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花

第30章 無邊無際的愛和痛

? 第十六章無邊無際的愛和痛

10月21日星期四

一個上午都在上課，下午便去江城。四點鐘的車，七點十分到了。來開門的不是她，而是徐萍，她正在洗澡。見到我來了，她很驚訝，眼睛一直笑咪咪地看着我。她吹頭發的時候我就去洗頭洗澡。後她給我吹發，一邊聽音樂。吹完頭發也不吃東西，就談天，我們總覺得時間還早。後來我說餓了，她就煮米粉給我吃，她好溫柔，“慈祥”，煮米粉的時候也在笑盈盈地看着我。

吃完後，我們就躺在床上談天。“我還想着星期六去看你呢。”她說。“收到我的信，你哭了嗎？”“沒有。”“你不愛我了。”“愛你，很愛你。”她在我的額上親了一口。“收信前的那天還為你哭了幾次。可是看了你的信我只覺得心情很沉重，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我想，我不能只盼着你來，我要去看你。”她撫摸着我的頭發，又親了我一口。今天她穿着一件高領的紅色秋衣，顯得神采飛揚，眉眼又灑脫又溫情，嘴唇特別柔美，整齊的牙齒閃着晶瑩的光。“我喜歡你穿紅衣服，很美。”“你更美，比我陽臺那朵玫瑰花美多了。”她笑着親吻我的臉頰、嘴唇。被她這樣看着，親着，我忍不住哭了。她擦着我的眼淚，用那樣美的疼愛親密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她的寶貝，是她的孩子，我哭得更厲害了。“不要再生氣了，他們又不在乎你，不值得你這樣，你不是教我要多想點快樂的東西嗎？”“我不是想學生，我早把他們忘了。”“那為什麽還哭得這麽傷心呢？”這個家夥一邊親着我，一邊兩眼亮閃閃地望着着我，讓我覺得好害羞。“不告訴你。”心裏卻說：因為我愛你，愛得很心痛，不知道怎麽辦，我想死掉。她還是那樣溫柔地笑着，我忍不住了，捧着她的臉吻着她的眼睛、她的眉、她的唇。她緊緊地抱着我，我嗅到她身上溫暖的香味。我喜歡她這樣，希望她再熱情一點，把我弄疼，把我弄死。可是，我什麽也沒說，只靜靜感受這種疼痛的幸福。

後來我們又繼續談天。“很好笑，這個星期的班會課，我幾乎講了整整40分鐘，這是從來沒有的。主要是針對這幾次測試成績不理想而說的。講了讀書的目标、方法、毅力等，時不時舉一兩個例子。舉例時，學生都很靜的盯着我。我雖然有時會出現邏輯紊亂，但我還是懷着愉快的心情講完了，覺得自己很厲害，心裏也充滿了沖勁，連走路也會生風的。上樓梯時還一蹦一跳的，象個孩子。含晖，你的眼睛真美。”她親了親我的兩只眼睛，又說：“一收到你的信，心裏就充滿了要保護你、安慰你的想法。于是決定要去看你，就着手備課，備到下周一的。那時候真恨不得馬上就是星期六，馬上就去看你。小壞蛋，為什麽老看着我？”“我愛你。”“我也愛你，寶貝。”她又親着我的眼睛，“你喜歡我去看你嗎？”“喜歡。但我更喜歡來看你。”“為什麽？”“這裏是我的家。”我緊緊摟住她的脖子，抱着她，嗅着她的體香，眼淚又流下來了。總是這樣，和她在一起，只是想哭，無論怎樣都想哭，怎麽都哭不夠，還很迷戀這樣的痛苦，還一邊哭一邊笑，讓我想起那兩句詩：你也許不知道，我多渴望你來到。有了你生活充滿了清醒、美夢、哭泣、歡笑……

10月22日星期五

上午她一二節課，我留在宿舍繼續睡覺，其實只睡了一會兒，又去掏她的抽屜，看了燕青與她義姐的信。九點十分課間操，那進行曲把我吵醒了，做操時的音樂很熟悉，讓我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我又哭了。

九點半後她才回來，我們呆在一起談天。後到她學校飯堂打飯，是小炒，到她的辦公室吃。

午睡時她不願走，她要去開會。她走後我也睡不了了，便換了衣服上街。買了一筒膠卷，另買菜回來煮飯。我喜歡她這裏，人沒那麽多，街道很寬，買菜的地方不像市場，不會像珠鎮那樣擠得人動彈不了，珠鎮像一群瘋子互相追着打群架，這裏像一群散淡的人在悠閑地散步。那些人都把菜擺在大路邊，讓我想起小時候還在農村時的生活，很親切。“菜街”的盡頭才是真正的市場，也不擁擠。

她回來時全部都已煮熟，我正在改作文。晚飯後，我們到襄江散步。我喜歡這條江，開闊浩蕩，水色是深青帶灰的，深沉得略顯蒼涼。漫步江邊，別有一番心境。我特別喜歡生長攀爬在堤壩上的綠藤。江風很大，夕陽已經下去了，天灰灰的，讓人感到惆悵。回來時，在街邊買了一支“情爽一號”，回到宿舍共享。

睡覺時，我給她講帕維任諾夫的《障礙》，“你相信多羅特娅會飛嗎？”我說。“不知道，應該不會吧？”“那你認為最後是她刻意自殺呢，還是試圖飛翔時掉下去了呢？”“她有心理障礙，說不定真的是想跳下臺子試飛呢。”“可是，她那麽清醒。我覺得是曼內夫有心理障礙，無法接受她，她自殺的。”“但曼內夫也是愛她的呀，并沒說不要她，只是離開幾天。”“但是多羅特娅追求的是純粹的愛，曼內夫戰勝不了自己和世俗社會的觀念，表現出了恐懼和掩飾，還為了逃避在關鍵的時候離開了幾天，多羅特娅那麽聰明和敏感，肯定明白是怎麽回事。她本來就傷痕累累，現在她唯一的愛人也不能堅定地愛，她渴望的生活沒有了，她就‘飛’了。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出路。”“嗯，你分析得很好。”“如果我有障礙，你還要不要我？”我看着她。“你有什麽障礙，你是最美最好的寶貝，什麽障礙都沒有。”她親了我一口。“我以前和筱彤好過的。”“哦。”“我們好了六年，後來她要結束。”“哦。”“你生氣嗎？”“不生氣。都過去了。我愛你。”她撫摸着我的臉，一點也不驚訝，還滿臉笑容，滿眼純淨。本來我還想跟她說多一些的，那六年對我的影響實在太大了，但看她這樣，也就不說了。

我們還是開着燈睡。我想在一起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看着她，感受無邊無際的愛和痛，無邊無際的溫柔和憂傷。天快亮的時候才睡着了。

10月23日星期六

她又是一二節課，她走後，我很傷心，總盼她快點回來，忍不住又哭了，後迷迷糊糊睡着了。她九點四十分才回來，我恨不得刺她一頓，但她那樣開心、溫存，我一下子變得惘然。

十二點了她去買菜，很快就回來了，我餓壞了。她買了一大條魚尾，三只鹹蛋，煮得很好吃，她很喜歡。下午她又要去班裏，我真想把我們捆在一起，分分秒秒都不分開，去到哪裏都不分離。後我去找她，一起到襄江照了幾張照片，因天太暗了，便回去了。先到市場，我們買了生菜、豆腐，還有鹹魚，我準備做鹹魚焗飯。這一頓也很香。中午她買了桔子，下午又買了小葡萄，都很好吃。晚飯後我心情不好，身體也不十分舒服，于是呆在宿舍裏。後來發現她的電源開關竟然是露出來的，就在桌腳進去一點，若是不小心碰到了肯定會觸電的。她說一直都這樣的，插頭一直沒拔，不會去動它，沒關系的，我可擔心死了，萬一真的碰上，真是不敢想象。

聽《天鵝湖》《田園交響曲》等，很美的世界。

睡覺的時候抱着她，吻着她，不停流淚。

10月24日星期日

早上起來，到陽臺去看她的玫瑰花，那朵紅玫瑰很小，但莖很粗。後我和玫瑰合照，眼睛很不舒服，因哭太多了，又老是在冒煙。

煮了粥當早餐。後一起到襄江邊照相，今天她一直悶悶的，不怎麽說話，我又變成了一只“快樂的蝴蝶”，照相的時候還“嬌憨可愛”“花枝招展”的，因為我的“活潑開朗”，她更沉默了。昨天我們是在靠她學校一側的橋頭照的，今天就在另一側，我喜歡那長着綠藤的斜坡式長堤，喜歡水邊小島似的大石頭，還有江邊一塊長滿野草和野花的荒地。韓襄坐在長堤望江的樣子很美，讓我看得心潮激蕩，又很疼痛心傷。

到市場買菜。做飯。一點鐘才吃，吃時錄音機正播放《其實我不想走》：

其實不想走

其實我想留

留下來陪你每個春夏秋冬

……

聽着差點吃不下了，後換了一盒錄音帶，可聽什麽都很傷感。午睡時彼此都不好受，還是睡了一會兒。起來後，熱中午的飯，我一邊收拾行李。才想起今天忘記去買電源開關盒了，便叫她等一下一定要去買回來。五點鐘我們去坐車，因怕她傷心，我盡量表現得開心一點。才一會兒車便到了，我走了，她也遠了。我怔怔地坐在車上，不知她現在又怎樣了。車是七點十分到汽車站的，我先到南師大站，下去曬相，後乘小巴回珠鎮，回來後什麽話也不想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