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十四、冰雪皆融
翌日清晨,黃潇醒來,第一反應摸向枕邊人,但卻沒有熟悉中的溫柔,黃潇皺眉,看向身邊空空蕩蕩的鋪位。
莫守是離開很久了嗎?是又去研制什麽新藥嗎?
一天下來,黃潇收拾屋子,做着一些瑣事,直到夜色茫茫,黃潇一天的好臉微微下沉。
後黃潇搬着小板凳,坐在門口,看着大門遠處的天空。
內心搗鼓着:怎麽還不回來?
第二天,一個不穩黃潇猛然驚醒,先是看了四周,沒有看到熟悉的白衣,眉頭徹底皺了起來。
黃潇這才想起昨晚也是極不安穩,夢裏他一身紅血,渲染白衣的慘烈模樣,心惴惴不安起來。
時光被拉成蜘蛛網的線,又長又密,百分難熬,今日的夜晚來臨讓黃潇有些按捺不住,但心底對莫守的信任讓黃潇不敢動。
相信他不會抛棄自己,他一定會回來的!
直到三日後的午時,黃潇坐不住了,披上披風,冒着風雪出去了。
随着黃潇走動,飄雪漸起,越來越烈,直到黃潇覺得邁一步都艱難萬分,尤其迎面的風刮的臉生疼。
後失了力氣的黃潇跌坐在地上,天色黑了起來,黃潇突然想,要是莫守回家我不在怎麽辦?
黃潇加快回家的腳步,但黃潇沒有注意,她回去時風雪變小,仿佛剛才的風雪像頑皮的孩子在鬧脾氣,在阻止她的離開。
持續半月,黃潇早起去尋,夜晚回歸,夜色下一切變的不可預測,黃潇坐在燈芯底下,眼眶漸漸泛紅。
原來,他早就融入我的生活,說是為莫守活,其實是莫守救了自己呢!
夜半,黃潇猛然驚醒,她聽到了,是一個男子低吼的聲音,男子應該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像猛獸似的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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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守,是你嗎?汗珠片片滴落,讓黃潇坐立不安。
黃潇立馬起身收拾東西,她要去找莫守,黃潇一想到那可能是莫守發出的聲音,就覺得毛骨悚然。
一路向北,既然在這雪峰山打轉,不如就向一個地方走。
一路走來,黃潇身上竟然出了一層薄汗,脫下披風,繼續走,腿腳有些累,黃潇坐在地上,眼睛一轉,發現白雪竟然化了,怎麽會化了呢?雪峰山可是幾百年都不改變的。
黃潇站起來,向遠去望去,雪花變小,有那麽一些改變,但又有那麽一些未改變。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空靈的聲音。
“姑娘,你要喝酒嗎?”
黃潇立刻轉身,看到熟悉的青衣,心中了然,問:“秦殇,你知道莫守去哪了嗎?”
七秀飛舞青色長裙襯的女子膚白貌美,女子素手端着紅木盤子,盤子上是熟悉的東西。
“姑娘,你要喝酒嗎?”重複問了一句。
黃潇突然想起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這灰茫茫的夜色裏,她端着紅木盤子問我喝酒嗎?
秦殇眼睛眨了眨,道:“當歸酒是不醉人的。”
當歸酒,莫守那句不是給凡人喝的,現在細細想來,心中震驚不已。
“秦殇,你是什麽修煉而來的”
秦殇嘴角一動,将盤子收起來,道:“他居然告訴你他是一只鷹,那他有沒有說他本身是天生天養,永不會死的。”
說到這裏,秦殇語氣轉了一個調,說:“令我有些震驚的是,你居然不怕莫守,你們凡人不是對妖魔鬼怪很是害怕嗎?”
黃潇一愣,或許一開始知道自己會怕,但是在雪峰山這麽奇怪的地方呆了一年多,什麽驚奇的事情沒有見過,再想想,覺得一切都不是那麽可怕了,甚至都覺得這才符合自然。
黃潇搖搖頭,甩掉亂七八糟的想法,問道:“莫守到底去哪了?”
秦殇不語,倒是轉了另外一個話題,“黃潇,回去吧,你離不開雪峰谷的。”
黃潇還沒有來得及反駁,就被秦殇一陣風似的送回去。
東方天空泛起魚肚白,黃潇在屋內踱步,“秦殇,你放我走,莫守倒是出什麽事了?”
秦殇綁着小木凳坐在木門口,安然恬靜,道:“黃潇,是莫守不讓你離開的,你乖乖等着,如果他還能回來,他會回來找你的。”
秦殇眼睛飄向遠處,自己最讨厭麻煩,而最近一直被麻煩着,不過,誰讓當初自己說出是莫守研制的千連霜呢?這次完了再也不欠了吧!
遠處,白雪高山雪崖上,白衣男子上身裸體,一雙黑色翅膀在慢慢脫落,地上是散去四方的黑色羽毛,鮮豔的血液随着男子矯健的線條留下。
羽化成仙,是生是死,孰是孰非,很快就有結局了。
一聲凄涼從空中傳來,震的鳥蟲走獸驚慌失措飛走起來。
黃潇使勁拍打木門,大喊:“秦殇,放我出去,剛剛那是莫守的聲音,你知不知道啊!”
那聲音像針紮的一樣,嗖的刺進黃潇心裏。
秦殇不為所動,依舊坐在門口,看着遠方。
幾日下來,黃潇掙紮的泛了,可是剛剛那一聲似又叫醒黃潇蠢蠢欲動的因子。
“秦殇,你知道莫守在哪裏是不是,你讓我去找他吧。”黃潇靠在門邊,眼巴巴望着門外,即使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所有人都讓我活下去,爹爹臨死前拼盡全力保留我和小弟,可是我連小弟也沒有抱住,甚至小弟都委托莫守要我活下去。”
黃潇頓了一下,緩了一下繼續說:
“所有人都讓我活,但是你們知不知道只有我一個人活着很痛苦的,只能一次次在夢裏捕捉和她們在一起的時光。”
“可是你活下來了。”秦殇略微冷漠的聲音透過門扉穿進黃潇耳朵裏。
秦殇不懂生死,可是她看過蘊鳳的生死,她想她懂一些,懂的活下來是多麽重要。
對于黃潇的做法,秦殇很不懂。
活下來了,是活下來了,黃潇臉上自嘲,随及想到那一身白衣男子,他的安靜素然,自嘲說道:
“ 嗯,莫守說我是他的太陽,要我活着陪着他,所以我想活着,和他在這雪峰山上直到老死。”
兜兜轉轉一圈,黃潇最後願意陪着素衣白淨的男子,想起當初他的威逼利誘,黃潇淺淺笑起來。
“你哭了!”門嘩的打開了,秦殇看到黃潇臉上的淚水動容了一下,明明是悲,但為什麽自己感覺到一些甜?
黃潇抹了一下眼睛上的淚水,看着手背上的淚珠,臉上蕩出無聲的笑容。
“秦殇,告訴我莫守吧,讓我去找他吧,就算是死,也讓我們死在一起吧。”
死在一起,秦殇心被動了一下,蘊鳳平洛他們想活在一起,而他們死也想在一起。
秦殇撩這九重天的仙人,卻不懂生死都要在一起的這種情感。
秦殇有些懵,轉身看着外面的雪峰,卻在想:莫守,這個時候見見她,或許對你來說是好的。
隔了半個月,黃潇再次看到雪峰谷,心中大驚,向秦殇投去疑問的眼神。
秦殇看了一眼,開口說:“走吧。”
黃潇雖好奇,但也不敢多問,生怕秦殇一不高興,就反悔不帶自己去找莫守了,緊跟在秦殇後面走。
雪峰谷,有着鳥語花香,墨綠色樹葉盎然在枝頭,一些紅彤彤果子都顯得嫩美幾分。
黃潇雖心中驚奇,但來到某座高峰前,又恢複了鎮定,白雪皚皚,冷氣很生,這才是自己熟知的雪峰山。
秦殇穩住腳步,望了望上面,白霧缭繞,看不見雪峰高處。
“爬上去,你就能看見莫守了。”秦殇轉而看着黃潇,“或者說,你不敢怕。”
黃潇望着那高不可測的山峰,沒有回答秦殇的聲音,開始攀登。
“啊!”
吼叫聲随着黃潇向上攀爬,讓黃潇聽的越發清楚,但每聽見一次,黃潇心中不安與疼痛加深一點。
風吹在臉上像是鐮刀一般,刮的生疼,白雪散落與冰淩無異,讓黃潇從裏到外泛着寒氣。
秦殇不緊不慢的跟在黃潇身邊,臉色安然,身邊所遭受的一切對她來說沒有什麽。
黃潇彎彎的柳葉眉被染上一層白,但腳步卻不停一下。
“如果爬不上去你可以放棄的。”秦殇好意出口勸道。
黃潇搖搖頭不為所動,繼續往上走。
一片烏黑的羽毛從山頂緩慢飄下,落到黃潇腳步,黃潇腳步一頓,彎腰撿起,當羽毛準确的模樣落入黃潇眼眸中時,心中驚濤駭浪,百轉千回。
一瞬間有些喘不過氣來。
黃潇眼睛直直的,聲音帶着惶恐:“秦殇,這是莫守的,對不對。”
黃潇還記得自己在狩獵林裏看見的黑鷹,醒來之後身上也有這樣一個羽毛。
莫守說,他的真身是只鷹。
秦殇看着黃潇手裏的羽毛,沒有應答,黃潇從內心深處湧出一股力量,向着山崖跑過去。
一層層黑色羽毛疊加,散落在山崖一方土地上。
黑褲男子裸着如白玉般細膩的上體,雙腳被碩大的鐵鏈牢牢束縛,黝黑的雙翅脫落在地上,渾身是血。
“莫守。”黃潇這一聲似乎要将全身的力氣喊出去。
黃潇幾個快跑,将莫守扶到自己懷裏,手擦拭這莫守臉上的血跡,一聲聲叫着“莫守,莫守!”
虛弱的男子費力的睜開眼睛,伸出手,将面前的女子眼淚擦盡,“潇潇,我說我不讓你哭的,怎麽又惹你哭了呢?”
男子低聲嘆息,在痛惡自己失責。
“不,莫守,你沒有讓我哭。”黃潇握住莫守伸出來的手,“莫守,我們回家去,回去你就會好的。”
莫守幽黃的眼睛眨了一下,臉上緩慢笑起來,“好啊,我們回家。”
黃潇扶着莫守站起來,莫守卻被腳鏈拉了一下,又跌坐在地上。
“潇潇,我想起來了,我不能走。”莫守努力向黃潇懷抱裏拱拱,莫守找到最舒服的位置才停下來,另一只手指着遠方。
“潇潇,你看,雪峰山從此以後有春夏秋冬,你會跟外面的生活一樣,所以你要開心。”
“潇潇,你不要害怕,我會回來的,我知道是我研制的千連霜害了小弟,每次我用我的血去救他,沒想到,耗盡我三分之二的靈力也沒有救活他。”
莫守有些懊惱的皺着眉。
黃潇只搖頭,“不,莫守,我要你好好的。”
莫守握住黃潇,緩慢閉上眼睛。
重生崖,死去之後方為重生,鷹本是到了一定年歲邊脫胎換骨,只是,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我守着一個偌言,守着過去,守着冰冷的雪峰山,長生不死,泠泠清清。
但你的出現,我甘願嘗脫胎換骨痛徹心扉的痛,放棄長生不死,這樣,我就可以陪你到白首了。
“潇潇,你要等我,等我陪你到白首。”
一道白光頓閃,一只黑鷹出現在天空,向着遠方飛去。
蟲魚走獸,燕飛草長,雪峰谷一時冰雪盡消,露出綠油油的一面,鵝黃色女子走在叢林小路上,周圍野獸乖巧聽話退向一旁,像守衛者保護山峰女主人。
鵝黃色女子摘下嫩美的桂花,向家走去。
一院兩房的小木屋依舊原樣,鵝黃色女子洗漱一番,将桂花裝在罐子裏埋進土地裏。
旁邊青衣女子大概想了很久,才開口道:“黃潇,我該走了。”
黃潇頭也不擡的回答着:“是要去賣當歸酒了嗎?”
“嗯。”秦殇應答着。
“好,秦殇。”黃潇将最後一點土填好,才擡頭對着秦殇說:“我會等着莫守回來,回來喝你教我的桂花酒。”
秦殇大笑一下,像男子般豪放的拍了一下黃潇肩膀,道:“黃潇,等我回來,喝你和莫守的桂花酒啊!”
一青衣一青鳥離開了雪峰谷,繼續她們的旅途。
黃潇望着她們,遠邊的天際顯露出來,莫守,你會回來的,像我們第一次相見的那只黑鷹般矯健武威的回來。
我會等,等和你白首的那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卷結束了~小夥伴有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我有”兩道聲音從栖子背後傳出來,栖子怯生生轉頭。
“所以我就出場這幾下嗎?”當歸“柔柔”問道,旁邊的銘熙不同意摸着下巴,說:“我比你出現的更少。”
兩道烈烈如火的視線射向栖子。
“哈~哈。”栖子翻着手裏的小本本,笑着道:“下場,下場你們兩個承包了。”
“最好是。”兩人異口同聲說。
栖子哈哈裝傻兩聲。
不會告訴你們,栖子清楚聽到當歸銘熙摩拳擦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