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三天的時候,車就得回來了,只是先要到別的貨場下貨,靳钊是一刻也等不了,活像是接小孩放學的父母,非得沖在第一個,他直接開車去了貨場,打算把人先接回來。
所有貨場都一個樣,下雨地面就坑坑窪窪的,沒下雨的時候,貨車一過飛沙走石,長期在這種環境下工作,真害怕得呼吸道疾病。
靳钊想給邵延輝一個驚喜,他沒給邵延輝打電話,開着車在貨場裏瞎轉悠,直到在貨場的深處,才看到邵延輝和秦闖一塊兒站在車前。
“小輝!”隔着老遠,靳钊已經管不住自己的嘴,扯着嗓子大喊。
邵延輝聞聲回頭,往前走了兩步又定在了原地,他倆有點距離,靳钊看不太清邵延輝的表情。
“啧,怎麽這反應啊?”靳钊不樂意了,一腳油門朝着邵延輝的方向開了過去。
等到車停在邵延輝跟前,靳钊才看清他的表情,眼睛瞪得老大,手腳無措安分,像是不知道該先邁哪條腿了一樣。
“喲!靳老板來了。”秦闖比邵延輝反應快,“你怎麽到這兒來了啊?”
靳钊一把揮在了邵延輝的後腦勺上,“這些貨一時半會兒還下不完吧,接你倆去吃飯。”
秦闖不客氣,“那好呀,特意來接小輝的吧,我跟着沾沾光。”
“你說哪兒的話,專程謝謝你照顧他。”
到了車上,邵延輝還沒講出話來,他沒想到靳钊會來,他這些天不見靳钊,一時間嘴還有點生疏了,連叫人都不會了。
晚點還得開車,秦闖開車不喝酒,光吃飯跟幹掃蕩一樣,不到一個小時就解決了飯菜,吃飽喝足他還惦記着車的事情,和靳钊二人道了別。
跟車風吹日曬的,短短幾天,靳钊覺得邵延輝看着風塵仆仆的,“我們不去倉庫了,先回家。”
先前電話說話不方便,現在靳钊終于能當着邵延輝面兒問個盡興。
“怎麽樣啊?跟車是不是比在倉庫累?”
邵延輝沒說話,他仗着靳钊開車得看前面,眼神肆意地打量着靳钊的側臉。
這目光帶着溫度,靳钊轉頭瞥了邵延輝一眼,“看着我幹嘛?說話呀!”
“還好。”不是很累,但也不容易,靳钊之前給自己打過預防針,所以邵延輝心裏有準備,“除了吃飯洗澡有點麻煩以外,其他的都還好。”
靳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邵延輝說話,“上廁所呢?”
“服務區,實在沒有地方上廁所,就高速公路旁邊。”
一聽這話,靳钊樂了,這确實是像秦闖能做出來的事。
“這些天沒洗澡吧?”
何止是沒洗澡啊,刷牙洗臉都沒地方,邵延輝偷偷嗅了嗅,生怕自己身上有味道。
他一丁點的動作,靳钊都注意着,“澡都沒戲還講究什麽啊,回家洗澡換身衣服。”
一進家門,邵延輝就被靳钊推進了浴室,等邵延輝洗澡的功夫,靳钊又燒了開水,泡了壺茶。
聽着浴室的水流聲,靳钊心裏很充實,也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填滿了一般,脹脹的,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從接到邵延輝的那刻起,他嘴角就沒下來過。
直到浴室的水聲停了,邵延輝出現在了浴室門口。
據靳钊目測,邵延輝似乎長高了些,得歪着頭站,門框才容得下他,長手長腿的,居家服穿在他身上,還有點慵懶風的意思,臉上發梢都挂着水珠,下颚居然還冒出了胡茬。
“這才幾天啊,你這都長胡子了?”這簡直比邵延輝長高了還稀奇,靳钊把人重新推進浴室,“等會兒我給你找剃須刀。”
家裏有兩把剃須刀,手動的那把是餘沫送的,電動的是自己買的,手動的用習慣了,電動的就閑置了。
靳钊把電動的遞給了邵延輝,“手動的容易劃到臉。”
他腦子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順道補上了一句,“還是餘坤姐姐給買的。”
邵延輝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手動的剃須刀,又拿着電動的來回看了一圈,“不會用。”
“這有什麽不會用的。”靳钊打開開關,剃須刀發出嗚嗚的聲音,他順手将剃須刀對着邵延輝的下巴做示範,“不就這麽用嗎?”
“嗯。”
邵延輝沒有自己上手的意思,他下巴被靳钊拖着,微微彎下膝蓋。
“你這頭發也該剪了,都這麽長了。”靳钊撥弄開邵延輝的劉海,邵延輝眼睛挺大的,放到女孩身上就是水靈,男孩身上就是有神,特別是現在洗了澡,濕漉漉的,像是大狗狗一樣。
靳钊也覺得自己婆婆媽媽的,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問,“秦師傅人怎麽樣?”
“挺好的,就是話多。”邵延輝頓了頓,“但是開車很厲害。”
“你就該人家學學,出門在外,吃得開又不是壞事。”
剃完胡子,靳钊拖着邵延輝的臉左右觀賞了一番,“別看秦闖年紀不大,開車熟門熟路的,以後日子久了,你也厲害。”
在邵延輝的認知裏,他沒想過要休息,既然回來了,倉庫裏的活就還得幹,但他又拿不準靳钊是什麽意思,“我明天再去倉庫嗎?”
“幹什麽?你一個人還賺我兩份工資?心太黑了吧。”靳钊拍了拍邵延輝的臉頰,示意他剃好了,“倉庫的活是個人都能幹,你以後好好開車就行。”
邵延輝摸了摸臉頰,跟在靳钊身後出了浴室。
茶幾上的茶水還在冒着熱氣,靳钊将茶杯端給邵延輝,“喝茶,好茶葉,別人送的,專門泡給你嘗嘗。”
邵延輝哪兒懂喝茶啊,只是“專門”這兩個字,深得他心。
“你要是沒事兒去倉庫玩也行。”小雅還在啊,總得讓邵延輝刷刷存在感,“明天的話,看電影去吧。”
來城裏這麽久,邵延輝幾乎只在工作的範圍打轉,确切的說,是只在靳钊的周圍打轉,看電影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為…為什麽…看電影?”邵延輝嘴唇被茶水燙了一下,說話都不利索了。
看電影還能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你小子後半生的幸福,靳钊又怕邵延輝慫病有犯了,随口道:“約會呗,還能為什麽。”
邵延輝的瞳孔在發光,全身上下都在發力,太陽穴上的青筋暴起,靳钊有種錯覺,這狗崽子要往他身上撲。
還好邵延輝不是真的狗崽子,還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中氣十足地吼了聲,“好!”
茶杯裏的茶水晃了晃,撒了些在地上。
“你喊什麽呀。”靳钊失笑,扯了紙巾蹲下去擦幹淨,“也不問看啥,就知道好。”
轉念一想,邵延輝又沒去過電影院,人家興奮也就是因為圖新鮮罷了。
這場電影之約,給邵延輝興奮了半宿,到後半夜他都睡不着覺,他躺在床上,看着頭頂的天窗,明明出去沒幾天,這個家和靳钊都有種闊別已久的感覺,家裏的床睡着才踏實,有靳钊在自己才安心。
邵延輝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他還坐在床上發呆的時候,靳钊風風火火地上了閣樓。
“怎麽還坐着啊,起來找身好看點的衣服。”
“嘩啦”一聲,靳钊打開了衣櫃,邵延輝的衣服翻來覆去就那麽幾件,哪有什麽好看的,“算了,我們直接去買。”
邵延輝沒想到他倆看個電影,能讓靳钊這麽重視,稀裏糊塗地跟着靳钊去了商場。
靳钊拉着他直奔生意最好的專賣店,裏面一水的年輕人,邵延輝長得高,樣子得也不差,只是土了吧唧的,穿衣服不講究。
這大牌的東西往身上一套,山雞也能變鳳凰,誰看了都不得喊聲帥哥。
就是這頭發有點糟心,都已經擋住眼睛了,靳钊二話沒說,又領着人去了理發店。
這一通收拾下來,邵延輝改頭換面,人精神了,時間也到點兒了。
靳钊一路都在催促快點,邵延輝腦子都不夠用,只能聽話,勉強跟上。
到電影院的時候,電影已經開始了,倉促不要緊,但看電影的程序不能亂。
靳钊幫邵延輝買了爆米花和兩杯可樂,從取票機裏取出票,在要檢票進場的時候,他把人叫住了,“等會兒,你拿票先進去,我去上個廁所,不知道位置就問工作人員,聽到沒?”
該做的自己都做了,電影都要開了,也到他該退場的時候。
邵延輝一手一杯可樂,懷裏還摟着爆米花,他潛意識裏不想靳钊離開,只是沒多餘的手去阻攔,眼看着靳钊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一旁的檢票人員又在提醒,“電影開始了,先進去等吧,不然待會兒影響到別人觀看。”
邵延輝沒別的辦法,只能先進去。
工作人員幫他拉開放映廳的門,裏面黑壓壓的一片,只有大銀幕上泛着光芒。
工作人員壓低了聲音,指着最後一排的角落,“在那個位置。”
放映廳的大門緊閉,邵延輝進退兩難,他朝着工作人員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漆黑一片,看不太清楚,最能硬着頭皮往上走。
越朝座位的方向靠近,他越是一頭霧水,那個角落,分明只有一個位置,靳钊到時候該坐哪啊?
邵延輝躬着身子往裏走,惴惴不安地站在座位前,抱着爆米花不知所措。
“小輝?”
身旁有個耳熟的聲音響起,邵延輝低頭一看,“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