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年少

第12章 ☆、九

? 九

帶着沐浴後的水汽，江生對着浴室的鏡子，看着自己：印堂飽滿，略帶圓潤的臉，不是一般男性那般刀削的帥氣，也不是弟妹那種長不開的娃娃臉，永遠帶着孩子氣，介于帥氣和陰氣之間，相比隔壁房間的兩個，江生收到的情書更多，圍着自己轉的女生也更多，女生們說很美，很漂亮，很明豔，也不是娘炮的陰柔美，江生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這樣的叫明豔嗎？想起w的話：“弟妹那樣的叫可愛，像只一碰就會跑的小白兔；二號那種叫英俊，像是古代羅馬宮廷裏唯一的貓；三號那種叫帥氣，像是警犬，你這樣的叫明豔，像是栖息的雪豹，所以，你最妖孽，所以大家喜歡你，因為你最漂亮！”當時江sir是面無表情的呵呵了一番的，如今再看這張臉，如何值得讓人惦記十多年，江生擡手摸了摸鏡中人的薄唇，據說，薄唇者薄情，薄情者，薄情的人，如何承受那麽深厚的感情，江生對着自己微彎薄唇，還是不行吧！裹上浴袍，江生把自己平放在柔軟的大床上，江生打小就是光的存在，身邊圍聚着的朋友模樣、家世、性格、成績不會只占一樣，只有兩樣的少，所以，身邊出現不漂亮的男生，本能的讓江生覺得不正常。佩戴紅領巾的那天，江生很高興，特意換了新洗幹淨的校服，還擦了寶寶霜，讓自己幹幹淨淨，香噴噴的，結果，一個黑瘦的高年級男孩兒站在自己面前，男孩兒亮晶晶的黑眼睛，盯着自己，說：“你真好看！”男生擡手，擦了擦鼻子，伸手去拉江生的校服，江生哭了，拒絕由對方帶領宣誓、佩戴紅領巾，男生也哭了，堅持只給江生佩戴紅領巾，最後在老師的調和下，男生去洗臉洗手，還是黑乎乎的回來，江生委屈的眼淚在眼睛裏打轉，忍受着那原本光榮而神聖幸福的一刻。江生念的是一所完全學校，小學、初中、高中都在一個校園，周會也一起進行，那年作文大賽發獎的事兒，江生也記得，黑瘦的男生遞來一等獎的獎狀，上面寫的卻是男生的名字，男生黑眼亮晶晶的定着自己：“我的給你，我叫…”江生看着男生，更加委屈窩火，伸手撕掉男生遞過來的獎狀，轉身離開主席臺。這樣一個人物，能存在江生的腦海裏，真的不容易，之所以存在，也只能說明，這個人給江生帶來的震撼太大，醜哭了。江生從來沒有想過，這樣一個屢次被自己嫌棄的人會暗戀自己這麽多年，而且還長變了樣，膚色偏深，卻不是黑，也不是髒，只是相比自己顏色偏深，還沒有陳皓清的膚色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是光滑的，不知道他的皮膚摸起來又會是什麽樣的感覺。他那個樣子，一看就沒有什麽經歷，沒經歷過男生，也沒有經歷過女生，那雙唇，肯定沒有碰觸過其他人，那雙手，大概沒有又碰觸過別人的身體，一看就知道，是個幹幹淨淨的人，比自己都要幹淨的人。江生頓住，收回了手，肯定是因為太清楚的知道隔壁是怎麽的激烈和性福滿滿，所以刺激到自己了。在性之一事上，江生從未有過過多的欲望，從前也從未多想過，每次敷衍袁明也都是還小，不行，後來袁明不提，自己倒樂得自在，然而現在…江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突然就會産生了欲望，是想起了誰嗎？蔔方那雙黑眼睛亮晶晶的出現在自己的腦海，江生揮手空打，翻身抱緊被子，才第一次見面的人，江生，你是魔障了嗎？別自己妄自揣測，看着幹淨的人，不一定就幹淨！沒準兒他有很多經歷，只是撒謊騙人的！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身側，江生在床上阻止了自己，卻沒能在夢裏同樣的理智和克制，夢中的自己坦率多了，誠實多了，果然也可愛多了。

江生被自己的腫脹撐醒，裹緊浴袍重新跑進浴室，打開花灑，從頭頂沖下，江生生澀的握住自己：“去他的很多經驗，去他的騙子，去他的克制…”

江生不記得自己到底起來了幾次，反正醒來已經接近中午，站在隔壁的門口，擡了擡手，敲還是不敲，真的是問題，猶豫再三，不知道第幾次擡起手，門從裏面開了，陳皓清看着江生，擡起手比了個禁聲的手勢，輕輕關上門：“江，你自己玩兒啊，我們今天不走了…”

江生看着陳皓清：“這麽………”

陳皓清一臉擔憂：“我也沒想到…所以…咱們等他好點兒再走…我覺得他會不好意思見你…”

江生原本覺得陳皓清太過分，無論如何，也不該把人折騰至此，看着陳皓清焦急的臉，卻怎麽也說不出埋怨的話：“哦，我知道了，你把人照顧好！”

陳皓清臉微紅：“我倆都第一次，沒控制好，以後不會了，你不用太擔心…我去交代餐廳…”

江生抽了抽嘴角，這個人，居然這麽好不大意的承認是第一次！還看出來自己擔心，還記得去餐廳交代！算了，他倆好，就是最好了不是嗎？！

江生怏怏的踱到前臺續房，又踱到餐廳，在昨晚一起坐的位置坐下，一個人坐了大半個下午，老是有人來搭讪，江生撓了撓頭，往客房走，遠遠的看見走廊上站了人，江生愣了神兒，蔔方疲憊的靠在房間門口，一手拿着畫本，一手飛快的來回磨動，酒店走廊的燈光不是很明亮，蔔方稍稍側過身子，背部偏向江生的防線，面部側向窗戶那邊，南方冬日的陽光撒在蔔方的半張臉上，短發在陽光下暈出光圈，深色高領毛衫外套着對色的羽絨馬甲，整個人在陽光中散發光彩，江生停住腳步，自己又一次看上了在陽光中等待的男生，是注定我一定會遇上這樣的男生嗎？然後，一次又一次的輪回，會不會最後又是一個袁明？！

江生沒有繼續前進，蔔方一直專注的畫圖，江生不知道自己停了多久，就像不知道蔔方到底等了自己多久了。

蔔方活動身體時擡起頭，扭動脖子時看到不遠處站着的江生，蔔方站直了身體：“你回來了？怎麽站在那兒？”

蔔方背對着陽光，繃直身體，沒有歪歪斜斜的靠着，江生擡起腳走過去：“等很久了嗎？我在下面餐廳坐着發呆呢，你該給我個短信或者電話。”

蔔方連忙擺手：“不久不久，沒事兒的，你還在這兒呆幾天？我想帶你去吃鎮上的小吃…”

江生笑着打開房間門：“先進來吧，我總共就七天，今天第四天了，明天肯定會走。吃小吃嗎？等我換衣服，外面會冷吧？”

蔔方站在門口沒有動：“嗯，你加衣服，外面冷的，我不進去了，我在外面等你！你快去吧，不着急，慢慢換！”

江生站在門口，回頭看蔔方，蔔方微笑着，然後恍然大悟的“哦”一聲轉身，背對着房間門。

江生看着筆直的背影，抽了抽鼻子，關上門。

門再開，江生站在門口，換了深底花色的高領毛衫，套了件連帽的翻毛領中長外套，很多人不穿高領毛衫，是因為脖子短，撐不起來，然而，江生完全沒有這樣的擔憂，小巧的下巴墊在純色的衣領上，像貓科動物柔軟溫順警覺而立的耳朵，被花色的毛衫襯着，顯得江生的皮膚更加白皙細嫩，也顯得那雙烏黑的眼睛更加明亮，在些許眼白對比下更顯單純可愛，關了門轉身，看到蔔方傻愣愣的定着自己，江生微熱了臉，擡手捂着嘴噗笑：“傻子，看什麽呢？！”

蔔方也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黑眼珠卻沒有轉，依舊亮晶晶的定着江生：“江生，你真好看！”

江生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白皙的人紅了臉，十分明顯，江生轉臉揶揄到：“你要不要擦擦鼻子！”

蔔方擡手摸了摸後腦勺，驚喜：“你記得！你居然都記得！”

江生收了笑臉：“走吧，我餓着呢！”

兩人沒能出去，蔔方被導師叫走了，江生看着一臉嚴肅認真跟着導師離開的蔔方，轉身回房間，是誰說過，認真的男人最帥？果然很帥！江生看着門口的穿衣鏡，早知道不換那麽久的衣服了，自己挑了好幾套，一會兒覺得太花哨，一會兒又覺得跟他的顏色不搭，一會兒又覺得太正式，所以來來回回換了好幾套，最終得到了認可，來自自己的認可，也來自對方。

換下了衣服，江生坐在床邊，剛剛要電話，失敗了，對方大概就沒有聽明白是在要電話，這年頭，還有幾個人會避嫌的在房間外等着換衣服，w都不會回避，想想，何止換衣服不回避，自己不止一次赤身裸體，甚至w還給自己洗過澡，也不見自己不好意思過，這會兒，反倒臉紅了，剛剛想到蔔方在門外，居然就害羞了！江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愛上了，剛見面的人，就說愛上，江生也覺得很扯淡，不可信。而且，蔔方似乎太過成熟了，以至于真的，學習優先，說了一聲就直接跟着導師走了，自己就這麽被亮在一邊，沒有哪個在愛情裏的人願意這樣的，還是自己奢望太多？跟這樣一個以學習、工作為重的人在一起，談戀愛應該沒有什麽溫馨浪漫可言吧！江生趴在床上，想到自己要跟剛見面的人談戀愛，害羞的打了個滾，用被子把自己卷起來，左翻翻右翻翻，最後躺平彎着眼睛看天花板，如果，如果這木頭今天來找我，我就跟他談戀愛！

江生躺着想着睡着了，又醒了，翻翻手機，左右看看，又睡着了，天黑了又亮了，江生醒醒睡睡一晚上過去了，蔔方一點消息都沒有，江生失落了，緣分，看來，這也不是緣分…

江生收拾好行李站在車前等待，陳皓清拎着行李，還不時的試圖去拉張正義，張正義左右看看，不好意思的推開，堅持自己走，陳皓清跟兩步，張正義停，回頭看着陳皓清，伸出手，兩人拉着手走過來，靠近的時候張正義紅着臉試圖手，陳皓清笑着不放。江生微笑看着兩個人，待靠近，把微笑變成暧昧笑，眯着眼睛看張正義，一臉明顯調戲。張正義破罐子破摔，直接撕開臉皮調笑：“你嫉妒啊～怎麽，沒有抓住那個嗎？”江生被提起了傷心事，紅了臉：：“嫉妒個鬼！趕緊上車，趕緊回去！”

抓住那個人嗎？那人心裏沒有自己吧！張正義重新坐回副座，江生一個人在後座發呆。心裏有自己怎麽會不留電話，不留聯系方式，就算晚了，也該說一聲，問候一下，至少，也可以讓前臺幫忙轉消息的！什麽都沒有，這個人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昨天跟導師離開後就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了，虧自己還等，一直等，虧自己還想着要和這個人談戀愛！

江生不開心，因為那個據說傳說喜歡自己的人。江生的少女心全開，一路上都在思考這個到底喜不喜歡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或者真的不喜歡自己。江生一直糾結，糾結着到了陳皓清的住處，糾結的買了菜，糾結的做了飯，可做完飯也沒有能夠趕走糾結，反倒更加嚴重了，難得自己想要再喜歡一個人，卻又是一個站在陽光裏的人，難得自己想要相信這個人，這個人卻似乎心裏根本就沒有自己，上天，真的給自己準備了愛情嗎？給自己安排了緣分嗎？上天是準備讓自己也可以幸福的嗎？江生越來越難過，越來越難受，回到房間趴在床上，默默的淌眼淚，說是要給w打電話，卻不現實，帶着遺憾和不安，以及一些無可奈何的死心，江生跟張正義上了飛機。随着飛機起飛，江生跟自己說：這個，也不是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