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什麽?”餘沫愣了幾秒後,像是瘋了一樣朝靳钊撲了上來。
靳钊身形一晃,直接躲開了,他這一刻才明白,在餘沫心裏,他倆吵架分手的分量,根本抵不過一個餘坤,那他還跟餘沫談什麽戀愛,為什麽要犯賤當餘沫對象,當她弟弟多好啊。
餘沫大概沒料到靳钊會躲開,怔怔地看了靳钊一陣,“你說什麽…小坤怎麽了?”
靳钊簡單地和餘沫複述了一遍餘坤的所作所為,他很想看看,餘坤有今天,餘沫會不會有一點點自責,一點點的後悔。
“你怎麽能做這種事啊!”餘沫推了靳钊一把,靳钊定立得像是一棵松樹,紋絲不動,餘沫覺得不解氣,又狠狠地捶打着靳钊的胸口,“他是我弟弟,你…”
餘沫看着靳钊的眼神語塞了,那是她從沒見過的冷淡和陌生,拒人千裏的目光,讓她無法厚着臉皮将剩下的話說完。
“因為他不但偷東西,還冤枉別人,這是在倉庫,是在上班,不是學校的未成年鬧矛盾,他得為他的所作所為負責,我治不了他,你也不願意管,那法律總能治他吧,你不用太擔心,頂多拘留幾天,不和解,別想着他能提前出來。”靳钊捏着餘沫的手腕,狠狠地甩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包間。
倉庫的人安慰了邵延輝幾句,大家又各忙各的去了,今天不是他的班,他沒什麽事情可做,但又不敢離開,錄筆錄是靳钊單獨去的,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邵延輝有些擔心。
正如餘坤所說,靳钊在偏袒他,他也很感激靳钊的信任和偏袒,靳钊是第一,也是唯一一個,會幫着他說話,替他着想的人。
早些時候,家裏的孩子多,上面有哥哥,下面還有弟弟妹妹,父母跟邵延輝說過最多的話就是要讓着小的,家裏的東西要讓着小的,弟弟妹妹犯了錯,他也得幫忙背鍋。
這是常态,也幾乎成為了邵延輝不為自己辯解的一種習慣,他沒想過要去争,因為父母總會說“一家人争什麽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是責任,也是枷鎖,是懸在邵延輝的頭上的一把刀,是一種搖搖欲墜的折磨,他的被動都是因為從小到大的潛移默化。
今天,終于有一個“外人”能想方設法地向着他,邵延輝腦袋裏漲漲的,心跳也比平時要快,血液流動也比平時要急,他後背滲出了汗水,掌心也被淌濕,心肝也被焐熱。
靳钊是一個人回來的,他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麽不同,對餘坤進派出所的後續,只是輕描淡寫地一句“餘坤以後不會來了”,再沒了別的交代。
邵延輝心裏“咯噔”一下,雖然靳钊能自己出氣,确實讓他很痛快,但是餘坤好歹都是靳钊的小舅子,有了這層關系,靳钊會很難做的。
今天的事情并不算愉快,大家默契的沒有過多詢問,靳钊看了眼時間,“要到飯點兒了,叫個外賣吧,很久沒和大家一塊兒吃飯了。”
聚餐的舉動打破尴尬的氣氛,小雅機靈地岔開了話題,“吃什麽呀?”
“吃什麽你們決定吧,點好了找我報銷,記得買酒。”靳钊說完話,很快進了辦公室。
不知道為什麽,邵延輝覺得,靳钊沒有看上去那麽輕松,他透過玻璃去看靳钊的動靜,靳钊沒什麽反常,像往常一樣,坐在辦公桌前,打着電話,辦公室的隔音效果一般,邵延輝隐約能聽見,靳钊是打給拉貨的司機的。
靳钊很忙,忙到邵延輝沒法見縫插針地進辦公室去,邵延輝只能遠遠地看着,看到外賣都送來了。
小雅和王姐把外賣給布好,特地進來叫靳钊,靳钊答應了一聲,一出來見邵延輝還杵在外面,他反應了片刻,“你今天是不是放假啊?”
邵延輝點了點頭,如果不是出這檔子事,他這會兒該在家裏看題。
靳钊拍着邵延輝的後背,兩人并肩往外走,“正好趕上吃飯。”
一說到吃飯,大家都挺積極的,工人們早就放下手頭活,在外面坐成了一圈,等着靳钊來開放。
酒是靳钊點名要的,他笑着囑咐,“少喝點,你們還得上班。”
做工的工人很有分寸,特別是開叉車的人,不會在上班期間沾酒,好些啤酒,都是靳钊一個喝了,圍着一大群人吃得熱火朝天,很快便忘了靳钊這個老板的存在。
靳钊沒吃多少的東西,趁着撒尿的空檔,拿了幾罐啤酒,又躲進了辦公室。
沒人注意到靳钊的舉動,邵延輝除外,他一直盯着靳钊的背影,靳钊進了辦公室,沒有直走,而是左拐進了裏面。
邵延輝咬着筷子等了一陣,确定靳钊不會出來,他才起身進去找人。
辦公室的燈大開着,锃光瓦亮的,電腦的主機發出輕微的轟鳴,從外面偶爾傳來車輛經過的聲音,邵延輝朝辦公室看了一眼。
靳钊正躺在沙發上,他一腳搭在沙發上,一腳踩在地上,一只胳膊懸空着,手裏的啤酒罐倒在一旁,喝剩的啤酒撒了一地。
這樣的靳钊對邵延輝有着莫大的吸引力,邵延輝好奇靳钊的一切,好奇靳钊有沒有喝醉,好奇靳钊為什麽要喝醉,他克制不住內心的欲望,蹑手蹑腳地朝裏走去。
辦公室裏的酒氣刺鼻,他能聽到靳钊輕微的呼吸聲,沙發有些狹窄,靳钊睡得并不舒服,腦袋枕在扶手上,時不時還挪動着位置。
邵延輝一步一步地靠近,最後在靳钊跟前蹲下,靳钊喝酒不上臉,細看還能瞧見下巴上的胡渣,莫名帶着點憔悴,酒氣和靳钊身上特有的味道融為一體,那種感覺很奇妙,邵延輝沒喝酒,已經有些頭昏腦漲。
“靳哥…”邵延輝情不自禁地喊道,沙發上的人沒有特別的反應,只是伸手抓了抓臉,臉上很快留下了一道印子。
顏色鮮豔的東西,很能引人注目,邵延輝盯着那道紅印子,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刮了刮。
靳钊的臉頰,比邵延輝想象中的要軟,邵延輝沒碰過女人,他只能拿靳钊和他自己做比較,靳钊臉蛋甚至比他的還要滑,有些讓他愛不釋手。
臉上癢飕飕的,靳钊伸手又抓了抓,邵延輝立馬收回了手,生怕将人驚醒了。
冬天,辦公室還是不能和家裏比,靳钊在沙發躺一會兒便覺得冷了,他蜷縮起手腳,在沙發上卷了一團。
邵延輝左顧右盼,在辦公椅上找到了毛毯,他拿過毛毯,給靳钊蓋上。
靳钊像是小朋友一樣,捂着毛毯往裏鑽,尋求着溫暖。
外面工人吃飯的動靜很大,吵吵鬧鬧的,邵延輝卻能心如止水地看着靳钊,看着看着,看着看着,外面突然有人在喊老板。
“老板呢?老板人呢?”
邵延輝趕緊站起身來,正巧小雅和幾個工人找了進來,見着邵延輝就問,“老板這是喝醉了嗎?”
邵延輝回答,“嗯。”
“在這兒睡怎麽成啊,現在這麽冷。”工人沖邵延輝道,“小輝,反正今天不是你的班,你趕緊把老板給弄回去。”
看着沙發上爛醉如泥的人,邵延輝有些犯難了,“他這樣…怎麽開車…”如果自己能再早一點學車就好了,就能在這種時候,為靳钊做點事情。
小雅說了句沒事,“我喊個代駕,你把老板弄回去。”
邵延輝這小土包子,哪懂什麽代駕,最後在同事的幫助下,把靳钊弄上了車。
之前總是靳钊開車,邵延輝規矩地坐在副駕駛上,今天不是一樣,靳钊如何靠在邵延輝的腿上,呼吸淺淺,安靜的像是一副畫。
邵延輝低着頭傻癡癡地看着,靳钊的鼻梁挺高的,嘴唇比平時紅潤一些,唇峰也翹一些,邵延輝又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點了點靳钊的嘴唇,柔軟的觸感讓他難以置信。
男人的嘴,原來這麽軟的。
“咳!咳!”靳钊猛地咳嗽起來,他幾次想爬起身來,都因為手腳酸軟,最終倒在了邵延輝的腿上,他仰在邵延輝腿上,眼神迷離地看着頭頂的人,這時候的靳钊有些迷糊,認不出眼前的人是誰,茫然地伸出手去觸碰,直到捧住邵延輝的臉頰才停下來。
邵延輝沒來得及說話,臉上的雙手下墜,靳钊眼睛一閉,又睡了過去。
車子緩緩駛入地下車庫,停好在了車位上,代駕将鑰匙交給邵延輝後便離開了。
逼仄的環境裏,酒精的味道愈發濃郁,邵延輝舍不得打破現在的平靜,可車子熄火了,車上的暖氣散去,靳钊這麽睡着肯定會着涼的,他只能硬着頭皮把人叫醒。
“靳哥…”他拍了拍靳钊的臉頰,靳钊翻了個身,将臉對着邵延輝的肚子,試圖躲開打擾。
“靳哥到家了。”
喊了一陣,靳钊還是沒反應,邵延輝只能自己先下車,再把靳钊弄下來,才能把人背回去。
他站在車門前,扶住靳钊的雙肩剛想把人往外拖,靳钊霍地睜開眼,雙手按住邵延輝的手背,雙眼圓溜溜地看着人家。
“靳哥…”邵延輝磕巴了,“你醒了…”
空曠的地下車庫,一丁點的聲音都能放大很多倍,邵延輝都能聽到自己的回音跟心跳似的,循環反複。
靳钊還是這麽看着他,一言不發,他只能又開口,“我們到家了。”
“到了!”靳钊驀地坐起身來,沒頭沒腦地提高了聲音。