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舞劇9 做夢都想再跳一次小天鵝
沈嬌寧來不及去想其他的, 匆匆和其他幾個人彙合。
他們也都沒套出什麽有用的消息,得到的結論都是,李老師平時很注意和女生們保持距離, 作風清廉,根本找不出什麽問題。
沈嬌寧心道, 他在原書裏, 也算是個男二, 作為女主的忠犬, 跟其他女性都保持距離很正常,後來似乎也一直是單身。
她便沒有多想,只對大家說:“我現在去一趟呂副主席辦公室。”
呂副主席辦公室有電話機, 她去借用一下。她直覺不能讓顏老師一直留在那邊,先想辦法把他弄出來再說。
劉思美想跟她一起去,但是她現在走路還有些不方便, 只好放棄了。
沈嬌寧走進呂副主席辦公室, 他看起來有些頹然,沒有了上次在東望鎮看演出時, 那種精神矍铄、談笑風生的感覺,此時見到她也只是略點了一下頭。
聽她說明來意, 便把電話往她這邊推了推。
沈嬌寧其實并不怎麽想跟沈首長說話。
她心裏總覺得有些不舒服,有原主經歷的緣故,也有自己上輩子是個孤兒的緣故。事實上,她很難理解其他親子關系和諧的家庭, 也對所謂父母, 天然地沒什麽好感。
她不像劉思美,遇到什麽事情第一反應就是家裏可以給她依靠,她更多時候傾向于自己解決, 雖然這樣往往意味着要多吃苦,多走彎路。哪怕是當時調不了檔案這樣的大事,她也只是不抱什麽希望地給沈首長寄去了一封信。
但是顏嘉明這件事,牽扯到那麽大的罪名,她很清楚這不是只靠她自己就能解決的。
他是一個好老師,于公于私,她都一定要救出他。
沈嬌寧深深吸了口氣,按下了沈首長軍區辦公室的電話,沒多久就被人接起來了。
“誰?”沈首長的聲音聽起來頗為威嚴。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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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說:“寧寧?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沒什麽事,就是想問問你,顧之晏父親,顧首長的聯系方式。”
“你找他幹什麽?是之晏……出意外了?”
“你別多想,顧之晏在外地執行任務,我有點事想問問顧首長。”沈嬌寧道。
“這樣啊,行,我把他的號碼告訴你,你別喊顧首長,要叫顧叔叔,有禮貌一點,知道嗎?”
“嗯。”
沈嬌寧記下號碼,沈首長又道:“你過兩分鐘再打過去,我先跟他說一聲。”
“……謝謝。”
沈嬌寧放下電話,談話還算順利,她心裏卻愈發憋悶起來,像墜了一塊大石頭。
她站在一邊,低頭漫無目的地盯着辦公桌一角,安靜地等待兩分鐘過去。
“你是要請顧首長幫忙?”呂副主席看她暫時停下來,詢問。
“對。”
“不管結果怎麽樣,我都要謝謝你,也替嘉明的父母謝謝你。”
沈嬌寧目光微動,看了一眼目光真誠的呂副主席,原來他和顏嘉明的父母認識。
不過也沒說什麽,兩分鐘到了,她該給顧首長打電話了。
顧首長也很快接了電話,顯然沈首長已經跟他說好了,開口就道:“寧寧啊,有什麽事,跟顧叔叔說。”
“顧叔叔,是這樣的,我現在在綿安市文工團,今天我們老師突然被革委會的帶走了,說是有人匿名舉報,但是這個老師的人品,我們都是可以保證的。我有點擔心革委會那邊……我擔心他在那裏,會不會不小心被錯誤地定上罪名啊?”
她盡量把語言組織得委婉了一些。
顧開濟聽完,說:“你先稍等一下,我去了解一下大致情況,等一下回你電話。”
“謝謝顧叔叔,然後就是,我們老師是留學回來的老師,舉報信裏好像說他跟國外有勾結、跟團裏女生不清不楚什麽的,但這些我都可以保證,是絕對不可能的。”
“好,我知道了。”
……
沈嬌寧放下電話,長長呼出一口氣。
“顧首長怎麽說?”
“他說先問問。”
沈嬌寧現在也沒有心情做別的,就和呂副主席一起等電話。
辦公室裏,久久地沉默着,最後呂副主席一聲長嘆:“嘉明因為跳舞的事,連他爹最後一面都沒見上。他是真喜歡跳舞啊,父子倆都倔,他爹臨終前都沒讓他進屋,就留下一句話,要是以後還跳這個舞,以後連墓都不要他去掃,他在地下都合不上眼。”
沈嬌寧吸了吸鼻子,國人對男芭蕾舞者的看法,有時候比對女舞者更苛刻。
不知等了多久,電話終于響了,沈嬌寧一個激靈,立刻拿起話筒。
“寧寧啊,革委會說證據很充分,你那個老師已經被下放了。”
沈嬌寧一手撐在辦公桌邊,另一只拿着話筒的手,緊繃得骨節分明:“怎麽會這麽快?”
“證據确鑿、情節惡劣,就被作為典型直接下放到村子裏了。那個村子……條件十分惡劣,這樣,之晏這兩天馬上就能回來了,到時候我讓他過去,看看能不能跟革委會再溝通一下事實認定。”
可是沈嬌寧覺得,以這下放的速度,她都不确定等顧之晏回來再一起去,顏嘉明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顧叔叔,是哪個村子?”
“綿順市的上壩村。”顧開濟道,“等之晏一執行完任務,我就讓他去那裏看看。”
沈嬌寧放下電話,就問呂副主席:“綿順市的上壩村,離這裏遠嗎?”
“嘉明被送去那裏了?遠倒也不算太遠,綿順就在隔壁市,但整個綿順都是出了名的窮,他在那裏挨餓是逃不了的了,哎。”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他就怕顏嘉明會出事,結果現在還真出事了。
沈嬌寧想了想:“我現在就去上壩村找他。”
“你別去了,我下個休息日過去看他。”
“我怕來不及,先走了!”
呂副主席只想到他會挨餓,可是知道李嘉斌的身份之後,她完全不敢賭。
她直接去了車站,買到綿順的車票。
車站的售票員道:“今天去綿順的最後一輛車已經走了,你要去的話,明天早點過來買票。”
沈嬌寧撫額:“就沒有別的車了?”
“一天就一班車,來晚了車又不可能給你掉頭回來。”售票員翻了個白眼。
沈嬌寧只好先回去,等明天再說。
得知今天去不了上壩村,她的情緒反而平緩了一些。
從剛剛發現李嘉斌就是沈依依的擁趸開始,她就處于一種極度緊繃的狀态,滿心想的都是,要盡快才行。
現在不去了,她反倒有時間稍作準備。
一個人去,确實太危險了,她回去問了問有沒有人願意跟她一起去上壩村看顏老師,劉思美腿傷去不了,焦夢玉和薛佳文态度都很遲疑,最後葛光亮和賀平惠表示他們也一起去。
定下了人,他們各自準備了一些吃的,那邊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也許當天回不來,還找呂副主席開了介紹信。
沈嬌寧把上次沒吃完的感冒藥退燒藥也拿上了,如果一時不能帶回顏老師,把這些藥留給他,也許用得上。
第二天一早他們就去買了票,下午發車,等他們終于到綿順汽車站,天都快要黑了。
這個時間,市內的公交都停了,要去上壩村,只能等一天。
好在他們手上有介紹信,就近找旅館住了一個晚上。
一到綿順市,貧窮的感受分外強烈。
現在其實哪裏都窮,綿安也算不上多富裕,可綿順的窮,是直接暴露在外面的,連市中心這本該最繁華的地方,也沒有絲毫熱鬧的氣息。
旅館也很破小,只能湊合住。
葛光亮沒急着睡,先到沈嬌寧和賀平惠的房間呆了一會兒:“你們說,咱們去看顏老師,會不會不讓我們看啊?”
“應該能看到吧,我們手裏有介紹信,但我覺得也就只會讓我們看一眼。”賀平惠道。
沈嬌寧說:“看一眼也比不看好,這裏市中心就這麽窮,顏老師被下放到村子裏,還不知道怎麽樣。我們過去,至少能給他送點吃的去。”
大家都覺得有道理,去看一看,好歹還能放心些。
天雖然黑了,時間其實還早,平時這個時間他們都還在練晚功。
大家都睡不着,又不知道做什麽好,沈嬌寧提議:“要不我們練個晚功吧,一直擔心也沒什麽用,練功時間過得最快。”
“行,就練功。葛光亮,你去床頭那邊練,我和嬌寧在這邊練,跳個舞,煩惱能去一大半!”
他們沒帶練功服,就脫了鞋,穿着普通的衣服,在牆壁上長了青苔的破舊小旅館裏,在影影綽綽的燈光下,擺出最動人的舞姿。
“嬌寧,你知道《天鵝湖》嗎?”賀平惠走過去,仔細檢查了門鎖,小聲道,“其實我最開始學跳舞的時候,學的是小天鵝,後來都不讓跳了。今天沒別人,我們自己跳,怎麽樣?”
沈嬌寧淺笑:“原來你喜歡這個。”
“是啊,我跳芭蕾這麽多年,小時候演小天鵝是我最快樂的時候。我真不想再跳什麽窗花舞,什麽白毛女吳清華了,可是有什麽辦法,在團裏我連說都不敢說一句。”賀平惠揚起纖長的手臂,“我做夢都想再跳一次小天鵝啊,可大概……再也沒有機會了吧。”
沈嬌寧曾問過焦夢玉和劉思美,發現她們跳舞的目的裏,多少都與婚姻愛情挂了點勾,沒想到反而是性格火爆的賀平惠,是真的喜歡芭蕾本身。
《天鵝湖》是沈嬌寧再熟悉不過的劇目,而且她知道,再過幾年,賀平惠就可以自由地跳她喜歡的舞蹈了。
“我覺得一定會有機會的,比如今晚,我就可以陪你一起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