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這麽多年的以為,在頃刻間被推翻。
溫路心裏不好受,溫央也同樣被這吓到,不過他木着臉,面上看不出什麽反應。
溫久山一抹臉,黝黑皮膚顯出蒼老,又說道:“放以前我也就不說什麽了,十幾年過去,孩子都長大了。”
男人轉頭看了看自己的三個孩子,想起前段時間家裏的雞毛蒜皮,轉而又對秦麗水說:“你姐說你還小不懂事,鬧鬧脾氣耍小性子都不礙事,總不過嫁了人受點苦能長記性。”
可是這樣看上去,一點記性沒長,反而多了諸多怨恨情緒。
耍潑的女人哪裏聽得進這些話,心思現下全放在男人算的那筆賬上。
什麽意思?
要他們還,不可能不可能,她從婆家跑回來就帶了小二丫,她哥那個摳門媳婦肯定不會出錢。
想着,女人一下子站了起來,發了瘋地尖叫:“你就是對不起我們家,我姐不給你生那傻子就不會死。”
說完又想到:“你個敢做不敢當的,爬了老娘的床現在不敢認是吧,那晚劉橋誰沒看見啊……”
女人聲音尖銳,扯着嗓子在喊,也顧不上身邊的小孩,原本紮好的頭發亂成窩,陽光下能看見不少發白的發絲。
不遠處看熱鬧的鄉親不由咂咂嘴,這女人瘋了吧,麗萍難産還不是你幹的好事,現在賴到溫久山一個人身上。
不嫌事大的村民湊在一起,說話聲音并不小,吵吵嚷嚷。
秦麗水已經魔怔了,原本壓在心底多年的怨氣終于找到了突破口,她怨天怨地怨哥怨溫久山,尤其在看到與姐姐相似面容的溫善善後。
秦建業倒是一晃明白了,愣怔看向溫久山。
半響才反應過來,是妹妹害死了姐姐。
Advertisement
過往十幾年在眼前一晃而過,轉眼腦海又浮現小時候姐姐帶他們去溫家過節的場景,一家子圍在一起,真熱鬧啊。
他悶不吭突然對着溫久山鞠了一躬,窩在嘴裏的話要說不說。
溫久山大概是能看出來的,拉起他:“都多大事,不恨我就行了。”
想明白的秦建業轉頭把目光放在秦麗水身上,他抓住她,眼神厭惡,語氣恨恨:“鬧什麽鬧,跟我回家。”
秦麗水甩不開他的手,“回什麽家,我有什麽家,我要去溫家!”
“他欠我的,他要賠我!”
還真是瘋了,越說越離譜。
“我姐最疼我了,我去溫家住住……”
這女人的動靜越鬧越大,衆人看熱鬧的時候不知誰身後擠進來個人,是個壯實的大漢,看上去三十四五歲,光溜溜的頭頂沒有一根頭發。
男人死死盯住秦麗水,大喊了一聲臭娘們後快步上前。
看樣子像是尋仇,怒氣不小。
原本還神志不清的秦麗水在看到禿頂男人瞬間也清醒了,見他大步流星,甚至顧不上身邊的小女孩,撒開腿就跑。
邊跑邊大喊,我沒拿你錢,我不嫁給你……
使了吃奶力氣的女人跌跌撞撞向前,可這裏是田地,坑坑窪窪不平整,哪裏能跑得快,加上又是個不愛幹活的懶女人,三兩步就被男人抓住了。
秦建業身邊的小丫頭在看到媽媽撇下她就跑後也哭了出來。
他一邊想去拉住他妹,一邊又要哄外甥女,等小姑娘停止了哭泣,男人也抓着秦麗水到了幾人面前。
禿頂男人三言兩語講清了抓秦麗水的緣由。
秦麗水在婆家并沒有被趕,好心眼的婆婆知道自家兒子對不起她,在兒子去世後反而在附近莊子幫兒媳找個沒父母的老實男人。
就是這個禿頂男人。
秦麗水也同意了,處了一個月就答應去領了證。
男人在南邊打工,在家住了不到兩個月就又出去,結果沒想到他前腳走,女人後腳裹了他全部積蓄跑了。
好家夥,終于回來讓他找到了。
男人咬牙切齒,明顯恨毒了這女人。
說完,他從褲子兜裏掏出了和秦麗水的結婚照。
衆人圍看了一圈,确定這是真的。
啊這
這又難辦喽,一開始還以為這男人只是來要錢,沒想到還是兩口子。
這就屬于家務事了,誰都沒資格插嘴,尤其這裏是秦麗水對不起人家。
最後,在秦麗水哭喊不願意中,男人扛着她離開了。
哭累了的小女孩趴在秦建業懷裏睡着打起了輕鼾。
人群漸漸散去,婦人們看着禿頂男人的背影,笑說:“估計這女人秦麗水是回不來了,看她男人那模樣,沒要離婚估計是想磨死她。”
另一個嫌棄至極:“那還不是她自己作孽活該,麗萍那麽好一人就這麽沒了,好好過日子就算了,偷錢回來也虧她想得出來。”
聲音漸遠,秦建業抱着二丫回了家。
溫家四人一路無言跨進溫家小院。
十幾年的心結一朝被解開,尴尬的氣息在幾人間蔓延,溫善善想說話,擡眼看了一圈又作罷。
一家子不說話,天色漸晚,幾人按部就班洗菜燒水做完飯。
飯桌上,溫老太雖然看不見,卻也感覺到了幾個之間的尴尬。
眼盲心不盲,聯想到下午幾人許久才從墳上回來,還以為又是兒媳婦那事鬧得不快。
她苦口婆心:“人過去了就過去了,要向前看,一家人哪有什麽隔夜仇,小五也是你糊塗……”
說完嘆了口氣。
到這裏,溫老太還不知道下午發生的事,後來還是溫央把事情說清楚了。
清明已經過去三四天,溫央第二天一大早趕車回了縣城,家裏剩下的兩父子基本不說話。
夾在中間的溫善善偷偷扯了溫路讓他先和爸爸道個歉。
少年仰着頭思考了一下,然後拒絕了。
因為這事,溫善善甚至把梁又钊忘到了腦後,等再想起來,已經是一周結束。
溫央又不見人影,溫善善走在放學的路上,看到田頭有兩只起飛的風筝。
猛地想起已經好幾天沒去看梁又钊,她看了看尚未落的夕陽,白日漸長,勞作的村民回來變晚。
溫善善偷偷改變了回家的方向,不知覺到了祠堂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