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待一輪情事告結,原本緊致的穴眼已被捅成一個糜紅的洞,足有雞蛋大小,在空氣中可憐地蠕動着,閉也閉不攏,穴周挂着甬道溢出的淫液,又稠又熱的一股,順着腿根蜿蜒而下。
韓默摘掉陰莖上的避孕套,熟稔地打了個結,随手抛進床邊的垃圾桶。
林白汐仰面朝天,有氣無力地喘息片刻,并攏了腿,艱難地爬坐起來。
韓默剛從盒子裏拿出一枚新的,包裝袋還沒撕開,林白汐就自作主張地下了床。
“怎麽了?”
韓默不由蹙眉,下意識捉住他的手,輕輕一拽,把人又給帶了回來。
“我還沒結束。”
林白汐小腿麻軟,随之跌坐在床沿,背對着韓默。
歇了歇,他便試圖抽出自己的手,“我去看看韓朵。”
韓默聞言沉下了臉。
不止此刻,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敵視已經持續多年,打從韓朵出生起,林白汐就把大半的關注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不再事事以他為先。
韓默自小就是衆星捧月的人物,示好者絡繹不絕,巴結迎合還不夠,只怕讓他有一點不如意,哪一個敢像林白汐這樣,不僅三番兩次地怠慢他,如今還變本加厲,竟然在他還沒盡興時就想抽身而去。
“他多大了?不會自己睡嗎?”
“你過去幹什麽?”
林白汐默然靜坐,執拗地不肯躺下,韓默等得失了耐性,直接扣住那人的肩,将他轉向了自己。
視線交彙,近在咫尺之人抿着唇,眼尾泛紅,長睫一顫,眼眶就簌簌地滾下淚來,卻是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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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默猛怔住,眼睜睜看着那顆淚滑到林白汐的下巴尖,一時手足無措。
“可是韓默”,林白汐喉頭哽咽,全身微微發抖,“韓朵哭了啊……”
“你聽見了嗎?他哭得很傷心......”
林白汐擡起眼,目光越過韓默的肩膀,散在了虛空中,像撒開一張破口的網,空蕩又寂寥。
韓默亂了心緒,手勁一松,林白汐輕而易舉地掙開了他,自床邊緩緩站起,撿過一件絲袍披在了肩上。
“韓默,我們的孩子才四歲。”
“不任性,不吵鬧,也學會了看人眼色。”
“他已經在努力長大了,你為什麽不可以...好好地和他講一句話呢?”
踏出房間前,林白汐哽聲問男人道。
他握着門把,始終沒有回頭,所以韓默永遠也不會知曉,在這個寂靜幽深的夜晚,林白汐的眼中蘊着怎樣的哀傷與沉痛。
韓朵,韓多。
不是多多益善,多子多福的多,是多餘的多。
韓默打從心底不歡迎他的孩子,林白汐只好連帶另一個父親的份,傾盡所有地愛他的小男孩。
所以在戶籍登記的那天,他擅自改掉了韓默定下的名字,以“朵”替“多”,一字之差,差之千裏。
林白汐孑然一身,歷盡艱辛才得了個骨肉至親,在這世上真正紮下了根,如何不捧在心尖上?
就算韓默将他摔進泥裏,踩斷脊骨,他也會将韓朵舉高了,托牢了,不讓他濺到自己身上的半點污穢。
他可以是韓默的狗,是蝼蟻,賤如草芥,但韓朵絕不能是。
同居七年,兩個人第一次分房而睡。
翌日清晨,林白汐端出早餐,剛走到飯廳就瞧見了韓默。
男人坐在餐桌邊上,神情一貫的嚴肅,嘴角下撇,眉目間籠着幾分倦色。
他斜對面的韓朵已經低下了頭,捏着手裏的餐具,如坐針氈一般,聽到聲響就求助地望向了他。
韓默也跟着看了過來。
兩人視線一撞,眼神閃了閃,又不約而同地錯開了眼。
林白汐将粥碗放到韓默面前,替他擺好勺,自己也坐了下來,只是沒再撩起過眼皮。
像在演啞劇一般,三個人無聲地用完了一頓飯,韓朵半張臉埋在碗裏,提心吊膽地觀察着兩位父親,大眼睛滴溜溜地轉,米粥都快沒到鼻尖。
林白汐和韓默吵架了,韓朵想。
更準确一點,林白汐是在和韓默冷戰。
送走了韓朵,在開往單位的公交上,林白汐細細回憶了他同韓默為數不多的幾場不和。
林白汐性情隐忍,絕不會輕易忤逆韓默,連所謂冷戰也不敢鬧得太過,除了閉口不言,該做的事他一件不落,韓默起了興致,他照樣得配合地張開腿,頂多咬破了嘴唇也不叫喚一聲,毫無威脅地表達自己的抗拒。
七年來,他們統共只吵過三回。
第一次是韓默丢弄了他親手做的戒指,卻渾不在意。
第二次是他意外懷孕,在手術前夜與男人的僵持對峙。
第三次是在他簽完公司以後,剛告知韓默就被對方逼着違約辭職。
一樁樁一件件,皆歷歷在目。
前兩次是韓默贏,先斷了他自不量力的念頭,再絕了他全身而退的希望。
可韓默付出的代價太小了,一句軟話,一聲威吓,就能舉重若輕地主宰他的命運。
最後一次他險勝一籌,卻不得不極盡淫辱之事,在床第間百般逢迎,搖臀求歡。
一個恩客,一個娼妓,結了婚又如何,不過是多了薄紙當遮羞布,他與韓默之間,從來就沒有平等而言。
林白汐看開了,也就認命了。
下班的時候,果然收到了韓默的信息,男人不言其他,只說自己順路去接韓朵,提醒他不要白跑一趟。
這便是對方先服軟的意思了。
林白汐握着手機,眼神飄渺,半身沐在餘晖中,快消融了一般,平靜的臉上有種透明的頹敗。
良久,他把頭轉向了窗外。
遠方,一輪殘陽徐徐沉墜,在天際鋪開半幅血色,壯闊而凄美。
扶手箱上傳來震響,一只玉手拿起手機,直接遞到了駕駛座的男人面前。
“韓總,你手機響了。”
霍向歡搖了搖手機,韓默掃了眼屏幕,瞥見林白汐發來“好的”二字,心裏總算安定下來。
這表示那人接受了他的和解要求,昨晚的一點不快也就翻了篇。
“看見了。”
韓默把關注轉到路況上,手機随即被霍向歡放回原處。
“韓總,你真的有兒子啊?”
霍向歡唇逐笑開,半揶揄地打趣道。
韓默目不斜視,坦然應了聲。
他雖然刻意隐藏了韓朵的身份信息,但未曾遮掩過韓朵的存在,旁人大多只知他育有一子,卻不知其形容樣貌,年歲幾何,更不論誕于誰者腹中。
他如此大費周章,僅是以防有人心術不正,蓄意接近韓朵,不料此舉卻引來了衆多猜測,其中最說服力的,是他一夜風流,被某位露水紅顏偷了種,十月懷胎瓜熟蒂落,那個膽大包天的女人便帶着孩子賴上了他,妄想母憑子貴,就此飛上韓家的高枝。
血濃于水,韓默自然不會棄置不顧,但他身居高位,打從心底裏瞧不上這對母子,更覺其辱沒了韓家門楣,所以才不願示人,幾乎雪藏了他們。
對于這種無稽之談,韓默雖然有所耳聞,但也只當聽了個笑話,從未出面澄清過,無人幹預之下,這個謠言日嚣塵上,在他們這層圈子裏愈演愈烈,最後竟成了一樁衆人心照不宣的韓家辛秘。
霍向歡身為韓默新歡,一向進退有度,知曉什麽該問,什麽時候該閉嘴,但這不等于他沒有好奇心。
美豔的青年慢慢揉着耳根,在心裏計較一番,眼尾一揚,故作輕曼地調侃道,
“那你等會準備怎麽介紹我呀?”
“員工?朋友?”
“還是......”霍向歡小幅傾過身,一只手搭在了男人腿上,緩緩往腿間滑去,動作充滿了露骨的性暗示。
韓默依舊把着方向盤,端得八方不動,霍向歡即将得手之際,男人才懶懶地分了個眼神給他,墨瞳森寒,冷得像結了層冰殼,對他未盡的話諱莫如深。
霍向歡是韓默公司新簽的代言人,雖說兩個人關系非同尋常,但他能在一衆候選者中脫穎而出,韓默倒不曾幫襯過一二。
韓默經商,商人自當以利為先,市場部做過調研,從公衆形象,代言數據,以及粉絲消費潛力等多方考察,近來嶄露頭角的霍向歡位列候選人榜首,無疑是最合适的人選。韓默不會将私人感情帶入工作,只要能為公司盈利,不說只是一個小情人,哪怕對方曾經與他有過龃龉,他也能心平氣和地照用不誤。
下午去攝影棚視察了一趟,收工的時候,霍向歡甩掉了工作室的人,搶先溜到停車場蹲守自己。
他一出現,對方便黏了上來,神情掩不住的欣喜,人卻仍規矩地站在一邊,只詢問能否跟他同行,絲毫不敢僭越。
韓默本想派人單獨送他,但霍向歡報出的地點恰巧在韓朵幼兒園附近,霍向歡又是個懂得分寸的,不會亂嚼舌根,韓默略一思量,也就順便載他一程。
但從眼下的情形來看,他的判斷似乎出了些偏差。
不過無妨,霍向歡夠乖巧,也夠機靈,一個眼神就足以領會自己的意思。
果然,霍向歡笑容一僵,灰溜溜地收回了手,又坐直了身體,後半程噤若寒蟬,再也不敢冒險試探。
韓默出現在幼兒園門口時,韓朵先是驚詫了一瞬,又立馬轉起腦袋東張西望。
“就我一個。”
韓默猜出他心中所想,冷淡地否定道。
聞言,韓朵瞬間蔫耷耷的,像洩了氣的皮球,但他不敢使小性子,立馬乖乖跟着韓默上了車。
落座後,韓朵才發覺副駕駛座還多了一個人。
那人轉過頭,沖他和善地笑了笑。
“漂亮哥哥。”
韓朵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那張熟悉的臉,就今天之前,他還在動畫片的廣告片段中見過對方。
霍向歡笑意更濃,柔聲向他搭話,“你好呀。”
“哥哥好”,韓朵奶聲奶氣地答道。
霍向歡仔細端詳着韓朵的容貌,又悄悄與韓默作了對比,最後由衷嘆道,
“韓總,小朋友長得可真像你。”
“尤其是眼睛。”
霍向歡與韓朵對視一瞬,挽着唇角補充道。
韓默擡起眼,漫不經心地瞟過後視鏡,不置可否。
“小寶貝,你叫什麽名字?”
霍向歡在韓朵身上找到了突破口,試圖套出點信息來。
不過問題一抛出,他就接收到了韓默警告的目光,似乎他再多問一句,就會被男人毫不留情地丢出車外。
“我叫韓朵。”
韓朵可看不懂大人間的暗流湧動,大哥哥是他的長輩,又是韓默的朋友,按道理他也該報上自己的名字。
得了答複,霍向歡見好就收,絕不敢在韓默眼皮底下造次。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顆花生糖,遞給了韓朵。
“小韓朵,哥哥請你吃糖呀。”
韓朵記着林白汐的教導,不敢輕易收下別人送的東西,只咽了咽口水,上下轉着眼珠子,視線在糖果和霍向歡的笑臉間梭巡,糾結地捏着兩只手。
霍向歡了然,轉頭對韓默撒嬌道,“你快說句話呀,小朋友想吃糖呢。”
“哪來的?”
“工作人員給我的,我已經吃了一顆,不會有問題啦”,霍向歡保證道。
韓默這時才允許,說,“吃吧。”
韓朵總算肯接過霍向歡的糖果,禮貌地道了謝。
霍向歡溫和一笑,又坐了回去。
有小孩在場,他也沒法再厚着臉皮撩撥韓默,霍向歡在心裏惋惜一下,也就拿過了自己的手機,轉而開始應付經紀人的狂轟濫炸。
車行片刻後,後座忽然傳來急促的呼吸聲,霍向歡往後瞄了一眼。
霎時間,青年臉色大變,再也顧不上其他。
“韓默!韓默!快停車!”
霍向歡表情驚恐,攥住韓默的胳膊,拼了命地搖晃,眼睛還在死盯着後座。
“你瘋了嗎?!”
韓默猛不防被他一幹擾,方向盤都差點滑出手,只好緊急停在了路邊。
“韓默!快看你兒子!”
韓默聞言扭過頭,然而在看清韓朵的一瞬,連心跳都差點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