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星星滑過
? 第五章星星滑過
9月8日星期三
終于收到韓襄的信了,又驚喜又害怕,心突突突地拼命跳,我怕她一棍子把我打死了。不過,我早做好死的準備了,也死了千千萬萬回了,再死一次也無所謂。我一下就把信封撕開了:
含晖,你好嗎?我現在感到很舒服,因為剛喝了“情爽一號”,是蓮子綠豆馬蹄做的飲料,加上又是冰凍的,一喝下去頓時使體內的火消滅了,真爽。我是對着你的那張臉如圓月的倩影吃的,你一直在含笑望着我,唉,要是你也在就好了。真想與你分享,除了情爽一號,還有別的許多許多東西。
今天是星期六,上午上完了一、二節課後,頓感輕松,至今我依然不會教書,既不會組織語言,也不會備課,到時候了只會硬着頭皮上,幸好學生自覺、純樸。現在對這麽多學生我也敢于聲嘶力竭地講話了。下午開完會我又試着去找昨天那位拒絕填家庭關系的學生談話,但剛開頭他就給我冷臉,諱莫如深的樣子,或許他真的有難言之隐吧。這位學生升高中的成績不算差,上課認真聽,自習課也自覺看書,只是有點油,說實在的,這位學生本質不錯,而且很有個性,到哪裏都會引人注意的。看他那樣子,我也只好走開。總之,我現在依然不自信。做班主任有時也真煩,加上我新出來什麽也不懂,級長叫幹啥就幹啥,有時他也會領會錯上級之意,我卻照着去幹了,真不知怎麽改過來。如果我也改來改去的,學生都不知會怎麽看我了。
今天雖是星期六,回到宿舍卻只能一個人呆着,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連個去的地方都沒有。同寝室的徐萍的男朋友來了,他一到周末就來的,她很傲慢,總是當我不存在的。本來同一套房的還有一位,她倒是挺好人的,與她還談得來,可惜她要調走了。周六周日就是我的孤獨時候。你則不同,同校有那麽多新畢業的老師,共同之處會不少,說不定會像我們剛入大學時就能一見如故一樣,而且在華市你熟人又比較多。你一切都會很好的。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昨天去飯堂稱了一下,有八十六斤,胖了四斤,我現在剪了個男孩子頭,也顯得胖了點。
含晖,我現在在哪都幻想着你的突然出現,走在去學校的路上,坐在辦公室的時候,在宿舍的時候,等等,都希望你會給我一個驚喜。我不能再折磨自己了,整個的月亮得不到,半個,小半個我也要,太貪心了會什麽都得不到的。
這一個多月以來,我幾乎天天給你寫信,什麽都寫在信裏,但這封信卻是這麽久以來給你發出的第一封,你看了可能對一些事情會摸不着頭腦。我現在擔任高一五班班主任及高一年級六個班的歷史課,每周十二節課,下午還有三節自習,星期天的晚修從七點到十點半。
我的情況你就先大概知道這些吧。
請相信我以後會變好的。
請原諒我這麽久才給你寄信。
看着她的信,我的心不再亂跳了,它掉進了蜜缸裏。她還是愛我的,她要我了。我一直在笑。突然楊大姐走了過來:“哇,什麽事這麽開心呀?鼻子眉毛都在笑!是不是男朋友的信呀?讀兩句給楊大姐聽聽,你楊大姐這輩子還沒讀過情信呢!”我吓了一跳,趕緊把信收起來說:“沒有,是同學的呢。”“我才不信呢!同學的信會甜蜜成這樣?還躲在這個角落看,一拿到就迫不及待看!”她整張臉都波濤洶湧地動蕩起來,笑得嘴巴小小的眼睛卻大大的。“就是同學的嘛!我要上課啦!”我心慌慌的趕快跑,她卻在後面笑得排山倒海的。
一整天我都在笑,還不停出神,別人和我說話都不知道,還常常答非所問。上課也很好脾氣,沒學生回答問題也不着急,學生趾高氣揚吵吵嚷嚷也不生氣,還覺得那是思維活躍……總之,我今天像個迷迷糊糊的傻子。
晚上又拿出她的信來看,覺得她和以前不一樣了,變得自信和熱情了,我喜歡這樣的她,讓我快樂又激動,興奮又緊張。我不想給她回信,也回不了,我什麽也不會說了,也說不出來了,只是一直在想她,一直在心裏說着“韓襄,我愛你”,每想一次,每說一次,整個人就像被微微的電流漫過一次,像被一群星星閃爍着滑過一次,難受又快樂,痛苦又令人迷醉。
9月9日星期四
收到張慕傑的信,她終于确定去向了,是家鄉的技工學校,教電腦文秘班,一個星期只上八節課,不用坐班,一周只有三天有課。
放學後去課室,黑板報被兩個調皮的男生搞壞了,而宣傳委員早走了,課室只剩下一個女生,銀,我們倆便一起修複板報,她跟我談了很多班裏的事,這個女孩很有正義感,純淨,積極。
9月10日星期五
早上陳紀突然通知,說學校要進行教師節詩歌朗誦比賽,下午四點開始,讓我出一個節目。他當我是神仙了,半天就準備一個朗誦節目!
我班的那些讀課文都不通順,只能找中專班的,找了三男三女,可沒朗誦資料,圖書館不僅嬌小還腹中空空,最後只好自己寫了一首,中午就陪他們練,聽着別人朗誦自己寫的詩很怪,很羞,尤其是那幾個“啊!”,讓我真想當一個蒙面蒙耳的超人,又忍不住心裏發笑,幸好他們都不知道是我寫的。
下午比賽的時候,聽着他們激情澎湃地朗誦我的“作品”,竟然被感動了,真可笑!結果他們拿了個一等獎,真是莫明其妙。那幾個學生高興壞了,他們班的人都瘋狂歡呼,這下,這班狂人的尾巴翹得更高了。“誦師會”結束後回到辦公室,緊張了一天的情緒放松了下來,好累,軟塌塌的。這時陳紀進來了,說:“劉老師,你那個節目不錯呀,啊?呵呵呵,詩找得也好,尤其是最後那兩句,特別有力量。”說完,就“聲情并茂”地“啊——”了一句,小楊和小石小鄧剛進來,便一起像高音歌唱家一樣“啊”了最後兩句,笑死人了。小石問:“劉含晖,這首詩是不是你寫的呀?”我吓了一跳,趕緊鎮定道:“我哪裏寫得出這麽高昂的詩!圖書館找的呢。”跟進來的君說:“她只會寫愛情詩。”“真的?”師姐惠眨着小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你以為個個都有小趙的詩才啊?每封情書都寫着情詩!”我瞪了君一眼。“小趙是誰呀?君的男朋友呀?你男朋友真的每封信都寫情詩呀?喂,讀一首來聽聽啦!還沒有男生給我寫過情書呢。”惠的焦點馬上轉向君,亮閃閃的小眼睛興奮地眨個不停,頭發像撥浪鼓似的拼命搖晃。“你再胡說我就掐死你!”君滿臉羞紅,氣急敗壞地撲向我,我躲到嫔身後:“別傷及無辜,不然嫔那一個排的追求者饒不了你!”君又翻眼又嘟嘴地說:“可惡的家夥,大壞蛋!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惠在一旁哈哈大笑,小眼睛還是一閃一閃地盯着君,君被吓壞了:“別聽她瞎說!”又狠狠瞪了我一眼:“等一下再收拾你!”說完就趕緊溜了。
因鬧了一下,心情好多了,便轉到校門口,楊大姐正像《風景談》裏一棵對抗着西北風的白楊樹一樣,在罵鬧哄哄走出校園的學生。我走過去說:“楊大姐,今天有我的信嗎?”“沒有!”她頭也不回兇巴巴地丢下一句,又逮住一個男生來教訓。我覺挺無趣,後來還是走進了門衛室,上上下下到處瞄,韓襄說每天都給我寫信的,已經又過了兩天了。“都說沒有了!不信啊?你楊大姐留着你的信幹嘛?你以為情書真的很值錢啊!能當飯吃啊!”楊大姐大步走過來,秋風掃落葉般大聲嚷嚷。我無話可說,也不再想和她說什麽了,也很怕又聽到“他媽的*”,便轉身走了。“喂,生氣了?開句玩笑都生氣呀?做人這麽小氣有什麽意思呢!喂,你媽的*,你過來,你一個高中生去逗人家初中小弟弟幹嘛,以大欺小,你算什麽男子漢,人家以前這麽大都娶老婆養孩子了,你還一點都不懂事!長得牛高馬大好模好樣的,學會保護小弟弟小妹妹才有出息嘛!” 我邊走邊聽她罵人,真是又可氣又可笑。
晚上回到宿舍被君狠狠唠叨了一頓,因沒韓襄的信,想着她很傷心,便沒心情理她,讓她罵了個酣暢淋漓又自讨無趣,見我一直不吱聲,她便過來瞧了瞧我的臉色,說:“怎麽,真的生氣啦?”“誰像你那麽小氣!”“讨厭!不理你了!”她真的不高興了。“對不起啦,別生氣啦,下次小趙來,我教他寫情詩吧。”我笑道。“咦,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說完,兩個人都哈哈大笑。在珠鎮中學,和君最随便了,雖然我們很不一樣,也無法真正交心,但她比較友善溫和,可以和她随便打鬧。
給韓襄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