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7)
為什麽!
莫政棠狠狠地鑿着自己的頭,無處發洩心中的恨意!
阿巫也沉默着,頹然的放下鼠标,點起一根煙抽上。
夜總是來得很快,太陽已經悄然落山了。
阿巫長長的吐出一口殘忍,靜靜的對他說:“小拾愛了你十年,十年了。”
可是結果呢?
莫政棠猛然睜開眼睛,一雙眼眸恨得通紅。
他那麽想要保護的女人,舍不得碰一根手指頭的女人,卻被人那樣的踐踏和欺負着,而他卻縱容了這一切的發生。
時光無法倒退。她受到的傷害也是他根本無法體會的。
她因為這件事而躲了起來,用很長一段時間才自己消化掉。
回來之後的她,卻一臉擔心的對他說:我發瘋的時候,是不是特別吓人啊?
她說:你不是說給我買孕婦裝了嗎?孕婦裝呢?是我喜歡的顏色嗎?
她還說:你知道嗎?你可能一輩子都不能跟我離婚了,我是你媽媽寫在家譜上的女人,我名字裏的三個字,已經把我那一行給占滿了。”
那是經過怎樣的劇痛才蛻變出來的溫柔和堅定,而這劇痛的過程,他竟然沒有陪伴過她。
阿巫見莫政棠沉默着,聲音低沉說:“林醫生就是王尋,王尋就是林醫生,他和松子一定是有勾結的,所以松子才不敢說認識他,而王尋也猜準了她不敢說,才會那麽有恃無恐。可小拾跟我說,她會勇敢的面對,她要出庭作證。”
莫政棠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将手捂在臉上,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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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不知道松子竟然真的像小拾說的,對他有企圖,他曾經以為她在發瘋,那都是瘋話,他甚至,甚至還當着她的面氣她,嘲諷她…
阿巫說:“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那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嗎?所以一定要找出證據,逼松子供出一切,弄死那個王八蛋!”
莫政棠強行壓制住胸腔裏翻湧着的巨響,面色鐵青的擡起頭,眼中帶着可怕的戾氣。
…
葉小拾穿着莫政棠買的孕婦裝,在廚房裏忙碌着。
暖黃色的燈光罩在她圓潤的身體上,有一種別樣的溫暖。
莫政棠輕輕的推開門,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她把砂鍋從爐竈上拿下來。可能是手被砂鍋燙到了,她輕輕的痛呼了一聲,趕緊将手指捏上自己的耳垂。
飯已經做完了,她似乎突然想起沒帶圍裙會被莫老爺子唠叨,便趕緊圍裙走形式般的挂到脖子上去,然後将湯端上飯桌。
莫父正在看電視,見到莫政棠進門,趕緊放下遙控器:“回來了?快進屋,開飯了,嘗嘗你老婆的手藝。”
莫政棠笑不出來,只默默的脫下鞋子,進了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葉小拾看。
葉小拾心知肚明,但也在強顏歡笑着,給莫爸爸盛飯。
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眼見着莫政棠放下了碗筷,葉小拾便也撂下碗筷。
“爸,你先吃,我吃完了。”小拾說完,垂着眉進了房,莫政棠随着她站起來,快步跟了上去。
...
小拾一進樓上的卧室,剛要關門,卻被莫政棠推門進來,他迫不及待的從後面環住她,寬大的胸膛罩住了她整個身子。
葉小拾下意識的摸上自己的肚子,像是在保護着什麽。
莫政棠抱緊她,再抱緊點,壓低着幹啞的嗓子說:
“對不起…對不起…”
小拾綻放出一個釋然的笑來,回頭捧起他頹然的臉龐,望着他:
“認真的,真的是認真的,我沒事了。”
她強調着,不想讓他再為她擔心,那些畢竟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他仔細的在她眼中搜尋着過往流下來的痕跡,卻驚詫的發覺她的眼睛裏閃着很柔和唯美的光暈。那是以前的那個葉小拾不曾有的靜和美好。
“我知道我肯定想知道為什麽我沒有告訴你。”小拾說。
“一開始,我感到羞辱,我感覺自己的身體由內而外的髒。後來我躲到了賤橙那兒,我總是在怨你,恨你,每天都在恨,我總是将所有的過錯加在你身上。”
“後來你把我接回來了,你跟我生氣,但是你每天冷着臉給我削蘋果,那個時候,我就開始不怨你了。”
“我的心理慢慢發生變化,我開始對一切有了期待,卻唯獨讨厭我身體裏的這個孩子。我真的害怕,我害怕他不是你的孩子而是…”
莫政棠抱住她,害怕于她語調中的顫音。
他懂,他都懂。
那陣子他不是沒看出來她對懷孕的反感。他以為她不愛她,不想和他生下孩子。
那天看到她的人流手術的宣傳卡,他竟然混蛋的以為她想要殺死他們的孩子!
所以他心灰意冷,才會決定放她走。
卻沒想到那時的她心裏該是怎樣的恐懼和掙紮。
小拾頓了頓接着說:“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答應了安安,要對寶寶好的。他每在我肚子裏多生長一天,我就能感覺他成為了我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很奇妙。政棠,你能不能答應我,雖然他可能…可能是那個人的孩子,但你也不要嫌棄他,好嗎?”
莫政棠艱難的點點頭,讓葉小拾心裏寬慰許多。
“我本來想打掉他的,可是一想到他有可能是你的孩子,我就舍不得。”
盡管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但一說到這種關于是誰的孩子的說法,葉小拾還會覺得臉紅,覺得心悸。
“別說了,”他克制住心裏巨大的難過,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頭:“我們不再提這件事,總之,我會保護你,也會保護他,相信我。”
“好,不提了,我們說點別的。”
“你不是想回學校看看嗎?”他将她的頭發掖到耳後去,看着她濕亮的眸子。
“A大一日游?”
…
作者有話要說:
☆、尾聲
尾聲
今天是那起案子開庭的日子,莫政棠沒有讓葉小拾出庭作證人。
阿巫一大早就信心滿滿的夾着公文包上庭了,上庭前他和莫政棠兩人通過電話,說了什麽小拾不知道,反正莫政棠最後輕笑了一聲。
今天還是另一個特別的日子,A大建校60周年。
葉小拾一大早就被莫政棠各種打電話的聲音吵醒,惺忪着睡眼,挺着肚子,小拾問他在給誰打電話,可某個男人故作神秘的笑笑,不說話。
出發前,小拾精心打扮了一番,因為今天,她打算和莫政棠“表白”。
想想自己一孕婦,挺着肚子跟人表白,呵呵,的确是有點滑稽呢!
拉開最底層的抽屜,打開一個文件夾,小拾從文件夾裏抽出一張泛黃的航空行程單…
配合着今天這個喜慶的氣氛,天公作美,晴空萬裏。
兩人十指緊扣坐動車趕到A市,已經是下午了。
A大裏到處都在拉條幅,非常喜慶。母校本就是個很注重儀式的地方,校風也比較活潑,校園廣播裏放着幾首十分懷舊的歌曲。
校園裏的小情侶一走一過,帶着青春特有的慵懶,不像莫政棠和葉小拾,這麽大歲數了,還是指緊扣的在校園裏招搖過市,裝嫩。
葉小拾覺得不公平啊,憑什麽十年過去了,她回母校就大着肚子,俨然一副已婚婦女的臃腫,而莫政棠卻依舊會吸引來往女孩子的矚目,一副潇潇灑灑的樣子。
兩個人走過了各自住過的宿舍樓,感慨着樓體翻新後的巨大變化,玩笑着宿管大媽的二三事,這樣走着走着,就将校園轉了個遍。
小拾特別饞校門口的那家新疆大串,莫政棠卻堅決不許她吃,用他那普通話一級甲等的聲音羅列了各種新聞出來吓唬她。
最後只能買了一杯看起來還算幹淨的冰淇淋作為慰勞,堵住她的饞嘴。
夜幕漸漸降臨,校園裏的人愈加多了起來。
小拾用一只手捧着冰淇淋杯,一直手伸到莫政棠眼前去,理直氣壯的說:“給我暖手!”
莫政棠自然是毫無怨言,用大掌搓着她冰涼的指尖,讓她的手漸漸回溫。
小拾大遠處就看見了綜合樓,便覺得表白的時機到了。
“莫莫。”她親昵的叫了一聲。
“嗯。”他擡頭欣賞着附近漂亮的路燈。
路燈将他倆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印刻在青石磚小路上。
一對情侶在路燈下擁吻着,小拾一步步踏着石板,像個情窦初開的花季少女一樣,說:
“莫政棠,我喜歡你,你知道嗎?”
莫政棠顯然沒看出她的意圖,很無趣的“哦”了一聲。
當然知道啊,這怎麽會不知道呢?他們兩個都已經結婚生子了。
葉小拾對他的無動于衷很是惱火,又強調了一遍:“莫政棠!我喜歡你!”
莫政棠站在那,不再向前走,遠處的綜合樓,籠罩在月光下,發出靜谧的光暈。
“你說什麽?”
突然覺得像是回到了學生時代。
“我說,葉小拾喜歡莫政棠,一直都喜歡。從你教我吹笛子的那一刻起,一直偷偷的喜歡着你。”
葉小拾勇敢的揚起頭,看到他眼中閃着奇異的光芒。
“我努力拿獎學金,我一只手提三只暖水瓶,我去後臺給你化妝,都是想讓你注意我。我喜歡你,每天見到你,都會開心好久。”
她抓着他的手,自信的微笑,像是終于了了,畏縮已久的心願。
莫政棠不可思議的笑出了聲,聲音中帶着喜悅:“可是上學的時候,我一直以為你很讨厭我。”
葉小拾笨拙的從臃腫的衣服裏拿出一張票來。
“這個,是我畢業時買的機票。我為了和你表白,去找我姐姐借錢,後來她因為幫我偷錢而被王國仁羞辱,跳樓自殺了,而我的母親,也因為我的不懂事出了車禍。所以,我沒有去。”
莫政棠看到那一行熟悉的日期,是他不停等待的那一天,他不停地在心裏問她,葉小拾,你回來嗎?
最終,她還是沒有出現。
原來,是這樣的曲折。
“怎麽樣?感動吧?”葉小拾如今提起這番往事,已經能夠釋懷了。
好了,再沒有什麽遺憾了。
“嗯,感動,感動得不知道和你說什麽了。”莫政棠低頭深深地看着她。
他牽着她的手,往綜合樓的方向走,大大的月亮像是個跟屁蟲,為他們照亮前方的黑暗。
“所以你才沒有來,所以,你才會不停地需要吃藥來麻痹自己?”他一邊走,一邊問。
“其實我那個時候總是很讨厭自己,覺得自己就是個害人精。”
…
兩人走着走着就到了主樓,說了很多,過去的種種過往,都被輕松地描繪了出來。
再也沒有秘密。
那種很近的感覺,讓人很踏實。
“莫莫,你呢,你和韓千惠出國了嗎?”葉小拾問道。
身後沒有人回答,葉小拾走了兩步,還是沒聽到回答,便疑惑的回過頭去,卻發現莫政棠已經不見了。
“莫莫?”她有點慌,剛才還在呢啊?
“莫政棠?莫政棠?”她慌了,擡頭看了眼主樓,感覺這個場景好像無數次的夢到過,十分熟悉。
忽然有兩個喝醉了的男生勾肩搭背而過,手裏拿着酒瓶,唱着歌,唱的有點難聽。
那兩個人走後,葉小拾更加慌了,她隐約聽到有一群男生在歌唱,唱的很齊很大聲。
打不遠處隐約傳來一陣腳掌和地面接觸的“啪啪”聲,葉小拾感覺熟悉極了,又覺得哪裏不對勁,趕緊轉過身來。
這一轉身,她像是在做夢一樣。
一群裸男,胖的瘦的、高的矮的、腿長的腿短的,倒是和畢業那年見到的不同,他們并沒有全裸,而是穿着內褲,光着身子從她身邊奔跑而過。
他們嘴裏夾雜着嘲弄的笑聲,卻沒了當初的那種放肆。
他們已經三十歲了。
而小拾也呆呆的,并沒有像青澀時代那樣吓得閉上眼睛,她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們,那個不知人事的小拾也不見了。
“景長!愣着幹嘛呢!快過來呀!”一個人大笑着喊道。
葉小拾一回頭,就看見景長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站在不遠處,深深地看着他。
他很少穿成這樣。
“景長!快過來呀!”另一個催促道。
景長最後看了一樣葉小拾,低着頭,像一陣風一樣,邁着長腿,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葉小拾,要幸福。
無論生活有多殘酷,都不要一個人躲起來。
要一直勇敢的愛下去。
愛一個人就像是把一本書從新的翻成舊的,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我真的很有成就感。
他們說,有些人哪怕不屬于自己,遇見了也好。
景長挺拔的背影,融入到人群之中,在靜谧的夜色當中,只剩一場孤影。
這一切,都像是一場輪回。
她懂了,這都是莫政棠安排好的。
他今天不停地打電話,就是為了讓這些老同學聚到這裏來。
十年了,還是這樣的月亮,這樣的綜合樓,這樣的青年,還有她不經意一瞥時,出現的莫政棠。
莫政棠正站在月亮下,手插着口袋,靜靜的看着她。
“把眼睛閉上。”他好聽的聲音命令道。
葉小拾微笑着,将眼睛閉上。
她感受到他靠近的聲音,然後是他湊過來時清冽的氣息,像是夏夜裏綜合樓後面清澈的湖水。
兩片炙熱的唇覆在她剛剛吃過冰淇淋的唇上,反複研磨,他單手捧住她的臉頰,輕輕的親吻着,身後響起一陣男人們的歡呼聲。
他放開她,她睜開眼。
他手裏多了一個精致的小盒,打開,上面是想着閃亮月光的戒指。
然後他高大的身子在她面前轟然傾落,單膝跪地,這整個過程,像是隔了十年那樣漫長。
然後她聽見莫政棠說:
“葉小拾,我愛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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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愛最新作品《下限》正在晉江連載。
內容簡介:
你聽過小美人魚的故事嗎?
祁限在失明期間,一直都是夏予橙假扮作他的女友陪伴着他。
而當他的視力恢複之後,對橙子說得最認真的一句話就是:滾。
滾?開玩笑!老娘伺候你一瞎子吃飯喝湯!晚上的時候還要暖床!你現在讓我滾?
那行...滾就滾!你有本事別來追我...
我都說了別來追我!
...
春化街小地痞賤橙,和盲人律師的歡喜故事。O(∩_∩)O
作者有話要說:
淩晨四點,終于熬夜寫完了《拾年》,謝謝大家的不離不棄和寬容偏愛。
ps。先別取消收藏,番外會在《下限》連載之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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