踽踽獨行（末世）

第64章

“喂喂，彬彬，你們在哪兒，我們回來了。”

“小區對面的咖啡館。”

秦彬幾人沒等多久，餘輝、劉清泉及王磊三人就快步跑進了髒兮兮亂哄哄的咖啡館。

“縣城裏晚上很危險，爺爺你們先在我家住一晚吧，明天再回去。”好友多日未見，自然有說不完的話，只是王磊擔心大夥兒的安全，連敘舊都顧不得，連忙提議道。

“行，咱們有話待會兒到你家再說，走吧。”

聽王磊那麽一說，衆人又親眼目睹了縣城的種種詭異狀況，都是滿腹疑問，早就想找個人好好問清楚情況了。如今見王磊這孩子主動邀請，大家也不再遲疑，背着行李扛着麻袋，就跟着王磊向高牆林立，守備森嚴的桂苑小區走去。

只是進了王磊家所在的桂苑小區後，衆人不僅沒有看出什麽門道，心中的疑惑反而越來越濃了。看着桂苑小區原先的圍牆被加固增高了不少，看着小區原先的鐵框門被換成了實實在在的大鐵門，又看着面含戒備手持刀具守在大鐵門邊的年輕人們頻頻向王磊颔首致意，陳老爺子一行人心裏不由犯了嘀咕，僅僅一個冬天過去，縣城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就變成這樣了？而王磊這個年近十六歲的孩子，怎麽一下子成了黑道老大了？

衆人心裏懷着這樣那樣的疑問，但也知道此時不是詢問的好時機，只能暫時将疑問憋在心裏，一邊跟着王磊往前走，一邊暗暗觀察着這個在萬山縣縣城相當出名的所謂富人聚居區。桂苑小區是個小型別墅區，裏面的獨棟別墅雖算不上奢華，但跟擁擠的單元樓比着，也着實算得上清雅別致了。劉清泉寒暑假時不知道來過多少次，如今若不仔細觀察，還真有些認不出來了。小區占地面積極廣的草坪和花圃被清理地十分幹淨，只留下看上去極為松散的肥沃土壤，有些土地上遍布着小小的嫩芽，有些地方則荒着，不知道是播下的種子尚未發芽，還是人們尚未來得及播種。

“大家随便坐，我去倒茶。”王磊說罷，就跑去廚房提了一個大水瓶，給大家每人倒了一茶杯熱茶。

衆人捧着熱茶猛喝了幾口，冰涼的身體才算稍稍有了知覺。

“磊子，縣城到底發生了什麽？年前我們給你打電話都打不通，發郵件也聯系不上你，怎麽回事？”餘輝是個急性子，剛緩過神來，就不由一疊聲地問道。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僅僅五個月的時間，王磊真的改變了很多，昔日溫吞儒雅的小少年，如今已快速成長為精明冷酷而又穩重成熟的大人了。“年前我家闖進了一夥兒入室搶劫的，我跟他們打鬥時，不慎将手機跟電腦弄壞了，我爸被人捅了一刀，當時我忙着安慰我媽照顧我爸，就沒來得及跟你們聯系。後來又停電了，手機不能用，電腦也不能用，更聯系不上你們了。”

衆人聞言倒吸了一口氣，不由面色擔憂地問道：“你爸爸沒事吧？”

“沒事，幸好沒傷到要害，不過傷得也不輕，養了好幾個月才痊愈。我爸媽去前邊兒我爺爺家了，估計待會兒就能回來。”

“那就好。”劉清泉輕輕籲了口氣，他父母意外去世後，磊子的爸爸媽媽可沒少關照他，他可不希望王叔叔出什麽事。“磊子，我們之前去了縣醫院跟縣政府，怎麽連個人影兒都沒有？還有，我覺着縣城好詭異，感覺像個空城一樣，人都哪裏去了？出了什麽事？”

“哎，這個說來話長……”

原來年前皂角村斷電那會兒，縣城裏也斷了電，電力局的工作人員去搶修了好幾次，損失了好幾位電工，縣城裏終究還是沒有恢複電力供應。生活中沒了電，對鄉下人而言不算什麽，反正他們有土竈有炕又有柴火，怎麽着都凍不着餓不着就是了。而對于縣城裏的居民們而言，停電卻是一件相當嚴重的事了。沒了電，空調不能用，電熱毯不能用，外面的溫度那麽低，現代人的身體又是那麽嬌弱，不過個把月的功夫，縣城裏就生生凍死了不少老人跟孩子，當然，還有身體不大好的年輕人。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如今人們對電力的依賴，可不僅僅表現在取暖上，還關系着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呢。沒了電，燈泡、電視機、電腦、手機、電冰箱、電飯煲、電水壺、微波爐等都不能用了，家裏存着煤氣罐的人家還好些，那些家裏只用微波爐等廚具的人家，日子簡直沒法過下去了。

面對怨聲載道的人們，電力局的工作人員初開始還安撫一下，後來實在是沒辦法，連面都不露了。繼居民區斷電後，縣城裏的各個事業單位也陸續斷電。當時下那麽大的雪，天上又一直陰雲密布的，即使有些廠房裏備有太陽能發電機，也根本沒什麽用處，因此沒多久，自來水廠也停止了自來水供應。當時縣城裏的居民們着實慌亂了一段時間，好在那時到處都是積雪，大家倒不至于被活活渴死。

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這還不是最糟糕的。縣城裏斷電沒多久，大家的生活是越來越不好過，有些人家儲備的物資基本上所剩無幾，縣城裏的幾大超市賣場存貨又不夠，物價一時間扶搖直上。漸漸地，有些人開始打歪主意了。因為手機、電話不能用，被搶劫的人家不能及時報警，這種情況大大助長了犯罪分子們的嚣張氣焰，一時間，萬山縣這個曾經平靜而安寧的小縣城變得混亂了起來，犯罪率急劇攀升，最後甚至一度發展到居民們輕易連門都不敢随便出的地步。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縣城裏已經夠亂的了，偏偏不知道怎麽一下子變得非常厲害的流浪貓狗、老鼠、蟑螂等也頻頻添亂，屢屢攻擊人類，造成重大人員傷亡。一時間，縣城裏風聲鶴唳，惶恐不已的居民們除了窩在家裏瑟瑟發抖，哪都不敢去。只是有時候家裏也不是最安全的，說不定哪天就碰見幾個兇惡之徒拿着刀破門而入，肆無忌憚地毆打房主，搶走原本屬于房主的生存物資。

眼看着縣城裏的氣氛越來越壓抑，越來越多的居民因受不了而自殺，一直不聲不響的政府終于坐不住了。王磊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麽操作的，但突然有一天，政府聯合警察局及附近的一個軍隊駐地裏的軍官們，發布公告，說要帶居民們去投奔H市剛建不久的大型基地，居民們自願選擇去或不去，政府絕不強制。

“所以，很多人都跟着去了嗎？”

“對，政府說那邊有水有電物資充足，還沒有危險的怪物。”

“那你們家怎麽沒跟着去？”大壯疑惑地問道。

“一是政府将那裏描述的太好，我有些不大相信。二嘛，我覺着這邊很好，我身手也不錯，能保護得了家人，何必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呢？”王磊眼含感激地看向秦彬，若不是秦彬之前教了他武術，還送給他一條好鞭，估計他早就跟父母一起葬身在那群兇惡歹徒們的刀下了。“你們還好吧？我原本打算趕緊結果了賴頭那群敗類之後就去村裏看望你們，沒想到你們就來了。”

“還好，總歸還算過得去。我們這次來原本打算向政府求助的，這下可好，連人都沒影兒了。”

見大家面色都有些沉重，陳老爺子接到老村長使的眼色，寬慰了大家幾句後，看向王磊，認真問道：“磊子，你老實跟爺爺說，你覺着H市那個什麽基地真的不可靠嗎？”

“爺爺，我掏心窩子跟你們說吧，其實就算那個基地真像政府說的那麽好，咱們這些沒什麽背景的普通人過去後也是被奴役的命。我們小區前不久接納了幾個人，都是從H市基地那邊逃出來的，聽他們說基地那邊實行軍事化管理，人人都得幹活，要不然沒飯吃，而且物價很高，雖然相對來說比咱們這邊安全一些，但普通人活得很辛苦，而且很不自由，與其說人們過去是受他們庇佑，還不如說去給那些當官的及富人們去當廉價勞工了。咱們家這邊有空地又有那些離開的人沒帶完的物資，又不是真過不下去，何必去湊那個熱鬧呢？”

聽了王磊的話，原先對H市那個所謂的基地有些心動的老村長，漸漸打消了帶村裏人投奔過去的心思。其實對于老人而言，他們最接受不了的就是離開故土。只是他們皂角村坐落在一個小山谷中，四面環山，山上的野獸不知凡幾。就算它們現在不害人，但并不代表它們一直不傷害人，整日與那些兇猛的野獸為鄰，心裏總踏實不下來，這也是老村長之所以有這個心思的最主要的原因。

“說的也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的狗窩，哪兒都不如自己家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