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惡魔現世

第11章

夜間的地窖真的很冷，彌賽亞不知道他是被凍醒的，還是被湯姆弄出來聲響吵醒的。

“怎麽了，湯姆？”彌賽亞揉揉額角，習慣性地眨了眨眼睛，很快反應過來，閉上。

那雙空洞無光的眼睛，讓稍稍有些興奮起來的湯姆又感到的滿心沉重。他強打起精神來到彌賽亞身邊，“我發現有些小光點繞在我身邊。感覺有些涼涼的，但是在它們靠近時，又覺得很舒服，很安心。”

“什麽顏色？”彌賽亞的聲音不覺高了些許，想坐起來，卻渾身軟得一點力氣也沒有。湯姆急忙上前扶住他，觸碰到彌賽亞露在袖外的手一片滾燙，和他的冰涼形成了鮮明對比。

兩個人都有些沉默了。

湯姆覺得心裏有一種感情在翻騰，他想要咆哮，想要怒吼，又滿心無力，折磨得他快瘋了！

“黑色，”湯姆輕聲說，不顧彌賽亞的僵硬把他抱住，“是黑色的。”

怎麽做，究竟該怎樣，才能這樣鞭撻般的疼痛停下來？！

感覺到湯姆的雙臂越勒越緊，彌賽亞明智的停止掙紮，順服靠在湯姆懷裏，“我為了自己失去雙眼，不管你的事。”

彌賽亞覺得湯姆可能是在自責。

偏偏他這種撇清關系的言辭讓湯姆更不能平靜下來，幾乎是直接戳到痛處。湯姆頓時被無力感淹沒，如彌賽亞所願的放松自己，心疼到幾近窒息。

惡魔的決定是永不回頭的執着，是純粹到不計代價的堅定。彌賽亞執行着他“對湯姆好”的決定，認為将失敗、錯誤攬到自己頭上就能讓湯姆輕松，認為他把所有有用的東西留給湯姆就能幫助湯姆完成心願，哪怕把自己的身體搞到癱瘓，壽命縮減到只剩明天，那又有什麽關系？

這也就是人類的想法，與惡魔的想法所帶來的沖突吧……對此，裏德爾兄弟都已經以自己認為正确的方式退讓了。

彌賽亞本想看一看今夜的月色，然而擡起頭才想到自己已經看不見了，轉而對身後的湯姆問道，“今晚的月光，很好吧？”

湯姆應了一聲，對彌賽亞突然說到“月光”有些不解，同時又有些明白可能跟魔法有關。彌賽亞微笑着肯定道：“月光能凝聚最純淨的黑暗元素，黑暗魔法和光明魔法，可以說是衆多魔法中最難修習的，其枝節之複雜，幾乎可以自成一體。在魔法世界的解釋之中，前者是黑魔法，而後者是白魔法。”

“黑魔法和白魔法誰更厲害？”湯姆問。

“官方的解釋是，黑魔法邪惡白魔法善良。我的理解是，魔法本身沒有區別，要看使用它的人，”彌賽亞笑着表情有些落寞，魔法，其實就是巫師手裏那把“刀”，說黑魔法邪惡，也不過是巫師本身有問題罷了，魔法有什麽錯？“白魔法較為溫和，它其中有很多涉及守護、治愈。而黑魔法偏向直接，它沒有迂回，只有殘酷、果決、血腥，治愈是十命、百命抵一命，就算比白魔法更有用，在別人看來也太過分了。”

就像惡魔執着于自己的信念而被世人認為邪惡？彌賽亞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才不在乎世人的想法，他連湯姆——如果他說不想學了，彌賽亞也要把他會的東西塞給他！他要付出什麽，就絕對不會為任何事改變！

“那你說過的亡靈魔法，也是黑魔法的一種？”湯姆對亡靈魔法非常感興趣。

“是這樣，我所說的黑魔法中的治愈術，也就是亡靈魔法中的高級魔法。和白魔法崇尚的自然不同，黑魔法主張逆轉，它依靠血液、屍體和豐富的材料，讓本該死去的人複活，甚至還能把亡者的靈魂召喚回來，這在白魔法中是禁忌。”彌賽亞毫不私藏的講解。

湯姆臉上出現了興奮的神情，“那我感受到了暗元素，就是說學習黑魔法會更好？亡靈魔法能學嗎？”

“學校裏應該教不了，魔法世界都偏向于白魔法，”彌賽亞想着，在要給湯姆留下的東西裏，又加了各類亡靈法術一項，“湯姆，有時死亡是解脫，一味的追求長生，有時并不能使自己快樂。”

“不是這樣的！”湯姆立刻大喊，胸腔劇烈起伏，“不是這樣的！沒有人喜歡死亡，真正的強大就是超越死亡！”

他要戰勝死神，要在鋒利的鐮韌下奪回自己重視的人！惟有這一點，湯姆無法認同彌賽亞。

彌賽亞對死亡的淡定，對自己身體的輕視，這些都讓湯姆感到很痛苦！他希望能和哥哥一直存在下去，可怕的死亡誰會喜歡？！誰會在面對死神時感到快樂？！

“好吧。”彌賽亞嘆了口氣，他覺得永恒的長眠是奢侈的幸福，大多數人卻不一定這麽認為。他也只是提醒一下罷了，湯姆對永生的執着從一出生就存在。

覺得湯姆差不多平靜了，彌賽亞繼續說道：“要學好亡靈魔法，首先黑暗魔法要學好。而黑暗魔法的基礎，就是與黑暗元素的溝通。大多數人強行轉化自己的魔力為黑暗性質使用黑暗魔法，這樣很累，很麻煩。可為什麽大多數人都這麽用呢？湯姆，你剛才發現了多少光點？”

“……二十來顆。”湯姆老實回答。

“你看，元素本來是無處不在的，可是你只有在冥想，并月色明朗的時候才能發現那麽二十來顆，這也就是大多數人為什麽通過魔力轉換來使用黑暗魔法的原因，”彌賽亞的靈魂和本體可以随時凝聚出各種元素雲，而第一世時最強的魔法師只能凝聚出一種元素霧，還是在最強盛的狀态下，這就是差距，“如果是魔力轉換，那可能要付出兩倍左右的魔力才能達到正常效果，而如果是借助黑暗元素呢？你只需要用一點魔力去引導它們碰撞，最多是原來魔力的五分之一，就能用出一個正常的魔法。驅使黑暗元素的好處是節省魔力，節約時間，在雙方對壘時，一秒的差距可能也會改變勝敗。而用普通的轉換魔力使用魔法，則能有利于提高魔力和控制力，穩紮穩打。前者需要足夠的精神力，後者需要強大的魔法力。湯姆，這兩者都有優缺點，你需要自己選擇。”

“我選擇驅使黑暗元素……”湯姆很快回答，“同時我也不會放棄提高魔力。”

他不會把希望寄托于任何事物身上，處于游離狀态黑暗元素使他沒有安全感，但它的優勢有很明顯。自身的魔法力提高很困難，但這是來源于自己的力量，這兩者湯姆無法舍棄。

最關鍵的是——他要學習黑魔法！所有黑魔法！

只有這樣，才有足夠的力量戰勝死神！

湯姆感到面前的道路布滿荊棘，困難重重。然而這條路所帶來的希望，讓他甘願走下去！

“好吧，”渴望強大是好事，至少能保護自己，彌賽亞不想湯姆再被人欺負，“那我們來說一下元素。它們存在于任何地方，會被強大的精神體吸引。也就是說，你的精神力越強，光明、黑暗元素就越喜歡接近你。和黑暗元素不同，光明元素在清晨容易獲得，曦光中的光元素最純淨，比較容易被吸引。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穩固，把現有的黑暗元素留在身邊。什麽時候白天也能發現它們了，你就能進行下一步了。”

湯姆“哦”了一聲，抱着彌賽亞不動，彌賽亞有些奇怪，“怎麽不去冥想？”

“哥哥在哪兒都可以冥想嗎？”湯姆納悶，“你現在在發燒，怎麽能再受涼？”

湯姆現在就像塊墊子一樣抱着彌賽亞，恨不能把自己壓扁纏上去。

“你不去有月光的地方能找到暗元素？”渴望強大就該努力，他只是發燒，又不會死。彌賽亞不能理解湯姆為什麽浪費時間。

聽出彌賽亞有些不高興，湯姆急忙解釋：“我說的那二十多顆就是一直在我身邊的，剛才不論我站在什麽位置都能‘看到’，有的時候多一些，但是不會少。”

好吧，湯姆不僅自己摸索出了冥想，現在又輕而易舉的守住了二十多個黑暗元素。這就是傳說中的天賦？！彌賽亞抽搐。

“那你就試試去吸引更多吧。在保存了原有的基礎上，至少要讓自己數不清。”彌賽亞囑咐完，幹脆靠在湯姆身上繼續休息。

湯姆沒有錯過彌賽亞神情中的贊嘆，他就知道自己可以！

現在利用元素練習黑魔法，到學校裏再用魔力學習白魔法，這樣就能兩種都兼顧！學校裏的老師們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學生學習“邪惡的”黑魔法。

在有足夠的實力前，自以為是的暴露自己是愚蠢的行為。彌賽亞說過的話，湯姆記得的。

第二天下午，孤兒院的大多數孩子們都去了海邊。留在孤兒院裏照顧六歲以下孩子們的嬷嬷“意外”發現被關在禁閉室裏的裏德爾兄弟。

哥哥彌賽亞已經昏迷了很久，而弟弟湯姆也喊得嗓子沙啞。醫生的檢查結果表示彌賽亞被高燒燒毀了眼睛，孤兒院的上層負責人被驚動。

這場意外自然不足以讓科爾夫人去坐牢——她能當上院長，還能跟上層負責人沒有瓜葛？但至少，如彌賽亞所預料的，他這個“受害者”和湯姆這個“受害者家屬”是不會被虧待了。

最初的一年裏，湯姆的眼眶時常是紅的，整日陪在哥哥身邊。他扮演的是把哥哥失明的錯誤攬到自己身上，從而變得寡言，努力的弟弟。明明很難過，卻強裝出愉快的樣子，小心翼翼的照顧着哥哥的生活和心情。彌賽亞則依舊堅強的微笑着，反過來安慰和他關系比較好、見到他阖着眼睛很難過的院童、嬷嬷們，只在“沒有人”的時候流露出迷惘、哀愁的神色。

總之，裏德爾兄弟就是在扮演着惹人憐惜的角色。

對此，湯姆和彌賽亞的想法是一樣的：該被可憐的不是我們，而是被我們欺騙的人……

【第二卷：不息的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