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華]Two Coffees One Black One with Sugar Please

第2章 ：頓悟是明白你是個混蛋的奇特方式

約翰已經和夏洛克同床共枕了101天。他每天都數着日子。不是特意去記也沒什麽別的目的，只是每晚就好像自動自發的刻在他腦子裏提醒他不要忘記一樣。一百零一天。如果這些夜晚是斑點狗的話，那他可能已經有一件相當精美的斑點大衣了，這個暗喻就跟起初他算日子一樣沒意義，但這些數字一直在腦子裏亂轉讓約翰覺得這可能是某種沉溺的征兆。

他為此寫了篇博客發在網上，文章裏只有一行‘101’，也只有哈利給他留了個雙引號作評論。夏洛克也看到了這篇博客而且他明白這指的是什麽，他沾沾自喜的越過顯微鏡告訴了約翰這件事。這讓約翰覺得極其困擾，因為這說明夏洛克也計算着這些日子，而那代表了什麽？

約翰清楚的意識到他這幾個月沒有在外面過過夜。他出去約會，但沒有開過房。他已經和一個女孩兒約會了好幾次，她有着一頭姜黃色的頭發和看起來非常美妙的屁股。不過還沒等約翰有機會向她解釋自己已經和讨人嫌的室友睡了很長時間并且也很高興這樣，希望她不會覺得奇怪前，夏洛克就把她吓跑了。

約翰很享受睡在夏洛克身邊的時光。他喜歡在夏洛克身旁入睡，喜歡在夏洛克身旁醒來，而且最初他開始适應這種情況時（與夏洛克有關的一切事務，這通常是最佳策略），他發現自己總是不停的想這到底意味着什麽。過去幾個月中他們分開睡的時候約翰總是覺得心煩意亂，休息不好，而知道夏洛克就睡在自己身邊讓他覺得極其舒适安全。當然，夏洛克自己的回答沒什麽參考性。他從來不是個喜歡睡覺的人，但是這些天他似乎變得更願意早上床，這對約翰來說真的是喜憂參半。即使是在夏洛克情緒激動的那些個晚上他也能在床上安然入睡，然後轉天早上又在他身邊醒來，而在他醒之前夏洛克就會輕手輕腳的爬上床休息。

這種模式的家庭生活真的令約翰開始煩惱不已，因為這暗示着某些事情。某些坦白的講約翰都不能一口咬定是錯的事情。就像是他和夏洛克不知怎麽就一腳踏入了一種真實的關系，也可說是密切的關系，而他們并沒有主動的要這麽做，對此夏洛克似乎也一反常态的心情愉悅，這讓約翰對整件事束手無策。老實說他已經太久沒有過這種不确定感了。

約翰頭枕雙臂仰面躺在夏洛克的床上，聽着他在浴室裏踢踢踏踏走路的聲音。他差不多記住了夏洛克睡前的準備工作，每晚幾乎都一樣。首先他會洗手洗臉，通常是用冷水，水從水龍頭裏流出來，順着陶瓷水池蜿蜒而下。接着開始刷牙，對約翰來說他刷牙的時間長的不可思議，嘴裏的每一顆牙都要仔仔細細的刷幹淨（不過公平的說，就約翰了解到的夏洛克從不需要看牙醫）。然後是梳頭。倒不是約翰能聽到而是他知道他會這麽做，将白天抹在頭上定型的發膠籠掉。最後會有一小會兒沉寂，接着馬桶沖水的聲音響起跟着夏洛克就出了浴室，看起來有種古怪的滿足之意。這種表情約翰只在他們在一起的這種時刻見過，這種感覺讓他不知該如何歸類。

“我們得談談。”約翰突然說，而夏洛克剛鑽進被子扭了扭身體。

“談什麽？”他心不在焉的回答，思想似乎還停留在他站在鏡子前刷牙的時候。

“關于這個。”

夏洛克嘆了口氣，轉過身子看着約翰，一只手墊到枕頭下。“你應該說得更具體一些，約翰。”夏洛克說，聲音裏卻毫無責備之意。他很高興，約翰要和他談話。這讓他有些緊張。

“是這樣，夏洛克。你。和我。在你床上睡覺。已經超過三個月了。”

“所以？”

約翰始終盯着天花板，因為如果看着夏洛克的臉那這場談話很可能會以他打爆夏洛克的頭說你能不能明白我想要跟你說什麽啊你這個蠢貨而告終。“我們嚴重模糊了友誼的界限，夏洛克。我們需要談談這個。”

夏洛克保持沉默，好奇的觀察着他。

“你看。這只是，很不正常。哪有室友睡在一張床上的？”

“正常很無趣。為什麽這很重要？”

“因為這就是很重要，夏洛克，好吧，這真的很重要。就是，如果我有了女朋友呢？”

夏洛克皺起眉頭看着他，“認真的說，約翰，你認為如果你跟女人上床我還會堅持跟你擠在一起睡嗎？”

“不是——天，我希望不會。但這不是我想強調的重點。我他媽的怎麽解釋你才明白？”

“你為什麽非要解釋？”

“因為真正的關系就是這麽發展的，我實在不知道怎麽解釋沒有室友在身邊就睡不着覺這個事實。”

就這樣。他說出來了。約翰緊張的呼出一口氣，他的話語回蕩在房間裏，而夏洛克正在分析着意思。

“我不在的時候你真的不睡覺嗎？”

“我能睡着，只不過你在我身邊說夢話的時候我睡得更好。”約翰有些痛苦的回答道。

“我睡覺不說夢話。”夏洛克說，聲音聽起來有點困惑。約翰想一腳踹死他，因為這不是他想讓夏洛克了解的重點。

“不，你說夢話，而且還相當頻繁。不過這挺好，只要不——”

“約翰，我小時候在學生宿舍住過很長時間，以前從未有人提過我睡覺說夢話。我想我要知道是否——”

“夏洛克，不騙你。你睡覺真的說夢話，你有時甚至還會回答問題。很抱歉要打斷你，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們能不能回到正題？”

夏洛克看起來對此有些驚吓，毫無疑問的在想過去寄宿學校的室友們在他睡覺時從他嘴裏套出了什麽陰暗的秘密。約翰感到有些內疚，不過很快就恢複過來，有些事就是這樣。

“聽着。就是。這個。不管怎麽樣。我們得談談這個問題。”

“我不明白。”

“夏洛克，看在他媽的份上，別這樣。你沒那麽單純，你完全明白我在說什麽。”約翰的耐心都耗盡了，無視了夏洛克明顯避而不談的表象大聲說道。約翰和夏洛克一樣不想把這件事說的這麽直白，但他只能這麽做，而且夏洛克一直回避的态度讓他非常憤怒。

夏洛克看着他，床櫃上的鬧鐘顯示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他的大腦高速運轉着試圖說出正确的回答。人類，人際關系，這都不是夏洛克擅長的領域，但看在上帝的份上，那只是他，只是約翰，一個從十月份就安安靜靜睡在他旁邊的人，所以他無論如何都要嘗試。

“我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如此重要。”他最後得出結論。“這就是你和我的事，就這樣，還有什麽必要要談論這些？”

當然要談。“我不是同性戀，夏洛克。”約翰咬牙切齒的回答。

夏洛克暴走了。這真的是約翰所能想到的最好表達。夏洛克猛地轉過身子仰面躺着，激動的甩着雙臂，腳跟使勁的跺了一下床墊：“這跟別的事有關系嗎？！”他惱怒的叫嚷，懊喪的有些說不利索。“每次只要有人暗示——暗示某些我們之間的事情，你就會提起這件事，把它當成保護自己的盔甲，但這有什麽重要的？人人都知道你不是同性戀，約翰，你喜歡女人，每次看到有魅力的女人走過去你都會目不斜視地踩進水坑裏，但是到底為什麽這就排除……-難道這就說明你不能……-這簡直就是侮辱，絕對。”

約翰僵在了那裏，夏洛克的話以他最不喜歡的方式打擊了他。

“這，這個，不管怎麽說，”夏洛克繼續發着火，手臂在他們兩個中間的空隙揮舞着，“你為什麽非要這麽做，這樣舊事重提，就因為我碰巧長了個陰莖？這很荒謬。這，這讓我很生氣。我們只是分享了一張床，我并沒有向你求婚或者強迫你去參加同性戀游行。”

約翰坐了起來，手肘撐在膝蓋上，低下頭搓了搓臉，把手插進頭發裏緊緊揪着，抑制住自己想要站起身離開房間的沖動。夏洛克平躺在床上緊盯着他，目光快把約翰的後腦勺燒出個洞來。

“聽着，這很重要。我知道對你來說沒什麽，因為你不在意，你不在意這些意味着什麽，但是我在意。這甚至跟別人會怎麽想一點兒關系沒有。只是我的原因。我37歲了，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人。只是，你，還有這件事。不管怎樣。已經産生了這樣的結果，而我不知道怎麽面對我們兩個之中只有我關心這段關系會怎樣發展這個事實。本來應該很好的，不是像你關心的那樣，而是躺在某個人身邊想象着這一切會有多麽令人愉快，但我就是不能。好吧。”

夏洛克沒有說話，約翰的話讓他剛剛小小的怒氣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耐心的等着他說完。

“我想，”約翰繼續說道，聲音有些幹澀，“我們都明白，我知道你懂。我們是。嗯，我們之間有着堅不可摧的紐帶，即使在沒有同榻而眠時。”他嘆了口氣，“只是，睡在一張床上後，一切都以讓人感到痛苦的方式呈現出來，這樣——這不完全是純精神友誼的關系了，不是嗎，我也不知道怎樣準備才能面對這個事實。”

夏洛克依舊一言不發，對他的沉默處在震驚邊緣的約翰隐約覺得自己應該直接從窗戶跳出去。他知道哈德森太太的箱子能給他極其劇烈的下墜之勢做些緩沖。

“我們還是睡覺吧。”約翰嘟囔了一句，躺回枕頭上伸手把自己床頭的燈關上。黑暗之中仍舊一片死寂，約翰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他平躺着，手搭在額頭上。本來在夏洛克身旁睡得越來越好，而今夜看來注定是種折磨。也許他悄悄爬回自己的床上會更好，至少今晚給他自己和夏洛克留一些空間。

夏洛克翻了下身，很出乎意料的，溫熱的手掌覆在了約翰的右手上，修長的手指包裹住他的手指，拇指環住了他的掌心。約翰一口氣堵在嗓子眼，繼而輕笑一聲掩飾過去，不過還是小心翼翼的緊握住夏洛克的手，試圖讓他知道他們兩個之間某種程度來說還是和原來一樣。

我需要他，他想，這很難承認所以約翰閉上了眼睛集中注意感受實際上有些古怪的示愛姿勢的美妙，而他身邊夏洛克幾乎毫不費力的就進入了夢鄉。

“一百零二天。”早上夏洛克滿嘴嚼着面包走進廚房經過約翰身邊裝作不經意的說道。約翰想把自己的早餐都扔到夏洛克的腦袋上。

“別再這麽做。別試圖激怒我，這很幼稚。”約翰忍住沖動對夏洛克說，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咖啡。

夏洛克沒有回答，兩口解決掉面包然後拿起小提琴随意的拉起了曲子，聽起來像是維瓦爾第。約翰着急的喝完了咖啡，被燙到嘴也無暇顧及，落荒而逃的跑出門去買雜貨。

接下來的四天約翰忙的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更別提坐下來思考他們的現狀了。出現了一個連環殺手——夏洛克變得非常興奮，目前為止已經死了三個人，三位老人被發現勒死死在他們床上而現場沒有明顯的非法闖入痕跡。最後夏洛克逮捕了兇手，犯人是個精神嚴重錯亂的年輕人，在搏鬥中兩個人從一樓的窗戶摔了出去。兇手斷了兩根肋骨，夏洛克幸運的躲過一劫，只是受了些割傷和擦傷，但是約翰的雙膝還在目睹夏洛克跌出窗外的刺激下止不住的顫抖。

這幾天他們幾乎沒怎麽睡覺，也避免了面對那種窘境。現在，事情一如既往的平息下來，約翰沖夏洛克發了整整十五分鐘的火，不僅因為他把自己摔出窗外，還因為他讓室友的血壓迅速飙升，最後他們都安安靜靜的在客廳裏坐了下來。約翰正把案子寫在博客上，而夏洛克在屋子裏四處轉悠着找那半瓶消毒液想要給前臂上髒乎乎的刮傷消消毒。約翰說要幫忙但夏洛克拒絕了，約翰打算讓他自己瞎忙活十多分鐘，然後拿過消毒液命令夏洛克老老實實的坐下。

“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嗎？”夏洛克一字一頓的問，故意的拉長調子，眼睛并沒有從胳膊上離開。消毒液滴在他的手臂上，順着胳膊流到了手肘。

“如果你願意的話。”約翰學着他的語調回答，用左手的食指和右手的中指緩慢的在博客上打字，他知道夏洛克對他的二指禪感到非常惱火。

“樂意之至。”夏洛克回答。他嘆了口氣，放下消毒液抓過一張紙巾開始擦胳膊。擦傷順着胳膊蜿蜒了一圈，夏洛克只好扭着手臂慢慢擦拭。約翰看着莫名奇妙覺得手癢，但是什麽話也沒說。

約翰打完了一句話，标上句號，換行，開始寫另一段。他松了口氣，靠在椅子背上轉了轉頭，輕松的扭了扭脖子。“所以，”他說。

“所以，”夏洛克重複道，眼睛有那麽一瞬間睜大，左邊的眉毛挑了挑顯示出期待的心情。

“別這麽暴躁，”約翰說，“只因為出了個案子而你又極富戲劇性的跌出窗外并不意味着一定要這樣。我們不需要這麽做。”約翰不知道怎麽說下去了，意識到夏洛克會替他接下去讓他覺得很挫敗。

“我們只是需要繼續就你享受呆在我身邊這個讓你感到不适的事實進行讨論。當然，我們來讨論吧。”

“別這樣。這不公平。”

“也許你是對的，我只是累了。”夏洛克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我想了想，你還是回自己房間睡吧，我需要一個人呆會兒。”然後他就走了，穿過廚房回了自己房間，房門輕輕的被關上。約翰盯着夏洛克的房間，感到很困惑。現在還不到晚上9點，這簡直太荒唐了。可除了無濟于事的跺跺腳外他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約翰慢吞吞的爬上樓梯，大概二十分鐘之後才回到房間和衣躺到床上，他花了整整一個小時想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卻仍是一籌莫展。

約翰希望夏洛克沒有把他們的私人問題帶到犯罪現場，不過很顯然并沒有，夏洛克正大踏步走進黃色警戒帶裏仔細數着散落在河堤上的屍體碎塊。雷斯垂德打電話叫他們過來幫忙，夏洛克知道有人把屍體肢解後撒在半米寬長滿苔藓的河堤上後顯得相當興奮。他已經在高談闊論，推理出受害者是個白人男子，可能是名公交車司機。但是他如何得出的最後結論約翰真的沒太跟上。

夏洛克無視了他，在有些狂躁的推理時每次經過他身邊都會轉過身，很明顯的錯開他的目光。約翰心煩意亂的往旁邊退了一步，結果踩到了什麽黏糊糊的東西又馬上縮回了腳。“當心，那是小腸。”夏洛克從他身邊繞過去尖酸的說道，只留給他一個幸災樂禍的傻笑。

“謝謝提醒，你這個混蛋。”約翰嘟囔着用鞋蹭了蹭路邊的草，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啧，他看起來不太高興。”雷斯垂德插着口袋在他身邊發表着看法。

“對，他在跟我鬧脾氣。”約翰說。他想最好現在就把這雙鞋扔了，或者燒了更好。

“你做了什麽？”

“哦，你不會想知道的。”

雷斯垂德沒再繼續問下去——他知道如果約翰說他不會想知道那麽他就真的一點也不會想知道。約翰真想和他吐吐苦水——我們同床共枕了三個多月，而且我想好像在我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況下就變成了他的男朋友，而我對此又不知所措，現在他被我這種愚蠢的缺乏安全感的行為激怒了——不過這些對于親愛的雷斯垂德來說似乎太難解決了，尤其是在這種四處還散落着疑似是公車司機內髒的現場。約翰背過手緊緊攥了攥拳，看着夏洛克大步越過胸腔沖着多諾萬發瘋似的一通亂比劃告訴她要注意不知道什麽東西，靜靜地等着他忙完一切。

“能不能把我們的問題私下解決？”約翰在回貝克街的出租車上問道，眼睛看着車窗外一群游客走過人行道。

“我沒說什麽不恰當的話。”夏洛克盯着司機的後腦勺，懶洋洋的反駁。

“你沒必要這樣。連警犬都能看出來你在跟我鬧別扭。”

“如果你不想別人看出來我在跟你鬧別扭，那你剛開始不應該惹惱我。”

“哦，夏洛克，行行好吧——這簡直是無理取鬧。我們不是沒吵過架，這不意味着你就得整天無精打采好像我搶了你的冰激淩。”

“我們以前是吵過，但這次不一樣。我覺得我完全有理由和你鬧別扭。別想讓我離開公寓後就像甩掉舊大衣一樣忘記那件事，我不能而且我也不想這樣做。”

約翰回頭凝視着他，但他卻轉過頭看向了窗外，約翰無法看到他的表情。一時車內彌漫着濃厚的緊張氛圍以至于約翰覺得等他們恢複過來司機會因此多收費。

“抱歉。”約翰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但是夏洛克沒理他。

“不要這樣，夏洛克。這就好像是你在因為我感到困惑而懲罰我。我只是嘗試弄清楚這些事，好吧，我就是要弄清楚。”

“我就是不明白你為什麽不顧一切的想把它歸類。”夏洛克沖着窗戶問道，眼睛随着車窗外掠過的倫敦美景一眨一眨。

“因為這很重要，好吧，對我來說很重要，不論怎樣我身在其中而現在必須做出選擇，就是這樣。”他有些挑釁的回答，只有一點而已。

夏洛克明明可以停止這種蠢逼了的行為，然後給他一點空間，而不必這樣和他鬥氣。

“那麽你能給這種關系命名後可以輕易的接受？”

“我不知道，也許，希望這樣，是的。”約翰回答問題時停頓了好幾次，最後得出了一個最滿意的答案，是的。

夏洛克哼了一聲，眉毛擰成了一團。約翰有些擔心的猜測這代表了什麽——夏洛克似乎正在弄清楚一些他更想自己搞明白的事情。

車停在了貝克街，夏洛克一陣風似的竄了出去。“我等着你的答案。”他先開口說道，也表明他已經得出了結果。約翰付完車錢然後很嚴肅的思考要不要搬到卡迪夫去解決這個問題。

那晚他們理所當然的分開睡了。約翰睡前想着沒有夏洛克睡在他身邊他到底丢掉了什麽，然後醒來時意識到問題的答案太籠統了。人際關系，人性，這些顯然不是能用是或沒問題來分類的。而且并沒有雙重标準。他能說出問題間的聯系，将重點連起來，還覺得這挺有趣。

他和夏洛克分開睡的時候他失去就是夏洛克。這聽起來有些道理，除去一個事實，那就是約翰此前從未對任何人産生過類似的感覺，而這讓他對整件事情變的緊張起來，然後打斷自己的思緒跑去刮胡子。

“你想和我一起睡嗎？”

約翰差點被咖啡嗆死。他們正坐在一家寵物店對面的餐廳裏，因為發生了一些珍奇動物走私的古怪事件所以夏洛克在對這家寵物店進行監視。他十分鐘前還在跟約翰講走私蛇的多種方式，所以這太出乎意料了。

“我不是指單純的睡覺，當然，我們早就睡過了。我是指做愛。”夏洛克接着說，把事情弄得糟糕透頂。

“什麽？！”

“這是個很實在的問題，約翰。現在我們陷入了某種關系危機，這很奇怪因為我們并沒有在一起。你已經表示過你對這段關系的定位已經不再處于純精神狀态的友誼。所以我是否可以假設你想和我上床？”他的聲音慢慢低下去。夏洛克在尋找一個科學的解決方法，他暫時的把自己從這個問題中分離出來，讓自己更理智的試着幫助約翰來決定他們之間到底他媽的發生了什麽，不過顯然他失敗了。他避開約翰的目光，手裏擺弄着桌子上空了的糖包。即使是偉大的夏洛克.福爾摩斯也無法完全的将自己從這件事中擺脫出來。

約翰盯着他，心不在焉的擦着胸前襯衫上噴的咖啡漬。

“怎麽樣？”夏洛克問。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約翰喃喃着轉開了視線。幸好他們周圍沒有人。那個看起來很無聊的女服務員正漫不經心的擦着咖啡機，而他們旁邊的的商店也沒人。“夏洛克，聽着，這不是——管它是什麽。不需要。如果我想要做愛……如果這是關于性的問題，也許就沒那麽難解決了。”

夏洛克沖他挑了挑眉毛，“很有趣。”

約翰非常想掐死他。

“所以這是關于愛的問題。”

這幾個字像一卡車磚頭一樣砸在他們中間。約翰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擦襯衫的手停在了胸前。

“不是嗎？”夏洛克繼續問道。

“你來告訴我。”約翰糊弄了過去。

夏洛克沒料到他會這麽說，錯愕的盯着約翰眨了眨眼，接着臉皺成了一團揉搓着手裏的糖包沒再說什麽。

約翰喝光了剩下的咖啡，第一次和夏洛克這樣處在令人不愉快的沉默中。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從沒這麽不自在過。

“好，”約翰跌坐進沙發裏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句，夏洛克正在廚房裏用顯微鏡觀察着什麽。

“什麽好？”他問。

“就是好。”約翰不想挑明。坦白的講，他可能明白也可能不明白二者不會造成一丁點兒變化。就看他跟他是怎麽理解的。

“哦。”所以他懂了。廚房裏突然一陣安靜，接着夏洛克繼續做着手頭上的工作，打開了煤氣燈加熱着玻璃瓶。

約翰縮進沙發裏，眼睛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他感覺跟在破舊的小餐廳一樣不開心，但是好像他的思緒已經排列組合成可以令人理解的內容了。

當晚他們又重新睡在了一張床上。夏洛克在夢裏談論着匈牙利，約翰趴在床上，半張臉埋在枕頭裏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他愛上了這個男人。這個事實如此的清晰明了他都不确定之前自己到底在糾結些什麽。甚至于他性格之中确實有一部分對他會成為同性戀有強烈的抵觸，但對這件事卻意外的容易接受。他想起了艾琳.愛德勒，她說過的那些讓他激烈反對的話語，現在看來是如此精準以至于他都想往天堂給她打個電話告訴她這件事。一切都無所謂。這個标簽，他自我認同中無關緊要的這一面，只是夏洛克.福爾摩斯用某種方式成功——用最貼切的詞形容——征服的另一個例子。就好像他們在看起來相當奇異的層次上非常般配，甚至超越了性別和性愛這種最基本的原則，而把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都丢出窗外，再來重新定義他們要在一起這件事似乎出人意料的美妙。約翰覺得他要為此寫篇文章，他本打算寫一篇抒發自我感情的美文。

但現在，他正靜靜地躺在床上，專注的看着睡夢中的夏洛克，想象着和他在一起的時光。不是像朋友那樣。他想應該說成是浪漫的，即使這樣想起來讓人忍俊不禁因為那可是夏洛克而且說實話和他在一起約翰都不知道怎麽樣才算是浪漫的。然而，他還是愛着這個男人。他對自己能獨自得出這個結論而沒想的大腦短路産生了一種詭異的自豪感，他認為這樣的進步很不錯。

現在他所需要弄清楚的就是接下來要怎麽做。

夏洛克像個雕塑似的在他那張皮椅上坐了快兩個小時。他在思考。約翰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不過這也不奇怪。他試着和他溝通過兩次，一次問他喝不喝茶，第二次把團成團的雜貨收據扔到他的腦袋上，都沒得到回應。

他有點不高興了，不過通常也很享受這種安靜的時刻。他知道夏洛克一會兒就會因為想到什麽主意變的像打了雞血一樣，所以這樣……很不錯。約翰坐在椅子裏品着他的茶，這可是他經歷那麽多天感情混亂後應得的。

又過了大約35分鐘夏洛克才回過神來。約翰早就喝完了茶現在翻看着一本夾在他椅子下的舊雜志，并且感覺在他們溫暖的房子裏異常的舒适。外面飄着小雪，雪花零零星星的落在窗戶上，而他覺得身處在這裏非常好，感謝上帝。

“我們不要再繞圈子了，所以我就有話直說。”

“什麽？”約翰問道，他剛剛看完一篇描寫阿拉斯加冰上捕魚的文章。很有趣的一件事，和帶着獵犬狩獵一樣令人喜愛，他想。

“解決我們之間的小問題，現在就說清楚。”夏洛克兩手撐在扶手上，指尖頂着下巴說道。“你對我很重要。”

約翰挑了挑眉毛從雜志後看着他，然後他放下雜志坐正了身體。“好，這很好。你對我也很重要。我們現在真的要進行一場正式的談話嗎？如果你再提及性，那我就走了。”

夏洛克的表情有些生氣又有些厭惡，那麽一瞬間約翰覺得自己被冒犯了。接着夏洛克站起身來在房間裏來回來回古怪的轉着圈。約翰不明白為什麽他有時要這麽做，不過看起來很有趣讓他忘記了剛剛那個表情。

“我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時間并且和你一樣享受睡在一張床上的感覺，我知道你也這麽覺得。确實，我也沒有單純到認為這對兩個并不是伴侶關系的成年男性來說極其正常。”

約翰也站了起來跟着他走進廚房，卻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夏洛克進去什麽都沒做，就是站在那裏，可能是想站在稍微亮一點的燈光下。約翰實在不知道是為什麽。

“怎麽樣？”夏洛克說。

“什麽怎麽樣？”

“你上星期要求和我談談這件事……現在我給了你這個機會。”

“我傾向于行動，不是語言。”

“這很諷刺，對一個還寫着博客的人。”

“哦，閉嘴。”約翰不切實際的妄想。

“我很認真。你提出的這個問題，你想和我談談我們模糊了友誼的界限這件事。繼續下去，去模糊這個界限。我很喜歡這樣，很喜歡我們這麽做，而且我非常看好繼續這樣做下去。”

“我愛上你了。”他就這麽不假思索的說出口了，令他震驚的并不是大聲的說出這句話而是他竟然感覺非常愉快。太令人驚訝了，這麽容易就能說出來。那句話就像他在點‘兩杯咖啡一杯黑咖啡一杯加糖咖啡’一樣毫不費力，他發現自己甚至還在對夏洛克微笑。而夏洛克，不論怎麽看，表情都像是他剛剛宣布了要刺殺教皇的偉大計劃。

“怎麽樣？”約翰繼續說，“你讓我們不要再繞圈子，而我也不再，回避。”

“好吧。”夏洛克呼出一口氣，“這超出了我的期望。”

“你期待什麽了？”

“含糊的承認我對你有性誘惑力？或者一些基本的情感依賴？而不是……這樣。”夏洛克雙手朝約翰上下比劃了比劃。

約翰還是不可思議的冷靜，他本以為自己會很恐慌。他回想起某些人講述的瀕死經歷，像是進入了亮着強光的隧道，感覺一下被幸福的平靜感所淹沒。約翰只能總結出他快因為長期的頓悟而腦出血了。

“好吧，”夏洛克說，“這很好，非常好，我也一樣。”

“你也一樣什麽？”

“是的。”

“你也一樣什麽？”

“哦，別這樣。就是，你，和我，我想這是個相當時髦的主意。”

“時髦？真的？這就是你選的詞？”

“對，嗯。”

約翰終于忍不住靠在桌子上笑了。這太瘋狂了，比夏洛克帶他經歷過的所有事情都瘋狂，但這就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不是嗎？所以這些都無所謂，不過是另一場冒險。夏洛克沖他開心燦爛的一笑，約翰圈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那一刻，他的世界裏只剩下了夏洛克.福爾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