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舞劇3 她居然睡着了
沈嬌寧沒想到是他, 心裏放松了些,果然,團長很快把抵着她腦袋的槍撤下了。
她想問問團長知不知道怎麽出這片竹林, 還沒開口,就被他帶着一起趴到了地上。
“別動, 別出聲。”顧之晏貼在她耳邊說。
沈嬌寧面前一片漆黑, 秋天的竹林裏處處透着涼意, 他扣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 滾燙的溫度,讓人無法不去注意。
她已經大概猜到,他們可能是在執行什麽任務, 本該緊張的,可她莫名地有些安心,總覺得在他身邊, 自己就可以算是安全了。
比她之前一個人的時候, 安心很多。
她不太想承認顧之晏身上有讓她安心的氣息,這樣她會覺得自己, 好像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足夠堅強。
她在黑暗中感受着他強勢而不容抗拒的力道,靜靜地想, 也許是她剛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他遞給她一杯荷葉茶的印象,太令人深刻了吧。
……
顧之晏确實是在執行任務,發現來人是沈嬌寧後, 便絲毫不敢放松地繼續蹲守。
只是他懷裏的女孩子, 慢慢地呼吸越來越平穩,居然睡着了!
上一次是去偷吃,這一回又睡着了, 他一時不知道是不是該誇這姑娘心寬,又想,小姑娘看起來才十六七歲的樣子,又這麽晚了,可能是真的累了。
不過這麽晚,她一個人跑到竹林裏來做什麽?
想到同在文工團的嬌嬌,他決定回去後要再給她寫封信,提醒她一定要注意安全,晚上千萬別亂跑,別跟團裏其他人學壞了。
……
沈嬌寧是被燈光猛然驚醒的,她一擡頭,發現是車燈,原本和她一起趴在地上的人已經站在車邊,那裏站了不少人,似乎有個被戴上手铐的,最重要的是,劉思美和戴文山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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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個激靈,趕緊站起來,走到車邊。
“團長,我在那邊蹲守,這兩個人突然跑回來,說自己是文工團的。”程佑指着劉思美和戴文山說。
顧之晏看到走過來的沈嬌寧,用眼神問她。
“對,我們都是文工團的。”沈嬌寧說,“今天我們是過來演出的,因為一些事情,不小心跑到這裏了。”
程佑聽她說完,撓撓頭,看向團長。
“順便把他們送回去吧,大晚上在這裏太危險了。”顧之晏說。
程佑應了,押着那個犯人,和另外兩個軍人去了後面的車上,顧之晏讓沈嬌寧三人上了前面的車,送他們到演出地點。
他們到的時候,文工團的人和村民們正晃着手電筒,準備出去找人。
一看到沈嬌寧他們下來,主任指着他們鼻子就是一通罵:“就因為你們兩個,害得整個文工團都不能按時回去!大半夜地還麻煩村民和我們一起出去找,影響有多惡劣知道嗎?”
“這回肯定得記過才行!”古典舞老師李嘉斌涼涼地在旁邊補充。
劉思美直接把她身後還沒來得及下車的戴文山扯出來,沈嬌寧站得更前面一點,見戴文山踉跄地往她這邊來,身手利落從他手裏搶過舞鞋,丢到李嘉斌面前。
顧之晏見狀,愣了一下,文工團的姑娘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彪悍了,似乎和他過往的印象都不太一樣。
其實他本來還有心想問問那個雙彩縣來的小姑娘,認不認識一個叫沈嬌寧的,她在團裏過得好不好,可今天一直沒有機會問。現在看起來他們還有不少事要處理,還是等下次有機會再問吧。
經過小姑娘時,他低聲囑咐了一句:“回去喝點姜湯,別感冒了。”便回到了車上。
他從車玻璃看出去,掠過這裏衆多文工團員的面孔。
顧之晏對女孩子的長相一向沒什麽研究,一眼看過去,這些化了妝的姑娘們除了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臉似乎都長得差不多,怎麽也沒能挑出一兩個和照片上相似的人來。
非要說的話,他覺得其他人還沒那個能吃能睡的小姑娘和照片像呢。
剛剛應該讓程佑跟他一起過來的,程佑在這方面,眼神向來比他更好。
……
李嘉斌看到沈嬌寧扔到他面前的鞋,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都沒顧上追究沈嬌寧無禮的行為。
沈嬌寧本來是想說,讓他們指責芭蕾演員前,先看看自己組裏的人都幹了些什麽事,但她注意到這老師的臉色,心思微動,覺得事情似乎沒有她原先想的那麽簡單。
劉思美也走了過來:“在追究我們的責任之前,先追究一下戴文山的責任!他偷走團裏女演員的舞鞋,差點導致舞臺事故,現在人贓俱獲,副主席,主任,我要個說法不過分吧?”
呂副主席走上前,撿起地上的鞋子,他大概能認出這是喜兒配套的鞋子:“這件事情,團裏一定會好好調查,秉公處理,該罰該賞,絕不含糊。”
他說完,制止了還要說話的劉思美,轉身對鎮長道,“鎮長,今天團裏鬧出了這些事,讓你們看笑話了,也給你們添麻煩了,現在人都回來了,我們就不打擾了,這就回去。你們也早點休息。”
顏嘉明擠到了沈嬌寧和劉思美身邊,輕若無聲地對她們說:“呂副主席會幫我們的。”
沈嬌寧和劉思美應了,也明白在鎮裏鬧開了不好看,呂副主席要顧忌着整個文工團的影響。
那就等回去再說吧,反正現在他們人證物證俱全,不怕他們耍賴。
……
連夜從東望鎮回了文工團,沈嬌寧在大巴上就感覺人不太舒服,暈暈的,從胃到頭都難受。
下了大巴,冷風一吹倒是清醒了些,只是到後半夜,天蒙蒙亮的時候,她就難受醒了。
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手腳是冰冷的,一摸額頭,熱得燙手。
居然真被團長說中了。
沈嬌寧看了眼時間,才五點。
她實在是不想動,又怕發燒會把腦子燒傻,遲緩地想了一會兒,舉起雙手放在額頭上取暖,順便給額頭降溫,一瞬間還覺得自己真聰明,從來沒聽說過其他人也用過如此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但沒過多久,她就覺得不太行,手臂露在外面好像更冷了,又像樹懶一樣,慢吞吞地把手收進了被子裏。
她團着被子,一會兒想到芭蕾在市團的處境,一會兒又想到尚且連胚胎都還未成形的芭蕾舞劇,內心比身體更沉重。
她神思有些恍惚,半夢半醒間,想起幾個小時前,有個人扣着她的肩膀,從他的手掌,到橫亘過她後背的手臂,都是滾燙的溫度。
……
沈嬌寧第二天,是被焦夢玉喊來開門的宿管阿姨用冷毛巾凍醒的。
“你真是吓死我了。”焦夢玉說,“我敲了你半天門,整層樓都被我喊醒了,你裏面一點聲兒都沒有。”
沈嬌寧看了看,發現焦夢玉和薛佳文都在。
“來,小姑娘把退燒藥吃了。”宿管阿姨遞給她一顆藥,“人醒了就好,我還要下樓去看門,吃了藥還是不退燒就要上醫院了。”
沈嬌寧就着焦夢玉遞過來的水吃了藥。
“思美去幫你請假了,中午顏老師應該會上來看你。”焦夢玉等她吃了藥,又重新拿回水杯,“我還以為昨天思美比你更慘一點呢,結果她今天還生龍活虎的,你怎麽就病成這樣了。”
沈嬌寧也想知道為什麽,她眼睛看着天花板,腦子像年久失修的自行車車輪,一圈一圈慢悠悠地轉,最後終于想到了。
她是因為在竹林裏沒撐住睡着了。
當時她累了一天,又不能動也不能說話,趴在那裏不知道多久,偏偏身體像接到了某個可以放松的指令,這一放松就睡着了。
秋天晚上的竹林,更深露重,在那睡一覺,不生病才奇怪。
沈嬌寧嘆氣,她當時怎麽會松懈到直接睡着了呢,明明那樣的環境,怎麽也不是一個可以讓人放松警惕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