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古美的意識已經很模糊很模糊了。
感覺像重重的一個悶棍從右邊猛地掄了過來,疼痛感排山倒海的湧過來,使得古美還沒來得及讓腦子清晰過來,整個人就沉入了無邊無盡的疼痛麻痹中。
最後的記憶是,有什麽人輕輕地抱起了自己,那個人抖得很厲害,嘴裏一直念念有詞,但是讓人聽得不真切。怕發生李剛事件被肇事者挖個坑埋了圖方便,古美拼了老命把眼睛睜開了條縫。然而,出現在她眼前的,就是滿臉雨水渾身透濕的魯嘉君。她微弱的皺了皺眉頭,被魯嘉君放在了車後座。魯嘉君正要關門,突然看見了古美睜開的眼睛,一下子撲在了她跟前——
“怎麽樣?小美,小美,你怎麽樣?”一臉的嚴肅,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的嬉皮笑臉。
古美的意識漸漸放松的模糊下去,好想把他皺着的眉頭抹平下去,好想看他一直一直笑——
“喂……你不會是想殺了我滅口吧……我可真不知道你銀行密碼是什麽……”
魯嘉君拍了拍古美的臉頰,她已經徹徹底底的昏了過去。他深深的皺起了眉頭,猛地關上車門,坐上了駕駛座。“唔——”的一聲,車子狂飙了出去。
車上的暖氣開得很足,但是魯嘉君還是全身陣陣的發涼,手指尖已經完全沒了溫度。他不停的從後視鏡裏瞟向古美,看不到她的臉,只能看到她翻起來的大衣。
“小美,小美,你別睡過去啊。小美,求你了……”魯嘉君咬了咬嘴唇,眼神深得要淌出水來。唯獨真的,一點也不想傷害到你啊。
躺在後座上的古美依舊微微閉着眼睛,一動不動,臉頰微微發白,像一個瓷娃娃一樣。但是右腿上隔着黑色的打底褲泊泊往外流的血,卻一點也沒有要停止的跡象。魯嘉君就這樣冒冒失失的忘記了給古美處理傷口。
好在他一路狂飙下來,并沒有在路上花多少時間。
所以當他将車歪歪扭扭的停在醫院門診門口,一把将古美從車裏抱出來的時候,古美的右腿還在流血。
魯嘉君瞟了一眼車裏的血,表情愈發凝重起來。他連車門也沒關,就抱着古美沖進了門診大樓。繞過重重人群,魯嘉君在大廳裏面嗓子一拉,喊開了:“醫生!護士!有沒有人在啊!快點來個人啊!這裏有人快不行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朝魯嘉君集中了過來,大家都一臉驚恐的看向他。在看清聲音的來源以後,有的女人很不适宜的犯起了花癡。
被魯嘉君巨大的聲浪一震,受到驚吓的還有暈在他懷中的古美。古美一僵,猛地睜開了眼睛。意識漸漸清醒過來,連帶蘇醒過來的還有劇烈的疼痛感。
與此同時,古美被趕過來的醫護人員放上了擔架,推着就進了搶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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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推進搶救室的一瞬間,古美看到,魯嘉君用堅定得就像奧運會時的菲爾普斯似的眼神,直直的望着自己,大聲地說:“古美,沒事的!”
搶救室的門“啪”的被關上了,古美龇牙咧嘴的盯着魯嘉君的方向,暗暗地嘟囔着:“你當然沒事了,撞得又不是你,這次一定要讓你陪個傾家蕩産!”
而在搶救室外,魯嘉君還一臉深情脈脈的看着古美的方向,并且沒來由的連打了兩個噴嚏。
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便有小護士走上前向魯嘉君登記古美的情況。當問到是古美什麽人時,魯嘉君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讷讷的說:“我是肇事司機。”
小護士表情怪異的看了他一眼,語氣立馬冷下來:“請快點通知她的親屬吧,不然我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處理。”
魯嘉君點點頭,往車的方向走去。
車停在醫院門口,車門大敞着,車鑰匙還在鑰匙孔上靜靜地呆着,古美跟自己的包包也安然無恙的放在座位上。魯嘉君摸摸腦袋,“啊哈哈”的笑了起來:“沒想到現在醫院的治安真是好得不像話嘛,東西這樣放着都沒人偷,啊哈哈哈。”
自言自語着,魯嘉君拿過了古美的包,鎖好車門,走進了醫院。
而事實真相其實是,車裏的血跡實在是有點吓人,讓人根本都不敢接近,生怕一不小心卷入了什麽謀殺事件。
魯嘉君拎着古美的包走進了醫院,在搶救室外的長椅上坐下,打開古美的包,給古美媽打起電話來。
當電話鈴響起來的時候,古美媽正坐在沙發上悠閑地畫着油畫。“叮鈴鈴”一聲響,古美媽以為是古美打電話回來了,拿起電話就說:“怎麽了,是不是你那邊又缺了什麽東西啊,要媽給你送過來吧,你看你,這麽大還不讓人省心。”
魯嘉君在這頭舉着電話,有點小尴尬的開了口:“那個,阿姨,是我,我是古美的同事魯嘉君。”
“哦!小魯啊,什麽事啊,怎麽是你拿着小美的手機呀?”古美立馬丢下了手中的畫筆,表情眉飛色舞起來。
魯嘉君的語氣很禮貌:“阿姨,是這樣的,古美出車禍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
古美媽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整個人,懵在了那裏老半天,才猛地叫出了聲:“你說什麽?小美出車禍了?她今天中午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呀,這是怎麽回事啊!”
魯嘉君語氣柔和了些:“阿姨,您先別急,我們現在在A醫院,您先過來再說。”
古美媽手足無措的舉着電話站了起來,開始想着怎麽收拾了東西出門:“诶喲,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傷的嚴不嚴重啊?這得趕緊叫上古美爸一起啊。對了小魯,你當時在場?當場是個什麽情況啊?肇事司機有沒有給逮着啊?”
魯嘉君點點頭:“這您放心,肇事司機絕對跑不了。”
古美媽剛準備說“謝謝”,魯嘉君又給加了一句:“因為我就是肇事司機。”
這讓古美媽徹底僵在了原地。
另一邊,魯嘉君老媽的電話都快被她的閨蜜給打爆了。
好不容易挂了電話,魯嘉媽一把抓起手機,一臉即将發飙的撥通了魯嘉君的電話——
“魯嘉,你怎麽回事啊你?給你不停地打電話,你一個都不接!”
“啊哈哈,我這不就接了嘛。”
“不是要你中午按時到,跟你強調了這麽多遍,你怎麽還是遲到了?林阿姨的電話一個又一個的催,你現在在哪裏啊?”
“啊哈哈,啊哈哈哈,媽,我去不了了。”
“什麽?”
“我在去的路上撞到人了。”
“什麽!”
“我現在在醫院,估計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了。”
“你怎麽搞的?嚴不嚴重?有沒有生命危險?”
魯嘉君望了望搶救室,搖搖頭:“應該是沒有。”
魯嘉媽重重呼了口氣:“那你有沒有出什麽事?要不要我跟你爸過來一趟?”
“不用了媽,我自己可以處理,您就不用擔心了。還有,相親我就不去了哦。”說完,魯嘉君就挂了電話。
搶救室的燈在這個時候滅了下來,古美爸媽也在這個時候趕了過來。
三個人立馬圍上了醫生,醫生的話語很簡單,首先把手術費及住院費的事情一提,在得到答複以後,輕描淡寫的說了句“傷者現在沒什麽事了,主要是傷了右腿及右側的軟組織,住院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就邊脫着手套邊蕩出了衆人的視線。
接着,古美就從搶救室推了出來,右腿纏着厚厚的石膏繃帶,像個大餃子,被高高的懸在空中。她還沒有醒。
魯嘉君帶着古美爸媽一起安排好了病房,在古美身邊坐下。
病房是個兩人間,另一張床空着,還沒有人住進來。
古美爸坐在空病床上,手裏夾着根沒有點着的煙,一臉的嚴肅。古美媽則站在古美身邊,輕輕地摸着古美懸起來的腿,哽咽着說:“幸好只傷了腿……沒傷着臉……要不然更嫁不出去了。”
古美的嘴角抽了抽。還是沒醒。
魯嘉君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盯着古美依舊蒼白着的臉沉思了一會兒,轉過身去對古美爸媽說:“叔叔阿姨對不起,這次責任全部在我,讓古美受了這麽嚴重的傷,醫藥費什麽的請一定由我全部承擔,還有古美住院期間的生活照料,請也一定全部交給我。就當我在向古美道歉。”
古美爸媽看着他,沒有說話。
魯嘉君接着說:“今天晚上陪床就交給我吧,您二位年紀大了,在醫院的床上睡一晚上會吃不消的。就是聞一晚上醫院的福爾馬林味,也會夠嗆的。所以就交給我吧。”
古美媽看着他想說點什麽,可最終還是只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的點了點頭。
古美一直到晚上也沒有醒來。
在魯嘉君的勸說下,古美爸媽先回了家,剩魯嘉君一個人在醫院照顧她。叫來醫生問了幾次古美為什麽還不醒,醫生先是無法解釋,最後被磨得不耐煩了,說:“當時看她太嚴重了,麻醉藥打得有點過量。”
魯嘉君望着一臉尴尬的醫生,表情漸漸明朗起來:“啊哈哈,原來是這樣,那就好那就好,我還以為她再也醒不過來了。”
說着,魯嘉君就走回病房,在古美的床邊坐下,靜靜地看着她。
很久很久,都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