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花

第52章 摘星的晚上

? 第三十八章摘星的晚上

1月27日星期四

終于把資料全填完了。

收到她的信：

我的親愛，我真的好想你。一天除了改卷子，有所羁絆外，其他時間真不知怎麽辦好，做什麽都沒意思。回到宿舍就更是抑制不住自己，想你，除了想你，還是想你。今晚上不是很冷，卻傻瓜一樣圍上了你送的白絲巾，洗衣服就想着你像個孩子似的睡着在被窩裏等我。含晖呀，我真願意每天都像雲彩鑲在日邊，像澗水圍着山轉一樣地跟你不分離。我這樣不知足地對你，你會煩我嗎？

含晖，今天上午我收到了你19、20號的信，我好高興，本以為這幾天都不會收到你的信了。對于你以前的信，我一般都不敢再讀，我怕它把我引進一種我害怕的情境中。對于很多東西我會易忘卻，因為我沒有太大的承受力。對于自己性格中較深層的令別人不愉快也令自己難受的部分我也不敢去攪動。基于本能（該是生活教會了我）我要許多事情冷藏好久，能忘則忘。在冷靜時想問題、回憶是一種很美的享受，就像咀嚼饅頭一樣，一絲一絲的甘味滲入心房。對于我的易忘症，你會生氣嗎？

……

親愛的含晖，晚安了，好嗎？我明天還有許多班主任的繁瑣事。睡吧，我的親愛，我愛你。

1月28日星期五

散學典禮。學生都很開心，走時個個都朝我喊：“老師，新年快樂！祝你明年更靓女！”

開教職工大會。

領工資，加上班主任的三十元，共三百八十。

領計劃生育獎一百元，路費五十元。

還了一百給梅，還剩四百三十，打算過年給媽媽三百。

下午，君就去小趙那兒了。

1月29日星期六

上午洗被子、床單，三樓大陽臺上拉起了很多尼龍繩，大家都在上面曬被子、席子，在“被子陣”中穿行，感覺很美好，仿佛回到了童年，小時候特別喜歡看大人曬被子床單，我們就在其中鑽來鑽去捉迷藏，陽光暖暖的亮亮的，被子香香的清清爽爽的，大人的叫罵聲也帶着疼愛的。在樓頂站了好一會，嗅被子和風的清香，感受它在我的身上和心上留下的溫馨的吻。

下午擦地板，搞衛生，整理房間。

忙了一整天，雖很累，但心情很好，仿佛無憂無慮的孩童。

傍晚把被子收回來就回珠鎮中學，收到韓襄的信：

含晖，很想很想你，可惜還有兩天三夜才能去華市看你。含晖，我真的恨不得現在就在你那裏，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無論幹什麽都有意思的。

昨晚上，跟徐萍一起睡，她說前天晚上聽到有人鋸她的窗，她怕一個人睡。由于想着這件事，昨天老是醒，外面很亮很吵，我很害怕，徐萍卻說這樣賊才不敢來，可我老以為是賊在鋸我的門。還做夢，被人追殺，老是跑呀跑呀的就是到不了碼頭，還沒到也就醒了。

中午老睡不着，腳冰冷，肯定是因為洗床單時弄濕了腳，後來與徐萍一起去幹洗衣服，後天就可取到如新的大紅衣服了。

含晖，我還是不知怎麽辦才能使心靈充實，我老是想着你真的愛我嗎？你會愛我多久呢？

吻你，我的愛，深深的吻你。

聽音樂，《美麗的草原我的家》。被子有太陽的味道，很香。

1月30日星期日

早上去買菜，買了黑木耳，雞，鹹魚，豆腐，鹹蛋，菜心。

煮飯的時候，韓襄來了。天氣很好，我們都很開心。

午睡。醒後賴在床上談天。後到野外散步。

現在的田野光禿禿的，只剩下瓜菜了，光溜溜露着灰黃肌膚的稻田上只有一堆堆黑黑的已經幹結的灰，以前我們都會把稻杆曬幹，用來燒火煮飯，現在不需要了，就都是在田裏堆起來燒，一開始我以為是農民懶，費事搬就一把火燒了，後來才知道是燒成灰來肥田，但田野上濃煙四起的景象實在令人難受，污染太大了，可是好像除了我，沒有人有所謂。這遼闊的田野雖沒有一碧萬頃時那麽悅目，但它坦蕩溫暖，夕陽柔柔地撫摸着它這裏一塊那裏一塊的黑“疤痕”，清風撥弄着它這裏一撮那裏一撮的稀疏綠發，它受傷的身軀靜靜地享受着一天裏最溫情的時刻，蓄積力量以迎接晚上寒冷的侵蝕。

風帶着冬陽的暖和泥土的香，輕輕地吹着我們的發，撫摸着我們的臉和脖子，我們不敢跳到田裏，因路邊不少水草豐茂的“陰森”的小水溝，還有一簇簇帶刺的灌木叢，不知裏面藏了多少蛇呢，菜地上也有許多飛蛾，在夕陽裏縱情表演舞蹈。走了不久我們就回去了，路邊灰塵太大，這些公路都是泥沙路，沒鋪水泥的，每一輛車經過，都賜我們一場沙塵暴，才走二十分鐘，就滿面灰塵煙火色了。

回去時去市場買了肉餅，冬菇，小白菜，魚丸，葡萄，還買了一束玫瑰，粉色的，這種玫瑰特別香。

晚飯後看書，她也很喜歡《玫瑰樹》。後看《女子文學》，這本雜志比較通俗，我不十分欣賞，但每次先看的都是這本，也許是因為它的通俗，讀起來輕松，反而更容易讓人翻開。就像那些“通俗”的女孩更容易引發人們的追求之心一樣。聽《摘星的晚上》，這首歌的歌詞很美：

……

一絲絲溫柔堕進了醉鄉

感性的清風今宵真情流露不竭地唱

一絲絲溫柔堕進了醉鄉

親愛的今晚夜請你靜吻這心窗

願摘下千束星光将夢兒懸在你窗

溫暖這最美的晚上

願籍着一室花香将未來甜蜜構想

将愛情鋪滿如詩的晚上

……

韓襄也很喜歡，後來我跟着唱了，唱着唱着好像全身的細胞都在快樂地跳舞，激動地奔騰。

梅今晚回她媽媽和繼父家了，我們沒下蚊帳，開着臺燈睡覺。她很精神，很美，快樂又溫情，橘紅的臺燈光映着她的發和臉，眼睛像波蕩着金光的湖，一直望着我，好像要把我消融在它的光輝裏似的。我撫摸着她的眉眼，吻着她的唇，她熱情地抱着我，吻我，腿駕到我身上，我們纏綿在無比的溫柔與幸福裏。突然她猛地緊緊抱住我，一動也不動。後她放開我，仰卧着靜靜望着我，我摟着她的脖子，看着她的眼睛，說：“你到了是嗎？”她愣了一下，馬上推了我一下，說：“哎呀，你真是的！”我很驚訝，不知她為什麽會排斥，它那麽美好，我那麽喜歡。我沒說話，只默看着她漆黑純靜的眼，鮮美恬靜的臉，甜蜜醇美的唇，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顆溫柔的水滴，在她的身上悄然融化，消失，又像一片柔滑的花瓣，墜落進她心的花臺，随着風的輕撫化作虛無。

1月31日星期一

上午一起去逛商場，買了兩盒錄音帶，是陳淑桦的，後一起去市場買菜。回到宿舍，小鄧他們正準備去買菜，提議和他們一起吃，說他們一起來款待韓襄。于是吃了一次大鍋飯，在小石宿舍進餐。

午睡後一邊聽歌一邊看書。後到十九中校外的另一側散步，據說那裏有條小河，還有不少菜地，種着木瓜樹和香蕉樹，“景致”很不錯，我不敢幻想它的“景致”，沒去過。

那是真正的小橋流水人家：小橋是單個圓拱的石橋，上六級，下六級，臺階上沒長草和青苔，連草根和青苔尖的幹枯影子都不見，因那石面已被磨得光溜溜黑乎乎的，橋下有一條黑幽幽的水溝似的小河，波心微蕩，蕩出了一股股腥臭，“河”邊兩塊狹長的菜地，種着幾棵多子多孫的木瓜樹，幾株矮矮胖胖的香蕉，為了感謝小河殷勤肥美的愛意，幾片香蕉葉不惜探身把自己的倩影投進幽幽的水溝裏，過了“橋”是一條泥石混合的路，高高低低坑坑窪窪地延伸進兩邊都是低矮樓房的小鎮。

此地亦不宜久留，後回了宿舍，一起到樓頂曬太陽，吹風。

回宿舍。看書，聽音樂。晚飯吃面條。

晚上很早就睡了，其實一直沒睡，只是說話。還是開着臺燈。還是以如水如花的心情看着她。我很想她要我。

2月1日星期二

早上送韓襄坐車。

回學校，收到她的兩封短信：

親愛的，我上午洗了被單、蚊帳，跟鄰居小女孩玩，吃午飯，聽收音機。聽完收音機才迷糊了一陣，就兩點了，然後起床，回學校發學生手冊。完事之後回到辦公室收到了你的信，又領了晚修下班費，馬上去舊城區給你買首日封和明信片，但首日封只有一種，就是那個英俊的小獵狗，就各買了三套。

一個人走路走得很快。

我還收拾了一袋衣服讓徐萍幫帶回去，我一點都不想回家，只想着還有多久才能見到你。

晚安，吻你。

含晖，我的行裝都收拾好了，恨不得生出雙翼飛到你身邊，我一刻都不能再等了。你聽到我的呼喚了嗎？

下午開完會後，簽工資單，又急急地去退飯菜票。但銀行要明天才能領到錢，突然傷心起來，我還要一個人呆一個晚上，明天還不能一早就去華市。為了打發這難捱的時間，我慢吞吞地做飯，吃飯，洗碗，然後收拾衣服，洗澡，洗衣服，可還有那麽多時間才天亮，我真怕自己不知怎整。

晚安。願你今天比昨天愛我多一些。

明天我們又可以相見了，你高興嗎？

中午爸爸來了，和弟弟一起約了吳教授一家三口吃飯。聊天時，吳教授問我談戀愛沒有，後說他有個親戚的兒子，是工大畢業的，現在在英國留學，人很不錯，有本事，打算将來畢業後留在英國，他覺得我們兩個挺合适，爸爸看了看我，後說：“含晖不喜歡出國，我也想留個孩子在身邊，含晖特別善良聽話，我想她陪我養老呢。”我對那英國貴公子無意，爸爸的話卻又讓我惘然。

飯後便回家。到家時已七點，媽媽沖出來，緊緊抱住我，說：“哎呀，女兒終于回來了！”俊俊則抱着弟弟，也大叫：“哎呀，舅舅終于回來啦！”

打電話給青霞。

給韓襄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