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

第3章

九點，處理完了手頭所有的工作，順便把明天的任務也完成了不少，林深起身去了休息室那邊，往裏右手邊的辦公室還是亮的。只有頭頂上燈光慘白，四周俱是黑暗。他直直的盯着辦公室的方向，過了很長時間，終于轉過了身。

十點半，結束了一天工作的男人拎着公文包準備離開。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他沒有回頭，側臉的輪廓冷漠深沉，一雙鳳眼清冽如冷泉。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了24樓，男人先走了進去，青年跟在他後面也走了進去，兩人的距離很遠。

林深看着顯示的數字慢慢變小，後背僵硬，明明有熱汗，但是卻在那人的冷淡中宛如置身冰天雪地。雖然面不改色，心中卻波瀾起伏，完全不敢動彈。

電梯停在16樓，林深還沒反應過來，電梯裏已經湧入了一大批人，人群的推搡中，他的後背靠上了貼上了那個人的胸膛，距離被忽然縮小，近得好像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他一驚，整個人僵在了原地，不敢向前擠也不敢往後更加靠近，雙眼木呆呆的看着數字的變化。

原來這層樓有公司今晚集體加班，碰巧遇上了林深等人。

“哎？顧暄？”

前面的某個男人忽然回頭，他眼睛一瞪，随即笑着說：“這麽晚才下班？”

“手裏有工作在趕。”

男人的聲線依舊清冷，但是林深知道他的身體很熱，從胸膛傳來的體溫像是要把他的後背燒着了一樣，燒得他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果然是忙人啊。”對方笑，“對了，上次跟你提過的同學會你确定去了吧，如果确定的話我也去好了。”

聽聞後，林深看了說話的男人一眼，有些眼熟，想了想好像是大他幾屆的直系學長，以前見過幾面，但那也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确定會去的。”

林深愣住，忽的，他感受到了那道投注在自己身體上的目光，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動作，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他想回頭看那人的眼神，想知道對方是否真的如他想象般的是那樣在望着他。

他的手肘動了動，剛想在人群的擠壓之中轉身便碰觸到了對方的身體，便聽見他說：“別動。”

那人的聲音壓的很低，溫熱的呼吸撲灑在自己耳邊，帶來些許電流般的震顫。他的嘴唇似乎要碰上對方的耳廓，彼此的呼吸纏繞糾結，在這擁擠的空間中緩緩發酵着。

林深微微仰起臉，入眼的是對方冷漠精致的側臉和下巴，他并沒有看向自己，而是直視前方，即使是這樣，林深也能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和威懾力。

這個人的存在感從來都是如此鮮明。

此時此刻，狹小的電梯內，他就在我身邊。

林深默默的低下頭去，他感覺電梯再不到達底樓他就要蒸發了。

電梯到了一樓以後，顧暄和方才那個和他搭話的男子一并去了停車場。林深沒有車，在這個時間點他只能坐出租車。

走了幾步，一輛黑色汽車從他面前開過，非常顯眼的，林深從車窗裏看見了男人的的臉。

然後車子就直接開了過去。

林深搖搖頭，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兒子，開個車都要露臉的。他撇嘴，攔了一輛出租便回去了。

在新公司工作了一段時間，林深适應的很好，也很快就跟公司裏的同事打成一片。工作順風順水，心情也不錯，但是唯一讓他不太舒爽的是新來的總監去美國談合作去了，導致他心有怨念，只能時常從那人的辦公室門前走過，也算是睹物思人。

那天林深剛抱着一大堆資料進門，就看見他日思夜想的那人正站在休息區附近和一個年輕男人相談甚歡，兩人喝着咖啡不知道在說什麽。顧暄依舊是萬年不變的冷酷臉，好像擺個姿勢就能立刻成為雜志封面一樣。

林深的腳步頓了頓，還來不及多瞅瞅就看見急着要資料的崔姐過來了。

“我幫你拿些。”

“謝謝崔姐。”林深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

“謝什麽，小事兒，來，等會我跟你去資料室一趟，還有些東西要拿。”

林深點點頭，趕緊跟上了崔姐的腳步。

“就是那個？”年輕男子看了看林深離開的方向，眼神戲谑，“你的小學弟？”他笑的意味深長，“哦，我說錯了，或者不只是學弟學長的關系。”

顧暄喝了一口咖啡，他的手指在窗臺上點了點，淡道：“你想說什麽？”

年輕男子笑意盈盈，“別這麽嚴肅嘛，就是想開開玩笑而已。”

“拿着。”顧暄把手中的文件夾往年輕男子懷裏一放，“美國那邊估計還要再去一趟，他們還在對我們的計劃案挑刺。”

“另外。”他頓停頓，雙眸微微眯起，“老板，請先管好你自己的事。”

下一句沒說出來但是對方很清楚，請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再對別人評頭論足。

宋翊無所謂的笑了笑，他随便翻了幾頁文件夾裏的內容，“啪嗒——”一聲合上文件夾，随即大步離開。

實習期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林深也憑借着不錯的表現正式成為了公司裏的一員。小組裏有人提議要舉辦新人歡迎會，林深自然是滿口答應。快下班的時候，組裏的一幫人在電梯門口遇見了同樣準備離開的顧暄，一些平日裏就畏懼于顧暄威勢的人都沒說話，開口的人是崔姐。

“顧先生，好巧，要回去嗎？”

顧暄點頭。

崔姐說：“我們組裏不是剛來了個新人嗎？大夥準備今晚給他辦個歡迎會，吃飯和唱歌的地方都準備好了，顧先生要過來嗎？”

顧暄在公司裏職位高，加上他平日裏不茍言笑，挑剔冷淡，不少員工都對他敬而遠之，生怕出一點點小差錯被他抓到。也有迷戀他皮相不可自拔的年輕小女孩，但是在會議上經過顧暄的痛罵之後就再也生不出愛慕的心思了。崔姐為人熱情，也沒有那麽多身份上的限制，因此和顧暄的交談相較其他人來說簡單輕松了不少。但是邀請他來參加自己部門裏一個新人的歡迎會，崔姐發誓，她就是随口一說，并沒有想過對方真的會過來。

顧暄看了看手表，“我晚上要去見個人，不确定結束的時間。”他說：“你把地址發給我吧。”

他沒說去，也沒說不去。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卻讓一幫人驚訝不已。

直到吃飯的時候還有人在議論，今天的顧總監是不是吃錯藥了，怎麽會對這種新人歡迎會表現出興趣。

也許是不太好拒絕吧。

但是也不像，看他做事冷靜果斷的性格，完全可以直接說有事不能來，根本不用再要地址。

只有林深面上挂着笑容不說話，他垂着頭安靜的吃飯，默默計算着那人到來的時間，巴不得時間能走的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