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靳钊回到家裏也無所事事,他洗了個澡,關了客廳的燈,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人家在電影院看,他一個人在家孤苦伶仃地看,想想也怪可憐的,活像是空巢老人。
熱播的電視劇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個老掉牙的劇情,靳钊從中間看,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對電視劇很快就提不起興趣了。
他手上閑不下來,一會兒換個頻道,一會兒又拿起手機看一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幹什麽,他在等,他在等邵延輝給他發消息,給他一個确切的回答,也好讓他這顆懸着的心歸位。
一來二去,邵延輝沒有等到,靳钊把瞌睡等來了,電視的背景音跟搖籃曲似的,聽着特別适合睡覺。
靳钊睡得不太踏實,耳邊都是電視裏的人叽叽喳喳的聲音,他做夢也斷斷續續的,夢裏有邵延輝。
車停在一個空曠的空地上,邵延輝就站在車頭旁,只留了個背影給靳钊,靳钊忍不住朝前走了兩步,“小輝?”
靳钊剛出聲,邵延輝一把握住車門旁的扶手,作勢要上車。
“你去哪啊?”靳钊越是喊,邵延輝的動作越快,“邵延輝?”
車門“咚”得一聲關上,靳钊從夢裏驚醒過來,電視劇還播放着,門口剛回來的邵延輝怔怔地看着他。
邵延輝臉上沒什麽表情,靳钊一下子想到了夢裏那個他怎麽喊都不肯回頭的人,他一時間分不清,他現在到底是醒了還是在做夢。
幸好邵延輝先開了口,“吵醒你了?”
“沒…”靳钊幹咳了兩聲,劇烈的震動,将他的思緒全都推出了腦袋,只剩下了茫然和空洞,“回來了。”
靳钊有那麽一瞬間,忘記了邵延輝出門幹嘛去了,直到邵延輝走到他跟前,悶悶不樂地回應了一聲,“嗯…”
剛才夢讓靳钊有些難受,對夢裏的邵延輝不辭而別感到氣惱,他端起一旁水杯喝了一口,茶冷透了,茶水入喉之後,将五髒六腑都喚醒,他這才緩過勁兒來。
“送小雅回家了吧?”
邵延輝将車鑰匙摸出來還擱到茶幾上,“嗯。”
“怎麽這表情啊?”靳钊心想,就算是沒成,也用不着跟自己擺臉色吧。
邵延輝又将鑰匙往靳钊面前推了一截兒,說話似乎比平時還要生硬些,“幹嘛不跟我說?”
“這不是怕你又犯慫嗎?”這個點回來,看來是看完電影,還吃完飯,靳钊拍了拍邵延輝的肩膀,“居然沒臨陣脫逃,小輝,進步了啊。”
邵延輝扭動着肩膀,躲開了靳钊的手,依舊沒個好臉色。
“怎麽啦?是小雅對你沒意思嗎?”不知道為什麽,靳钊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裏有着藏不住的雀躍。
邵延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不是我跟你去看嗎?為什麽會變成小雅?”
“不是…我倆看什麽啊…”在靳钊的潛意識裏,約會這種事情,肯定得是跟姑娘一起,況且還是去電影院那麽暧昧的地方。
邵延輝在生氣,他不明白,邵延輝氣什麽,只是單單不滿自己的擅作主張?
靳钊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細想來這麽做是不是真的不妥,“哎呀…我這不是…看你猶猶豫豫的,我又沒別的意思…小雅真拒絕你啦?那我這是好心辦壞事…”
靳钊想要去碰邵延輝,又怕邵延輝再躲,手僵在半空,最後又收了回來。
家裏的氣氛變得尴尬起來,空氣中還有酸澀的味道在發脹,靳钊幹笑了一聲,打破了局面,“你生什麽氣啊…拒絕了就再追呗,那小姑娘肯定是要矜持一點的,哪有那麽容易追到手的…”
“我不是說這個。”他倆從頭到尾都不在一個頻道上,靳钊退讓的态度,讓邵延輝氣消了大半,他不該跟靳钊甩臉子的。
靳钊先是他老板,只有老板教訓人的份兒,他這個打工仔哪有蹬鼻子上臉的資格,靳钊又是他喜歡的人,自己暗戀靳钊,哄着護着都來不及,怎麽能生氣?
可邵延輝他就是控制不住,一想到靳钊親手把他推出去,心裏的委屈和惆悵,就像是沼澤一樣,拉着他往下陷。
情緒這種東西是沒辦法收放自如的,邵延輝怕自己态度不好,只能暫時不和靳钊獨處,“沒事…睡覺吧…”
靳钊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話來,他看着邵延輝上樓,邵延輝躬着後背,耷拉着腦袋,像是條垂頭喪氣的小狗,他只知道小狗生氣了,卻不知道小狗傷心了。
他看着邵延輝拿了睡衣下樓,轉頭又進了浴室,這期間一個眼神都沒給自己,這事給鬧得,他都不好再找小雅問問情況。
畢竟他覺得他錯了,但是又不知道錯在了,細細琢磨又覺得沒錯,可邵延輝就是在生氣,難搞,怎麽這小子的心思比女人還難猜啊。
就當靳钊一頭霧水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是秦闖。
“靳老板,小輝這趟還跟着我去嗎?”
去肯定是要去的,早點熟悉,早點出師,秦闖遲早還要跑其他的路線。
“嗯。”
“那行,你讓小輝收拾一下,明天一早,五點多就得出車。”
靳钊脫口而出,“這麽快?”
“啊?”秦闖被問的一愣,跑車的人哪兒有固定的節假日,還不是什麽時候有貨,就得什麽時候出車,“這不你們倉庫的貨嗎?”
靳钊都為邵延輝個人問題煩憂去了,哪兒還有心思關心倉庫今天進來了多少貨啊,他看了眼浴室的大門,“行吧,等他出來了我跟他說。”
大狗狗濕噠噠地從浴室出來,垂着眼睛還是不肯和靳钊對視,靳钊借着這個機會正好能和他說話。
“小輝。”靳钊頓了頓,看看邵延輝會不會給他反應,還好,叫這狗崽子的名字,他還會賞臉看自己一眼,“剛剛秦師傅打電話,明天早上五點就得出車。”
“知道了。”心氣兒還挺大,一句廢話都不給靳钊的。
靳钊想要再說話的時候,邵延輝轉身上了樓,“嘶。”這小孩怎麽這麽愁人呢。
早上五點出車,邵延輝三點多就得起床收拾,這個點出門連車都不好坐,他一下樓,發現靳钊居然也起來了。
“哥,你起床做什麽?”以邵延輝對靳钊的了解,靳钊就瞌睡大,一般不到中午的時候,連倉庫都不會去。
靳钊特地早起,連早飯都給邵延輝做好了,“送你去貨場啊,這個點兒我怕你不好坐車。”
他幾乎整晚都沒怎麽睡,在床上想了半宿,他倆不會冷戰吧,那也太扯淡了,靳钊長這麽大,就跟對象冷戰過,倆大男的冷戰算怎麽回事啊?
這是靳钊求和退讓的态度,邵延輝有感覺,可他就是嘴笨,沒法說出軟話來,眼睛飛快地眨了兩下,連句謝謝都不會說了。
出門時天還是黑的,天上還能看到星星和月亮,賣早點的鋪子已經開門了,火爐上的蒸籠冒着白氣,普通人為了讨生活都得披星戴月的。
靳钊買了兩籠小籠包,遞給邵延輝時囑咐了一句,“你給秦師傅,估計他在車上睡覺,還沒地方吃早飯。”
邵延輝接過小籠包,捂在懷裏,他該說話了,說什麽都好,絕不是像現在一樣,一聲不吭。
剛出籠的小籠包隔着衣服都能燙到肚皮,邵延輝吸了吸肚子,他嗓子是緊的,嘴裏是苦的。
到了貨場,靳钊和秦闖寒暄了幾句,他指着邵延輝手裏的塑料袋,“秦師傅沒吃飯吧,小輝給你買了點包子。”
秦闖一點也不見外,“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上貨的工人很麻利,沒到五點,車子就能發車了,秦闖喊了聲“走”,這像是一道催命符一般,讓邵延輝手足無措,他死死地盯着靳钊。
靳钊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等了一陣也沒等到他開口,只能主動揮了揮手,“趕緊上車吧。”
貨車發動的聲音震耳欲聾,發動機似乎在催促邵延輝,邵延輝被迫往車上走,在關門的時候,他頻頻回頭,靳钊還站在原地。
“走咯。”秦闖招呼道。
貨車起步慢,後視鏡因為車身的劇烈抖動,裏面的靳钊都變得很模糊,邵延輝心頭一沉,腦袋伸出了車窗外,大喊道:“走了,哥。”
靳钊被邵延輝動靜吓一跳,怔了幾秒,旋即一笑,他還以為,邵延輝得氣到明年開春呢。
相聚的時間短暫,分別的時間也不長,但是分別不會因為時間的長短,就能減輕其中的愁緒,邵延輝早就不生氣了,心就那麽大,光是“想靳钊”已經溢出來了,哪還容得下其他的情緒。
大早上的,路上車很少,貨車很快便上了高速,邵延輝拿出手機給靳钊發消息,“哥,上高速了。”
一旁的秦闖随口道:“靳老板對你趕得上親弟弟了,接你回家,還送你出車。”
邵延輝“嗯”了一聲,心道,靳钊對弟弟怎麽樣,自己不知道,畢竟靳钊沒弟弟,自己也沒個參考,但他以前對餘沫也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