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革履（娛樂圈）

第2章

公寓裏，陸蕭點燃了一根煙，修長的手指夾着，看着它靜靜地燃燒。煙霧彌漫中他想到了很多。

第一次見到那個人，他是衣衫不整的少年，驚慌失措着地穿梭過馬路，好幾次險些被車撞倒，可他還是不要命地一直跑着，仿佛身後有什麽怪物。

他就那麽撞到自己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

一句話定下了七年的糾纏。

後來他看着自己，清透的眸子裏帶着莫名的堅定。

“我一定會讓你成為巨星，站在娛樂圈的巅峰。”

他記得那天他開心得不得了，驕傲地揚着手裏的通知。“陸蕭！我幫你得到了一個試鏡的機會！這可是第一次，你一定要好好準備！”

後來...再後來呢？

他終于知道了他那天跑出來的原因。

那是四年前，一個叫做Ray的美國導演喝醉後嬉皮笑臉地向他講述了沈傅的故事。

沈傅有一個男友，叫做豐邰。

不是現在光芒萬丈的豐邰，而是那時候還是個初入娛樂圈，因為一部電視劇飾演男二號而開始有些名氣的豐邰。

Ray來中國旅游，意外認識了豐邰，對于豐邰來說幾乎是不能相信的絕好機會，如果能在他的電影中飾演一個角色，哪怕是任何一個小角色，他都有可能直接進軍國際。

Ray嘲笑着說那時候的豐邰真是什麽都不懂，好萊塢如果真的那麽好進，中國那麽多一線大咖擠破頭都沒能混出個名堂，他一個只出演過一部電視劇的三流藝人，可能嗎？

欲望是個可怕的東西，當你嘗試過站在舞臺上，享受過被簇擁被迷戀的感覺，你很難再甘心于回歸又被漸漸遺忘的結局。

豐邰花了大價挑選了幾個姑娘送到了Ray的賓館。結局也很簡單，幾個姑娘又被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

因為Ray喜歡男人。而他那時感興趣的，就是豐邰身邊那個安靜的，叫做沈傅的少年。

豐邰做了他自己的決定。

……所以才有了，陸蕭和沈傅街頭的那次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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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KS終于如願将陸蕭收入麾下，可安排給誰卻成了問題。

經紀人經營着藝人的通告，廣告，劇本，以及所有零瑣工作，支配着藝人的收入所得以及私生活。換句話來說，一個經紀人的強度和藝人能走到的高度是有相當程度的聯系的。

陸蕭是個特殊的人物，且不說他曾經的光環，哪怕只是個新人以他的外表和能力很快都能大放異彩。可這些偏偏又成了他致命的弱點－－他已經不再是新人了，但四年的時間過去，曾經的粉絲大多已經不再是受衆，陸蕭不能像新人一樣先在一些熱門劇裏客串幾個小角色混混眼熟。

他是天王，從一開始就被冠上了天王的名號，複出的起點和成績就必然要比常人更高。也就意味着，能力也要強于常人的人，才有接手陸蕭的資格。

“公司有公司的規矩，陸蕭既然決定複出，就應該知道他只能算個新人，新人就該有新人的待遇，如果還一直沉浸在自己是大牌的夢裏，能有什麽出息。”

會議室裏趙肥不屑地發表完自己的言論，慢悠悠晃動着椅子。

“就因為他和一般藝人不一樣，所以我們才應該針對他做出适合他的調整，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徐子晨持有不同意見。

“好啊，那就把沈傅調給他，要不就讓他随意挑，看看我們哪個能入他法眼，能适合他。”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徐子晨氣得吹胡子瞪眼。

“行了行了。”KS總裁，孟業不耐煩地打斷他們，“沈傅，你以前帶過陸蕭，你怎麽看？”

一時在場的所有眼睛都轉移到一旁坐着的沈傅身上，他們中大多都看過陸蕭何沈傅的那條新聞，再加上早上公司裏傳的沸沸揚揚的“陸蕭和沈傅走廊對峙”的八卦，讓人不禁疑心他們是否不合。

如今陸蕭又簽了KS，往後同一個公司，低頭不見擡頭見，想必要有好戲看了。

沈傅低下頭考慮了一會，開口道：“陸蕭以前雖然也有成績，但是面對新的受衆群目前還沒有什麽拿出手的作品，所以第一，定位要有，但不能太高，否則一旦出現落差口碑很難挽回；第二，我認為公司應當配合，将每批合适的劇本先拿出來供陸蕭挑選…”

趙肥打斷他，哧哧笑起來，“沈經紀人真護短，劇本都先給他選了，為了一個陸蕭其他演員怎麽辦？”

“陸蕭才簽了合同，公司連經紀人都沒分好，護短這個詞用起來還是小心些好。”沈傅擡起眼，目色溫和，“我說過，首先劇本要建立在合适的基礎上；其次讓陸蕭先挑選是因為他值得，能者多居，用人不疑，KS花了大價錢簽下陸蕭，難道到了這個時候反而猶豫不決了嗎？”

擁有成王的野心才配戴上王冠的資格。要想少走彎路就應該從一開始就定下準确的目标。

孟業在心裏有了想法。

徐子晨往椅子上一仰，合上手裏的本子。“趙肥，有空還是好好領你手下的女明星倒騰下那張臉吧，聽說下巴整得都能當錐子用了。”

徐子晨已經帶出了這場談話結束的氣氛。周圍有的人聽見這番調侃之後也忍不住笑了，他們确實見過那位背着經紀人偷偷整容回來的女星，模樣誇張到吓人。

“呵，你這樣向着陸蕭，難道是想把他收到你手下？”趙肥冷哼一聲，轉移開話題。

“這話可別亂說。”徐子晨擺擺手，“我手下已經夠忙的了，給我我還不要呢。”徐子晨說完看向沈傅，“我認為沈傅比較合适。”

他一說完在場的也都沉默了。

所有人都知道沈傅曾是陸蕭的經紀人，長達三年的合作留下的了解一定不是一般人可以達到的，況且沈傅的能力也沒有人可以質疑。

只是四年前莫名斷掉的關系，陸蕭突然退出娛樂圈的決定，讓人對這次他們當年發生了什麽，能否再合作，即使合作能一如當年般成功拿捏不準。

“沈傅…”孟業斟酌着說。

“我不能做陸蕭的經紀人。”沈傅沒有猶豫地開口。

“好…”孟業也沒有多說。

陸蕭不能給沈傅，他也和沈傅一樣早就看得清楚。

陸蕭頂着前天王的名號回歸，目前的熱度只是一時的虛高，在群星如雲的娛樂圈很快就會冷卻下去，在真正拿出新的成績前，曾經的光環對他并沒有利處。而兩人如果再次合作，首先帶出的攻擊意味就太強，很容易留下浮躁的印象，而陸蕭現在應該做的是踏踏實實拍出好的作品。

只要他的名字和沈傅再次牽扯到一起，四年前的事情就會不斷被人翻出來提及，太輝煌的過去反而會讓人難以注意他如今的所作所為。

陸蕭需要的是向前走。

和過去毫無牽連地走。

孟業在會議上又相繼讨論了公司近期的計劃等問題，也沒有什麽亮點，唯一的大事恐怕就是公司的周年慶。

周年慶時KS旗下的藝人只要有空的都會參加，不少導演也都會受邀前來，對于藝人們來說，這絕對是個結交行業名流，給導演留下印象的好機會。

在場的各位經紀人忍不住蠢蠢欲動，想要争奪負責周年慶的權利。

每年的周年慶都會選出負責人，如果說周年慶的晚宴上是藝人們争相鬥豔的時間，那誰來安排周年慶就是經紀人們的戰場。

負責周年慶的經紀人可以理所當然以ks的名義聯系各位導演和投資方，這一打個電話吃個飯，談着談着總會不經意聊到自家藝人的戲，如果有什麽角色能商量最好，即便沒有，也總能先給對方留個印象。這是個只賺不虧的好買賣。

“我認為…”趙肥非常适時地開口。

“我認為也需要檢查各位經紀人的日程安排，周年慶固然重要，但是分散了在藝人身上的精力就是得不償失了。”一直沉默在徐子晨身旁的柚子突然開口。“趙經紀人最近不是很忙嗎？我是說…整容的那事？”

漂亮。徐子晨悄悄給她豎起大拇指。

“子晨，我記着你最近沒什麽事情吧？”孟業問道。

“是。”徐子晨手下的幾個藝人基本都才接完新戲，如今不是忙着宣傳就是在休短假，剛好徐子晨在考慮新戲的事情，周年慶簡直是完美的契機。

“那就由你來吧。”孟業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但是你是第一次處理周年慶的事，還得有個有經驗的人幫着才行。”

“上次周年慶不就是柚子負責的嗎？我可以向她請教。”徐子晨看着對面趙肥憋得通紅的胖臉，心情格外爽。“而且我跟沈傅住一個小區，他也能給我點經驗。”

“可以。”沈傅也附和着開口。

有了沈傅和柚子兩個人親口同意護駕，這事基本上就已經定下來了，周圍也沒有人再多說。

孟業站起身，“散會，大家都去忙吧。”

大家紛紛也跟着起身離開。

徐子晨剛打算跟柚子說聲謝謝，對方就已經踩着高跟鞋吧嗒吧嗒離開了，只留給對方一個酒紅色波浪卷發的背影。

“你說柚子這美貌，這身材…”徐子晨忍不住感嘆，“不做藝人真是可惜了。”

“她很聰明。”沈傅輕聲說。

紙醉金迷蒙蔽了多少人的眼睛，她卻一早就看明白那是個看似光鮮其實暗波湧動的髒水潭，一旦踏進去想要袖手旁觀就沒那麽簡單了。

所以她只做站在岸上的事情。

“沈傅。”孟業叫住他，“你先留下。”

徐子晨沖他做了個祝你好運的手勢，走了。

孟示意他先坐下。“沈傅啊…你不願意做陸蕭的經紀人，是不是也和…”

孟業突然不知如何繼續說下去。

“是。”沈傅回答地很果斷。“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沒有時間，再去看他重新站回巅峰了。

孟業看着眼前年輕人的眼睛，那裏沒有悲傷也沒有恐懼。

原來通透到深處，反而是深不見底。

沈傅走出會議室，徐子晨遠遠沖他招手。“今天心情真好啊哈哈，下午我請客，一起去吧。”

“不了，我還有事情。”

“什麽事啊，能比吃飯還重要。”徐子晨顯然不滿。

“定期檢查。”陽光滲進走廊，沈傅向他微笑。

等到徐子晨遠遠走開，沈傅才忍不住微微彎下了身子。他最近感覺越發地不好，開會時就已經有些不适，也許因為沒來得及吃些東西，胃裏此刻一陣劇烈的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