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此時,樓上的走廊裏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聶重之在經過蔣正璇房間的時候,腳步下意識地停了下來。這丫頭就是不想見他才躲到樓上的,她以為他不知道。
聶重之緩緩地伸出了右手,在即将觸及門把之際,怔怔地停住了。他在做什麽?難道他要闖進璇璇的房間?他瘋了不成!腦中似有個聲音在咆哮怒喝,聶重之整個人清醒了過來,垂下手,後退了一步。
說來也巧,蔣正璇在卧室裏算了算時間,樓下應該要開飯了,于是準備下樓。剛打開自己卧室門,冷不防就看到了門口處面色詭異的聶重之。蔣正璇一驚,第一反應是想把門關上,可聶重之右手一擡就擱在了門上,阻止了她接下來的動作。
兩人面對面站着,似一場無聲對峙。
就片刻光景,蔣正璇敗下了陣來。她垂了眼,嚅嚅地叫了他一聲:“聶大哥。”
她的表情就像老鼠見到了貓似的。聶重之看了就莫名光火,想起方才樓下葉英章手裏的布丁,簡直是新愁添舊恨,一時間惱怒不已。
蔣正璇是短發微卷的發型,兩側的頭發各編了一個小辮子,用水晶發夾別着,有些波西米亞的風味,清清爽爽間雜了一絲小女兒的嬌媚。
聶重之看到了她蓬松發絲上的水晶頭飾歪得有些厲害,他擡手就想幫她整理。可他才伸手,蔣正璇卻如觸電一般,“蹬”的後退了一步。
她的這個動作似針一般刺痛了胸口,聶重之整個人忽然冷靜了下來,他淡淡開口:“為什麽要躲着我?”蔣正璇心裏突了突,避重就輕:“我哪有?”聶重之的目光牢牢地鎖着她,似在探究一般:“你有。”
蔣正璇只覺得他目光所掃之處,汗毛根根倒豎。她虛弱微笑:“聶大哥,我沒有躲着你。我們該下樓吃飯了。”
聶重之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側身讓出了位子。蔣正璇不覺表情一松,擡步出門。她卻不知道自己這一細微表情早已經被聶重之捕捉進了眼底。
兩人擦肩而過之際,聶重之卻一把拽住她的手臂。蔣正璇吓了一跳,瞪着杏眼驚恐地瞧着他,結結巴巴:“聶大哥,你幹什麽?”
眼裏毫不遮掩的驚懼防備讓聶重之心頭極度不舒服。她對着葉英章就巧笑倩兮,溫柔可人,對着他就跟對着吃人的野獸一般,怕得要死,待上一秒鐘好好說上一句話也不願意。
他怎麽她了?他素來把他當成自己的妹妹,這些年來本來一直好好的。要不是她那晚對他又親又摸,纏着他這樣,纏着他那樣……
想到那天她的吻,聶重之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因驚恐而微啓的粉唇上,一時便無法移開視線。薔薇花瓣般的紅嫩欲滴,聶重之忽然有種想咬她的沖動。
他脫口而出:“我不想幹什麽,我現在只想親你。” 蔣正璇臉色剎那間退成一片雪白,眸子下意識地往樓梯所在的方向掃了掃,可是她又怕動靜傳到樓下,只好壓低了聲音,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聶大哥,你瘋了?你放開我。”
她越是這般反應強烈,聶重之越是惱恨。一股無法控制的怒火在電光石火間盈滿整個胸膛,他繃不住了,咬牙切齒地道:“是,我就瘋了,我就想親你。你怎麽辦?”蔣正璇瞠目結舌地望着他,震駭不已掙紮着想抽出自己的手臂:“你放手,你放手。”
聶重之不動聲色地道:“你讓我親一下,我就不把那件事情說出去。”他居然用那件事情威脅她。蔣正璇簡直不敢置信他在說些什麽,瞪着他,整個人完完全全地不知所措。
若是換了樓下的葉英章,估計她早已經像那晚一樣撲過來了。這個念頭令聶重之煩躁得快要發狂了,他沒給她多少的考慮時間,沉聲道:“我數到一、二、三。你親我或者我下樓跟葉英章談談。你自己看着辦?”
蔣正璇蒼白地僵硬在了那裏,無法動彈。聶重之輕輕地啓口:“一、二……”他數得很緩慢,一邊數一邊觀察蔣正璇的反應。二字的話音剛落,只見她深吸了口氣,雙手捏握成拳,被迫地一點點湊了過來。她閉着眼睛,無可奈何地在他臉頰上輕輕碰了碰,或許只有一秒,甚至比一秒更短的時間,她便離開了。
雖然才短短一瞬,可那柔軟溫熱的觸感,妙不可言。
可蔣正璇離開後的第一反應便是擡手去擦唇,似是觸碰了極肮髒之物。她不甘願聶重之是知道的,可這般的動作和表情卻深深地刺傷了聶重之,他心裏頭的火越燃越旺了起來。
反正是做了無賴了,索性就無賴到底。聶重之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沉聲道:“不算,要這裏。”他指了指自己的唇。她如果不是這個表情,他早放過她了。
蔣正璇大大的杏眼裏寫滿了惱怒拒絕。聶重之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不願意也沒關系,那我這就下去了。”頓了頓,他雲淡風輕地補了一句:“找葉英章好好聊聊。”
蔣正璇恨恨地瞧着他,可是偏偏無計可施,于是只好閉着眼認命一般的又湊了過去。心裏一再寬慰自己:就當親小貓小狗。對,就當親小狗。
她的唇觸碰到了他的,蜻蜓點水一般,倏然移開。
聶重之怔怔地瞧着她消失在拐角處的背影,指尖撫摸着她方才觸碰的位置。那個晚上,她把他當作了葉英章,又親又吻百般纏人。
這個念頭令他的澆了汽油一般地火大了起來,聶重之狠狠地轉身,在牆上揮了一拳。
蔣正璇從那時起,開始見聶重之怕了。聶重之洗好澡下樓,便施施然地在她和葉大哥的餐桌對面坐下。吃飯的時候,目光總是不着痕跡在她臉上身上打了個轉,臉上則挂着令人讨厭的含意不清的笑意,悠閑自在地聽他們說話。
那一頓飯的工夫裏頭,蔣正璇生平第一次深刻徹底了解了何謂“如坐針氈”、“度秒如年”。
幸好,不久後,聶重之接了一個電話,然後告辭了。蔣正璇這才徹底松了口氣。
此後,蔣正璇躲着聶重之簡直比老鼠躲着貓還厲害。如果聶重之來家裏陪大哥,她就裝病不下樓。一來二回,也逃過了幾次與聶重之碰面的機會。
那個時候她還未真正了解聶重之的個性。她以為自己可以躲過的。
後來才知道那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