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程子涵沈默半晌,老人也不開口,小屋裏一片靜寂。“如果年華沒有成功,師父打算怎麽辦?”程子涵開口道。
“把秘籍給元牧天,換你一條小命。”老人淡然回道。
“師父……”
“不要再逼自己了,子涵。元牧天是野心勃勃的雄獅。若無大的變數,不出三年,他定能将雲國收服,朝雲海東面的這整個大陸都将是他的。也惟有海那一邊的萬流國可以與他抗衡。可惜萬流也已近遲暮,腐朽不堪。元牧天是最有可能成為天下霸主的人,你輸給他也不算丢臉。”老人耐心地勸道,程子涵的臉色卻越來越陰沈下來。
“可是,他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絕對不能原諒!我鬥不過他,可就算拼去性命,我也絕對不會讓他如願。”程子涵恨恨地道。
老人輕輕抓過程子涵緊握著的手,慢慢将那攥得發白的指尖松開,無奈地嘆息一聲。
年華出了院子,四下看了看,又擡頭看了看天。嘴裏念著勺柄指北天下皆冬、上北下南左西右東,晃了半分锺,總算确定下來東面在哪裏,然後便一路向東狂奔而去。
奔了将近一個小時,身上的衣服都快幹了,年華的體力也到頭了,也沒有看到程子涵他師父說的“院子東邊附近”那座山崖的影子。
年華兩腿一彎跪到地上,喘得像個破爛的風箱,擡眼向四處望了望,窮盡目力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附近附近,邊上邊上……”年華低低地念了幾句,崩潰地發洩大喊出聲,“搞屁呀,你們是高手了不起啊?一高就高到喜瑪拉雅山去!我只有兩條腿啊大爺!你的邊到底邊在哪裏啊?!!”
牢騷歸牢騷,該走還是要走。一想到程子涵蒼白的小臉,年華就扭緊了胸口的衣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把以前修飾得又細又彎現在剛剛長出點劍眉形狀的兩條眉毛一擰,狠狠道:“兄弟啊,等哥哥去把那救命的靈芝竊來給你──”這是年華一向奉行的準則,苦中作樂也中樂。年華承認心裏是害怕的,被程子涵師父那句“你晚了他就有事了”給吓怕了,怕自己太慢了來不及。可是怕也無用,如果因為心裏的憂慮不能時時鼓勵自己勇往直前,只會耽誤更多的時間,於結果毫無裨益。程子涵可沒有那麽多時間給他憂來慮去。
年華給自己打足了氣,又邁開小碎步子,繼續向東面奔跑而去──如此扭捏的跑法也是無奈,在體力快要透支的情況下,想要再大步流星那是不可能了。
不知道又跑了多久,就在年華終於開始懷疑自己一向不怎麽準确的方向感的時候,總算看到了一面高聳的斷崖出現在視野當中。年華簡直要感動得痛哭流涕了。
“感謝地理老師,感謝北鬥七星,感謝林立好同志!”年華在胸前劃了個十字,雙手合十拜了拜,就開始攀上那不算陡的斜坡,湊著星光慢慢找起來。
“一共五株草……上帝保佑它們紮堆長……啊,找到了,就是你了……”年華碎碎念著。太過安靜的環境會讓他更加緊張,他現在拔草的手都有些抖,血液流得太快,身體開始一陣陣地發熱。“不能慌,不能慌……”年華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株,無論如何看不到其他幾種草,頭上開始出汗,順著額頭低了下來。
終於看到了第二株,年華小心翼翼地挖了挖周圍的土,正要将那株草藥挖出來,突然一把利劍嗖地插在了他的手邊,帶起一陣鋒利寒冷的殺氣。年華心裏一驚,慌忙起身看向身後,只見四周突然湧出數十身穿甲胄的士兵,像是突然從虛空當中出現一樣。原本昏暗的周圍也被無數火把照得分毫畢現。
一個男人慢慢地從衆人身後走出。他穿著一身便衣,即便身處這荒郊野外,卻依然像在他的高大壯麗的皇宮中一樣,優雅從容。
“年華,想不到他們竟然指派你出來。”元牧天面上淺淺笑著,慢慢走近僵立在原地的年華,手緩緩撫上年華的臉道:“看把朕的小妖精給折騰得,真是讓朕心疼。”嘴裏這樣說著,面上卻哪裏有一點心疼的模樣,一副色眯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讓年華心裏陣陣發寒。
“年華,這不是你該摻合的事。快把那些野草扔了。”元牧天說著,從身後屬下的手裏接過一件厚實的披風,要将年華裹住。
年華向後退了一大步,捂緊了胸前塞著藥草的地方,警覺地四下看了看,卻絕望地發現,他根本完全沒有脫身的機會。
年華咽了咽口水。這是他恢複記憶以來第一次真正地面對元牧天。這個男人的氣場實在太過可怕,離他稍微近一點都要壓抑得喘不過氣來。記憶當中的元牧天是什麽樣子反倒有些模糊了,他不禁佩服起那時的自己居然敢纏著他求歡,簡直就是在老虎頭上撸毛。
元牧天再英明神武,也只當是年華出來久了,經歷的事情多了,所以改了些性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猜得到如今這個年華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會向他獻媚邀寵的小男寵。他知道這個小男寵心裏愛他愛得要死,再加上下午時溫泉裏那一探,顯然年華并沒有什麽深刻背景,便将原本的疑心放下了。他如今對這個經歷過幾個月塞外風沙打磨的舊時娈寵又起了興趣,總覺得他多了些不一樣的風情。
“年華,乖乖聽話,到朕這邊來。朕以後還會好好疼你。”元牧天放柔了聲音,展開披風,等著年華自己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