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公主的成長（四）
宮裏和冥湘王府都沒告訴晗星秋淩衆來信的事情，總要讓谷雨這日的賞花宴順利進行完。
這日的天氣實在是好，不冷不熱，陽光和煦。
冥湘王府種的觀賞花也開的好，那大朵大朵的牡丹和芍藥争奇鬥豔實在引人注目。
在這風景無限好的院子裏坐了一圈病秧子，時不時的傳來幾聲咳嗽，洛書顏一開始還想陪着晗星相看相看，最終實在沒坐住，叮囑了鐘離瀚兩句就走了。
走之前還被晗星叫住問道。
“母妃受不了這些咳嗽聲嗎？父王年輕時不也身體不好嗎，我以為您對這樣的公子···”
晗星沒敢說完，洛書顏的眼神太吓人，像在看屍體，雖然轉瞬即逝，但她還是捕捉到了。
第一次有種她母妃後悔生她的感覺。
“鐘離晗星，我喜歡你父王就是單純喜歡你父王，難道你追着淩衆不放就是因為喜歡他身體不好嗎，那樣就好辦了，畢竟那種感情不是喜歡，是你有病而已。”
晗星差點被自己母妃的狠話吓得哭出來，好在她母妃說完就走了，等到洛書顏完全在她視線裏消失了，她才委屈兮兮的對着鐘離瀚說。
“哥，我不就是開個玩笑嗎，母妃怎麽這麽吓我。”
鐘離瀚摸了摸晗星的頭，安慰道。
“星星，母妃疼你，所以這些年都很溫柔，但我和你二哥早就被吓習慣了。母妃早年似乎做過殺手，要不是遇到父王，現在估計還是個冷冰冰的人。”
這真的是晗星的盲區，她先是驚訝于自己母妃的多重身份，緩過神來之後就是漫長的由衷佩服。
“母妃真的是上能推進律法改革，中間能玩轉商業帝國，下能俘獲父王真心，暗中還能做冷血殺手，我以前還覺得父王與母妃絕配，如今覺得，呵，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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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瀚覺得，似乎主題偏了。
不能讓她一上來就對男子有偏見啊，這樣下去，這賞花宴還辦什麽！
“那個，我帶你去跟他們都打個招呼吧，你态度好一點，畢竟是你自己選出來的人。”
晗星點了點頭，跟着鐘離瀚開始認識第一個人。
一圈下來，她突然覺得自己當時的想法實在是有點欠揍，和第一個病秧子說話時她還興致勃勃，結果沒兩句就要等對方緩口氣才能繼續交談，她後來實在是心累，索性打了招呼就走，結果這些病秧子們還都很玻璃心，覺得她太冷淡，有的竟然差點哭出來。
關鍵是這批人還不能罵，不能打，萬一出人命了多晦氣啊。
最後一個見得是她看畫像時第一個定下來的封尚，封小公子今天穿了一件月白的袍子，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想要營造一種白月光的感覺，總之第一眼看到真人時，晗星真的愣了一下。
“封尚，你比畫像上好看許多，你不是身高剛剛八尺嗎，我怎麽覺得你···”
封尚不知道是不是抹了唇脂，嘴唇的顏色不像別人那樣青紫或泛白，而是好看的鮮紅色，他皮膚白，陽光灑在身上，就像落入凡間的谪仙。
“這幾日長高了些許，在下不過比公主年長一歲，也還是長個子的時候。”
晗星想到自己一夜之間長高了不少的事情，笑着點了點頭。
她與封尚聊了許多，把那日文萱沒講完的都聊了個遍，晗星覺得封尚和之前那些人都不太一樣，他絲毫沒表現出自己是個身體不好的人，說起話來也不是虛無缥缈的狀态，聲音清亮，站姿挺拔，晗星哪裏都挑不出毛病。
“所以琴棋書畫你都很擅長嗎？”
封尚笑了笑，晗星這才發現他竟然還有小虎牙，笑起來有種甜甜的感覺。
“不能算是擅長，都會一點而已，在下學不了武，所以有很多時間來學這些玩鬧的東西。”
“怎麽能算是玩鬧呢，你最喜歡彈什麽琴啊，古琴還是別的什麽？”
“古琴和琵琶都會一點，最喜歡小提琴，我記得冥湘王妃當年拉小提琴曾一曲震京城，公主呢？”
洛書顏不僅是小提琴一曲驚鴻，鋼琴，大提琴，甚至後來的吉他，都被她的一曲帶入了龍朝的樂器市場。
晗星不想毀壞封尚這種對洛書顏的小崇拜，其實她母妃就是為了賺錢，很多樂器她母妃就只練了那一曲，反正弦樂器類的有共通之處，她母妃比較精通的是小提琴，其他的學曲子也就不難了。
“我會一點，不過你若是喜歡小提琴的話我倒是有把好琴可以送給你，一會我讓人拿給你，這把琴的主材是東北雲杉，音色很好的。”
晗星話落，就看到了封尚無比燦爛的笑容，真的有一刻暖到了她的心裏，晗星也不知道她當時是什麽表情，只是暫時告別後，鐘離瀚不懷好意的問了一句。
“喜歡封小少爺？”
“啊？沒有啊，就是覺得，還不錯。”
晗星是在說實話，封尚給她的第一感覺幾乎無懈可擊，但喜歡真的不至于，她不是一個會一見鐘情的人，要不然這些年她早就移情別戀了。
“那你剛才看見人家笑，你也笑的這麽開心，還說不喜歡？”
“笑容有感染力啊，而且你不覺得他的小虎牙很好看嗎，多可愛啊。”
鐘離瀚腦中也閃過了一個有虎牙的笑容，他皺着眉看了一眼晗星，問道。
“我記得淩衆哥也有虎牙。”
晗星假裝愣了一下。
“是嗎？他好久沒對我笑了，我都忘了。”
鐘離瀚沒拆穿她的謊言，怕今天的好氛圍被破壞。
賞花宴中午有午宴，午宴前季舒瑞才來，和她一同來的是晗星沒什麽印象的一位世家女，經介紹才知道，是年後入京的蒼州刺史的二女兒，蒼州是蒼王鐘離蒼的封地，鐘離蒼去年開始就大多時間都待在封地處，蒼州刺史就被調回了京城任職。
只是京城的職位已經飽和，監察部門只有官階較高的正二品禦史中丞和官階稍低的正五品侍禦史，這位前蒼州刺史本來的是從三品，無論是直升三級還是直降三級都不合适。
蒼州刺史算起來還是洛書顏的遠房親戚，不過隔得實在是遠，大概要往上數三代才近一點。刺史姓鄭，這位二小姐全名鄭柒凝，晗星聽的時候覺得還挺好聽的，一問是那幾個字，問清後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晗星終于找到了比她和陸姝姈的名字還要不常見的字，小時候學寫自己的名字不覺得很困難嗎！
鄭柒凝樣貌上不算多順眼，不是不好看，只是實在不是晗星喜歡的類型。她和季舒瑞眼神交流，質疑她為什麽帶了個鄭柒凝過來。
季舒瑞無奈的回了個說來話長且一言難盡的眼神，晗星好奇心上來了，硬生生創造出了二人單獨交流的機會。
“小安安，你怎麽回事，這個鄭柒凝你很熟？”
晗星和季舒瑞兒時是關系最好的姐妹，只是很小時，季舒瑞就去了南方養病，兩人多年沒見，也沒有半點生疏。
季舒瑞嘆了口氣。
“別老小啊小的叫，我比你大半歲，要叫安安姐。這個鄭柒凝我也是前幾天才認識的，之前我不是在南方養身體嗎，他們鄭家幫忙照顧過我，我母親就讓我今天帶着鄭柒凝來見見世面。”
晗星疑惑。
“你不是在海州嗎，他們家在蒼州，怎麽照顧你。”
“鄭柒凝的大姐嫁到了海州，她大姐夫是海州州長的兒子，的确是幫忙照顧過我，但鄭柒凝我也不喜歡，就這一次，之後就不會有交集了。”
晗星知道季夫人重情，喜歡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那套，她沒再說什麽，反正今日也不是什麽重要的場合。
午宴開始時，晗星才發現已經少了幾個人，問了問文萱才知道是身體受不了提前離開了，她沒說什麽，吩咐了開宴，之後就坐在了自己位子上專心用起了午膳。
賞花宴的主角是晗星，鐘離瀚雖然身份高，但也沒坐在主位，他和晗星隔了個封尚，位子是洛書顏了解過情況後安排的。
鐘離瀚沒功夫管封尚和晗星有沒有互動，他無意間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身邊看起來小小的準世子妃吸引了過去，宴會用的是圓桌，但菜都是小份制擺在了衆人面前，每個人的膳食都有不同，菜單是提前訂好的，照顧了每個人的口味。
季舒瑞面前的湯有兩份，一份是高湯海參，另一份是潤肺的冰糖炖雪梨，她餘光看到了鐘離瀚桌上的湯，她鼻子靈，聞到了淺淺的醋味，問道。
“世子殿下，您那是什麽湯啊？”
季舒瑞聲音像她這個人一樣，軟軟的甜甜的，鐘離瀚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後答到。
“酸辣湯。”
他說完想到了什麽，補了一句。
“有胡椒，對你來說太刺激了，不能喝。”
季舒瑞明顯不太甘心，她撅了撅嘴，懇求道。
“我就嘗一嘗，兩口，不，一口就行，阿瀚哥哥，我用我的冰糖雪梨湯跟你換，這個我在家幾乎天天喝，實在不想出來了還喝這個。”
季舒瑞長了一對圓圓的眼睛，水汪汪的，格外可愛。鐘離瀚瞬間就心軟了，沒反應過來時已經把湯遞了出去。
鐘離瀚看着小姑娘慢慢喝了一小口湯，很克制的放下了湯碗，接着小聲的說了一句。
“謝謝阿瀚哥哥。”
鐘離瀚覺得季舒瑞的哥哥叫的他耳朵發燙，他擡手摸了摸，開口的聲音有些啞。
“你怎麽這樣叫我？”
季舒瑞笑起來眼睛像半月似的，比不笑的時候更加甜美。
“我從海州長大，那邊的人對親密的人都是這樣稱呼的，或者你更喜歡我叫你阿瀚？”
“親密的人？”
季舒瑞偏白的臉上有了絲紅暈。
“我們快成親了，算是最親密的人。”
鐘離瀚後半場就因為季舒瑞這短短的一句話全程沒回神，他頭一次體會了情窦初開的感覺，癢和甜同時在心頭漫開，緩了好久才緩回來。
一邊柔情蜜意，另一邊似乎看起來也很融洽。
晗星總算是聽到了封尚的咳嗽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用膳粘走了一些口脂，她看到了封尚略顯不正常的唇色。
“你是不是心髒不太好？”
封尚正在喝湯，聞言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點了點頭回到。
“是，在下從出生就有心疾，這麽多年也沒找到治愈的法子，只能養着，多謝公主關心。”
晗星突然伸手拉住了封尚的手腕，邊把脈邊說道。
“我幫你看看，說不定有法子幫你治病。”
封尚笑着點了點頭，又露出了讓晗星歡喜的虎牙，她很快結束了診脈，皺着眉想了想說道。
“你心疾的問題不大，但也只能平日裏養着，我回頭給你寫個藥方，你喝喝試試。不過你這心疾最重要的還是平日裏不要憂思過重，不過看你也不是會難為自己的人。”
晗星的話說完，封尚沉默了幾秒。
“公主怎麽看出在下是這樣的人來的。”
“只是第一印象，至于你真實是什麽樣的人，我暫時還不感興趣。你也該知道，我之前耗了太多心思在一個捉摸不透的人身上了，所以現在我看誰都懶得多想。”
晗星願意舉辦賞花會的前提是覺得，即使有人刻意接近她也無所謂，她沒想付出什麽，活生生的渣女心态。
她想着，總要等到那個人回來，她當着他的面逛遍草叢，才有意思。
封尚聽過晗星這話後也沒表現出什麽負面的心情，他依舊和晗星談論着輕松的話題，餘光中看到了沒走的幾個世家子弟一直陰沉沉的看着他，無聲的笑了笑。
“今日在下算是成了衆矢之的了，公主可否派人送我回府？在下怕那些愛慕公主的人出了王府會欺負在下。”
晗星順着封尚的眼神看過去，正好看到有位公子沒收回他惡狠狠的眼神，晗星勾了勾嘴角，點頭回到。
“我親自送你回去，過兩日你再來王府做客，或是我去你府上玩，他們知道我跟你關系好，不敢欺負你的。”
晗星不是說大話，封尚家只是皇商，在今天的這些人中不算身份高的，若是她只是朦朦胧胧的略有親近，難免會讓他被別人針對。晗星了解一些纨绔子弟的心理，他們欺軟怕硬，若是今天她不明确表個态，封尚不被整死也估計不會有好日子過。
京城這幾年風氣已經很好了，但也不是沒有陰暗面，而且封尚在封家也不是很受寵，他上邊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封家将來的繼承人也不會是他，這樣的身份，在京城就是任人欺負的主。
“那就多謝公主了，若是公主有需要用到在下的，一定要和在下說，在下定當盡力而為。”
“你不要總在下在下的，聽着別扭，我都沒自稱本公主。”
“是，聽公主殿下的。”
晗星交朋友圖個舒服，就像之前的楚棱，明知道對方有意接近她也不在意，找個樂子而已。
午宴結束後，衆人散去，洛書顏來摘星閣找晗星的時候，她已經動身去送封尚了，洛書顏想了想，派了人去追晗星。
“你別多說，要是公主已經到了封府，就說秋相有了消息，若是公主還在路上，你就說秋相給宮裏和王府都寄了信，有提到她，其他的不用說，也不用避着封尚，你騎馬去追就行。”
追晗星的人動作很快，半路就趕上了，馬車停下來後，他邊行禮邊說。
“公主，王妃派屬下來給您帶句話，秋相給宮裏和王府都寄了信，信上有提到您。”
傳話的人謹遵洛書顏指示，一句話都不多說。
馬車裏的人沒動靜，傳花的人等了一會，已經打算請安告退了，突然看見馬車的簾子被撩了起來。
“你幫本公主送封小公子回去，馬給我。”
那人還沒回過神來，晗星已經上馬離開了，馬車的簾子又被掀開，坐在裏邊一身白衣的男子看不出喜怒，聲音缥缈的說道。
“麻煩大人送在下回府了。”
“封小公子言重了，屬下也是聽命于冥湘王府的主子，送您回去是屬下的職責。”
封尚笑了笑，放下了簾子，馬車繼續往目的地前行。
谷雨這天的天氣是真的好，下午的時間，陽光斜照，鋪滿大地，似乎沒有一絲陰暗的角落。
封尚掀開馬車窗戶的簾子看路邊的風景，默默的感慨道。
“這京城的天，若是一直這樣晴朗，該多好。”
作者有話要說： 封尚戲份也不多的，他是個很聰明的人，和楚棱不一樣。
晗星是個天蠍座，骨子裏很腹黑的，又睚眦必報，她看封尚，楚棱都看的透透的，但因為身邊給她兜底的人太多了，她就會下意識的放縱自己。
嗯，總結就是，看透一切的恃寵而驕。
在秋淩衆面前例外，在他那，小公主就是戀愛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