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mikuo
現在的橫濱有多混亂?
以目前的情況,這還是很難定義的,因為橫濱混亂的程度正在加劇,并且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如果用一個人來比喻橫濱,那麽橫濱現在就像一個只能任由各種疾病在身體裏肆虐的病人,并且這些疾病還在持續蔓延,無法控制,因為已經有數不清并且摸不出底細的勢力全部投入了這灘渾濁的水裏,将這個滿目瘡痍的戰場繼續攪和個底朝天。
“因父母死于黑·幫對抗而成為孤兒的孩子持續增加,無論是接近郊區的住宅還是熱鬧商街的店鋪,幾乎每個都見證過子彈的穿透力,任何的土地都有可能在下一秒發生槍·戰,後勤部采買裹屍袋的開銷直線上升,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初音君。”
森鷗外側坐在首領辦公室的真皮辦公椅上,右手端着一杯升騰起熱氣的黑咖啡,偏頭盯着拉開厚重北歐風手織窗簾後露出的景象,用聽不出來想法的語氣淡淡地說道。
【混亂加劇,無論是港口黑手黨還是橫濱,都屬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立場,目前所有黑·幫的混戰都已經打破了森鷗外當上首領後潛移默化制定的潛規則——黑暗勢力的争奪與交鋒不牽扯普通人。而現在的情況無疑是在森鷗外的神經上跳踢踏舞,已經有大量的普通人被扯進屬于黑·幫的戰場了。】
初音默言想。
【普通人的存在才是橫濱的根基,森鷗外也很看重這一點。】
初音默言等了一會兒,發現森鷗外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而是就在等待他的回答,他才開口:
“如果港口黑手黨撐不了太久,那麽其它勢力更撐不了多久。”
很多種情況下,初音默言喜歡用沉默來作為回答,尤其是在和太宰治交談的時候,只不過萬能的不發言大法也不能一直有效,它很快就被毫不留情地破解了,只要對方也能做到耐心地等着回應,兩邊就這麽耗着,無法蒙混過關,那麽首先作為“未回答”一方的初音默言就也不得不被撬開嘴。
【其實我很不想回答,在老狐貍面前發表自己的見解,是最容易被摸清想法的,這就像通過算法邏輯公式找規律一樣,就算是普通人也會排斥這種感覺。而同樣很重要的一點,我不想見到森鷗外那張臉。】
“哦?”似乎是聽到了與他想象中不同的言論,森鷗外饒有興趣地轉了過來,一雙半眯起來的精明眼睛緊緊地盯住了筆直站在距離辦公桌三米位置的蔥發少年:“這倒是很接近太宰君交談時的說法了,初音君的變化也很讓我意外啊……還有其它的嗎?”
初音默言又不想回答了,他專注地盯着腳下的地面,仿佛地板上的花紋是什麽大師的名作,兩個人又沉默地耗了幾分鐘,初音默言最後還是在森狐貍臉上仿佛溫和慈祥的表情裏敗下陣來。
他抱着自己的寶貝大蔥,語氣冷漠地回答:“……最多還能持續兩個月。”
“很好。”
Advertisement
森鷗外笑眯眯地點頭。
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于是森鷗外滿意了,森鷗外和善地同意了初音默言離開的要求,甚至還允諾了延長初音默言在地下最深處房間的停留時長——因為在初音默言給出“兩個月”時間的現在,這一點已經無所謂了。
【這其實只是一次催促,橫濱因“辛多拉”死亡而出現的五千億陷入了混亂,只要這“五千億”最後被一個能守住的龐然大物吞下,在懸殊的實力對比下,其它紅了眼睛的小型勢力也會冷靜下來,到那個時候,不僅橫濱的局面是可控的,港口黑手黨還會因為這龐大的資本而一躍成為真正的掌控者。無論是所謂的本土地頭蛇,還是進駐橫濱想分一杯羹的異域龍頭,都別想從港黑的嘴裏搶走這塊肉。】
初音默言冷着臉踏出了這層令他不适的首領辦公室,身後的守衛盡職盡責地輕輕關上首領辦公室的實木大門,隔絕了森鷗外帶着笑意的目送他離開的視線。
【與其說是詢問我對于目前橫濱狀況的看法,倒不如說是森鷗外在催促我給出确定的時間,相信太宰治在之前已經被詢問過了,幻術師的出現就是一道分水嶺,這就相當于把五千億從零散的分布整合成了完整的一道工序,争奪碎片與争奪整體的難度是不一樣的,而如果我猜的沒錯,太宰治給出的時間應該也是——】
“兩個月內。”
臉上纏繞着雪白的繃帶,太宰治懶洋洋地把腳翹在了辦公桌上,看見面無表情推門進來的蔥發下屬,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後沖着初音默言豎起了兩根指頭,笑眯眯地搖了搖:
“怎麽樣,初音君應該也是給出了這個時間吧?”
————
橫濱的混亂剛剛開始沒多久,大概月餘,外部勢力的介入此時也僅限于一個傳出消息的幻術師,按理來說,之後還會有什麽牛鬼蛇神參與進來還尚未可知,事情的發展也難以預測,如此确鑿地肯定塵埃落定的時間會是兩個月內,似乎是過于自負的想法了。
【但這個理由其實不複雜,并不是我、或者太宰治所操控的進展,能夠得出“兩個月”的時限,我們所能保證的,只有半推半就讓這個倒黴幻術師湊整所有資産,然後我們從幻術師手裏奪到這五千億,所以除了确認過幻術師的存在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因素——軍警要下場了。】
在橫濱地界,由軍警出手是一件非常微妙,并且行動很受阻的事情,出于橫濱的特殊性,凡是有什麽需要國·家機關身份運作的事情,基本都會先交由異能特務科,只有異能特務科才是名正言順管理這片地界上發生異能力争鬥的部門,而偏偏異能特務科有着一個最難以在橫濱有說服力的弱點,那就是沒有強大的戰力。
這也是治下的智慧,權利與力量分離,這樣政·府就不用擔心,在橫濱這塊地盤他們自己的部門會不會有什麽小心思了——其它地方都好,只有橫濱是特殊情況,曾經作為租借地的這個海濱城市有着相當寬裕的自治權,并且還有着格外黏連的同化性,而萬一全權負責橫濱的部門出現了什麽小九九……那是真的非常令上面的家夥頭大的麻煩。
至于軍警下場的理由——
“是意大利屬對抗彭格列的中型勢力,巴爾提斯卡家族的幻術師。”太宰治突然開口:“彭格列在日本仍舊有着自己的勢力,在這個微妙的時間段,巴爾提斯卡家族介入日本橫濱,很容易引起彭格列的警覺。”
聽到這段話,初音默言愣了一下,然後遲疑地扭頭看了自己的上司一眼。
【這是……要求我與他一同交談的意思嗎?】
初音默言有點意外。
他與太宰治的相處模式,在通常情況下都是太宰治下達吩咐(比如“去給我買蟹肉便當”),或者陷入思緒的自言自語,也有一部分情況是太宰治對他講話,不過初音默言回答的時候并不多,即便做出了回應,也以簡單的“是”,“好的”這種應下命令的服從式答複,他并不期待與太宰治的過多交流。
同樣的,太宰治也不需要初音默言說出他的想法或者是見解,就算是在他對着初音默言講述的時候,太宰治也沒有準備讓對方回答,相應的态度完全可以從他話語中推測出來——他完全沒有留下給他人接下話題的餘地,初音默言也很習慣這種相處方式。
但是現在看來,情況似乎改變了。
【這是由太宰治主導的談話。】
初音默言的詫異也只存在了一瞬間,畢竟這也不是什麽需要大驚小怪的事情,太宰治的喜怒無常他也很有體會,只不過是突然讓他表述自己的看法而已,說不定只是單純的想試探一下他的思維方式呢?
【應該就和森鷗外一樣,他們兩個其實才是最像的吧?最開始是太宰治,在太宰治失去了興趣之後就輪到了森鷗外,而我剛剛從燃起“觀察我”這一興致的森鷗外那邊回來,太宰治又做出了這個決定——大概是太宰治也很好奇森鷗外得出了什麽,所以會要求我将場景再現給他。】
初音默言波瀾不驚地想着。
【這對“首領與首領直屬游擊隊隊長”的相處模式也很怪異,與其說是他們都對試探我很感興趣,倒不如說是他們對彼此試探更感興趣,一直這樣下去,恐怕不是哪天太宰治幹掉森鷗外自己當首領,就是森鷗外逼的太宰治叛逃港口黑手黨,總之,他們和平共處的時間不能太久。】
初音默言的心裏開始歪樓,面上仍舊是平淡冷靜的神色,他很給上司面子地接過了專門為他留下的話頭,補全了太宰治語意未盡的那段話。
“一旦彭格列對此格外重視,并且度過了觀測的期限的話,彭格列也很有可能派出勢力進駐橫濱。”
初音默言低頭,和靠在椅背上的太宰治對上視線:
“彭格列的進駐将會對橫濱的格局造成格外嚴重的影響,無論是異能特務科還是軍警都格外抵觸這個結果。所以,在彭格列有所行動之前,異能特務科與軍警會想方設法結束這場混亂。”
軍警下場不代表會出動戰力,在很多種情況下,軍警更願意采用禍水東引的方法,而這個“禍水”則是……
“在橫濱的某個區域,突兀彌漫開一陣詭異的白霧,在短短的十多分鐘過後散去……而在那之後,原地就只留下了屍體。”
太宰治輕聲說:
“蛞蝓非常生氣,因為他有六個部下死在了這片白霧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