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婚後(三)
洛書顏收連旌做徒弟時,給他定了規矩,這輩子,只制藥不制毒,若是破壞了規矩,即刻逐出師門。
連旌也一直沒碰過毒物,這次制的藥也不算毒藥,只是多少帶了些毒性,被罰是逃不了了,他早就知道躲不開這頓罰,也不後悔給秋淩衆提供了那種的藥。
他醉心醫術,這次制的藥帶毒性,副作用大,但效果比他之前研究出的藥方強好幾倍,若是把毒性去掉,再調整下各種藥材的比例,應該能研究出成功的藥物。
連旌到冥湘王府後,直接被帶到了自修室,他也不是第一次來這了,小時候和晗星一起學醫時,見晗星制毒藥很有意思,也想着試試,接着就被關到了自修室,整整關了一天。
自那之後,他再也沒了碰毒藥的心思,這是他第二次進自修室。
冬天,自修室的地面冰涼刺骨,連旌的衣服穿得不夠厚,不一會寒氣就順着膝蓋蔓延到了全身。
“連旌,你跟着我學醫多長時間了?”
“師父,已經快十一年了。”
洛書顏輕輕嘆了口氣,她手裏拿了個書狀的玉葉子,連旌很小的時候見過,是他父母帶着他來京城拜師洛書顏時,交給洛書顏的,後來他才知道,那是洛書顏送給連旌母親的。
“當年,若不是你母親拿了這片玉葉子給我,我不會答應收你為徒的,你母親是我故友,可你父親,算起來,是我和王爺的半個仇人。”
連旌不說話,他知道一些父母和冥湘王府的往事,那是洛書顏收了他為徒之後,母親離開京城前囑咐他的。
“小旌,王妃對我們的恩情這一輩子娘和爹都還不上了,你做了王妃的徒弟,王妃說什麽你都要聽,若是有一天,你惹了王妃不悅,王妃不認你當徒弟了,那咱們家,你也不要回了。”
他當時還被吓哭了,洛書顏知道後,親自來哄了他,他當時就覺得,自己師父真好,後來的年少時期,也确确實實把冥湘王府當了自己的家。
時至今日,他才終于意識到,他一直和藹和嚴厲并存的師父,骨子裏是個冷到極致的人,這會看他,竟像在看個陌生人,比仇恨的目光還讓人心驚膽戰。
“師父,我···”
洛書顏收起了那枚玉葉子,微微低頭俯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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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藥裏用了罂·粟對嗎,經過提煉萃取,得出的東西,效果驚人對吧。”
連旌擡頭,眼中有絲震驚,但随即就想明白了。
“師父,會制這種藥?”
洛書顏挑了挑眉,又嘆了口氣。
“這怎麽能是藥呢,這是毒,最毒的毒,令人上瘾,戒都戒不掉。”
罂·粟使人有瘾,連旌也知道,可他完全沒意識到,這種瘾,比折磨人的疼痛還可怕。罂·粟早在多年前就成了禁·藥,連旌這次拿到的也是偶然得到了幾株。
“師父,這種藥,可以救人。”
“救過之後呢,他們上了瘾,會拿這種藥當飯吃的。即使你把副作用降到最低,長期用這種藥,他們面臨的也只有一死。看似你用這種藥救了他,可換個角度,你也害死了他。”
連旌沒說話,他年紀還沒及冠,發大多是散着的,低頭時,還帶着少年人的倔強。
“我見過這種藥被利用時的樣子,大夫好心用它止痛,救助患者,商人卻把他當成天價的商品,讓缺錢的大夫幫他們制藥,賣給沒病的人,從此後,病人有了短暫的解脫,可更多的人成了欲仙欲死的活死人。
由此很多家庭都得了病,窮的賣兒賣女也要吃這種藥,身體腐爛了只要手裏還有這種藥就覺得自己活在仙境,他們到死都沒有悔意,到死都覺得,這種藥真是上天賜給人間的聖物,可死後,他們只會下地獄。”
洛書顏制了很多毒,但從來不碰罂·粟,她讨厭哪個人,恨哪個人,就直接把那個人弄死,罂·粟這種東西,侮辱藥,也侮辱毒。
連旌難得聽自己師父說這麽一大段話,聽完後,怔愣了很久,他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似乎陷入了思想誤區險些鑄成大錯時,洛書顏已經轉身往門口走了。
“師父!徒兒知錯!”
在連旌看不到的地方,洛書顏翹了翹唇角。
“自修室是用來反省的,你若反省好了,來北湘園找我。”
連旌跪在那裏,看着洛書顏頭也不回的離開,也沒再狡辯什麽。
出了自修室,洛書顏松了口氣,讓人給新陵公府去了信,公主的氣,王妃幫她出了。
正喂秋淩衆小口小口喝着人參雞湯的晗星聽到冥湘王府來的信後,眉眼總算有了笑意。
他眼睛能看清了些,知道她笑了,也笑着問。
“你整了連旌?”
“我哪是整他,他該罰,等你好了,你也要被罰,連旌估計會在自修室跪兩天,你到時候也只能比這還多。”
秋淩衆沒被威脅到,他喝了大半碗參湯,恢複了些力氣,輕輕拍了拍自己被稍稍墊高的右膝蓋,揚着眉看她。
“夫人舍不得罰我的。”
晗星冷哼了一聲。
“就會用苦肉計。”
“計不在多,管用就行。”
“我總能想到方法罰你的,別嘚瑟的太早。”
他淺淺的笑了笑,她總是講些讓他覺得他們來日方長的話。
夜裏下了雪,小雪,無聲無息的讓京城染了一層白。
晗星昨夜總算睡了個好覺,窩在秋淩衆懷裏,做了個好夢。
秋淩衆比她醒的早,睜開眼時,昨日的模糊也沒了,他低頭看着睡得臉有些紅的晗星,親了親他的額頭。
她不滿的動了動頭,把整張臉埋在了他的頸間,秋淩衆順了順她的頭發又閉上了眼睛,陪着她睡了回籠覺。
再醒時,晗星正興奮的叫着他,她穿了件水紅色的裙子,雖然盤了婦人的發髻,但依舊像個小姑娘似的。
“哥哥,外邊下雪了,出太陽後幾乎都化了,不知道還會不會下,這初雪怎麽下的悄無生息的,都沒驚喜了。”
她邊抱怨,邊在暖爐上取了烘了一會的衣服,坐到床邊,親自幫他換了衣服。
“還會再下的,這才十一月中旬,冬天還長着呢。”
衣服是新制的中衣,是比水紅色再暗一點的顏色,她幫他換上,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顏色稱你,還有兩件外穿的衣服,你好一些了,穿給我看。”
等到秋淩衆能出門穿晗星想讓他穿的衣服時,已經入了十二月,下了第二場雪,雪很大,下了一天一夜才停,可這樣大的雪天,偏偏是場晴雪,大片的雪花落着,在陽光下晶瑩剔透。
雪後也不算太冷,秋淩衆終于被允許出門走走,和晗星一起穿了紅色,遠遠看着,以為他們今天又大婚了一次。
他躺了小一個月,偶爾被允許下床走走,也僅僅是屋裏的那幾步,半月前他就沒什麽大礙了,但晗星想讓他多躺躺,朝中安穩,他也沒有上朝的必要,就聽她的話,在床上多養了些時日。
晗星在屋門口給秋淩衆系鬥篷的帶子,囑咐的話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她還不放心的又說了一遍。
“出去一定帶好帽子,若是覺得冷,就跟我說,你現在不能受涼,得了風寒會很麻煩的。拐杖不要離手,本來恢複的挺好的,你之前那樣走路,對膝蓋真的不好。”
這一個月他在床上躺着,她就在床上陪他,她看畫本,他看送來的公文,這樣過了一個月也沒覺得荒廢人生。
他們本該是新婚燕爾,幹柴烈火,卻因為秋淩衆的身體,被迫過了一月的老夫老妻的生活,晗星多少也覺得有些悶了,出來放風,沒一會就忘了自己還帶着個大病初愈的夫君了。
衆星苑的後邊有一小片梅林,大雪後開了一部分,晗星想摘一點新開的梅花做梅花餅,直接架了梯子親自爬了樹。
秋淩衆在樹下看着,怕她掉下來,還想上樹陪她,被拒絕了。
“這樹不高,我就摘一點,新開的梅花做梅花餅可香了,入冬了我就想吃,現在終于有機會了。”
他實在擔心,等晗星從第一棵樹上下來還想再爬第二顆樹的時候,有些做作的咳了兩聲。
晗星連忙停下了動作,叫來了文萱,她那拿着她早晨煮好的雪梨水,用暖杯保着溫,倒出來一小杯可以讓秋淩衆直接喝。
“是不是有點冷了,要不我們回去吧。”
“我沒事,剛剛嗓子有點幹,天氣很好,你陪我走走。你總是一個人玩,好像沒有我陪着也很開心,我心裏不舒服。”
他喝了那杯雪梨水,把杯子交給文萱後,抱着晗星的腰,放低了聲音說軟話,最後那個我心裏不舒服真的撒嬌到了晗星心坎裏,她回抱住他,擡頭親了親他的下巴。
“我鬧騰了多年,總希望有一天能被你這樣管着,哥哥,我喜歡你這樣撒嬌,特別可愛。”
秋淩衆不認為可愛形容自己夫君是很好的詞,可他喜歡聽她說我喜歡你,無論後邊跟的是什麽,她說了,他就多做做。
“撒嬌,這樣嗎?”
他又彎了彎身子,額頭埋到了她頸窩處,來回蹭了蹭,那裏有她散落的幾縷發絲,他蹭時有些酥癢。
“哥哥,我們回屋吧,回屋也可以有運動的。”
晗星把持不住,她覺得走一走并不能解決她憋了一個月積存的火氣,來些激烈的才行。
“這個要大夫說了算。”
“嗯,本主診大夫早晨給公爺把脈時覺得,公爺身體恢複了八成,适當的激烈運動,沒什麽問題。”
他笑出了聲,回衆星苑的步子都快了些。
白日醒夢,真的很美好。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國內呆了一年,終于能回新西蘭繼續學業了。
工人要回歸第一生産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