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花

第34章 自欺欺人的鬧劇

? 第二十章自欺欺人的鬧劇

11月8日星期一

班會課講考試紀律，排好了考場座位。

改作文，講評。

又收到韓襄的信，是6號上午寫的，我很奇怪，是從南師大門外郵局寄來的，日期是昨天。

我又忍不住要幹巴了。我試過改了，但那些話還是你說的好聽，我一說，你會覺得肉麻的。我還是要幹巴，我就開始了。

昨天下午的天氣比早上的晴朗了許多，使我的心情也明朗了點，在下自習時，（4）班那個很清朗的女孩子又問我問題了，我們講的很投機。下課時，一位男生又來問我問題，我輕而易舉地使他明白了。真開心啊，我并不是很糟糕的。

下午吃過晚飯，聽了故事之後，與徐萍跑到發廊去，她洗頭吹發，我則又多了一樣：剪發，她男朋友明天要來了。而我呢，要讓你看我的新形象。這次，我讓女師傅按着徐萍的樣子，放了很多摩絲、發膠，吹了個半放射式偏頭，因沒戴眼鏡，模模糊糊的覺得挺精神的，可是摸上去卻粘乎乎的，回去一照鏡子，覺得難看死了。打上發膠、摩絲的地方硬的發亮，更可惡的是襯得我的臉像鍋巴一樣。徐萍說精神，我卻感到很拘束，失去了我的自由和清純。我還是不喜歡發膠、摩絲，喜歡自自然然的。毫不猶豫地又洗了一次頭。真是自作自受，沒事找事幹。

今天的課我剛上完，寫完這封信，我要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你肯定猜不着，下午我再吓你一跳。你也不用擔心，這個驚喜你肯定喜歡的。

這個傻瓜，真傻。我喜歡，很喜歡很喜歡。

11月9日星期二

昨晚做了個關于曾燕的怪夢，很擔心她，很害怕她出事。

今天開始考試，一天都在監考，是高二的，晟的班。

下午放學時，晟不知去哪了，小侄回來後無聊地到處轉，我便借飯票讓他先去打飯吃了，吃了飯後他又來拉我去陪他打乒乓球，只好去了。他那麽小，卻很機靈，把我打得落花流水，還不斷取笑我，很是不屑。這小孩真是野。

學校配了一臺電視給我們，放在小楊、小石他們宿舍，回到十九中後，大家便聚在那兒看電視，放的是《三國演義》，大家都看得興致勃勃，還不斷交流議論，我最喜歡那首主題歌，歌詞是《浪淘沙》：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收到青霞的信：

今晚回到級組，忽見幹淨的桌面上靜躺着一個漂亮的信封，第一個念頭就是你寄來的，拿起一看，角落上還畫着一個孫悟空，忍不住大笑。拆信後，見是漂亮的信紙，就更開心了，再見你“藝術加工”過的照片，更是大笑一場，只是你幾乎瘦得皮包骨了，真令人擔心，不過，你笑容那麽靓，反正心情好就行了。

對比你，我吃喝都不錯，但其他方面，真有點無聊。所以我将所有的心思撲在了教學上，從中忘掉許多不快樂的事。我對學生的感覺，就是每天愛他們多一些。我太愛我的學生了，以至我不覺得工資低、工作辛苦有什麽關系。

做了老師，才知道老師也是那麽市儈的，級組裏的老師總是“錢錢錢”不離口的，可能是老師的工資實在太少了，我的更少得可憐，但我已感到很滿足，也很安心目前的工作狀态。我的缺點是在課堂上總是抑制不住地笑，比如見到一個學生因牙痛而做出鬼臉的時候，見到有個學生因少穿衣服在微風中發抖的時候，當有學生回答問題錯得很離譜的時候，我都會忍不住笑……無論我多累精神多不好，一旦登上講臺就會精神抖擻，我越來越發覺那三寸講臺就是一個任我發揮的舞臺。當老師有時覺得喪氣，但總還是很高興的，尤其是看到有些學生在日記裏說喜歡我時。

……

給陳肖紅寫信。

11月10日星期三

今天又監考了一個上午，是高三的，小楊的班。

我們班竟然有兩個人作弊，是傳紙條，一個什麽都不懂的男生和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女生，看着他們字條上寫的東西又可氣又可笑又可憐，于是老師們又把我班學生的劣狀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番，我雖跟着他們一起說笑，心裏卻很不是滋味，後陳紀找我商量處理問題，說先不上報學校，但一定要在班上嚴肅批評，就說作弊要記過的，如果後半學期表現好了，就撤銷，“要是表現不好呢？”“呵呵呵，你就這樣吓唬他們，會好的。”說得好像他是那個會“改邪歸正”的學生似的。

下午開始改卷，先改服裝班的。她們都說羨慕我，班上人數那麽少，可不會想到我兩個班的卷子是不一樣的，作文也不一樣，我也不去争辯了，冷暖自知。心情很差，看着試卷上的一個個紅叉叉就煩躁，有的卷子則只有幾個字，我已經出得很簡單了，想着小學生都可以及格的，可是他們卻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改着改着又很開心，忍不住哈哈大笑，因他們的答案實在太“神奇美妙”了！改完了基礎部分，算了一下分，心都涼了，也很生氣，都是二三十分的，就算作文拿滿三十分，都不及格。

“哎呀，你真傻，幹嘛出得那麽難呢！”惠眨着眼睛扭着脖子說。“一點都不難呀！”我說。“你以為不難的就不難了？你都知道他們是什麽水平的啦。我是不出什麽難點的，出的全部是基礎，複習的時候大部分題目都做過了。”“都做過了考試還有什麽意義？”我非常吃驚。“你真傻，考試不過是一種形式，有什麽意義，他們又不考大學，不過是混完三年而已。而且高三他們都不用學語文了。”我愣住了，又問：“那作文呢，怎麽複習？”“那還不容易，考試前我就把那作文題目寫過兩遍啦。” 我啞口無言。“你太天真了，你真的以為教育很有意義呀？真的以為當老師很光榮呀？哈哈哈哈，她真傻，竟然喜歡當老師，哈哈哈！”惠的頭發笑得像個動蕩不寧的黑色漩渦，“不過，我真的很佩服你，哈哈哈，你真的好純。”惠又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睛不眨了，“你現在只能送分了。”“怎麽送？”“能答到一點點就給滿分呀，作文就扣幾分呀，還可以再弄個卷面分或者書寫分什麽的，到時候加到總分去，或者調整每道題的分值，看看哪些題學生答得好的，就調高分，哪些答不出來的就調低分。”“這不就跟我平時講的唱反調了？”“唉，學生才不管這些呢，只要分數高就行啦。”“他們以後就再也不相信我了，而且我不喜歡這樣虛假兒戲。”“那你有什麽辦法，平均分不及格呀？到時候學校就說你不會教書，還不是你吃虧？他們才不管你的難易度，有沒有水分呢。就算知道你是出難了，也覺得是你不會出卷。”“他們不是不在乎高中的成績的嗎？”“但是沒面子呀，班主任沒面子，級長沒面子，管教學的主任沒面子，教育局要是來檢查校長也沒面子，家長來開家長會也覺得沒面子，都認為是你不會教，學生還恨你，不配合你的工作。反正分數高了，什麽都好，分數低了，就什麽都不好。”又忠告我說：“別那麽傻了，你那麽認真又有什麽用，只會吃力不讨好，自尋煩惱。我要去吃飯了，肚子好餓。”說完就拿着飯盒搖搖晃晃地走出了辦公室。

惠的話，讓我連生氣的勁都沒有了，沒意思，沒意思死了，最可怕的是，好像她說的都是真的。見我失神的樣子，嫔說：“她說得也沒錯的，你放松一點嘛。”“你的呢？你考試的題目也做過嗎？”“是啊，而且我考的非常基礎。”“我的也是平時上課講的。”“語文不一樣嘛，主觀成分多，難很多的。”嫔溫婉一笑，“所以我一直覺得你很厲害呀，語文學得那麽好。”我真是無語。最後還是找了兩道題，放松了要求。本來以為上課夠沒意思了，現在發現，考試更沒意思，像一場自欺欺人的鬧劇，自己折騰自己。

回宿舍的時候《三國演義》還沒放完，有沖涼房空着，趕緊洗了個澡。

聽《愛之夢》，看《女子文學》。因腳冷，腰也很痛，也太累了，沒堅持多久就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