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吃“公主”的軟飯17 心尖
樂山一走, 書房內就剩下楚堯和聞人西,安靜的空氣裏茶杯蓋碰着茶杯口,叮叮當當亂人心神。
聞人西塌了腰, 十分沒形象的軟在椅子上,瞥着自己的小腹,語氣古怪的問楚堯,“說吧,我到底怎麽了?”
他倒不至于懷疑自己懷孕, 雖然裝了這麽多年的長公主,性別這件事也不可能給他裝改變了啊。他的心思徘徊在自己可能得了什麽不得了的大病,否則楚堯的情緒不會破防。
聞人西坐在椅子上, 需要仰頭去看站在他身邊的楚堯,拉了拉楚堯的衣袖,“你說話啊,你肯定找了大夫給我看身體, 是張大夫?”
清淩淩的大眼睛周圍還泛着些紅,如早春的桃花瓣,楚堯彎下腰, 溫暖幹燥的掌心托着他細膩的側臉, 看到了那雙眼睛裏深埋的恐懼。
楚堯心裏動搖的念頭立刻停擺了, 告訴他事實又何妨,總歸這件事對身體沒有壞處, 不然現在編造一個莫須有的解釋,被發現了結果恐怕會比現在更嚴重。
“西西,我們回去說。”楚堯溫柔的抱起聞人西,豎着的姿勢跟抱小孩似的,這樣的姿勢能更好的護住他的腰, 比公主抱的方式要舒服,“一小段路程而已,不要亂想,是好事情。”
聞人西乖巧的趴在他肩膀上,挽着楚堯身後的發絲玩,心不在焉的哦了一聲。
公主府的下人除了值班的,剩下的都差不多睡了,也沒有幾個人在外面,近處就只有伺候他們倆的下人還在待命。
綠漪在前邊提着燈籠給楚堯照着路,生怕他一不小心摔着他們殿下,楚堯身後提燈的小厮和丫鬟頭都不敢擡,一個個臉上都跟燒着了似的。
一截路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楚堯抱着聞人西走到兩人寝室前,說話時連氣息都不變,“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衆人應聲,綠漪臨走時不忘帶上房門。
“綠漪姐姐,殿下和驸馬爺的感情真好啊,我看着主子們坐在一塊心裏就高興,幹活兒都有勁兒。”小丫鬟語氣裏滿是思春向往的情緒。
“你這個年紀想這些還早,好好當你的值做你的事,殿下不會虧待我們的。”
“那綠漪姐姐豈不是……”
“你胡扯什麽!舌頭不想要就直說,我給你割了喂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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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桃知錯了,綠漪姐姐莫怪。”說着自打了一巴掌,清清脆脆的,想來沒少用力。
綠漪嘆了口氣,心也軟了些,不過是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鬟,敲打敲打也就夠了,“行了,以後這話莫要再說,不然誰都饒不了你。”
目送綠漪轉過回廊消失在餘光裏,一直垂着頭縮在陰影裏的雪桃才緩緩擡起她的臉,三個紅紅的指印和怨毒的眼光破壞了這張純中帶媚的臉的美感,不然還真是應了她的名字。雪桃嘴角微掀,輕嗤道,“沒出息。”
視線掃過緊閉的房門,她又停了片刻,等臉頰的指印不再火辣辣的疼了才緩緩離開。
因為楚堯說了不用伺候,聞人西錘了錘他肩膀,他還沒洗漱呢,怎麽就不用伺候了。
楚堯将人放到床上,動作間也沒有特別輕柔,但聞人西就是有一種楚堯将他當做易碎品的小心。
“好啊,楚堯,我以前身體不好的時候你都沒這麽小心過。”聞人西小心眼的冷笑道。
“瞧你說的,那個時候我能見你幾次?哪次不把你放心尖上。”楚堯為自己喊冤。
聞人西認真回想一下,抱住了楚堯的腰,“這不是應該的嗎,我也把你放心尖尖上。”
“調皮。”楚堯捏着他的鼻尖晃了晃,感覺氣氛也活躍的差不多了,就坐在床邊,一手扶着聞人西後腰,一手落在他如今顯得有些綿軟的腹部,“西西很健康,只是因為吃的藥和你的體質之間發生了一些奇怪的變化,導致你最近比較嗜睡、食欲不振和情緒反複,這都是很正常的現象,張大夫說過半個月就會好了。”
楚堯面色輕松,聞人西也松了口氣,正要放過楚堯時腦子裏突然閃現出樂山的那句話,再将症狀一比對,眼睛不由自主就睜圓了,“我懷孕了?!!”
暗啐一聲倒黴催的樂山,楚堯點點頭,“是假孕,只有症狀而已,也不會傷害你的身體,你可以理解為排毒。”
聞人西心道我理解不了,他将雙腿一收,滾到床裏面,腦袋紮在被子裏,每一根淩亂的發絲都在訴說主人的崩潰。
此刻親眼目睹聞人西的反應,比楚堯想象中的還要有趣和可愛,楚堯也脫掉靴子上了床,雙手掐住聞人西的細腰,一個用力就把人撈回來抱坐到了腿上。
聞人西不自在的挪了挪窩,“你腿好硬,我不坐!”
說完一個屁股蹲滑下大腿,穩穩坐到了楚堯兩腿之間。
“嬌氣。”楚堯也不是非要他坐腿上,能抱着人就行了,他将頭墊在聞人西的肩膀上,側頭親了親小巧耳垂,“不難受也不生氣了好不好,你現在容易激動,身體反應也很大,會不舒服的。我們就把這半個月當做是一次神奇的體驗,不舒服了立刻告訴我,不開心了我随時逗你開心,嗯?”
楚堯輕聲細語,拿出了幾輩子的耐心和柔情。
“又把我當小孩子哄,難道沒有這回事你就不這樣對我了嗎?”以往聞人西不會扣這種字眼,他對自己和楚堯感情有自信,但眼下這樣的質問随口而出,仿佛腦子裏面有一根弦,随時随地準備着要怼楚堯。
“當我的小孩不好嗎,把我所有的愛都給你。”楚堯凝視着聞人西的眼睛,裏面的深情如果是海,那他們所在的整個宇宙都是藍色。
“沒有這回事我也疼你愛你保護你,愛你這件事早就不以任何事情為轉移。”
楚堯抱着人搖了搖,“心情好些了嗎?”
“好了。”聞人西眯起眼睛笑起來,眼睛的弧度像今夜蒼穹上彎彎的月牙。
“那就睡吧,多休息總沒有錯。”楚堯拉着人躺下,聞人西抱着他的手臂挨着躺好,兩個人說話的聲音漸低,很快屋子裏只剩淺淺的規律的呼吸。
若說以前兩個如膠似漆,那現在幾乎是形影不離,楚堯早上把鍛煉都停了,每天醒來看看時間,然後閉眼假寐等聞人西一同起床,這麽過了兩三日,兩人早上起床的時間越來越晚,害的綠漪直着急。
“綠漪姐姐,驸馬和公主還沒起嗎?”
“主子的事你少打聽。”綠漪唬走小丫鬟,叫了樂山一起去公主的寝室,這個點兒了還不開門,寧可事後被罰也得去問問,說起來都怨驸馬不讓人守夜。
綠漪擔心聞人西的情況,走的比較急,先一步靠近了房門,剛張開嘴還沒出聲,自己就跟被雷劈了似的,猛地捂住了嘴。甚至還能轉身,捂住樂山的嘴,把人往院子外面推。
“怎麽不問了?你不去我去。”樂山不明所以,打量了一下綠漪就想繞過她進去。
“不能去!我聽見殿下在和驸馬說話,不好打擾主子們。”綠漪眼神閃避,之後用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攔住了猶疑的樂山。
其實樂山耳力好,他也隐隐約約聽到了裏面在說話,權衡之後才決定不去打擾的。
兩人就站在牆根下,幹幹巴巴立了好久。
楚堯沒想到這兩人還挺盡職盡責,也是他,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突發狀況。楚堯拍了拍神志已經不太清醒卻還死死纏着他的人,心裏又甜蜜又擔憂。
這麽頻繁且高強度的運動,他總擔心會影響聞人西的身體,于是昨天又請張大夫過來號了個脈,問全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問題,今日清晨被叫醒,聞人西纏着他說癢,才沒有讓他手忙腳亂。
黑軟發絲黏在白皙剔透的臉龐上,聞人西渾身濕汗,不見油光,倒令他整個人更加清潤。眼尾的淚痕就沒斷過,楚堯怕他哭疼了眼睛,時不時就去親一親,好讓他自己閉上,畢竟現在說什麽話,小孩兒都要反應好久,不如直接親來的快。
弄了兩三次,換了四五個動作,最開始還能說話,句句勾人挑釁,讓楚堯恨不得将他弄死在床上,出了一次人就累了,哪裏都軟軟的,随人擺弄,斷斷續續的泣音撩人的很。最後抱在懷裏,楚堯摸着他濕透的發絲,“滿了嗎我的小公主。”
聞人西艱難的咽了咽口水,仿佛一輩子要喝的水都被從另一個地方灌進來了。他哭腔未消,罵人的話聽起來都是糯叽叽的味道,“你混蛋!”
“我可真是吃力不讨好,但我心善,索性送佛送到西。”楚堯笑着親了親他,将人塞進了被子裏,随後自己撿起兩件衣服随意擦了擦身體,套了個外衣去叫了水。
再回來時,小孩都累的睡着了。楚堯親了親他額頭,輕聲說,“本來今天想帶你去放風筝,這可好了,又得挑日子。”
風和日麗的天氣除了适合放風筝,還适合病人出來轉轉,天辰帝病情好轉,太醫請脈的時候,建議他可以出去禦花園轉轉,畢竟看一些花花草草,有利于陶冶情操。
天辰帝惜命,命蘇德将他裹的嚴嚴實實的,去了禦花園。
天氣好的日子不僅老皇帝喜歡,各宮的妃子也都喜歡,正巧一堆宮妃在禦花園賞花,天辰帝作為食物鏈頂端的男人,好好的享受了一把美人們的吹捧,聽着美人們嬌俏的笑聲,感覺自己都年輕了起來,這一高興大肆的獎賞流水一樣的賞了出去。
可能老天爺跟他有點過節,就看不得他這樣猖狂潇灑,交代下去查私兵的暗衛回來了。
宮鬥留下來的妃子都是察言觀色的個中好手,一看天辰帝陰沉下來的雙眼,就知道自己該告退了。
天辰帝望着如鳥獸散的嫔妃,心中怒意更盛,連禦花園的景致都凄涼起來,綠色映在眼睛裏,令人無端厭惡。
“說!到底是誰!”天辰帝橫眉怒目,眼風一掃,那暗衛頭子立刻磕頭回禀,“私兵是三皇子豢養的,這是證據,請皇上過目。”
呈上證據的暗衛本以為皇帝會将東西揮到地上,不成想天辰帝确實慢條斯理的拿了過去,一頁頁細看起來。
無風的時候太陽燥熱,暗衛們跪着跪着後背很快濕透,黑色的衣服貼在後背上,又熱又癢。衆人一動不動,蘇德都只敢小幅度的喘氣。
猛然間,天辰帝爆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哈!聞人珏倒也沒有那麽不中用,還知道禍水東引,不過,他也知道這裏了。”
笑意隐沒下去,天辰帝幹枯的面頰顯示出他年輕時的冷酷來,或者說,他年老後的殘暴,“他愛養,就讓他養,拟旨将他發配去嶺南吧。”
他壓得住楚家,楚家也不會反,那他動楚家幹什麽呢?嫌日子悠閑,還是嫌他兒子們的野心不夠大。天辰帝閉了閉眼,乘着禦辇回了養心殿。
“蘇德啊,你說朕百年後會去哪呢?”
跟在禦辇旁的蘇德擡頭看了眼天辰帝,天辰帝閉着眼睛,以往察覺到他的視線會睜眼的人,這次連眼皮都不掀了,蘇德琢磨不好天辰帝的意思,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好在天辰帝也沒想聽誰的回答,他自己心裏有數,祖宗基業傳到他手裏,年輕時他開拓過,也算兢兢業業,年老後,他享受享受怎麽了?
他不覺得自己有錯!
這庸俗無趣人間容不下他,權利的頂峰也不能讓他長生不老,求仙無仙,問道無道,他做做自己又怎麽了。
禦辇走的又穩又平,到了養心殿門口,天辰帝都快睡着了,被蘇德叫醒的時候,還有些恍惚,瞧了眼那牌匾,沒人聽到他的輕嗤。
”蘇德,趁朕現在心情好,趕緊研墨。”
回了內殿,天辰帝并沒有休息,而是在心中打起了流放聞人珏的腹稿。
“就是不知道那樣艱苦的環境下,朕這三子,還能不能養兵回來啊。”
玉玺一落,三皇子的命運就打了半個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