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權臣的憂傷(二)
京城可以算是一片祥和,雖然暗中有未知的危險,但他們沒必要草木皆兵。
景陽五年的開年雖然不太平,但春夏交界之際的春收時節,幾乎各地都是大豐收,這個春天雨水量剛剛好,東北雖然遭受雪災,卻神奇的沒有對春收造成大影響。
不知道為何民間漸漸有了這樣一種傳言,龍朝今年春天的豐收是他們的清瑤公主求來的,清瑤公主天選之女的形象深入人心,這謠言傳的有鼻子有眼的,甚至有一部分是真的發生在晗星身上的。
“東北當時雪災鬧得這麽厲害,現在收成絲毫沒受影響,你說沒點上天的庇護可能嗎!”
“對對對,我有個表兄在宮裏當值,聽說過年那陣,清瑤公主整整病了一個多月,剛剛好一點就去佛堂祈禱了整整一天。”
雖然時間上有點問題,但晗星的确是病了許久,也是去佛堂待了一夜,可她生病和祈禱都是因為同一個人,她沒那麽博愛,不需要被吹噓成聖女。
晗星聽到這消息時想了一會就進了宮,這幾日整個冥湘王府都在忙鐘離瀚的大婚,不少地方都挂上了紅綢,一片喜氣洋洋。
洛書顏親自操持這次大婚的事情,算不上事無巨細吧,也做到了事事過問了。
季舒瑞在洛書顏看來算半個女兒,她自然是上心的。
晗星沒出冥湘王府就被攔下了,洛書顏正在王府門口指導園丁整理前花園,看到她自然叫住了她。
“出府幹嘛?”
“母妃知道最近民間傳的謠言是誰的手筆嗎?”
洛書顏愣了一下,她最近沒注意這些,一邊的青蘭聞言在她耳邊說了什麽。
“哦,這件事啊,這不是好事嗎,你坐收好處還不開心?”
季舒瑞的身體不能聞花粉,洛書顏就直接把花園裏的花都換成了不開花的綠植,唯一留了點帶顏色的就是花粉不會飄散的杜鵑。後花園也被整個改了一番,留了點山茶和芙蓉,池子裏的蓮花也還保留着,其他的也都換成了不開花的草本植物。
鐘離熠的院子在南頁園,是離前花園最近的院子,因為鐘離瀚要大婚,洛書顏直接把鐘離熠的南百園分了一塊到南頁園,晗星覺得,鐘離熠要是回來了估計能氣死。
Advertisement
“我總要知道是誰在幫我,母妃沒參與嗎?”
“沒有,你也不用去宮裏問了,願意做這種事的人也就淩衆了,你要是想确認一下的話,跑一趟也無妨。”
晗星愣在了原地,她不是沒想過這事是秋淩衆做的,只是想到了也不明白他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要傳這種對她百利無一害的謠言。
若是別的女子被這樣穿很可能會引起反噬的效果,可是晗星不一樣,這種謠言于她是錦上添花,利于她成為龍朝人民心中最當之無愧的祥運公主。
她猛然想到,在秋淩衆離開前,他們劇烈争吵的那次,她說他占了她的功勞,現在他就還回了。
“若是我沒猜錯,淩衆應該快回來了,這次消息的源頭在榆城,他應該月底前就會回京城了。”
東北的赈災于秋淩衆的名聲并沒有太多的幫助,三國滅的也悄無聲息,甚至可以算是沒費一兵一卒,三國的人民也向往龍朝的生活,他們的皇族于他們而言是賦稅沉重的負擔,秋淩衆暗中滅掉皇族後,這三國的城門幾乎就是大開的。
龍朝的人民生活完全沒受影響,秋淩衆幾乎是一人扛下了所有,也頂多是比較客官的史官會把他的事跡寫進史書裏,可活在世上的人又有誰會在意那些史書呢。
“他,他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
洛書顏揚了揚嘴角。
“若是理智點分析呢,他想讓你的名聲再大一點,讓暗中的人對你的想法再多一些,那些人憋不住了要搞你,我們就能一網打盡。”
晗星想到了這點,前北朝剩下的人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狀态,依照他們之前對她的針對,這種情況下應該還是想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她身上。
若是在這個時候,晗星的名聲更上一層樓,他們也許會忍不住暴露自己。
若是龍朝的祥運公主出事了,這個朝代是不是也要完了。
“那,那感性方面呢?”
洛書顏冷笑了一聲。
“寶貝,揣測別人的感性在我看來就是自我欺騙的一種方式,若是真的揣測對了,表現在現實裏也是假的,所以你還要聽嗎?”
洛書顏叫過晗星幾次寶貝,僅有的幾次都是在冷靜的給她講很諷刺的道理。
“母妃,清瑤要聽。”
洛書顏覺得她這女兒哪哪都好,就是實在太執着了,尤其是在秋淩衆的事情上,沒有底線的執着。
“你自己揣測不到嗎,無非就是他下意識的為你争名譽,為了你着想,我說出來你覺得像不像自欺欺人?”
晗星無言,沒有人會給她答案,或者說,能給她答案的那個人永遠不會承認這一個可能。
那日晗星沒再進宮,她自欺欺人一陣就夠了,不要在出去丢人現眼了。
而那個把她逼到差點到處丢人現眼并且不想認清現實的人,如今正在距離京城不到三百裏的和原城,病的幾乎不省人事。
可是隊伍依舊不緊不慢的抄小道向着京城前進,随行的連旌覺得他自己年紀輕輕承受了太多,這兩日他各種方式都嘗試了,秋淩衆依舊高燒不退,偶爾醒來囑咐兩句正事就會吐血暈厥。
他生怕秋淩衆死在路上,自己會不會被責罰事小,他沒辦法跟京城裏的許多人交代事大。
這一日秋淩衆整日都沒醒一次,藥也喂不進去,他只能給他不斷地物理降溫,針灸什麽的能用的也用上了。
秋淩衆身上有外傷,遲遲愈合不了,連旌在他清醒的時候建議過要他停一停,先養上幾天,起碼等燒退了再走,可是秋淩衆沒同意,
這一日的和原城下了小雨,傍晚後他們就沒再繼續趕路,半夜秋淩衆醒了,連旌連忙喂了藥給他喝,怕他一會會就又要暈過去了。
可是這次,秋淩衆喝了藥卻似乎有了點精神,連旌扶着他稍稍坐了起來,秋淩衆如今夜晚看不清太多東西,倒是清楚的聽到了雨聲。
“下雨了?”
“是,小雨,明日我們先不要急着趕路了,已經到和原城了,依照我們的速度,最多五日,一定能到,你歇幾日不行嗎?”
連旌覺得秋淩衆雖然年長他十來歲,但是他們相處起來經常是他照顧秋淩衆的心情。連旌和晗星從小就不是很對付,連旌覺得自己這師姐有這麽好的天賦卻不用功實在暴殄天物,晗星覺得連旌這麽多年一直這麽用功醫術還趕不上她實在是太笨了。
這種情況下,連旌能和秋淩衆搞好關系也是一件奇事。
同時,他也是最知道,秋淩衆對晗星的心思有多別扭,回京的路上他已經不止一次聽到他迷迷糊糊間呢喃晗星的名字,若是別人可能還聽不出他夢裏叫的是誰,可是連旌卻知道。
晗兒,只有秋淩衆私心的這樣叫她。
連旌知道這是秋淩衆的小私心還是因為晗星無意間,跟他講了她名字的由來。
星是冥湘王挑的字,而晗是洛書顏挑的字,世人皆知秋淩衆的名字是殘書公子賜的,連旌恰好知道殘書公子就是洛書顏。
秋淩衆固執的叫她晗兒,無非是覺得,這樣他們起碼在名字上是相配的。
“已經到和原了,聽說和原的觀星臺天氣好時可以望見京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連旌心裏咯噔了一下,秋淩衆這狀态實在有點像回光返照。
“京城就那麽大,待了這麽多年還沒看夠嗎,而且這雨最早明夜才會停,你想等個好天估計要在這待幾日才行。”
連旌邊說邊探了探秋淩衆的脈,感覺到他雖然格外虛弱卻還不至于就這樣去了,這才松了口氣。
“和原是不是盛産玉石,也不知道有沒有暖玉。”
連旌想了想,搖了搖頭。
“這裏多是翡翠,暖玉還真不多。”
秋淩衆突然咳了起來,連旌連忙收了神,拿了帕子幫他擦咳出來的血。
好在,這次沒咳很久。
連旌收起帕子後看見秋淩衆在懷裏拿出了一塊玉,他對玉不熟,也大約看出了,那是塊上好的暖玉。
“你這不是有塊暖玉嗎,怎麽,要再買一塊回禮?”
黑暗中,連旌感覺秋淩衆笑了笑,有感覺他那淺淡的笑容裏是無盡的悲傷。
“回不了了,我不過是想要偷偷存些妄想,老天還是不允許。”
連旌沒看到,那塊暖玉上連了一截斷發,斷口整齊,像是一刀割開的。
“你還信天啊,我以為你這種逆天的人最不信命數那種玄學之說呢。”
“有些事逆天遭反噬沒什麽所謂,有些事,我也會怕。”
連旌像是聽懂了,沉默了一會轉移了話題。
“喂,你聽大夫一句勸吧,就停兩天,不,一天也行啊,你不能再發熱了,要不然到了京城你還有命估計也傻了。”
秋淩衆沉默了一會,把玉又收回了懷裏。
“留兩日,你把時克叫來。”
連旌沒想到秋淩衆就這樣答應了,他反應了一會,立馬起身去叫時克了。
“大人。”
“明日把那個女人帶來。”
“是,大人,藥還要繼續喂嗎?”
“嗯,先停停吧,軟筋散繼續喂,加大藥量,有力氣說話就行。”
時克應聲又退了出去,連旌沒及時進來,秋淩衆獨自撐着身子緩緩下了床,花了許多力氣才走到了窗邊。
雨夜,月亮藏在雲裏,秋淩衆什麽都看不見,卻又覺得他眼前出現了京城的場景。
五月了,京城的海棠應該開了,晗星不算太喜歡海棠,不知道會不會外出賞玩。
聽說,她身邊有了個新的玩伴,是個和她一般年紀的世家子弟,也不知道配不配的上她。
作者有話要說: 有被玻璃渣劃到嗎?
還有更大的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