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那人的位置距離醫院大約十來米,挽着一個男人向東走,側着臉面頰微紅,小鳥依人靠着身邊的男人,邁着輕快步伐有說有笑從眼前晃過。
一剎那的天打雷轟。
溫央身子僵直,握住溫久山的手抑制不住顫抖,死死盯住她和男人緊握的雙手不放。
剛剛還在和溫善善說話的溫路擡起頭,也注意到了葛娟。
他眯起眼,看兩人打鬧摟抱,忍不住要沖上前質問怎麽回事,腦子一熱踏出去,卻被身旁的溫善善拉住了衣袖。
她搖搖頭,指指不曾開口的大哥,使個眼神讓他不要說話。
大哥還沒做出反應,這事說不定是什麽誤會,再者也不應該是他們上前質問。
溫久山一開始就沒認同這兒媳婦,所以見到葛娟的一瞬還有些愣怔,反應好久才想起是誰。
他看向自家大兒,擔心他。
沒想到溫央這時出乎意料的平靜,方才的不冷靜仿佛都是假象,只是微紅的眼眶出賣了他表面的不在意。
“你們等我去買飯,馬上回來。”
溫央說完就向葛娟離開的方向跑去,也不知道是真買飯還是其他。
這天太熱,曬的人根本沒胃口吃飯,但誰都沒有攔下溫央,直到背影消失在拐彎處。
溫路來城裏次數多,到周圍一個随便支起的小攤子要點水解渴。
昏睡的溫老太也在樹蔭下的平板車上醒來,迷迷糊糊記不清人,只是摸着溫久山的手瞎嘟囔,沒必要花冤枉錢,也就是到時候了。
做子女哪裏舍得老人受苦,溫久山安撫不花什麽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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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熱讓人忘記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才見溫央從路那頭走來。
皺巴巴的短袖白襯衣被汗水浸濕貼在皮膚上,溫央倉皇收起質問時的歇斯底裏,領着幾塊糕和餃子,連湯帶水打包過來。
溫善善吃了一塊花糕就放下了。
誰都沒敢問溫央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下午醫院開門,排隊檢查看醫生,幾人分工也沒有很累。
到最後,醫生也只是說老年人年紀大了,年輕時候身子虧損太多,能活到這個歲數已經很不容易了。
要想進一步檢查就要去省裏的大醫院,那裏醫療條件也比小縣城好。
“不過老太太這情況也不一定堅持到那時候,不如安安穩穩度過這段時間。”
醫生低頭寫藥方,随口叫了下一位。
八十年代的醫療水平,加上晉城是個小縣城,檢查也只是看個基本,什麽大病都做不了主。
回去的路上衆人心情沉重,倒是一直躺在床上的溫老太難得出門感受新鮮空氣,一路上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小兒子以及三個孫輩說話。
回到家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溫久山背着人偷偷摸把眼淚開始燒飯。
溫老太繼續躺着,閉上眼好似又睡了過去。
溫路趁長輩都不在,才敢偷摸去問溫央到底怎麽回事。
黑漆漆的屋裏沒拉燈,只有外面燒飯小廚房露出的一點火光透過窗子鑽進屋裏,在一旁疊衣服的溫善善也悄悄豎起耳朵等大哥的回答。
冗長的黑暗中,溫央啞着嗓子用幾句簡短的話概括,一下午的忙碌讓他忘記這件事,直到剛剛歇下,一幕幕才重新浮現腦海。
葛娟家成分不好,政審這一塊卡得死,到哪裏都受人冷眼,就連上高中考大學也有問題,這點他知道,但他不在乎,他相信以後的政策肯定會完善。
只是他不知道她異常在乎,祖上的地主身份加上父親坐牢緣故,她就連出遠門拿個介紹信都困難,處處受限制。
她說她想通過他改變,但他家長輩不同意,她幾次慫恿都不成功。
然後她以溫央為跳板,認識了不少體質內的人。
結果就是今天中午看到的樣子,葛娟知道溫央孝順,也知道再磨幾年溫家肯定就能同意了,但青春年華就這麽幾年,她不想浪費在他一個人身上。
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萬一最後雞飛蛋打,她可就什麽都撈不着了。
葛娟上學時就聰明,要不是這樣那樣原因,絕不會只是初中畢業,現在只能在廠裏當女工。
溫善善張嘴想勸些什麽,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出口。
當晚一家子安安靜靜吃晚飯,晚風吹過的劉橋進入睡夢中。
第二天一早,溫善善剛起來刷牙就看到溫久山帶着溫央出門,同樣和她蹲在水池邊的溫路也沒聽說兩人出去幹嘛,只當去地上轉轉。
直到中午,兩人才從外面回來,也沒說幹啥,只是溫久山臉上挂着的笑藏都藏不住。
下午溫央就回了縣城,溫善善和溫路在小路邊和他揮別。
稍晚的時候,涼風帶過草木花香,直直迎向村頭那處空地,村裏的廣播突然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好久之後才聽到村書記通知大家晚上去村頭看電影。
在精神生活匮乏的年代,一個村子至多一兩戶人家有電視,還是那種十幾寸的黑白小電視,所以這種露天電影就成了大夥為數不多的放松活動。
廣播剛關上,溫善善就看到各家小孩從自家竄出聚在一起,他們興奮的商量着,不少飯都不準備吃就要搬着長條板凳去等。
往常提前那麽幾天通知,這次不知為何,不過高興的大人小孩都不計較這些,樂呵着提早結束手裏的活。
溫路靠着門,笑嘻嘻彈她腦門:“晚上你就跟着我,哥帶你找個開闊視野還好的地方,保證沒人打擾你。”
其實每次放的電影都一樣,過很久才會更換,但大夥看的還是津津有味。
溫善善已經看過兩遍了,并不想重溫那部武打片。
劉橋一月一次,每次放映員騎着那輛帶杠自行車從遠方過來,都能引起孩子們的一片歡呼。
放映員如果來得早,村裏還會酒菜都背好招待,只等夕陽落山,開始放電影。
溫善善笑着拒絕了溫路,她寧願吃完飯逛逛遛彎,這時的劉橋除了村頭哪兒都安靜,也不擔心有壞人,正合适。
五點來鐘,放映員那吱呀帶響的自行車從小路那段駛來。
溫路帶着溫久山選了個好地方坐下,邊看邊可惜小妹竟然沒來看如此精彩的電影。
村莊的小路上看不到人,願意出門的都跑去看電影,不願出門的也不會出來。
溫善善一個人不知怎地就溜達到村後的小樹林,擡眼看向林後的狼王山。
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他一個人過得怎麽樣。
自從上次摔破膝蓋,她就沒再上過山,也沒見過他人。
按他的野外生存能力,肯定是不用人擔心的,但生存和生活是兩碼事。
當生存都存在問題,生活只能一退再退。
溫善善靜立在樹林邊,沉思半刻還是放棄了。
天晚了,山上的動物都要出來覓食,尤其一些肉食性動物,她還是轉頭回家把。
想着,她又看兩眼樹林和山,而後轉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直到她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隔得遠,不太能聽清,但她隐約聽到善善兩個字。
對比剛出門時尚明亮的太陽,這時已半沉入地平線,周遭愈發的昏暗。
說實話,溫善善內心是慌張的,腦海閃過無數個曾經聽說過的靈異故事。
在那些妖魔鬼怪故事中,通常主角會被拍肩膀,然後回頭遇見鬼被吓一跳。
所以溫善善決定加快步伐,絕不回頭。
妖魔鬼怪快離開!
她走得越來越快,而後面追趕的腳步聲卻比之前更近。
“善善!”
聽到熟悉的聲音,溫善善突然停下匆忙的腳步,疑惑着轉頭,只見梁又钊直挺挺站在她身後,笑憨憨又喊了一句:“善善。”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有人看見沒?”溫善善上下打量,見他完好無損,然後四處張望查看是否有路過的村民。
鄉親們對他敵意大,一個弄不好又會鬧得滿村皆知。
梁又钊微微蹙眉,對她一上來的問題表示并不開心,卻還是回答:“聽到喇叭說看電影。”
他下午來摘果子,就遠遠聽說晚上要放電影。
他以前見過那場景,幾乎整個村子都聚在一起,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前面一塊布,稀奇的是那布上面竟然有人,還會動。
薄薄一片的厚度竟然塞得下人。
他看不懂,也覺得沒意思,只是想着這時周圍沒人來看看。
他嘗試性等過幾次,可一直沒見溫善善來過。
相比于上次的疾言厲色,這時的梁又钊總給她一種可憐兮兮的感覺。
溫善善踮起腳,拍拍他的發頂,認真和他道歉。
她也沒想到梁又钊會來等自己,她和他解釋了好幾句。
傍晚的清涼吹去一整個白天的煩躁。
梁又钊盯着她上次受傷的膝蓋小心問好了麽,原本結痂的地方隐隐發癢。
她隔着長褲順手摸了下疤,笑說好了。
“你看我現在能蹦能跳,除了不能跑,和其他時候沒兩樣。”
說着還拍了拍右膝,然後又開始提醒:
“對了,你一個人也要小心啊,這裏很快會發生洪災,到時候村民上山你如果看見他們千萬不要怄氣起沖突。”
作者有話要說:教資面試看老師反映應該沒過
丢了手機也沒找回來
省考筆試第四,前三進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個廢物不配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