來很淡定，幾個人彎着腰，有條不紊地給她消毒、擦酒精、貼膏藥……到了才笑眯眯問阮阮：“阮小姐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是被淘汰了嗎？”
話剛說出口，就被身後的老醫生打了一腦袋，老醫生替她向鐘瀝賠罪：“實習生，年紀小，不懂事，希望阮小姐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即便清楚決定權在鐘瀝身上，但他說的還是阮小姐，阮阮連忙搖了搖頭，說：“不礙事。”
那個實習生點了點頭，她剛剛那麽說，其實是因為鐘瀝在一旁看着，也不笑，感覺怪嚴肅的，讓人老有壓力了。
她就忍不住開個玩笑來緩解一下氣氛，沒想到這幾個人這麽開不起玩笑。
她撇撇嘴，又聽阮阮說：“還沒有淘汰。”
她這話說得巧妙，就好像知道自己肯定會被淘汰似的，實習生“诶？”了一聲，這時，外面突然有人道：“鐘總，有人找您。”
鐘瀝皺着眉：“誰？”
“曾銘。”
曾銘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他平時其實是不喜歡搞這些小動作的，老實說，當時把阮阮和向小園丢在裏邊的時候，他的內心是很掙紮的。
到底在一起相處了不少時間，他內心裏對這些女孩子都有感情了，尤其是阮阮，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對她還算關注。
很努力的一個女孩，脾氣好，特好說話，人還努力。要不是林冉和盛川老早就叮囑過他不能讓阮阮太冒頭，他甚至想要好好推推她，好好給她做個人設和故事線。
他不是不愛才，也不是沒有夢想，但人年紀漸漸大一些之後，就難免會有這樣那樣的雜念。
盛川那邊給的錢真的不少，他沒有抗住他的誘惑。
盡管自責、愧疚，但他還是選擇了妥協，這種事不成功便成仁，哪怕是一時腦熱也好，一時糊塗也好，做了就是做了，他沒有什麽可辯解的。
他跟在劉特助後邊，走進一個醫生的辦公室裏，鐘瀝已經等在裏面了。
劉特助只送到門口，就關上門走出去了，曾銘咽了口唾沫，一進去，就朝鐘瀝鞠了個躬。
鐘瀝眼裏的笑未達眼底，他坐在椅子裏，動也沒有動，只有眼皮懶懶掀着。
“你還敢來見我。”
“其實是不太敢的。”曾銘說，“但是，有一件事，也許有點不識好歹，或者您會覺得我很虛僞，我……”
他想了想，說：“我希望這件事，您不要牽連到《星耀》，這一切都是我鬼迷心竅自作主張，和《星耀》沒有關系。”
他嘆了口氣，大抵自己也覺得以自己目前的立場，說這些話實在沒有說服力，蒼白得很，斟酌着又說：“我知道對于您來說，《星耀》沒了就沒了，您不在意這點錢，也不在意那些違約金，但是對于那些女孩來說，這是她們的夢想……”
“你還知道這是她們的夢想？”
鐘瀝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而事實是，他也的确笑了。
鐘瀝的手指漫不經心敲擊着桌面，牆上鐘表滴滴答答轉着，曾銘還想說什麽，劉特助突然慌慌張張推門進來。
他的神色緊張：“鐘總，盛音那邊剛剛發了聲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先這樣，雙更換成明天再補上，我從昨晚到現在幾乎一直都沒有睡覺……腦袋太亂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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