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花

第32章 要你說愛我，每個字都流着蜜

? 第十八章要你說愛我，每個字都流着蜜

10月30日星期六

今天我班學生又扔了一地垃圾，零食袋、飯盒、筷子、飲料瓶、話梅核、瓜子殼，什麽都有，還有幾個被踩碎了抹得到處都是的面包，還有一灘灰白灰白的牛奶，一扇玻璃窗也打裂了，找原因的時候卻互相推卸責任，全都“無辜”“冤枉”！

下午弟弟來“看”我，是一個人跑過來的，他沒錢了。他是第一次來我學校，見到學校這樣的境況，我家的劉公子說：“像你這樣活着有什麽意思？如果是我，去死了算了。”我驚訝他說出這樣的話，還說得輕如鴻毛。不過，他說得沒錯，只是不會顧及我的感受而已，而我也已經麻木了，麻木是可怕的，也是安全的。如果四年前我剛上大學時就知道今天的狀況，可能也會這麽“清高”。

晚上宿舍有電了。

10月31日星期日

拿錄音機去修，珠鎮的電器店倒是挺多的，但是看着那些店鋪就不舒服，全都亂七八糟髒兮兮的，店主們素質又低。我那可憐的錄音機就被他的黑手抓過去，像丢廢品一樣胡亂丢到那堆蓋着破布破地毯的破爛電器旁。我問：“多久才能修好呢？”“下午來拿吧。”他看也不看我，好像我和他吵了幾天架，他現在還緩不過氣來似的。

這個周末困在這讨厭的珠鎮，真不知幹什麽好，街是肯定不想逛的，一個人也不想弄什麽飯菜，回學校又覺得累，只能回宿舍看書了，但一天都呆在那四平方裏，又覺得悶死，真奇怪韓襄怎麽那麽厲害，可以天天獨守空房。又不覺心疼她。不過她那裏有襄江，我這裏連臭水溝都沒有，要是在她那兒，我就天天到江邊散步，可是，也說不定哪天實在太痛苦，忍不住跳下去。

下午去拿錄音機，竟然還沒修，要我等半個小時，只好到附近亂逛，發現了有新歌錄音帶，于是買了兩盒。

晚上一直在聽歌，最喜歡《新鴛鴦蝴蝶夢》，聽着好開心，還有《出塞曲》和《少女慈禧》也很好，有氣勢，有志氣。

給她寫信。

11月1日星期一

韓襄，這個家夥！恨死她了，她根本就不愛我，不知憑什麽，反正看了她的兩封幹巴巴的信以後就是這麽想的，很心煩！

這個壞蛋，讨厭死了，一天到晚就在談學生，談備課，談班會課自習課，說徐萍，說她們辦公室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還說做夢夢見她哥哥跟女朋友相親、吃飯，讨厭死了，這些跟我有什麽關系，還說得那麽具體，那麽興致勃勃，啰嗦得要死！活該她上課的時候班主任去垂簾聽政，活該學生不聽她的，活該她孤獨！讨厭！讨厭！說多幾句甜言蜜語會死啊，這麽吝啬！小氣鬼！

氣呼呼地給她寫了一封很“大氣”的回信，本來一句甜言蜜語也不想說的，可是寫着寫着，紙上還是到處流着蜜，我還怕信沒寄到，就給蜜蜂們啃光了呢。啊，為什麽我一天到晚就想着說這些話，為什麽她竟然寫不出這樣的話，要是心裏滿滿的都是愛，怎麽會不流出來。為什麽我整天都在說這些話，心裏卻還是可怕地洶湧着這些話，到底要怎樣我的心才會安靜下來。

在信裏發了一通火，又覺得她好可憐，她那樣質樸，純良，寧靜，愉悅，她只是在“娓娓”地與我“數家常”，可我就是受不了，就是煩躁和生氣，要是她在我身邊，我就和她吵架打架，吵完了打完了就讓她說一千次我愛你，再吻我一千次。

11月2日星期二

今天又收到了韓襄的兩封信，辦公室個個都羨慕我整天大豐收。

今天下午第三節開會，發現自己得監考四門課程，即周六、日上下午都要，而且每次3個小時。雖然有錢補貼，我本不稀罕，這簡直是浪費時間。我寧願多看看書。開完會已五點半了，還得布置考室。與我一起的那個也真笨，我還以為他有經驗呢，結果弄到最後一個離開。飯打不成了，跑到市場買菜，才發現錢包忘在辦公室了。只好返回宿舍拿錢。匆匆又跑到市場，又匆匆跑回來，真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又很凄涼，就在上個星期五，你早就做好了飯等我回去了，僅僅一個星期，卻好像已過去了很久很久，對于将來又不敢有什麽奢望。天天都在想你。可你卻不把已曬出來的相片寄來給我瞧。你的同事贊我拍得好，真好笑。其實是你會擺姿勢，而我那天老呆呆的，象個傻瓜。你是很能幹的，連徐萍都說你是很大膽、有魄力、敢闖的人。聽她這樣講你，我也陶醉了，好像說我似的，我實在替你高興啊。

含晖，收音機的人已經休息了，你也睡下了嗎？

我昨天與今天都在監考，中午只有一個半小時休息，根本就不能午睡，真是累死了，不過也不至于無聊。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監考公安管理專業的，Sir們根本就沒複習，很放肆地夾帶書和縮印的資料。有的就互相偷看，警告都沒有用，他們的臉皮實在太厚了，繳他們的書，反而跟你搶。實在也不能把他們怎麽樣，他們很兇，有一個還帶着槍，連領導都怕他。昨天下午，有一個坐在第一桌的中年Sir，見監考員老坐在講臺，就寫了句話“如果要求嚴格，就分前後監考”，我見了很感動，以為他是正義之人，誰知後來發現他自己也偷看的，他這一招乃調虎離山之計也。今天上午則更加猖狂，有一個還明目張膽地抄書，走到他身邊，也毫不掩飾，有的則死皮賴臉的跟你耍賴。對于他們，我們不能繳，唯一的辦法是祈求他們找不到答案，沒有足夠的時間抄。下午的監考輕松了許多，是考會計專業，個個都循規蹈矩的。

這兩天監考，我又有了一個計劃，我也要報自學考試，學英語，這種自學考試是全國統一的，畢業後能得到國家統一的分配。我太不喜歡做教師了，我總覺得我的工作該是少跟人打交道的那種，而學了英語我可以去當翻譯，只跟文字打交道，我的英語一直也是挺好的。含晖，你支持我嗎？你會笑我不安心人民教育嗎？你會笑我心血來潮嗎？

這幾天都刮大風，特別是晚上，風嗚嗚地叫，但經風一刮，天上變得很寧靜、明朗，月亮又大又亮又圓，你也看到了吧，應該是她看見了你，在月光的沐浴中，你會做個很美很美的夢的。

不吵你了。我也還需備課呢。

晚安，吻你的眼。

因這信，又看到了教育的無意義，做老師的毫無自主力，而我們還要為這毫無意義的東西“貢獻”自己的一生，真可怕！

吃了晚飯回到宿舍，發現晟竟然在我們女老師宿舍旁的走道上用小電飯煲煮東西，說是那邊的插座被占滿了，來這邊煮，煮湯，清補涼排骨湯，我奇怪極了，一個年輕的男老師竟然有這樣的“閑情逸致”！他說是煮給小侄吃的，他昨晚睡不好覺，老踢他，估計是上火煩躁。我更驚奇了，沒見過有這麽好的叔叔的。“等一下煮好了，你也來喝一碗吧，你看，你的痘痘也很飽滿。”我一聽，氣壞了，這人說話真難聽！還“飽滿”呢！見我不高興想走，又說：“長痘痘才青春嘛！你就賞臉喝一碗嘛，算是我的道謝，我不在，你常幫我照顧小侄。”後還是喝了半碗。

現在濤和小胡他們常回宿舍煮飯的，學校為我們買了一個煤氣爐，一瓶煤氣，我們的“廚房”就設在通往沖涼房和廁所的過道上。十九中的老師有一個小廚房的，在沖涼房的另一側，有個阿姨給他們做飯。我們不敢去用他們的，這麽多人用一個煤氣爐，要排隊，很麻煩，我寧願在飯堂解決了。

天氣轉涼了，我很喜歡，因又能更好地體會溫暖和寧靜，體會純粹的精神世界。

到三樓沐浴月光，月亮不僅看見我了，還擁抱了我，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