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劉季當然看見徐湘向他使眼色叫他“快走”,但作為“同胞”不能見死不救。
雖然還不至于到死這一步,但出門在外,老鄉之間能幫就幫,助人為樂是種花家的傳統美德。
他走出去,高聲道:“諸位,依秦律,城內私自械鬥罰一甲!”
“誰?”
幾人大驚,看向聲源處,發現是個庶民,因逆着光,他們看不清劉季的臉,但衣服才是一個人的臉。
因此,幾人相視一笑,秦律?他知道又如何?
“哈哈哈,不錯,确實罰一甲,可是我們可有私自械鬥?我們連碰都沒碰他一下!”
“不錯!你去告啊!老夫提醒你一句,誣告可是要反坐的!”
“哎呀!老三,你說那麽多幹什麽?讓他去告!小小年紀就想着英雄救美!”
“誰教這小子長得,比官妓裏的茵茵小娘子還要美!難怪公子嘗過了還想要!哈哈哈!”
劉季聽得火冒三丈,把寶貝草丢在牆角,抽出別在後腰的竹笛,上前幾步就是一頓打。
當然,都是讓人痛徹心扉卻又了無痕跡的那種打。
“哎喲!你知道我是誰嗎?!哎喲!”
“你等着!小子,等着尉吏來抓你吧!”
劉季聽完冷笑:“要告我?不如先看看你們身上可有傷?”
當然最好別看,然後這幾個人就會因為誣告被反坐,雖然他們可能因為這件事耽擱上幾天時間,不過也是做好事。
偏偏那幾人顯然是個棒槌,劉季這樣說,他們竟然真的掀起衣服查看。
然後就發現根本沒有傷痕!但身體的疼痛又是如此清晰,頓時,他們看劉季的眼神裏充滿了畏懼,忍不住的往後退,然後一溜煙的跑了。
劉季有些莫名其妙,他都沒怎麽用力,不至于就跑了吧?
“多謝你幫我解圍,只是以後遇到這種情況就裝作沒看見吧!告辭。”
劉季:不是,老鄉,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這态度對得起九年義務教育嗎?
“等等,徐湘!”
徐湘停下腳步,回頭問:“你知道我?”
“洛陽城,交易會,洛陽紙,你不是齊國......”
“不是,我現在叫傅徐,工籍。”
劉季聽着着名字耳熟,傅徐?不就是......
“舂錐!是你?”
徐湘點點頭,一副不想多說的表情。
但劉季可不管,他一肚子的問題還沒問呢!
“你為什麽改名?還有你怎麽可能去入了工籍?郡守沒查你身份?你怎麽會被那些二賴子纏上的?怎麽不去縣府告官?那個什麽公子很有權?你不敢去?”
徐湘張了張嘴,看着那雙關切的眼睛,他突然想說出一切。
“我不是徐湘,我本名叫徐弗(fú),我,我,你相信鬼神嗎?”
劉季:老鄉是個制杖怎麽辦?這些是閑聊能說的嗎?防詐騙講座是去睡覺了嗎?
“相信......”個錘子!
“相信?”
劉季心虛的趕緊補充道:“信則有,不信則無,呃,我是相信的。”這真是個善意的謊言。
徐弗其實說完那句話就後悔了,現在系統沒出聲,但不代表事後系統不會暗地裏出手,到時候反倒害了這少年性命。
他轉而回答起少年的問題來:“我發明了舂錐,又隐瞞了身份,郡守以為我是庶民,自然把我編入工籍,那個來糾纏我的是陳家公子,他是郡守的小舅子,只有郡守能管他,我去告他,根本傳不到郡守耳朵裏,底下人反而會幫他把我抓起來。”
“不可能!秦律那麽嚴,他們怎麽可能敢陽奉陰違!呃,那你打算怎麽辦?”
“逃走啊!”
“不行,你是工籍,你逃走就會淪為隸臣妾,而且你能逃去哪裏?回齊國嗎?洛陽紙的事很快就要傳遍六國,在秦國你還可以得到一些保護,出去一裏地不到估計都有人等着你!”
劉季覺得這個老鄉怕是個小學生,看看他做的事:在洛陽城高調賣出洛陽紙,然後又不計後果叛出齊國,接着還不知收斂弄出舂錐引起郡守注意,現在竟然想要淪為隸臣妾!
徐弗當然知道現在有很多人盯着他。
但那些都是他為了擺脫系統做出的嘗試,事實證明,很有用,所以低調是不可能的,況且他有了一個絕妙主意。
“我知道,我這次準備用我的本名徐弗,不過要把弗字改了,你猜猜我會改成什麽?”
劉季覺得這個老鄉根本沒聽進去他說的話。
他也沒興趣知道他的新名字,只是提醒他:“別什麽都跟人說,你這樣死得更快!”說完就想離開。
看得出來,少年見他态度敷衍,心灰意冷想離開了,徐弗突然想知道這個少年的名字。
“你叫什麽?”
“劉季。”
劉季?!
“那個劉?那個季?”
劉季沒回頭,也沒回答,他走的更快了。
徐弗看着他的背影,眉頭緊緊皺起。
根據時間推算,漢高祖劉邦确實是這個年紀大小,但劉邦半輩子都生活在泗水郡,但這前提是歷史準确無誤,可有多少歷史是真的?
劉季埋頭走了一段路,發現來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看日頭估計才申時初,曹參找來大約要兩刻鐘,他索性跑到兩個老人身旁坐下,一邊看他們下棋,一邊等曹參來找他。
“哎!錯了,錯了,我重下,重下!”
“不行!陳老二,你別耍賴!老夫下次再也不和你下了!”
“哎呀!最後一次!最後一次!”
劉季看棋盤上棋子,黑棋十分零散,但隐隐有包圍之勢,白棋幾乎每條路都被堵住了,以劉季的棋藝來看,白棋必輸。
不過奇怪的是現在悔棋的是執黑棋的青衣老人,這說明執白棋的黑衣老人要贏?
劉季覺得圍棋真是博大精深,反正他左看右看,愣是沒找到白棋能贏的地方!
“季弟!”
“大山哥,你來了!大河哥,你也來了!來,來,來,大河哥,你快看看,這盤棋到底是那方贏?”
劉季壓低聲音,生怕吵到那兩個老頭。
蕭何探頭一看,黑棋遍布棋盤,猶如蛇窟,白棋四角俱全,白龍呼嘯,是個盤龍局。
但白棋只需幾顆棋子就能圍捕黑蛇,而黑棋卻拿白龍無可奈何。
“盤龍局,黑棋沒盤成功,白龍要飛了!”
“哈哈哈,小子有眼光!老夫的龍豈是輕易能盤的?”
黑衣老人撫着胡須,十分昂然。
另一邊青衣老人則愁眉苦臉,執着棋難以下手,“叮”,老人把棋子放回棋罐裏,瞪着笑眯眯的對手,“不下了,我認輸!哼!”
“好好好!我一會兒就叫我小孫子去你家把酒抱走!”
“不用,不用,我親自送去你家,這樣才有誠意!”
黑衣老人顯然不這麽認為:“你分明是想一起喝!你怎麽越老越滑頭!”
青衣老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這叫懂得變通!你怎麽越老越古板!”
劉季三人走出很遠,還能聽見兩個老人中氣十足的聲音,走在路上,還能看到家家戶戶升起的炊煙。
雖然劉季實在接受不了申時中(北京時間16時)就要吃晚飯,但有炊煙就證明有糧食,這說明家家都有飯吃啊!
回到邸店,劉季把寶貝草洗幹淨晾幹。他雖然不是醫學生,科學方法是不知道了,但無外乎就是曬幹磨成粉,這個簡單,明天一天就能曬幹,忙完這些,他才想起他們沒說那天走。
“大河哥,咱們那天出發?”
“明天,今天我和大山出去已經把東西都添置好了,稻米買了一斛,夠你吃的,放心吧!”
車上曬也行,“嗯,好!”
翌日,三人收拾好後就出了潼關城,朝着鹹陽前進。
而此時鹹陽城卻風聲鶴唳,甘羅上卿身在千裏之外,一封“告狀信”卻攪弄滿城風雨。
他聲稱自己前往洛陽城購得“洛陽紙”。
歸途中,在韓國、魏國、秦國交界處,被趙國趙括之子趙戈刺殺,幸而遇到李信與王贲将軍巡邊,才得以逃生,不辱使命!
秦王聞言大怒,言斥趙國不安好心,蓄意挑釁秦國,遂命長安君成蟜率軍馳援蒙骜與張唐将軍攻打趙國。
相國呂不韋亦是勃然變色,十分贊同,只是認為長安君成蟜過于年少,需得再派一名持重之将,秦王自然應可。
于是,前往馳援蒙骜與張唐将軍攻打趙國的人選定了下來,長安君成蟜任命為上将軍,樊於期任命為将軍,即刻前往戰場。
大軍出發不到一月,就傳來長安君成蟜鼓動屯留庶民反叛,讓緊繃的鹹陽宮再次陷入冰點。
相國呂不韋卻在家中笙歌燕舞,與門客們推杯換盞,好不快活!
“相國,您真是足智多謀啊!李某佩服!請滿飲此杯!”
呂不韋微微一笑,仰頭喝光那杯酒,暢想鹹陽宮裏的秦王該有多麽焦急!
又細細思考朝中還有哪些職位空缺,得把這次立了大功的樊於期安排到那裏才對自己最為有利。
卻又想到吳先生說樊於期天生反骨,不可輕信,思來想去,呂不韋還是游移不定。
“諸位慢用,老夫有事先離。”
呂不韋踉跄着走出宴會廳,徑直朝着吳先生的院落走,到了門口,也不敲門,直接闖入其中。
“啊!”
一個女聲驚呼,使得呂不韋清醒了些,不過這種小場面,他顯然不介意,或者說已經習慣了,他揮揮手,趕人:“下去吧!去找管家領錢!”
那女子衣不蔽體,慌亂中爬起離開。
床上的吳先生即不穿衣,也不下床見禮,而是輕嘆一聲:“哎呀!相國,又壞我好事!你可是來問那樊於期?”
呂不韋并不在意此人的慢待,在他眼裏,只有有用之人,可以為所欲為。
“不錯,不知吳先生可有妙法?”
“哈哈哈,不用多思!他生有反骨,此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