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金歌彙
今晚，刑偵大隊的一夥人在芙蓉路79號一個名叫金歌彙的KTV裏放松，邵雲沒事兒，也一塊跟着過來了，本來江川楓死活要回家睡覺的，可愣是被謝遠和卓雲生架上了車。
他們挑了個大包，裏面的裝修帶着點暴發戶的土味兒，金黃色的牆紙亮閃閃的，靠裏的牆邊放着一組弧形的紅色軟皮沙發，沙發前黑色帶花紋的茶幾上擺了好幾排酒。
江川楓和邵雲坐在中間的沙發上吸煙，那幾個男的擠在不遠處點歌臺前看歌單，鹿婕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也湊過去了，只有陶夭孤零零的坐在一旁，東看看西看看，有點不知道該幹什麽。
邵雲用肩膀碰一下江川楓“那誰，姓韓的抓到了吧，我瞅你最近不對啊，眼睛下面都青了。”
江川楓探身磕了磕煙灰“別提了，沒黑沒白的堵了他十來天才逮到的，可熬死我了。”
邵雲吐口煙“接下來呢，得進入庭審階段了吧？”
“應該是吧，但我總覺得這案子會很棘手。”
“嗐，那是法院的事兒了。”，邵雲啓開一瓶酒倒進面前加了冰的杯子裏遞給江川楓，江川楓有點猶豫“算了”，他推開邵雲的手“萬一有情況呢。”
邵雲抓起他的手，把杯子塞給他“真是萬年江小心，難得出來放松，就放肆一回，哪會那麽巧。”，江川楓接過杯子，用另一只手把外套脫下來，一偏頭看到旁邊正掰扯手指的陶夭，不自覺笑了笑問她“以前沒來過這種地方吧！”
邵雲順着江川楓的視線，欠身歪着脖子朝陶夭坐的地方看，然後眼睛直了直，他用手遮着嘴，貼到江川楓耳邊說“像陳那個什麽彾，港星。”
像麽，江川楓沒看出來，他覺得陶夭更柔和溫婉一些。
拍一把邵雲的胳膊，江川楓向陶夭介紹“老邵，經偵那邊的，也是我大學師兄，高我一個年級。”
陶夭眼睛亮了亮“你們那麽巧，畢業還能分到一個單位。”
“巧吧，我死乞白賴把他追過來的，不然人就回黃土高坡了”，邵雲偏頭看着陶夭“聽說過你，老陳見人就顯擺，紐約大學的高材生。”
“哪裏”，陶夭低低頭，有點不好意思。
“怎樣？”，邵雲拿出火機啪的又點上一顆煙“來我們經偵吧”，江川楓笑着捶他“滾你的，挖牆角啊。”，他朝門口站着的服務員招了下手，服務員快步走過來，彎下腰“您好，先生。”
江川楓問“有水果，酸奶什麽的嗎？”
“酸奶還沒到貨，不過有果汁，現榨的。”
“行，那就上點兒？”
“先生，請問您要什麽口味兒的？”
江川楓問陶夭“喜歡喝什麽的？”，他很溫和的笑“別拘束。”，陶夭說了一個，江川楓擡頭沖服務員說“猕猴桃的吧，大瓶的。”
一會兒果汁和拼盤都上來了，江川楓邊往杯子裏倒邊喊鹿婕“小鹿，你跟那幾個臭小子瞎湊什麽勁，過來。”
鹿婕回回頭，梳的高高的馬尾跟着甩了甩“我要唱選擇，江隊你陪我唱。”，江川楓把果盤推到陶夭那邊“讓小卷陪你唱。”
鹿婕走過來，坐陶夭身邊“我不，他老不在調上”
簡明急赤白臉的争辯，卓雲生推開他們幾個，把小分頭一揚“都閃遠點兒，老子要一展歌喉。”，鹿婕抓一把聖女果分給陶夭幾個“卓雲生，你就唱那首月牙，行不行？”
卓雲生拿起話筒，拉開架勢，側頭瞟一眼鹿婕“什麽月牙？”
鹿婕逗他“就趙本山那首。”
“想聽讓江隊給你唱，他鄉村愛情系列唱最好了，我要來首葷的。”
“嗯？”，衆人都驚了，卓雲生忙說“洋的，洋的《小半》”
江川楓一杯起了勁兒之後，手裏的酒就沒停過，簡明他幾個也擠過來，輪番跟他碰，卓雲生今天穿着亮藍色衛衣，束腳工裝褲，潮的跟明星一樣，他唱歌一般但姿态卻拿捏的很足，有點舞臺風，鹿婕跟陶夭說，他走哪兒都不忘裝逼。
這間KTV不知他娘的什麽毛病，射燈和吊燈全發朦胧的紅光，搞得看誰都覺得暧昧，簡明兩杯酒下肚後舌頭就大了，伸着胳膊往鹿婕那兒摸“小鹿妹妹，待會兒咱倆唱小酒窩，好不好？”
鹿婕一把推開他的臉“邊兒去。”
邵雲不知跟江川楓低聲說着什麽，謝遠突然插/進來“你說，李昌瑞是同性戀，他還找葉秋，那——，他倆，他，他們，做，做嗎？”，這句話夾在卓雲生的歌聲裏，其實陶夭沒聽見。
但江川楓卻猛地朝她看了一眼，見她微彎着腰，托着下巴聽卓雲生那邊，聽的正入迷，暗暗籲了口氣。
“四年了，能不那樣嗎？再說”，邵雲挑挑眉“姓李的還有倆女兒呢，這說明他本質上不是百分百排斥女人的。”，“夠了啊”，江川楓踢他一下“女同志在呢，你倆就說這個，好意思吧。”
邵雲皺着眉拿指頭點他“老/江，我就發現你這人，真是······特古板，特能裝模作樣，小博士學醫的，什麽沒見過，什麽不知道，都成年人了，怕什麽？”，他把杯子裏的酒喝掉“那什麽，老/江，你，你給我唱首歌聽，就那首我不來他不老，他胡子白了，我頭發長到腰，賊好聽”
連歌名都說的一塌糊塗，江川楓白他一眼，翹起腿，往後靠在沙發背上，不理他。
卓雲生唱出一身汗，結束後，把衛衣脫了，随便甩在沙發上，他低頭想去摸酒，謝遠提醒他待會兒還得送人，卓雲生只好剝開一只桔子嚼了，嘟囔道“下個誰，趕緊的。”
謝遠站起來，往後撸了撸頭發“雲州好聲音，這兒呢。”，他唱的是橋邊姑娘，說實話，很不錯，低沉溫柔的聲線，與他略顯肥胖的身材有點不符。
“我說橋邊姑娘，你的芬芳，我把你放心上，刻在了我心膛······”，謝遠用右腳打着拍子，唱的正嗨，江川楓困得實在不行了，起身去衛生間。
還好，那裏是正常的光亮，他感覺終于回到了人間，站在理石臺前洗了把臉，旁邊有個家夥小便完也過來洗手，嘴裏邊哼着歌，一身的紙醉金迷，江川楓折身想走，那人突然栽歪了兩下差點倒了，江川楓趕緊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身上有股味兒，香甜的不正常，還有他的眼神、表情也不對勁兒，迷離飄搖的像成了仙一樣，職業警覺，江川楓抓着他的胳膊往自己跟前拽了兩把“哥們兒”，那人瞟瞟他，突然一個激靈，接着用力掙開他就跑，江川楓追出去，外邊一團黑，人已不見蹤影。
回到包廂，簡明正大着舌頭唱喜歡你，那麽柔軟含蓄的曲風，被他唱的跟說快板兒一樣，陶夭在一旁笑的肩膀一顫一顫的。
江川楓實在不忍他繼續糟蹋自己童年的偶像，一把從簡明手裏奪過話筒：是我衷心的說聲，喜歡你，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願再可，輕撫你，那可愛面容······
陶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川楓，有點錯愣，他想不到這人粵語歌唱的這麽好，磨砂質感的煙嗓子，牙齒咬出的每個字都都直往人的心裏碰，鹿婕把胳膊架到陶夭肩上，問她“好聽吧，天王級的水準，咱江隊絕對是被做警察耽誤的歌手。”
最後，卓雲生那幾個臭男人又唱了幾首非主流，江川楓直接窩在角落裏睡着了，直到邵雲過來揪他，江川楓揉揉臉，拿出手機起身去付錢
“行了”，邵雲拽他一把“給過了。”
“幹嘛呀你？”
邵雲損他“你裝睡逃單，我能怎麽滴”，江川楓掐他脖子“誰裝睡，老子是真困。”，他掃一眼其他人，疲憊的說“別戀戀不舍了。”
店門口的小街上，卓雲生把他爹的加長悍馬開了過來，一行人往車上走，邵雲捏着煙站那兒沒動，謝遠問他“怎麽個意思啊，邵隊？”
邵雲笑了笑，有點害羞“你們先走，我再等等”，謝遠還想再問，江川楓扯他“行了，他有人接。”
這時街對面啪嗒啪嗒跑過來一個穿雪紡裙的女孩，相貌一般，但氣質特別好，遠遠的沖邵雲招手“雲哥。”
江川楓他們已經坐好了車，卓雲生正打着方向盤往後倒，女孩走到邵雲身旁，挽起他的胳膊，隐約聽邵雲叫了聲她的名字，好像是靜靜。
卓雲生按下車窗，吹了聲口哨，然後大聲說“遠兒啊，要不你來開車，我想靜靜。”
謝遠敲他後腦勺一下“少廢話，我他媽還想靜靜呢”，他沖邵雲揮揮手，不懷好意的眨下眼“拜。”
江川楓受不了他們的輕浮，閉上眼睛假寐，卓雲生看一眼後視鏡“明天520，我敢打賭江隊肯定不上班，輸了我請大家吃辣條。”
鹿婕覺得江川楓睡着了，膽兒有點肥“為什麽呀，因為那舞蹈老師嗎，沒聽說江隊跟她怎麽樣啊。”
卓雲生撇嘴“那女的，太瘋狂，反正我把話撂這兒，你們等着看吧。”
陶夭不知道卓雲生說的是什麽意思，她看一眼江川楓，見他的嘴唇緊緊抿着，上唇的紋路有點深，長手長腳的蜷在那兒，像只大猩猩，有些可愛。
“小陶妹妹”，卓雲生打趣陶夭“你也小心點，你那位也——”
“我小心什麽呀？”
卓雲生擰着方向盤朝右拐，憋着笑，沒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